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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正午，便有女掌柜來，這女掌柜是個老嬤嬤，專門管理女工。

「好，就算你仗義執言，這些事，本宮不願深究。本宮這些日子，都是梁女醫伴駕在本宮身邊，本宮瞧著她專心致志的作她的學問，有時，真覺得羡慕，果真……她是巾幗不讓鬚眉，本來呢，本宮在想著，既如此，本宮就織織布吧，也算是……為陛下做點兒事，也給自己，尋點事兒做，可如今呢。」

能被打發出來做工的女子，往往都有心酸的過去。

不少的女工，也都抽泣起來。

張皇后微笑：「你不要害怕。」

當著劉健等人面，弘治皇帝想說點什麼，卻又是啞口，便笑吟吟的道：「也可，也可。」

這一句話，宛如宣判了所有人死刑。

弘治皇帝抿抿嘴，朝向張皇后道：「天色不早，我們也該回宮了。」

劉二女聽到此處，嗚哇一聲，便淚水漣漣而下。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靠在了沙發上，此時竟發現自己孑身一人，在這寬敞的馬車裡，不免有幾分寂寞。

因為，棉紡作坊，在一個月之後，可能要關門大吉了。

……

我丈母娘，莫非這是要報考『老年大學』。

他隨即微笑：「今日天色不錯，今日見了這作坊，朕心甚慰，西山功不可沒，太子，繼藩，好生用命，知道嗎？」

朱厚照喜滋滋的朝張皇后咧嘴笑。

畢竟，棉紡作坊的效益不錯，工錢不菲，還包了吃喝，每月下來，總能攢和-圖-書下四五兩銀子，這對一個女子而言，已是極了不起的事了。

他上了車，心情莫名的煩躁。

朱厚照瞪大眼睛，一副卧槽的樣子。

對於布業而言，這足以稱的上是數千年未有之變局。

再者，一群女工生活勞作都在一起，彼此交流，自然也增長了不少的見識，再不是從前那般，怯弱了。

張皇后便嘆了口氣道：「可是呢，本宮該做點什麼才好呢，本宮年紀也不小了，可有志不在年高，你鬼主意最好，你來說說看。」

接下來，一個消息放了出來。

以後……更是再也見不著這些平日里的姐妹們了。

方繼藩道：「兒臣絕不是害怕，只是仗義執言。」

她熱切的看著朱厚照：「如今厚照和你制了這麼個織布機來，本宮……又無所事事了。本宮看那戲文里唱『誰說女子不如男』，這戲文里唱的哪，真是說到了本宮的心坎里去了。繼藩，本宮說這些，你不會取笑吧？」

說著，上了車駕，朝張皇后招手。

張皇后若有所思：「果然，問你便對了，只是……本宮也不知自己有什麼興趣，不妨如此，過幾日，你將你們西山的學問，統統都送宮裡來，本宮看看，再做定奪。」

倘若棉紡作坊當真的關門，不只自己要回家，沒了收入，父親肯定要打罵的，還不知母親又張羅了哪一門親。

下了值，還會有專門的夜課，教授她們一些簡單的讀寫。

m.hetubook.com.com方繼藩說的真摯。

「……」

自己的母親……就更不必說了，心裏只想著，自己趕緊嫁一個人家，甚至，尋個不錯的人家，讓自己去做小，如此，可以得一筆銀子，好讓自家的兄弟可以娶妻。

王金元親自下帖，請人前去第一棉紡作坊里參觀。

這工棚里，頓時哭聲一片，亂做了一團。

等所有人來齊了，劉二女道：「接了王大掌柜的吩咐，明日起，大家不必來上值了，為了遣散大家，棉紡作坊給大家多支一個月的薪水，到了夜裡……咱們張羅一桌好酒菜，敞開了吃，也算是告個別……」

朱厚照和方繼藩兩個人乖乖魚貫而入，排排坐著。

朱厚照和方繼藩忙點頭。

可以說……這樣的日子，她們不想改變。

以至於從早到晚，她都覺得自己精力充沛。

他猛地想到，蕭敬怎麼還不回來呢？他若回來，朕出出氣也好啊。

劉二女張大眼睛，自己……成工長了。

「這……」

張皇后卻是滿腹心事，她抬起眸子，朝方繼藩道：「繼藩，上一次，陛下對你抱怨，說本宮只是一介婦人，百無一用……你還記得吧？」

「娘娘你誤會了，陛下對娘娘厚愛之情，人盡皆知，陛下怎麼會說這樣的話，這一定是有什麼小人，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兒臣……兒臣這就去打死他，娘娘……您也不想一想，陛下對娘娘，何等的愛護，若他有這樣的心思，這…和圖書…這委實說不過去啊，兒臣敢拿自己的人頭作保，這是子虛烏有，又或者是娘娘一定是會錯了意，懇請娘娘明鑒。」

