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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是不是在末日真理的預料之中呢？除此之外，我實在看不出她為什麼被冠上「最終兵器」的稱號。

我的耳根一下子熱了起來，慌忙將手拿出來，富江滿不在乎地向下扯了扯背心。我低頭調整通訊裝置，這個玩意竟然沒有在戰鬥中損壞。

架在凹地上方，連接這邊和對面平台的金屬構造與其說是橋樑，更像是一種蛇形節狀機器。我們要從這個不規則彎曲的機器表面行走，落足處只有兩米寬，兩側也沒有扶手。我和富江踏足其上，只感到機器內部傳來微微的震動感，它也在運作著。

「什，什麼東西……」她結巴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扭曲，重組，愈合，體型改變，相貌改變。

「還剩下四十分鐘，我們得趕緊從這裏出去。」我轉移話題道。

「江」一直在這裏，我的體內擁有她的成分，而且看上去相當完整。

我感到強烈的飢餓感，於是不斷吞服灰石，這種深入骨髓的飢餓感才漸漸退去。

首先，真江是個人格分裂的重度患者，而我則是個沒有系統學過心理學和病理學的學生，要理解一個精神病人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對一個分人格的研究能夠對理解其本質有多大作用尚不得知。

「能夠聯繫上其他人嗎？」

女士官也在痙攣，雙眼翻白，身體緊繃，卻沒有倒地，反而提起腳跟，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吊著。

這可是個好消息。

「終於自由了，這個身體不錯。」她說著，手壓住脖子扭了扭，用那深情的目光看向我，「本來想說好久不見，不過其實也沒那麼久。」

「希望如此，希望我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我振作起精神，掙脫富江溫暖的懷抱，「每一刻的我都比前一刻更強，下一刻的我都會比這一刻的我更強，對嗎？富江。」

只有她的聲音在密室中迴響。

「我還能走，我還能戰鬥。」她自言自語，繼而朝空曠的密室大叫：「離開我的身體！999！」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自己的腹部，露在黑色背心外的小腹漸漸鼓起來，可是她的臉上只有驚恐，沒有半點痛苦。

血液像我流淌過來，撲到我的身上，從每一處傷口鑽進體內。雖然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可是那種說不出的痛苦仍舊讓我不由自主抽搐，似乎細胞到骨髓都在攪拌。我拚命呼吸，卻仍舊覺得透不過氣來。當這一切結束的時候，那些傷口已經愈和*圖*書合，似乎從未受過傷一般。

我將刀狀臨界對沖兵器遞給她，結果她接過去沒片刻，刀體立刻發出嗡的一聲。用肉眼看去，外表幾乎沒什麼變化，只是刀體邊緣變得有些朦朧，但是可以感覺得到，四周的空氣以刀體為中心震蕩起來。

「有信號了。」我說。

隨著鼓起的加劇，小腹的肌膚變得輕薄，好似一層膜，蓋在從裏面凸起的某種球體上，這層膜不斷變化，逐漸浮現五官的輪廓。

當我以為她就此徹底崩潰的時候，她忽然站直了身軀，用雙掌用力擠壓著腦袋，表情痛苦，似乎要將什麼東西驅逐出去一樣。

「我殺了你，哈哈，我殺死你了。」她瘋狂地大笑。

她雖然是面對著我，可我知道自己並不是這句話的對象。

這個身體同樣紮實豐|滿，但是氣味、溫度、肌膚和骨骼帶來的觸感卻截然不同，若非親眼目睹這等詭異情狀，勢必無法相信眼前的女性就是富江。現在這具身體同時擁有女士官和富江的影子，它到底發生了何種匪夷所思的複雜變化？除了親手早就這一切的真江，我想誰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不過，現在情況是不是可以認為，真江也好，富江也好，她們原本的身體已經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但這並不代表消亡，我放開富江，習慣性摸了一下左眼。

「阿川，你很懊悔？」富江從背後抱住我，「你只是提供選擇，最終決定權在他們手中。」

「這麼認為也未嘗不可。」她解釋道：「一個完整的人類包括意識形態和物質形態，她的身體完好無損，但是意識形態已經被重新設定。每個人都擁有獨一無二的意識結構，包括記憶、知識、經驗、感覺和情感，以及在這些因素的基礎上形成的性格、特徵、態度和習慣等等，從而形成與他人相區別的獨特而穩定的思維方式和行為風格。」

如同地圖中所記載的那樣，門后是一個廣袤的區域。入口位置是個可供一百人站立的平台，再向前就是一個邊長至少有四百米，深達一百多米的方形凹地，凹地中羅列著一個又一個不知道用途的機器，指示燈如群星般閃爍，表明它們正在運作中。

「你是指靈魂？」

女士官對我不探究「江」的過去感到荒謬，可是我知道，自己想要理解的不是表面上的她，而是更深入本質的她。她的過去沒有意義，每個和圖書人都在不斷變化，已經開始顯露出和常規意義上的「人」不同特質的「江」，其變化只會更加快速。

