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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鍋·我和罪犯玩命的日子

作者:常書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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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三十七章 長夜欲破曉

第五卷 浮世起與落

第三十七章 長夜欲破曉

粗重的喘息,出氣大進氣小,話停頓了,最把人心揪到最高處的時候停頓住了,過了好一會才聽到簡凡續著問:「然後他封了洞口?」
沉默了半晌,簡凡突然說了一句話。孫仲文隨著這句話肩膀緩緩地向下移了移,突然間簡凡覺得心裏暗笑了,這是一個人撤去心理防備的下意識表現,是鬆了一口氣。
「我……我……我我……」孫仲文被激,一下子結舌了,猛搖著腦袋,脖子痙攣著,憋不出這句話來,憋得要強行站起來,腿上傷一疼,又被肖成鋼和郭元摁著,猛地一下頹然而坐了。
「對了對了……我把一個最關鍵的人忘了,孫仲文,你知道花庭,也就是薛建庭,你認識的老夥計現在怎麼樣了?」簡凡問道。幾個隊友眼神一動,怕是這才說到關鍵了。
罪惡,讓人有出離憤怒的感覺。
「你不想承認?還是不想活了,想和他們一路走到黑?」簡凡刺|激了句。
錄音,第二次傳輸的錄音很慢,隔了將近一個小時……專案辦公室人員心神俱凜,豎著耳朵,眼睛瞪得格外之大,已然不知道疲倦。剛剛那個小警的鏗鏘之言,爆發的是精彩絕倫,聽得人正氣油然而生,雖然不知道現場究竟是個什麼樣子,不過幾個小時,擊潰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線,這種事就即便是重案預審里也不多見。
呀!?……兩張照片遞了過來,孫仲文手抖了下,差點拿捏不住煙頭。兩眼瞳孔瞬間放大了,臉不由得側過一邊。照片簡直太過血腥了,駕駛室里人半翻著眼睛,額頭上一縷血跡,另一張上是遠景,此人坐的車,早被撞得凹回去了,早已是人車一體了。一個字:慘!
「說,想救你自己嗎?想救你的家人嗎?」簡凡騰起站起身來。孫仲文一個激靈,此時才省過神來,猛地點點頭。喘著大氣,哼哼吃吃有聲,半天才平復了焦躁的情緒,不過嘴唇抖得像破了洞的風車,悉悉索索半天沒有說成一句話。
一切,即將呼之欲出的時候卻卡住了。
過了很久,沒有聽到聲音,或許是嫌疑人點頭了,只聽到了簡凡的話:「出發!」
「我覺得你有必要知道,和你很有點關係。真的……他們雖然混得人五人六,可我覺得有的人還不如你,要說聰明,還是像你這種激流勇退聰明……你要想知道,我全部告訴你,反正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半個大原都知道了……你會一點興趣沒有?」簡凡唆導著。肖成鋼和張傑互看著,有點怪怪地,這眼神、這表情,像平時騙兄弟們那種,相處的時候長了對簡凡有感覺了,這是準備誑人呢。
「嘭」聲重響,伍辰光的拳頭直砸在辦公桌上,筆記本電腦被震得屏發晃,嗡嗡聲直響。眥目如裂兩眼充血,一人站起來的時候,一屋子隊員知道要幹什麼,齊刷刷地站了起來。
「來來……我給你說說……再給你點一支……」簡凡往前湊了湊,一翻本子指著陳久文道:「這個人,陳久文,你認識吧,外號叫什麼來著?」
孫仲文兩三口把一支抽得快到過濾嘴上了,只顧猛抽著,似乎對簡凡的話充耳不聞,或者是揣不準這個人到底想幹什麼,不太敢接茬。
「對了,還有這個人,鄭奎勝,你叫老奎不是?……別害怕,沒死,你看……」簡凡遞過了照片,孫仲文已經按捺不住此時好奇心了,一看卻是醫院的和圖書照片,拍攝傷口的照片,這倒沒看明白。沒明白有人解釋,就聽簡凡解釋著:「這人沒錯吧……判了死緩,現在改無期了,在監獄里被人用磨尖的牙刷捅了幾傢伙……看,傷都在腹部……現在撒尿都不利索,在肚子上插了根管……呵呵,你比他強多了啊。就是不知道進了監獄會不會也這樣?」
