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羅蘭聽了尼古拉的回答不由失笑，拍著他的肩膀說：「無師自通學會一手飛刀絕技，這也是一種天賦，並不比弗拉基米爾的繪畫天賦差。」

羅蘭發覺他不善言辭，忽然想起能說會道的彼得，心想這兩位如果結成一對搭檔，性格倒是恰好互補。

彼得嘿嘿嘻笑，又從袖子里摸出一個梨，遞給司鐸阿姨的養女。小姑娘抱著梨子啃了一口，幸福地眯起眼睛，甜甜地對彼得說：「好吃！謝謝哥哥！」

羅蘭在禮拜日這天換上便裝，在寇拉斯堡周邊城鎮的社區教堂走了一圈，每到一處只停留兩三分鐘，觀察新晉牧師在佈道壇上的表現。結果不出意料，多數新晉牧師沒有公開演說的經驗，佈道時或多或少顯得緊張，好在經受過培訓、神啟測試和教堂實習這三階段的考驗，年輕的牧師們都被鍛鍊出較好的心理素質，排除偶爾結巴停頓之類小問題，基本上都能當眾完成佈道使命。

宣誓過後，治安官和新晉牧師和圖書們就要離開寇拉斯堡，被派往鄉村推動公社化改革、組建國有農場。

尼古拉得到王子殿下讚賞，顯得有些受寵若驚，訥訥地不知該如何答謝。

羅蘭把自己觀察到的這些細節和猜測說給鮑里斯聽，想看看大牧首閣下作何反應。結果倒也不出意料，老牧師先是悻悻然地罵了一句「鬼精鬼精的猴崽子」，隨即便忍不住笑意，對他透露了一句真心話：「彼得在的時候我看到他就煩，可他不在這裏了，我心裏又空落落的。」

由於話題涉及到自身經歷，佈道過程中很自然加入了許多生活細節和人生感悟。這些新晉牧師大多來自平民階層，他們的家境、生活方式、成長過程中面對的種種壓力與困惑，教堂中的聽眾都能感同身受，因此也更容易產生共鳴，佈道的效果總體來說還不錯。

治安官的宣誓比較簡單，無非忠君報國，恪盡職守等幾句套話。

羅蘭這次來到大神殿，是為了和-圖-書主持駐村牧師和鄉村治安官——合計四百人——的就職宣誓儀式。

牧師的宣誓詞要更複雜一點，除了忠於國家忠於教會，還要立誓善待教友，致力於傳播命運女神的福音，絕不參与財務作假，一旦發現貪腐之類職務犯罪現象絕不隱瞞，立即向上級領導檢舉揭發云云……

這些面對辛德拉神像發下的誓詞可不僅僅是走個過場，發誓的同時也給自身加上了一道神力約束，倘若違背誓言，將被剝奪神恩，淪為一介凡夫。這代價之沉重，足以令參加宣誓的人們心懷敬畏，引以為戒。

尼古拉的答覆促使羅蘭把剛才那個靈光一閃的念頭變成確定的安排：沉穩內斂的軍官尼古拉和活潑開朗的小牧師彼得，正適合派駐到同一家鄉村試點工作，到了鄉下陌生的環境，兄弟倆也好有個照應。

羅蘭還記得彼得在參加培訓的時候有事沒事就去騷擾鮑里斯，拉著大牧首閣下聊個沒完，把他老人家煩得不行。現在回和_圖_書想起來，彼得主動找鮑里斯聊天，其實還有一個目的是學習老師的言談風格，這種風格正是他在佈道壇上征服聽眾的法寶。

「尼古拉，聽彼得說你們是鄰居？」

「是的，殿下，彼得十歲那年就成了孤兒，我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照看。」

「希望那個猴崽子到時候能有長進，我年紀大了，與年輕人打交道時難免會感到力不從心，是需要一個更有活力的助手。」鮑里斯若有所思。

……

羅蘭看到這一幕也是會心一笑，回想彼得佈道時那判若兩人的神態舉止，越想越覺得有種微妙的既視感，直到第二天在首都大神殿再次見到鮑里斯，猛然醒悟過來：彼得在佈道壇上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分明是在模仿他的老師鮑里斯！

羅蘭還注意到當教眾散去，彼得便故態復萌，又恢復嬉皮笑臉的德性，還從教眾捐給教堂的水果籃里拿了個梨子，藏在寬大的袍袖裡埋頭啃了起來。社區教堂的司鐸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中m.hetubook.com.com年女牧師，懷裡還抱著一個扎朝天辮的小姑娘，看著彼得偷吃東西，既好笑又無奈的樣子，走過去低聲批評了兩句，警告他注意形象。

羅蘭當初那個靈機一動的想法也付諸實施：尼古拉和彼得不僅被派往同一個鄉村試點，而且是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谷地村。

「等彼得在鄉下工作滿五年，變得更成熟一些，我會調他回首都，至於具體的工作安排，到時候還是您老人家拿主意為好。」羅蘭笑著說。

女司鐸抱著小姑娘，露出無奈地苦笑。

為期一周的實習，新晉牧師們平時跟隨司鐸前輩學習管理地方教堂的種種業務，到禮拜日這一天，還要肩負起助祭的職責，協助司鐸引領當地社區數以千計的信眾舉行彌撒，司鐸佈道過後，還特地給身邊的小兄弟留下一些時間，讓他們走上佈道壇講述自己是如何蒙受神啟，從而走上為教廷服務、向大眾傳播福音的聖潔之路。

羅蘭特別觀察了彼得的表現。結果令他頗www.hetubook.com.com感意外，這個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猴崽子」，走上佈道壇立刻大變樣，那嚴肅的神態，犀利的眼神，刻意放慢、咬字清晰的談吐方式，宏大清亮的嗓音，使這個十五歲的少年展現出令人肅然起敬的沉穩氣質。佈道的內容也以個人經歷為主，坦言自己是妓|女之子，對貧民窟中的艱辛生活毫不諱言，但是並不顧影自憐，言談中多次流露出對追求知識和改變命運的樂觀態度，使得教堂中的聽眾深受感動！羅蘭在短暫的視察期間，親眼看到一位老婦人為彼得童年的遭遇落下同情的淚水，而後眼淚未乾又為他奮發向上終獲成功——這一童話般的人生轉折——露出欣慰的笑容。當彼得結束佈道，台下的聽眾集體起立致以熱烈的掌聲，感謝這位少年牧師使他們的靈魂受到洗禮，重新對生活充滿信心。

禮拜結束的時候，羅蘭注意到那位衣著得體的老婦人拉著彼得的手聊了許久，還給教堂捐了一大筆錢，這才乘上私人馬車欣慰的離開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