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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忙得過來，還可以開辦一家金融分析機構，為客戶乃至公眾提供信用評級和風險評估服務。」

羅蘭對他這露骨的貪心感到好笑，然而不得不承認貪婪也是一種催人奮發的動力，關鍵在於正確引導。

「不好意思，下班時間到了，福格爾少爺請回吧。」

「那如果我憑著自己的良知和職業操守，對寇拉斯政府發行的債券打出一個很低的分數，你會怎樣？」安東尼緊盯羅蘭，眼中帶著挑釁。

安東尼猛擦一把冷汗，怯怯地瞅著羅蘭，如同面對「狼外婆」的「小紅帽」：「如果我按照你的意思，給國債打出一個很高的評分呢？」

羅蘭盯著他一言不發，認真考慮要不要喊警衛把這個奸詐無恥的傢伙丟出門外，最終卻無奈地笑了。

下班鐘聲剛敲響羅蘭就起身開門，發覺安東尼還翹著二郎腿賴在沙發里裝作沒事人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走過去單手將他拎起，徑直丟出門外。

「我會讚賞你是帝國商業世家出身的天才財務專家，具有無可挑剔的專業和-圖-書素養和令人高山仰止的職業操守，是信用評級和風險評估這一行業無可爭議的權威人士，誰要是懷疑你打出的評分有水分，那他要麼是神經錯亂的被迫害妄想狂，要麼就是自作聰明的陰謀論者。」

「信用評級和風險評估……」安東尼少爺拍拍發脹的腦袋，漸漸有點回過味來了，「有件事我得先問清楚，評估國債風險……在不在我的業務範圍之內？」

「事實上你們這些包稅商無論怎麼改頭換面美化自己都只有一個目的——只想吃肉不想挨打。」羅蘭懶得跟這小滑頭兜圈子，索性當面揭穿他那所謂的「高尚工作」骨子裡到底是什麼貨色，「你們把徵稅成本高、道德風險大的直接稅丟給政府，只想承包油水更大的稅種，比如各種商業稅，這些可以被轉嫁出去的稅負不會激起課稅對象的強烈反抗，坐在辦公室里查查賬本、做做報表就搞定，如果查出問題，自有稅警對付那些試圖做假賬逃稅的奸商，你們不用冒著風吹日晒下鄉和_圖_書征糧，更不用面對憤怒的農民和他們的乾草叉，舒舒服服就把錢賺了，這份工作可真夠『高尚』！」

「既然這麼辛苦就別幹了，讓別人去賺這份血汗錢。」羅蘭輕描淡寫地說。

安東尼尷尬地扭扭脖子，還堅持著為自己開脫：「承包間接稅對我們而言的確是一門比較理想的生意，但是對政府的稅務部門來說把這項業務外包出去也會減輕工作量，少雇傭幾個公務員，少發幾筆工資，于公于私都有好處。」

「如果你真想開一家事務所，我建議主打審計業務。」

雖然三觀嚴重不合，羅蘭卻並不討厭安東尼這個人，而且在這個年輕人身上發現許多超越時代的閃光點，如果善加利用，安東尼那超越時代的奸詐和無恥反而能為他所用，轉化為有益於國計民生的正能量。

羅蘭不動聲色的點了下頭。

「寫給報刊的文章嘛，有些話只能說一半留一半，事實上就算是國家機關也不能無節制的以暴利手段徵稅，也要承受道德風險，只不過政府比私人包稅商hetｕbｏｏk•ｃｏm•com的抗壓能力更強，遇到麻煩可以用行政手段解決，」安東尼聳肩攤手，扮出一副可憐相，「不像我們這些無權無勢的小承包商，既要忍受政府官僚的勒索，還要忍受納稅人的唾罵，好比風箱里的老鼠兩頭受氣，說白了，就是一個替政府背黑鍋的可悲角色。」

「喂……等等，我還沒說完……哎呦！」安東尼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可惡的野蠻人！」惱怒地踹了緊閉的房門一腳，正要轉身走開，房門突然又敞開，嚇了他一跳。

「咳咳~話可不能這麼說，臟活累活總得有人做，更何況收稅是為公眾服務的高尚工作，怎麼能遇到一點困難就放棄呢……」覺察到羅蘭唇角揚起一抹譏誚的弧度，安東尼有點兒心虛的轉了話風，「當然，我也不否認，這門工作的收益還是不錯的。」

「真的？」安東尼不由激動了一下，隨即又警惕起來：「這麼做可不符合你一貫的原則，該不會是想坑我吧？」

搓了搓手，安東尼意猶未盡地問羅蘭：「除了審計政府部門和-圖-書和國資機構，你這裏還有什麼業務可以外包給我？」

「什麼想法？對我有什麼好處？」安東尼果然興沖沖的跳進坑裡。

安東尼被羅蘭忽悠地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居然沒有意識到倘若盡職盡責審計政府機構難免得罪某些有權有勢且心黑手辣的官場大佬，又豈是什麼美差？

羅蘭還以微微一笑：「我會宣稱你是帝國派來的間諜，你的事務所是披著評級機構外皮的特務機構，你貌似公允的評級是居心叵測的誹謗，目的在於抹黑政府信用，破壞遠東經濟穩定，然後憤怒的愛國者就會湧上街頭，燒掉你的事務所，打爛你的狗頭。」

「別忘了你的『核心資源』，」羅蘭沖他眨眨眼睛，笑容里多了一絲詭秘的意味，「內閣不久前剛通過『政府財務審計法案』，要求各級政府部門和國家控股的機構都要定期接受財務審計，嚴查貪腐舞弊行為，我把這項工作外包給你，這不就有業務了。」

「審計……」安東尼皺了皺眉，「如果有人請我做假賬，我一點也不意外，可有誰會請我查和圖書賬啊？這個業務會不會太冷門了一點？」

「徵稅問題以後再說，現在我有一個更好的想法，你會感興趣的。」羅蘭微笑著挖好坑。

仔細想想，安東尼是真心誠意的認為自己那套稅收方案利國利民，真心誠意認為基於「裙帶關係」的泄密、遊說、官商勾結以及其它形式的權力尋租都屬於正當生意，並且滿懷熱情的尋找機會將自己那套理論在實踐中推廣，與其說他奸詐，毋寧說天真，與其說他無恥……倒也無恥的可愛。

「別把我想的那麼不堪，這樣做既合法又合理，對大家都有好處。」羅蘭心平氣和地開導他，「如果政府部門自行審計財務收支，審計方與被審計單位存在利益關聯，好比既當裁判員又當運動員，很難抗拒作弊的誘惑，還不如把審計業務外包出去，請第三方來監督審查公共部門的財務收支，追索經濟活動中那些以權謀私的蛀蟲。」

「說得好，這一行的確大有前途！」

「我就知道！」安東尼恨恨地哼了一聲，補充並且強調：「我就知道你慫恿我干這事兒准沒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