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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機會難得，蘇定方覺得一旦破了河堤防線，大破隋軍，很可能就要跟羅成較量了。

張玄素搖頭道：「古人曾言：『公家之利，知無不為，忠也。』讀書之人，當有氣節，知有所為，有所不為也。我身為隋臣，食君之祿，就該對得起身上的官服，吃過的皇糧，越是朝廷危急時刻，越不能背叛。我與宋先生不同，與諸位皆不同，你們沒有做過隋臣，充其量都是地方縣令曾徵募用的小吏，不算朝廷任命的官員，所以，你們可以叛國謀反，對抗朝廷，但是我卻不能。」

竇建德回了中軍大營，要審一個人，那就是景城的戶曹張玄素，官職並不大，正值壯年，前些日子攻克了景城，準備殺掉一些當地一些惡名官吏，來給百姓出氣，但這位張玄素被捆綁推出來后，卻被城內一千多人苦求放掉。

「定方，此行奔襲，兇險萬分，切忌不可大意，定要審時度勢，偷襲得手！」竇紅hｅtuｂｏoｋ.com.com線含情脈脈第盯著蘇定方，口中溫柔叮囑。

那些所謂的農民起義軍首領，殺人如麻，破壞地方，草菅人命，作惡比朝廷軍隊多得多。

蘇定方牽住竇紅線的玉手，豪氣凌雲道：「放心吧，紅線，這次我第一次執行這等重要任務，一定會倍加小心，不會讓你和竇將軍失望的，別說羅成不在前線，就是他來了，我也不懼，照樣敢去偷襲他的營盤，哼，天下人怕他羅成，我卻不怕，有機會定要跟他戰上一番，掂量一下他是否浪得虛名！」

河北軍大營轅門外。

竇建德見他執意如此，擺擺手，讓人將張玄素待下去，話不投機，等以後在勸吧。

他感到不解，於是派人打聽，才得知這是一位務實的清官，很為當地百姓著想，所以當地人在集體訴求，不要殺張玄素。

兩萬精兵已經抽調出來，用於襲擊大清河對岸的隋軍後方大營，其中有五千和-圖-書騎兵，一萬名甲士，五千弓箭手，每個人帶足七天的糧草，輕裝上陣，快速行軍，從上游繞過防線，大概需要三四天時間。

竇建德回到答應，張玄素穿戴整齊，一身儒生士子服飾，眉清目秀，很有書卷氣。

隋末亂世，人命賤如螻蟻，許多起義軍表面上打著「官逼民反」的旗幟，喊著「拯救黎民」的口號，真殺起老百姓來卻毫不手軟，比如山東義軍首領張金稱，史載他「比諸賊尤殘暴，所過民無孑遺」，自稱迦樓羅王的朱粲更是以人肉為軍糧，號稱「食之美者，寧過於人肉乎！但令他國有人，我何所慮？」

張玄素一拱手，雖然不願意加入河北軍任職，但是也有些感激對方不殺之恩，轉身出了大帳。

「雖然我竇建德是粗人一個，但向來敬佩讀書人，如今天下大亂，並非我要造反，實在是隋朝廷昏君無道，天下百姓都要反他，我若不站出來，百姓會有更大的傷htｔps://ｗｗw•ｈｅtｕbook.com•com亡，被各地亂軍傷害無辜，這種亂世，只有能者，梟雄人物，才能護住一方百姓，你是讀書人，豈能只能死理，只聽書中的片面道義，而無視天下百姓的疾苦和訴求呢？」竇建德坐下后，對著帳內站立的張玄素，說著肺腑之言。

原本蘇定方就是將門之後，少年學藝，熱血方剛，心高氣傲，自然不服人，在他少年時候，就整日聽聞羅成的傳聞，被他師傅、父親拿出來比較，作為他的榜樣，讓他煩不勝煩，心中叛逆的性格，縱使蘇定方渴望有一天跟羅成正面一戰，打破神話。

相較之下，在北方這些義軍首領中，只有竇建德做法可圈可點，雖然他是寒門出身，卻不像其它義軍首領那樣，見到讀書人和隋朝官吏就殺無赦，他不僅對普通民眾鮮有劫掠，連對生擒的隋朝官吏都以禮相待。

揮師北上的沿途之中，竇建德對俘虜的隋朝官員一律釋放，任憑他們去留，甚ｈｅtubooｋ•cｏｍ•cｏm至還發給路費派兵護送，這種手腕，更顯竇建德之高明，隨著聲譽鵲起，河北士人百姓都把他的統轄區域當成了投奔目標。

竇建德嘆道：「人人好公，則天下太平；人人營私，則天下大亂。隋朝落得如此下場，就是因為昏君殘暴，好大喜功，窮奢極欲；官僚腐敗，弄臣當道，瞞上欺下；已經無藥可救了，唯有志之士，才能深明大義，以猛葯去痾，還一個朗朗乾坤。」

半個月前，河間守將王琮與竇建德對壘多時，直至糧盡才被迫投降。因竇建德在和王琮對峙攻城期間，士兵傷亡慘重，其部署遂要求活烹王琮報仇，竇建德卻力排眾議，親解王琮之縛，並下令無論誰與王琮有仇，都不得加害，留位己用。

宋正本也是精通諸子經緯之術的士子，在旁開口道：「墨子曰：『義，志以天下為芬』，所謂大義，就是立志把天下的事作為自己分內的事，以解救天下為己任，這才是讀書人的大義。荀子和*圖*書曰：先義而後利者榮。竇將軍就是在廣施仁義，然後為百姓、為周圍的將士爭取利，這是值得榮耀的事。張先生年紀輕輕，有務實才學，切不可自誤，當學良禽擇木而棲。」

蘇定方作為這支偷襲軍隊的主將，明顯得到了破格提拔，從偏將擢升亞將，年紀輕輕，卻如此實權職務，非常少見。

……

所以蘇定方很看重這次襲擊的任務，也想擊敗隋軍，打破羅成的神話。

雖然許多朝代到了末期，往往社會矛盾尖銳，官場黑暗，遇上昏君弄臣，導致民不聊生，苛政猛於虎，但並非是某一個人、或是朝廷、軍隊的做的壞事，而是整個王朝發展到一定階段，自身變得腐朽，土地兼并、官場腐敗、貴族特權化、大災荒等等各種元素才導致王朝崩潰，即便如此，軍隊也要比這些叛軍盜匪有原則性。

張玄素沉默下來，雖然心中有些佩服竇建德、宋正本等人，但是他身為讀書人，深信儒家忠君之道，所以，寧死不會變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