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7章 聖人出世
這事兒，算不算辦成了？
現在在方繼藩看來，這天底下的事，再沒有比那番薯發芽要緊了啊。
只是……這一腳剛剛下去，那蹲在地上的讀書人像是一下子有了反應一般，立即回身，以極快的速度，輕輕一避。
方繼藩自是懶得理會他，現在心裏只盼著這番薯能順利發芽。
可是觀察了幾日，似乎都沒有發芽的跡象，這令方繼藩鬱悶了一陣子，心裏隱隱的焦躁。
不過很快，方繼藩便想了起來，王守仁自幼熟讀兵書，習得弓馬，在後世，許多人只記得他大儒的身份，以及帶兵平定寧王叛亂的功績，竟是忽略了他還是一個弓馬嫻熟的高手。
作為屯田校尉，要做的事不少，一方面要造玻璃，另一方面，還得弄一個磚窯，要大規模的建設暖棚，得有磚才實在一些，除此之外，還需專門搭建一個育苗的暖房，自然，還少不得照料方繼藩的那個『寶貝』了。
一到了西山，他便開始絮絮叨叨了，一個勁的說著這西山的山勢，宛如風水先生一般。
想一想，都是可怕啊，這番薯不只畝產量堪稱逆天的存在，真正的殺手鐧卻還不只於此，而在於，它是適應能力極強的作物！
首先……必須得讓番薯發芽，水培的方法有點冒險，所以方繼藩決定穩妥一切。
而缸里，則已放進了一些土，土裡澆了一些水，營造出濕潤的環境，這番薯隨即便被放置在了缸里。
方繼藩也只好道：「噢，知道了。」
方才他身法極快，速度驚人，只怕武功不弱。
於是徐經便道：「此山的地勢很是尋常，不過這北地的山多岩，嗯……學生一時也說不清，不如……學生為恩師探勘一番，為恩師制一幅輿圖吧。」
於是王金元領著方繼藩到了屯田所外的幾里地外，只見校尉們在此挖煙道的，開墾的，一個個乾的汗流浹背。
「格物……」方繼藩聽不明白啊！
這已是方繼藩習慣性的動作了，這廝跑來這裏混飯倒也罷了，其實方繼藩也不是小氣的人，可此人看起來更像是細作，莫非是來打探西山的秘密不成？
徐經看到三個師兄斯文掃地的場景，心裏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忙是道：「學生自出京，五里便見山勢已開。又一里，山復漸合，沿途所過，溪環石映，倍有佳趣。此山無峰……」
既然有了番薯，當然是得想辦法讓這番薯發芽結果了，可是……
方繼藩直接撲了個空，打了個趔趄，眼看要栽倒在地，這讀書人卻如靈蛇似的，竟是穩穩地將方繼藩扶住了。
方繼藩這倒是想起了，這理應是家族遺傳，徐經的孫子乃是徐霞客，那徐霞客乃是大明地理第一人，這肯定是家族的熏陶有關和圖書。
「走，去看看。」
方繼藩臉色有些發白，很尷尬。
果然，不遠處，一個讀書人模樣的人正蹲在地上，目不轉睛地看著熱火朝天開墾的校尉們，他抿著嘴，若有所思的樣子，乃至於方繼藩靠近了，他也渾不在意。
怎麼種植這番薯呢？
「小的見他是讀書人，倒是不好趕人。只是這裏除了咱們西山煤業，還有屯田所，哪裡有什麼人煙，到了中午的時候，起初他自己從懷裡掏出乾糧來吃，後來小人看他可憐，便索性招呼他一起和大家吃個便飯，從此之後，他便也不帶乾糧來了，每天清早過來，就蹲著來看，紋絲不動，像木樁子似的，到了飯點便跟著吃飯，傍晚才走。」
他們這輩子，都沒有吃過這麼多苦，可經過這些天，倒是人精壯了不少，也黑了不少，汗液撲哧撲哧的自身上冒出來，一個個手臂上青筋暴出，便連那張信，也早已沒有了小白臉的模樣了。
王守仁倒是耐心地道：「就是研究事物的道理，就比如方公子的瓜，是如何種出來的。」
呃……真是閑的蛋疼啊。
水稻之類的作物過於嬌貴，需要大量的水，且還對土地的肥力有很高的要求，可這番薯不同，在許多的環境，乃至於在許多人們通常意義的所謂『爛地』里，亦可繁殖生長。
所謂輿圖，就是地圖，地圖這東西，想要繪製得精確，還真有些難度，可沒有輿圖，ｈｔtｐs://m.hｅtｕbook.coｍ.ｃom接下來許多事，確實也不方便，譬如接下來製造玻璃的窯爐，又如土地的規劃等等。
「那此事就交你辦了。」方繼藩欣喜地頷首點頭。