「來吧，來啊！我不怕你！」

這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解釋「江」於我體內的存在，真江的死而復生，富江借女士官的身體還魂這三個詭異的場面。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宛如剛從不見天日的監獄中出來的囚犯，貪婪地深深呼吸著。

同樣的，「江」是什麼東西，這個問題本身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變成什麼？為什麼？

「是個地下鐵，至少有500名士兵。」富江回憶一下，說：「所有的通道最終都會通向地下鐵，如果有人沒死，我們可以在那裡和他們集合。」

肉體不過是一個皮囊，就算裏面沒有靈魂，也有讓這個肉體變得與眾不同的東西，那才是生命的本質。

「你覺得還剩下多少人？」

人格決定了人們的言行舉止，因此，可以從人類的一言一行中推斷其人格，這就是心理學。富江的解釋對我而言，重要的並非解釋內容本身，而是這種解釋體現出的人格本質。我幾乎可以確定，她是個無神論者，她以往對於心理學的研究，同樣是基於純物質角度出發。

皮膚膜從那顆頭顱的臉上剝落，我和她都看得清楚，的確是真江的頭。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發生劇烈的變化。

「我可不覺得。」富江說：「因為阿川你不是最聰明的，你能想到的他們也能想到，聰明人總會有許多選擇，不過能活下去的總是選擇正確的那個。你活下來了，你是正確的。」

「是很不可思議，我也不太清楚，我剛剛才蘇醒。」富江聳聳肩說：「我只能告訴你，真江的才能就是人格分裂，而她的超能力被稱為『癌性繁殖』。」

「原來不是，現在是了。」她說這話時神情嚴肅，理直氣壯，沒有半點開玩笑的樣子。

「真江是怎麼辦到的？」我說：「這種控制肉體，轉移人格的行為，太不可思議了。」

其次，真江陸續展現出來的超能力，對其有多大的影響？或者，是其本質對這種超能力產生了某種影響？

我不知道若做其他人是否能夠理解這些話，但是我想自己是能夠理解的。因為我曾經讀過一起關於戀愛的研究，它得出的結論是：戀愛只是一種人體激素反應。這種研究顛覆了許多人對戀愛這種情感的美好想法，但是對我而言，這種和*圖*書研究的作用只有一點，那就是否定了靈魂的存在。

「似乎是的，你知道才能是什麼。」富江突然伸出手揉了揉胸口，抱怨道：「胸部小了一號。」

現在女士官的情況在於，雖然肉體完整，但是性格特徵、態度習慣、思維方式和行為風格等等，這些區別她和其他人不同的人格已經徹底崩潰，取而代之的富江人格。

「這個身體原來是什麼，就是什麼。」富江舒展了一下四肢，「才能是五感共識，也就是說，耳朵聽到的信息可以即時轉變為視覺信息。挺有趣……還有，超能力是土元素……什麼鬼名字，這個女人竟然是個奇幻迷。」

「沒問題。」富江沒在那個話題上糾纏，說，「這個身體還是三級魔紋使者，一級安全許可權，也許我可以啟動臨界兵器了。」

「我就知道，你喜歡這種類型的。」富江調侃道。

本來那頭面向著我，我能看到那雙死氣沉沉的眼睛，就像之前被撕碎時一模一樣，可是猛然間，那雙眼睛靈動起來，有了生氣。她看了我一眼，頭便轉到女士官的方向。

綜合上述，是否可以認為「癌性繁殖」，實際上就是一種從DNA層面上，具備強烈侵犯性和毀滅性的生命延續方式？

當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她已經和我無比熟悉的人有幾分相似。

最終，我還是帶著幾分忐忑，將手伸進她的黑色背心中，抓住那不同觸感的豐|滿。

富江轉過身體，一刀揮下，在強烈的衝擊波之前，牆體就像是紙糊一樣粉碎崩塌。也許唯一的壞處就是擴散面積太大了，瀰漫的煙塵散去后，地上留下一個扇形的痕迹。所有在這個扇形範圍內的物事都會遭到強烈的震蕩、切割和撞擊，甚至是經受分子層面的解離。

「感覺如何？」富江一副徵求意見的正經口吻。

說罷，頭顱慢慢融化成猩紅濃稠的血液。

「不，死的只是她的人格。」富江敲了敲自己的腦殼說。

「我知道，可是，我總是在想……如果我當時什麼都不說，也許結果就會有所不同。」

真江的頭對她說了什麼話，我聽見了，可是卻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只覺得她雖然面對著女士官，但那並不是對她說的。看女士官的樣子，根本就沒有在聽。但是，真江用做結尾的最後一句我聽懂了。