「等等……喲喲,你看我這記性,剛才說什麼來著,都忘了。先別關……」簡凡話鋒一轉,示意著郭元,剛剛輕鬆一下,又緊張了,只待孫仲文微微一振身子的時候,簡凡又擺著手安慰道:「別緊張,和案情無關,只有想和你閑聊幾句……哎,張傑,別光自己抽煙呀,給他點一支,這哥們抽煙,他身上不搜出來一包黃金葉么?……孫仲文,剛你認識的這幾個人,你知道他們的近況嗎?」
弔死的人,眼還睜著,此時此刻不經意地一放人眼前,又是認識的人,看得人全身起身雞皮疙瘩。偏偏這人死得嘴還張著,眼珠子向外凸著,要多瘮人就有多瘮人。
「鉤子是中間人,連著黑貨買賣兩頭。」孫仲文大致解釋了句。
「那你知道他是怎麼死的嗎?」簡凡怪怪地問。孫仲文看樣真不知情,不過一聽這話,沒來由被煙嗆了一下,咳嗽了幾聲,簡凡看似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哎,看來你真不知道,給你……自己看吧……」
或者,還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他被人勒死了,被人綁架之後關進小黑屋子裡,勒死的……你看清楚了嗎?是他本人吧,不是我騙你吧?……說呀,看清楚了沒有?」簡凡聲音變得厲聲了,孫仲文一驚,趕緊點點頭。
伍辰光一連串發布了幾條命令,緊急通訊的頻道開啟之後,電波直連向分佈在全市各地警員,不同的住地、不同的人,穿著同樣的制服、同樣的車輛,閃爍著同樣的警燈、響徹著嗚咽的警笛,直馳向刑偵支隊大院。
嘶……幾個人面面相覷,倒吸了口涼氣,卻是沒有想到,隱情之後還有這麼個天大的隱情。
「……一到了那地方,我一看,是座盜挖過的墓,上面還著盜洞眼,正好在半山腰裡,那幾年臨汾、雲城漫山遍野都這種窟窿,我心想把人塞這裏還真是好辦法,過了兩三年一化骨,誰也不知道是誰了……剛把人放下歇了口氣,電筒一晃,嚇了我一跳……我這時候才看清,這人是個警察,還穿著警服……我就嚇壞了,扔下電筒要跑,跑了沒多遠就被地龍追上來,拳打腳踢石頭塊砸打個半死又被他拖回來,逼著我把死人弄洞里埋上……我哭著跪著求他,這整點死人財的事咱敢幹,可把大活人整成死人,還是個警察,這事我是死活不敢幹,他火了,乾脆拔著槍頂著我腦袋,逼著人把人埋進洞了,否則的話連我一塊弄死……我被逼得不行,只好只鑽進洞了,地龍在外面把人往回塞……」
「真他媽不像個男人……」陳十全被這蔫樣氣著了,叱喝了聲。
……
這麼一蔫,簡凡猛拍座位靠背站起來了,情緒也激動了,冷森森地叫囂著:「我告訴你,薛建庭沒有你知道的多,最後都落了這麼個下場,你不會比他強了……我還告訴你,齊樹民、仝孤山、李三柱都逍遙法外,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找上你,警察不是你的仇人,現在只有警察能保護得了你,只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警察能對付得了他們……我最後告訴你,自作孽不可活,把人命當豬狗的,遲早也是豬宰狗屠的下場,他們蹦達不了幾天,你要陪著去死沒人攔你,別讓老婆孩子跟著受牽連……」
肖成鋼和張傑、郭元都知道這回事,此時都一個想法:丫的,這是交通肇事的照片,從交警三隊提取到了,不想卻被用來嚇唬人來了。幾個人嘴唇、腮幫子都蠕動著,忍著心裏的暗笑,不知道簡凡又要一本正經地怎麼捉弄嫌疑人。
「不……不……不……」孫仲文情緒越來越緊張,嘴裏迸的只有一個字:不。
「現場CCIC人員,梁舞雲帶隊,上通訊車。」
但在之前到底發生過什麼?如果沒有什麼利害衝突,這種人不管對於那個團伙來說都是可以利用的角色,什麼會導致有人要對他滅口呢?什麼導致他出走他鄉、隱姓埋名,十余年不回家,他在害怕什麼?而當時又是他和仝孤山倆人一起駕車撤走,車上就躺著支隊苦苦尋找了十四年的目標,此時再見到仝孤山,那眼神里看得出來是恐懼,這又說明了什麼?
