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下去吧！」

「為何叛孤？」曹操用寶劍支住侯音的下巴，讓他抬起頭來看著自己，聲音裡帶著難以掩飾的失望。

曹操身體頓了頓，沒有回頭，只是帶著曹仁徑直往城中而去，偌大城池，除了來往搬運屍體的士兵之外，竟再無一活人，刺鼻的血腥氣息，哪怕是已經習慣了沙場征戰的曹操，都有些頭暈。

「怎麼？」曹操回過身，看著許褚道：「孤的話，沒用了？」

「等屠了鄴城，再順道把整個冀州給屠了，等你屠了鄴城，恐怕冀州反叛也是早晚的事情，順便為我曹家準備幾處墳冢如何？估計我曹家的死期那時候也差不多到了，一處墳冢怕是裝不下我曹家九族。」

「喏！」

侯音是南陽諸將之中，曹操比較看好的一個，此番親至南陽，對侯音，曹操自問待他不薄，如今連侯音都叛了自己，折讓曹操有些難以接受。

「哈哈哈哈~」侯音聞言卻是狂笑起來：「某之九族，今日已被誅盡，魏王不恤民生，南陽必不能長久，音於九泉之下……恭候魏王！」

許褚的巴掌僵在了空中，愕然的看著曹操：「主公，真砍？」

「末將在！」曹仁踏前一步，躬身道。

建安二十三年，四月初，宛城守將侯音、衛開就在曹操回軍之際，悍然發動暴亂，射殺南陽郡功曹應余、太守東里袞，郡功曹宗子卿趁亂逃出宛城，找到曹軍主力報知此事。

「孤讓你摘了！」和_圖_書曹操沒有回答，只是看著曹仁。

一場叛亂隨著曹軍與荊州軍日漸焦灼的戰鬥興起，不過這次的叛亂卻有些特殊，此番曹軍棄守育陽，似乎讓很多人看到了希望，扳倒曹操的希望。

「魏王不可！」司馬懿連忙跪下來道：「魏王，大錯已然鑄成，南陽民心已然無法挽回，此時便是殺了子孝將軍，也於事無補，何況如今我軍正是用人之際，如何能自斷一臂？」

「當時徐州是我們的？」曹操看著曹仁道：「那徐州百姓與我有關係？他們是我子民？我是為父報仇，他們是仇人，我就算屠盡了徐州，他們也只能說我殘暴不仁，你現在……在屠我子民！你覺得你這麼屠城，南陽還有人願意認我這個魏王？你讓我治下其他地方的子民如何想？」

「喏！」許褚嘆了口氣，對曹仁道了聲見諒，揮起那簸箕一般的手掌，就往曹仁的臉上蓋過去，聲音很響，但懂行的人都知道，實際上力道反而遠不如曹操之前的那幾十巴掌。

「把頭盔摘了！」曹操指了指曹仁的頭盔。

「魏王饒命，魏王饒命！」衛開瘋狂的扭動著身體，蠕動到曹操腳邊，哀嚎道：「末將絕無不臣之心。」

「拖下去！」許褚擺了擺手，示意侍衛講屍體拖走。

曹仁以頭觸地，默默地點了點頭。

「你連夜起兵，趁賊勢未穩之前，趕回宛城，生擒侯音！孤要見他！」偌大的和*圖*書軍帳之中，一股難言的壓抑氣息在無聲瀰漫，曹操的目光罕有的冷厲：「命人通知徐晃，我命他鎮守後方，怎的連宛城都丟了！？」

三日後，鮮血染紅了宛城的護城河，一顆顆人頭在這裏被斬落，曹仁在攻破宛城，生擒侯音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屠戮宛城，在他看來，宛城百姓已經與這些叛軍沆瀣一氣，早晚還是要叛的，如今殺了，也能除去後患。

一連幾十個巴掌，曹仁左邊的臉頰已經開始往外冒血，興許是打累了，曹操這才停下來，對著身後的許褚道：「仲康，接著打。」

名城遭戮，天地寂寂。

「知錯便好，拖出去砍了吧！」曹操嘆了口氣，揮手道。

「孤知道！」曹操看著眼前一片死寂的城池，神情有些茫然，默默地拔出劍在衛開愕然的目光中刺入了他的胸膛：「只是你太吵了！」

哪怕是曹操大發雷霆，這個時候眾將也會上前相勸，但現在不同，這般冷漠的曹操，那是真怒了。

「嘭~」曹操一拍桌案，看向身旁的曹仁道：「子孝！」

「喏！」曹仁忍住心中的怨氣，默默地摘下頭盔。

「知錯了？」曹操看著曹仁道。

「侯音背叛魏王，既然兵敗，萬死無悔……」侯音的聲音里，似乎有一股氣在醞釀，原本跪地的雙膝，生生的掙開了兩名侍衛，沖向曹操，卻被許褚一把按住腦袋，任他雙足如何使勁，也無法再前進分m.hetubook.com.com毫，侯音脖子上一根根青筋蹦出來，充血的雙目瞪著曹操，凄厲的咆哮道：「你便是誅我九族，侯音也無怨言，然這滿城百姓何辜？」