同時，我也深深明白，「江」的存在比我目前所能理解的還要複雜。

富江嘗試用刀狀臨界和_圖_書對沖兵器攻擊凹地中的機器，可惜的是，震蕩波抵達一百米外，威力已經不足以摧毀它們。

「那就上吧。」

在邏輯上，否認靈魂，就是否認神的存在，如果神不存在，惡魔也就不存在。一切從物質出發，這是無神論的本質。

「零級，但應該不是臨時許可權。」我說：「你覺得現在可以解決那個惡魔附身的三級魔紋使者嗎？」

「看起來差別不大。」我說。

作為回應，我也舉起匕首。我知道她只是虛張聲勢而已，失去超能力的她，根本無法抵抗我的高速移動。也許她只是不想面對更恐怖的場景，認為至少死在我這個人類手下比較好？

「還不行，干擾還是太強烈。」我說：「下面的具體情況如何？」

「十三號？沒問題。」富江伸出舌頭在嘴唇舔了舔，「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999！」女士官尖叫著，匕首斷然揮下，將那顆頭顱砍下來。

「呃……還不錯。」

她如同輕聲詠嘆般說：去吧，我將回歸吾等唯一的安息之所。

「你知道，我擅長心理學，做這些事情雖然不容易，但也並非很困難。」富江說：「尤其在她的身體被侵蝕之後。你應該知道，人類意識形態建立在物質形態上，身體的變化對精神世界有超乎想象的干擾力，甚至能起到決定性作用。」

體內有一股說不出的悸動，幾乎讓我落下淚來。我上前擁抱她，不讓她看我的臉，因為一時間，我不知道此時該用什麼表情面對她才好。

這裏沒有駐紮衛兵，也沒有警衛機關，我們安全抵達對面的平台，進入足以容納一百人的巨大升降機中。

「那麼你呢？」我想起來，富江用的是女士官的身體，「你現在的才能和超能力是什麼？」

是真江！

這些結論對於他人來說或許只是無關緊要小事，但對我來說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成果，讓我知道，自己正在漸漸地從一個獨立的精神本質上理解她。

「沒錯，沒有人是完美的，重要的是，每一刻我們都會更加貼近完美。」

癌細胞與正常細胞不同，有無限生長、轉化和轉移三大特點，也因此難以消滅。

「以前的才能和超能力都無法使用嗎？」

女士官頓時臉色蒼白，我想，任何人身處這樣的場景，也會驚駭得說不出話來。

我走上去攬住她的腰，發動速掠來到一樓後方轉道的安全門前。富江將身份卡取出來，按照女士官的記憶開啟隱和-圖-書藏在牆后的入口。

「歡迎回來，富江。」

「你要摸一摸嗎？彈性不錯，而且挺敏感。」她說：「沒穿內衣。」

不到三秒中，小腹的凸起更加明顯了，那是一顆女性的頭部。

「你，你，你……」她捧著鮮血淋漓的腹部，劇烈地咳嗽。

囚禁我的石矛一根根縮了回去，她從腰后掏出匕首，微微彎下身體，目光一瞬不瞬地凝視著我。

「難以置信，這個玩意是我們從那傢伙的手中搶回來的。」富江也對其威力感到驚嘆，「如果他當時能夠發揮這種程度的力量……阿川，你覺得那個面具男的許可權等級是多少？」

繁殖，是生物為延續種族所進行的產生後代的生理過程，即生物產生新的個體的過程。

富江成功了。這也更讓我對真江的超能力感到震驚。

可是就在我即將發動速掠的時候，她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匕首差點就掉到地上。

「為什麼你會在這個身體里？」我問富江，「那個女人死了？」

「不多過十名，留在入口大廳的人死定了，他們可以再活四十分鐘，那裡沒有出口。」

癌，一種惡性腫瘤。發生於人與動物體組織，器官的細胞無限制增生，導致對附近正常組織的壓擠，侵犯和毀壞。

人格分裂加上癌性繁殖，若不加限制，她甚至可以讓這個世界只剩下一種生命。

你們要知道，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擁有這個年齡段所特有的荷爾蒙作用下的性意識和好奇心，而且這位女士官也是有獨特魅力的女性，打扮又充滿制服誘惑。總而言之，像女士官這樣的女性，對我擁有強烈的誘惑力。可是對方不是富江……不，應該說，自己無法立刻適應富江這種身體上的轉換，以及隨之而來的性|伴|侶觀的矛盾。

富江成功啟動升降機，下降的速度很快，失重感十分強烈。在半途時，通訊裝置出現雜音。

鮮血頓時從腹部的創口噴出來，可她彷彿沒有看到般，只是用力飛起一腳，將那顆疑是真江的頭顱踢開。

「是我判斷錯誤，不應該讓他們返回，雖然向前走要通過那扇門，但至少有一半存活的幾率。」一股黯然襲擊了我，雖然讓銼刀小隊的人返回並非我一個人的決定，但是那個返回的建議很大部分基於我的猜測和判斷。我第一次感受到錯誤決策的致命性，這不是玩學生會遊戲，每一個錯誤都需要人名去填補。

「真的可以？這個身體可不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