……
就像朋友間的閑聊胡扯,張傑啪聲點了支煙,孫仲文還沒有開口,煙倒已經塞到了嘴上,下意識地接著猛抽了口,煙癮大的人,已經十多個小時沒有抽過煙,這一口端得是舒服得很,邊抽邊搖著頭:「不知道,我都十幾年沒回來過了,一直都在外面混。」
思索的片刻里,陳十全看著簡凡幾分痛楚地摩娑著前額,動腦要比動手難得多,隱隱有幾分不忍,不過沒敢打斷。肖成鋼、張傑以及郭元,早被今天晚上的收穫沖昏了頭腦,倒覺得再審不審已經無所謂了,就現在掌握的情況都足夠讓支隊震驚了,簡凡拿出照片來的時候,幾個人就當是從縱深延伸的詢問。而嫌疑人此時,也確如所料,過了心理適應期,每說一句話都非常短促,回答很謹慎,更多的時候是漫不經心地搖頭。
「看這一張……他老婆,這是他們的全家福,花庭是上門招女婿,這是他兒子,這是他老丈母娘……看清楚這幾個人……」簡凡說著,長嘆了口氣,其實說是這樣說,而說起這個事來,怕是自己的恐懼回憶,乾脆把這張全家福遞到了孫仲文的手上,任憑他看著,在看著的時候,簡凡卻早已把另外幾張也遞過來,塞到孫仲文手裡,自己卻頹然而坐,說了句:「看看吧,老婆被人割了喉,老丈母娘被砸了後腦,孩子被蒙在被子里差點沒命……我沒騙你,現在半個大原都知道這樁滅門案……可憐呀,結婚才幾年。」
「孫仲文……現在還能找到那個地方嗎?……先別急著回答,如果你所說屬實,我保證我們在座的隊友都會在你的案卷里寫上一筆,積極坦白交待所犯罪行、積極揭發別人的罪行,這對你的量刑會有好處;而且我會儘快通知你的家屬脫離原籍地,同時也保證你的安全……前提是幫我們找回失蹤的警察,我們找了他十四年了,他的女兒也找了他十四年……這一段公案,到了解的時候了,我們會給你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
「孫仲文……今天就到這兒吧。大家休息一會兒,準備返程。」
「張傑,驗驗他的槍傷……」簡凡的聲音。
「知道他坐了幾年監獄嗎?」簡凡問,孫仲文和_圖_書搖搖頭。
哎……幾聲重重的嘆息,卻是來自幾位現場的重案隊員,怨不得十幾年未發現蹤跡,可憐的前輩已經和枯骨為伴深埋在荒冢之中了,就即便是被人發現也不會有什麼懷疑。
……
「全體準備,二十分鐘大院集合……」
不但孫仲文鬆了一口氣,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郭元正要起身,陳十全準備下車聯繫,而肖成鋼撥拉著塑料袋準備找點吃的,張傑看了看時間,已經夜裡22點了,連走帶熬快到半夜了,有點發愁今兒怕是又要在車上過夜了。
那麼之後發生過什麼,他肯定一無所知。
簡凡這麼慎重,幾個隊友還以為這傢伙有貨了,瞪著眼睛、豎著耳朵,只待揭曉,不過緩緩地展開來,應急燈耀著,看清楚了,是照片,頓時有點泄氣了。
這才是真實的案發現場照片,還照著一半警裝人員的影子,背面像尚不清楚,一翻到正面像,真真切切又是一個活人,孫仲文手一抖,煙頭、照片,嘩拉拉直掉到了地上。緊張地彎腰要撿,不過被肖成鋼拉住了,張傑自己彎腰撿了起來。
一松一緊、一緊再一松,把孫仲文搞得防備也防備不起來了。
「孫仲文,既然你被埋在墓里,那你是怎麼出來的?被炸之後的硝煙、還是封口之後,就缺氧你都呆不了多長時間。」簡凡在問。
「孫仲文,以上死法里,我不知道你對那一種死法感興趣?……你是要變成我手裡的照片中的一張,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向你的同夥解釋……」簡凡側著頭問著,孫仲文嘴囁喃著,從突如其來震驚中還沒有醒過神來,就聽得問話的人雷霆叱喝:「你醒醒吧!就你知道的事,遲早要有人找你滅口,不但你,你家裡人都躲不過去……當個爺們就這麼自私呀?讓老婆孩子陪著你去死!?……你還裝到什麼時候?」
……