宛城南門處，當曹操率領大軍趕回時，整座城池已經一片死寂，侯音在兩名曹軍的押解下，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任由曹軍將士將他按得跪倒在地上，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自己起兵本是為宛城軍民謀一份生機，如今看來，卻是害了他們。

曹操嘆了口氣，拍了拍程昱的肩膀，示意他不必激動，目光卻在司馬懿身上掃了掃，扭頭看向僵在原地的許褚，揮了揮手，許褚知趣的退下。

「謝主公！」曹仁默默地對曹操叩首，又對程昱行了個大禮，程昱連忙側身讓過一半。

「這是為何？」曹仁不甘道。

「噗~」話音未落，許褚已經一刀斬掉他的人頭。

「南陽百姓苦於徭役，某不忍再相逼迫！」侯音看著曹操，原本死寂一片的目光中，漸漸似有火焰燃燒。

曹操二話不說，又是一個巴掌下來。

「便看仲德顏面，先記下這次，容你戴罪立功！」曹操看著曹仁，自然不是真要殺他，不說曹仁的能力，怎麼說也是從自己尚未發跡之時就跟隨自己的老人了，這麼多年的感情，曹操哪捨得真殺。

這些年曹軍折損的大將有些多，樂進、夏侯淵、曹洪如今又奪了一個臧霸外加一個也不知道是否是真投降的于禁，能用的大將越來和*圖*書越少，曹仁不管怎麼說，能力確實是曹操麾下能夠獨當一面的將才，這個時候殺了，只能讓曹軍損失更重。

「至少大家還有活路。」侯音看著曹操，聲音有些嘶啞。

「砍？給這十多萬百姓賠命吧！」曹操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道。

「喏！」曹仁躬身一禮，面帶殺氣的大步離去。

「南陽……亂民……這些……年來……屢屢反叛……如今……正是……我軍……與劉備……決戰之際……後方不穩……這等事情終會再發……」曹仁說兩個字，便被許褚打一巴掌，斷斷續續的道。

「仲達所言不錯！」程昱也上前，看著曹操道：「魏王，眼下自斬大將，恐失軍心！」

「我們……在徐州……」曹仁不服，當年在徐州時曹操屠城也沒手軟過啊。

「啪~」

南陽。

「這……便是代價！」曹操拍了拍侯音的腦袋，冷漠道：「記住，有些事情，你的理由再充分，也不能做，便依他之言，誅他九族！」

曹仁整張臉被打的血肉模糊，卻哼都沒哼過一聲，但此刻聞言，卻是噗通一聲跪下來，澀聲道：「主公，曹仁罪該萬死！」

「怎麼？劉備來了不收稅？」曹操氣笑了。

「何人讓你屠城？」曹操看了許褚一眼，講目光看向曹仁，語氣很平和。

清脆的巴掌在空曠的衙署中回蕩，這一次，曹仁沒有再問，也沒有反抗，只是任由曹操一個巴掌接著一個巴掌的打下來，半邊臉頰已經高高和*圖*書腫起，隨後而來的程昱等人沒人敢上來阻止。

「侯音叛我，也只是殺了南陽太守、功曹，奪了一座城池。」曹操看著曹仁，突然笑了：「子孝，你沒叛我，卻把南陽拱手讓給了劉備！」

「所以……」曹操把寶劍挪開，指了指眼前的宛城：「這便是你要的結果？」

接連兩個巴掌，曹仁有些懵了，不解的看著曹操，還想說什麼，曹操已經又是一個耳光打下來，打的很用力，打在了頭盔上。

「主公，這……」許褚雖然莽，當年殺許攸都沒皺過一次眉頭，但讓他打曹仁，折讓許褚有些猶豫。

日暮黃昏，殘陽如血染紅了垂天雲翼，孤鴻盤旋在上空，彷彿也感受到這座流血城池所散發出來的死氣，悲涼的注視著這座染血的城池。

「魏王，此番……」回到衙署，曹仁準備跟曹操彙報一下這次所得，只是話還未完，便被曹操一巴掌打斷。

「啪~」

「侯音！？」曹操感覺好不容易安穩下去的頭痛，又開始造反了。

「這麼穩的後方，我要之何用？」曹操看著曹仁，平淡道：「那滿朝文武，有多少人想叛我？要不你帶兵回去，把許昌城也屠了，順便再去把鄴城也屠了，那裡早晚會有人叛我。」

「我……」

這是一場曹軍內部的紛爭，雖然侯音給劉備遞了消息，但劉備這邊收到時已過了三日，三日時間，對於曹軍來說，剿滅一群平日里連戰場都很少上的郡國兵以及亂民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