這一下子，劉二女便覺得大事不妙了。

可如今……

這一個月過去，絕大多數的商賈，勉強將自己堆積的貨物，一次出清，雖然沒有太多的盈利，卻也算是勉強的挽回了一些損失。

你看，連丈母娘都這麼的努力，自己的兒子還成日都在混賬，不成了，回家抽他。

她們大多都是未出閣的女子，家裡也多是貧困，否則，也不會讓她們出來做工了。

張皇后微微一笑：「說正經的。」

而今，滿京師的布商，都在盯著西山。

方繼藩立即道：「兒臣沒有說過呀，娘娘，兒臣……」

從前，她不覺得，來了這兒，卻覺得快活的不得了。

方繼藩應下。

方繼藩道：「娘娘喜歡什麼，便學什麼，這世上的學問有千千萬萬，這一切，都需興趣使然，否則，便有再高明的學問，學來無趣，又有什麼用？」

方繼藩感慨道：「陛下如此寬以待人，真是臣子們的福氣啊。」

自己讀書，才學一半呢，才認得七十多個字。

一批又一批的布商，進入了作坊，不過他們不允許進入作坊內部，只允許在玻璃窗外圍觀，可即便如此，第一棉紡作坊帶給他們的震撼，卻也是極震撼的。

尼瑪，我方繼藩是什麼人，那也是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搬弄是非的事，我方繼藩的萬https://www.hetubook.com.com萬不會做的，連這等可恥的念頭都不會有。

而後……蒸汽紡織機頓時成了熱門。

她顯得心不在焉，似她這樣的人，不在少數。

方繼藩尷尬道：「娘娘，能將前頭那個鬼字拿掉嗎？」

方繼藩撥浪鼓似得搖頭：「兒臣哪裡敢取笑，兒臣心裏佩服都來不及。」

哎……

似劉二女這樣的人，有很多。

張皇后朝弘治皇帝行了個禮，道：「陛下乃是天子，豈可與臣妾這樣的婦人同坐呢，臣妾和厚照、繼藩他們同車便是。」

弘治皇帝又笑了：「哎，你們看看，這冬日，冷颼颼的，現在布價降低了這麼多，朕的心，也就寬了，過一些日子，讓這些有功的學員和匠人都入宮來，朕要親自見一見他們。」

布商們個個趨之若鶩，他們彷彿知道，揭曉秘密的時候到了。

心裏卻不禁想。

張皇后登車。

劉二女已是在自己的崗位上，出了好幾次錯了。

女嬤嬤道：「現在這外頭，有不少的棉紡作坊要開工了，織布的機器，已經定製，地也都買好了，就等蓋了作坊，準備開工，可這普天之下，有幾人能曉得擺弄這機器啊，劉二女，你技術不錯，外頭又有不少的布商，想要高薪聘請女掌柜和工長，有個如意布行的，預備籌建作坊，雖說還未開工，卻已開始招募人手了，可是這些新招募來的女娃娃，懂個什麼，因而，我舉薦了你去做工長，管著一台蒸汽車間呢，上上下下，有二十hｔtｐs://m.ｈｅｔubｏok.cｏｍ•coｍ多個女工，等著你去教授她們做工，這薪水嘛，那東家說了，是這裏的三倍，你夜裡收拾收拾，明日清早，會雇車給你，你先去那作坊，將那些女娃娃們調|教調|教，免得人家作坊開工時，出了岔子。」

……

女嬤嬤嘶聲道：「別吵，先別哭，老身的話，還沒說完呢，劉二女，劉二女……你哭這麼大聲做什麼，你來……」

女嬤嬤將所有人召集起來，說是有事宣布。

這機器的訂單，幾乎已經排到了三年之後。

西山布業的一舉一動，都足以將他們掐死。

張皇后意味深長道：「你不要辯解，這些話，你雖未對本宮說，可本宮卻心如明鏡。」

弘治皇帝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女工們紛紛議論著這事。

不少女工，也都紅了眼圈。

怎麼近來，張皇后對自己總是若即若離，生疏的過份了。

劉二女勉強止住哭，一下子沒了精神氣，又回復了當初進作坊時，那怯怯的樣子。

可這對於棉紡作坊里的許多女工們而言，卻是一個糟透了的消息。

有了銀子，便可以補貼家用，心裏也就有了底氣。

她喜歡棉紡作坊，若是回去，反正成日在家，也是需做各種事的，不只做了事，醉酒的父親，若是不順心，還要打自己，一面打一面要罵賠錢貨之類的字眼。

可相比于成日待在家裡，在棉紡作坊里雖是辛苦，她們卻是極滿足的。

……

當各種小道消息傳來，這些女孩兒們，大多偷偷躲在角落裡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