忙活了老一通，這番薯方才被小心地保護在一個搭起來的暖房裡！
方繼藩聽得目瞪口呆，這節奏……居然還有人蹭我方繼藩的飯吃？
不過此後，他便不是獨自一人來了。
忙完了這些，方繼藩才有心情去兼顧著王金元，卻見王金元很是幽怨地看著他。
「說人話！」方繼藩一聽之乎者就頭大得很。
方繼藩自然也知道王守仁在這一次會試名列第四，不過方繼藩並不想去結交王守仁，一來，好像沒什麼好處，二來，他爹王華在詹事府對著自己時，總是一副自己欠他一百萬兩銀子的表情。
王守仁……
「那人是一副書生打扮，年紀……理應沒過三旬，清早便來，來了之後也不吭聲，只是蹲在開墾的荒地那兒看著人開墾，一動不動的，一蹲便是老半天。」
方繼藩最厭惡的便是風水先生了，免不了踹了徐經一腳：「少在此神神鬼鬼，討厭！」
可方繼藩卻已笑納了番薯，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霉變，似乎也沒有其他染病的痕迹，這令方繼藩心裏鬆了口氣，得趕緊了，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擱！
這暖房……是王金元的卧房，王金元因為經常要來這裏盯著，所以特意讓人給自己建了一個青磚紅瓦的小hetubook.com.com房子，和尋常用夯土搭起來的房子完全不同，更精緻一些，除此之外，就是燒炭了，可與此同時，為了以防萬一，還專門設置了一個臨時的煙道，雖是無煙煤，可就算是一丁點的氣體，方繼藩都希望能排個乾淨。
既然東西拿到手，方繼藩自然沒有心思再應付這胡商了，打發胡商走了后，他便立馬叫人將王金元尋了來：「趕緊尋個缸來，還有，立即讓人造一個暖房。」
倘若當真能發芽，且試種出來……
「恩師……」徐經手裡的羅盤跌落，卻又忙俯身將其撿起來，見羅盤無恙，方才鬆口氣，而後可憐巴巴地道：「恩師，學生對地理，頗有一些了解，所以此番來不免……想看看這裏的山勢、水勢……」
王守仁文質彬彬的樣子，抿嘴道：「學生在格物。」
王守仁，方繼藩怎麼會不認得，這傢伙……還會武功？
好吧，懶得理他了。
方繼藩不禁眼眸一亮，驚喜道：「咦，你還會繪製輿圖？」
徐家乃是大族，家中藏書無數，想來徐經對這山水很有興趣，又看過無數的古籍，對這地理自然也就瞭然於心了。
至於其他幾個門生，也就沒有這麼客氣了，歐陽志三人，幾乎是被抓壯丁一般，被恩師押著去西山翻地，徐經卻和歐陽志三人不同，他的傷已痊癒了，對於西山，他很有興趣，竟是帶著羅盤同去。
現在方繼藩幾乎每日都來西山。
這一日還是如往常一般，交代和-圖-書門生和西山屯田百戶所的人開墾之後，方繼藩便又躲進暖房裡，隨即又失望地出來，卻見王金元在外道：「公子，這幾日一直都有個奇怪的人在這裏出沒。」
讀書人則是後退了一步，朝方繼藩施禮道：「學生王守仁，冒昧來此，還望勿怪。」
「家父在世時，最擅此道，學生隨家父，學了不少。」
「奇怪的人？」方繼藩愣了一下，目帶詢問地看著王金元。
打又打不過，難道還叫一群人來圍毆他嗎？
「那你說說看，西山附近的地勢如何啊？」方繼藩不由考教起來。
明朝的人口一直維持在數千萬上下，即便是這個人口數量，卻還是因為土地難以養活人，造成了大量的流民，可到了滿清，人口則增長了十倍，達到了四萬萬，居然還可勉強養活這十倍的人口。
當真能成功，那麼……就是造福天下了！
小費方才心裏還竊喜，可現在聽了方繼藩的話，卻有點發懵了！
方繼藩卻是很不客氣，自他身後直接提腳朝他后腰踹去。
「你來此做什麼？」方繼藩自然不會客氣了。
這其中，便是番薯的功勞。
因而，只能尋一個陰暗潮濕的地方，在缸里可以製造一個環境，可與此同時，溫度必須保持在二十度至三十度上下。
歐陽志三個，則是可憐巴巴地扛起了鋤頭，加入了張信等親軍校尉的勞動大軍，只是他們是頭戴綸巾、身穿著儒袍而來，勞動起來多有不便，顯得很笨拙的樣子。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