「……孫仲文,你真聰明呀,一躲二五六,管他誰死逑,知道早點離開是非之地……照片上這個人被別人蓄意撞死之後,我們重案隊定為一級謀殺,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兇手……哎,好慘吶……據說就因為分贓不公,被人滅了口了,哎……好慘吶……慘不忍睹吶,車身用液壓機剪開之後才把人拾了出來,你知道為什麼叫『拾』,哎,已經成了幾塊了……」
「這個呢?」
嘶……孫仲文倒吸了口涼氣,咬著嘴唇沒吭聲。照片上確實是萎靡不振的鄭奎勝。
僅是做了個指認,第一摞照片收回來了,簡凡的手指快速在本子上有節奏地動著,心裏更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這是個過氣的鬼臉鼠!他屬於齊樹民、李三柱、鄭奎勝以及已經死亡的陳久文那個時代;在齊援民入駐大原之後和齊樹民出獄后發展的勢力,他均告不識。
一左一右坐著的肖成鋼和張傑,對這些嫌疑人的照片已經是熟稔之至。專案組的都記過這些嫌疑人照片。
雷霆乍喝,直透人肺腑,響徹在車廂里,從來沒有見過簡凡如此厲聲厲色說話,眾人俱被這喊聲叫得心神一振,連陳十全也被這氣勢嚇了一跳。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乖如綿羊的小徒弟,也生出了這種讓人視之凜然的戾氣。
那麼就證明,他還在防備什麼。
孫仲文憋著說了一句,喘著大氣再說不上來了,兩眼中的驚怖在燈下正看得格外真切。一言說完,凄凄楚楚,尚余幾分害怕地兩手蜷縮著,整個和_圖_書人差不多就要抖索成一團了,看來,確實經歷了什麼恐怖的事,而且恐怖殘酷的程度,要遠勝於簡凡能夠推測到的……
過了一會,張傑的聲音:「肩上有一個斜面貫穿傷,是槍傷……」
好像車廂里只有一個人沒有什麼震驚,是簡凡。正不動聲色地坐著,語氣越來越緩,緩緩地揭開這個謎案……
「你們這行分龍、鼠、豬……他怎麼叫鉤子?」簡凡問。
「胡麗君,通知陸堅定,集合雲城現駐人員沿路護送解押車輛。除了車上抓捕五人小組,誰也不得接近嫌疑人。否則可以採取一切必要措施。」
「認識,老奎……不知道大名。」
「鉤子。」孫仲文吐了倆字,惜言如金。
「我……我……」孫仲文喘著氣,胸前起伏著,瞪著簡凡,猛爆了句:「不不不……不。」
「不……他直接炸了洞口。我剛把人放好,準備出來的時候,砰砰兩槍從口上射了進來,一疼一叫喚從口上滾到墓穴里……我一想壞了,這他媽怕我說出來要滅我,我就忍著痛,握著手電筒,等著這王八蛋進來跟他拼了……誰知道過了一會,哧哧幾聲響,轟一傢伙,炸得我半天回不過神來,差點被煙嗆死,這王八蛋地龍可能早算計好了,準備把我和那人一起埋到那兒……」
「噢,這樣啊……」簡凡眼骨碌轉著,笑了笑問道:「那你想知道嗎?」
簡凡盡量緩和著語氣,緩緩地說著以免刺|激到嫌疑人,綜合著已經知道的案情說著:「……你和仝孤山負責最後的善後,和薛建庭、和你們老闆走得都不是一個方向,我想你們一定秘密找了一個處理人的地方,這個地方恐怕是你們老闆和仝孤山早就預備好了,而你卻一無所知……事後,應該是緩了一個大圈又回了大原。因為你們開得那輛車是薛建庭的黑車,這輛車不久之後又重新出現在大原,這也能夠解釋為什麼當時沒有針對薛建庭下手,因為他只知道偷了,而不知道殺人了……孫仲文,我猜,他一定會找個借口叫你,最好的借口莫過於叫你來分錢,然後對你下手,是嗎?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從你對仝孤山那種恐懼感,我就感覺得到,你們一定經歷了什麼?」
「噢,我明白了,他找的不是這個借口?」簡凡誘著。
沉默,持續了很長時間……
一翻指認下來,與齊樹民相關的幾個人孫仲文都識得出來,甚至於能一眼認出薛建庭來,而恰恰簡凡想到可能認識的齊援民、連刃倆人,孫仲文確是不認識;在此次追捕的12·26文物走私案的涉案人,也均不認識,在看到仝孤山的照片時,孫仲文還是明明顯顯地打了個激靈,看來對於此人的恐懼之深,不是一天兩天了。
……
孫仲文搖搖頭,簡凡乾脆站起身來,示意著肖成鋼耀著應急燈,兩張照片一晃,直舉到了孫仲文眼前,孫仲文呀得一聲,渾身一顫,直往後躲。
「不……不……不……」孫仲文越說越橫下一條心了,兩眼炯炯有神,像是此時又遇見了什麼的恐怖的事,抿了半天口水才吐了句:「你猜得不對,根本沒有找借口,他當時就要殺我……我是從墳地里爬出來的,他們一直都以為我已經死了。」
「孫仲文,其實有些事你不必瞞,偷東西和殺人是倆個概念,真敢殺人,你也不至於膽子小到躲十幾年的程度……我猜猜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和*圖*書
……
「認識嗎?」簡凡指著齊樹民的照片。
「該我命大,這個墓被重複盜過,而且被盜沒多久,我憋了一會沒被嗆死就發現不對了,打著電筒挪了挪快朽的棺材才看著,棺材底還有一個盜洞,沿著這個洞我往外爬了足有一里多地,才發現這個洞沒封嚴實,大下雨的給沖塌了,這才撿了條命……我窩在洞口不敢出來,一直到天亮才爬著下山……」
「認識嗎?」簡凡指著被羈押的鄭奎勝的照片。
簡凡收回了照片,聲音凄楚之至,好似親眼目睹了慘案的發生一般,說得孫仲文渾身痒痒似地挪著身子,半晌不敢發言,而且這真真切切的現場照片,怕是假不了。
這是簡凡嗎?梁舞雲聽著的時候,心裏泛著疑問,眼前總還晃著那個嘻皮笑臉一點正形沒有的大男孩,可聽著聲音卻是寫進了幾十年蒼桑的嘶啞,聽得讓人心裏隱隱作痛,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變成了這個樣子,梁舞雲心裏暗暗惋惜著,在努力回憶那張陽光燦爛的臉,努力想著以前那些快樂的日子是個什麼樣子。
郭元捂著嘴,使勁咬嘴唇,這是鄭奎勝自殘抗拒交待,倒還是真塑料牙刷,不過是被鄭奎勝自己吞下去了,這是在醫院的拍照,不過被簡凡這麼渲染,倒成黑獄了,看著孫仲文的眼神,這個沒坐過大牢的,怕是心裏恐懼已經被唆著油然而生了。
……
揚聲器里,粗聲大氣的喘息聲音回蕩在專案組辦公室,幾乎能聽到說話人的心跳,經歷的人說得是毛骨怵然,而聽者從這個帶著顫音的交待里,也同樣感受到了毛骨怵然的感覺。伍辰光咬牙瞠目著,手握著拳,不經意地指節咯咯在輕響……
這一次像是嫌疑人冰河自開,滔滔不絕:「……當時說是返回,可車上躺著個人,我也不知道死活,不知道地龍要幹什麼,這傢伙手黑得狠,好多手裡攢著好東西的主,讓他知道了,隨便給倆小錢就打發了,我們都害怕他……我尋思著這偷了東西,肯定是隨便找個地方把人扔下就走,雖然有點害怕,可也不敢發作……走了不多久,我看著方向不對,就出聲問了句,地龍就說先處理這人再回去,我思謀著這上了賊船了,半路是肯定走不了了,也就認命了……坑坑窪窪又走了幾個小時,雨下得老大,到了地方不遠了,他喊著我扛人,我走得稍慢了點就被他踹了兩腳……一扛到肩上我就發現不對了,死沉死沉的,根本不是打昏了,而是早就死了……可能沒出大原就死了。」
肖成鋼和張傑挾著孫仲文而坐,也隱隱感覺到這傢伙的顫抖,得,張傑也揣准了,他要再聽簡凡說下去,肯定要一頭栽溝里了。
沒錯,是簡凡,那聲音雖然嘶啞,可還是簡凡,在嫌疑人穩定了許久情緒之後,才聽到了聲音:「你自己說吧,從你們開始撤退說起……」
「不想。」孫仲文口鼻皆冒著煙,搖著頭,很堅決。
殺手鐧是什麼?
二十分鐘,第一隊三十余輛警車、應急通訊車和鑒證車輛浩浩蕩蕩地直出大原……
「集合……秦高峰,通知一隊、四隊、六隊法醫鑒證警員緊急集合。能調上來警員,全部調上來。除了值班人員,支隊全部出勤。二級緊急案情,全部沒收通訊工具。」
「認識,齊四爺的獨子。玩古董這個行當里,沒有不認識他的。」
「柱子,好像叫什麼三柱,沒打過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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