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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級末日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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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66章 人形之潮 2

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566章 人形之潮 2

「江」又一次沉睡了嗎?在那個無法接觸的深海深淵之下。
她垂著頭,長發遮掩住她的面孔,看不清傷勢。
異化右江的扭曲人形之潮開始崩潰,就在它凝固的時候,就讓我有一種「從流體變成固態」的感覺,此時此刻的崩潰之景象,更是讓這種「固態」的感受更加強烈,並且,不得不附帶上「乾涸」、「蒼白」、「如同被吸走全部的水分,正從土壤變成沙粒」之類的形容。當它一塊塊地崩落,到了尾聲時,就已經如同沙堆坍塌下來。
可是,連鎖判定已經告知了我結果——確實擊中了,但很可惜,無效。
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半。
異化右江所擁有的,「江」全都擁有,而且,每一樣都在異化右江的程度之上。假如異化右江是怪物,那麼,「江」就是怪物中的怪物,不,或許用「怪物」都無法形容其存在。任何一樣東西,所給人帶來的震撼超過人們自身的想象時,無論其姿態是帶著惡意還是善意,都會充斥著一種人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正如異化右江的「思維鎖定」會針對目標的思維和想象力進行侵蝕,「江」的蠢動所帶來的紅色,也同樣充滿了來自於神秘的強制性。我無法在想象中勾勒出除了「紅色」之外的任何顏色,「紅色」的概念和字詞,就好似一塊塊沉重、巨大又冰冷的金屬,有固態的,有液態的,混淆在一起,在一條名叫做「思維」的河流中奔涌。很快,這條河流的正常河水就被排擠出去,餘下的只有這些固液混合的洪流。
佇立著「門」,瀰漫著一望無際的灰暗,彷彿除了我、門和異化右江的扭曲人性之外,再沒有多餘可視之物的這個意識態世界,就如同摔裂的鏡子一樣,發出不是用耳朵去聽,而彷彿是響徹在心靈中的碎裂聲。看不到裂縫,但是所有的運動都停止了,朝我和圖書撲來的異化右江的扭曲人形之潮凝固在一個即將卷落的姿態上,卻在倏忽之間,我看到了一抹紅色從空間的某一點綻放。
眼前陡然大放光明——其實也不怎麼亮,因為天空也好,大地也好,都是一副深沉的色彩,瀰漫著灰霧、灰燼,呼嘯的風可以讓人時時感受到一種絕望而瘋狂的情緒從心底滋生——我便知道了,自己已經完全脫離意識行走,回到半島戰場上。
我無法直接用視覺之類的直觀印象去注視這種蘇醒,但是,絕望和恐懼的變化卻在我的腦海中勾勒出它的活動。它是什麼樣子?無法形容,哪怕是在我的想象中,也沒有一個具體的形狀。它彷彿就在我的心中,在我的身體和靈魂里,但卻無法描述具體的位置,那彷彿是「自我」這個概念的最深處,就像是一片深海底部的深淵,在那黑暗又冰冷的不知道有多深的下方,它稍稍動彈了一下,沒有立刻醒來,就像因為吵鬧而處於半夢半醒之中,翻過身,慣性帶動肢體——我覺得那或許是一根觸手,我無法想像它會是人形的模樣,因為它的恐怖已經無法用「人形」來容納——對它而言,這根觸手也是微不足道的東西,卻完全超出我所在之處的負荷。
是的,子彈頭是朝外的,從漣漪的,彷彿淚水的水波中,一點點「吐」了出來。
恐怖、絕望、冰冷、陰森的惡意,就好似在我的肌膚和血管中蠕動。我覺得它總是沉睡著的,可即便如此,我也可以在某時某刻的沉睡中,說不出來的幻覺中,陡然爆發的危機中,或隱約或切實的感受到它注視過來的視線。
我的手掌傳來一種柔軟溫潤的感覺,這是在這個灰暗冰冷的意識態世界里第一次產生的感受。我的手在「江」蘇醒之時,也一直放在「門」上,可是,這柔軟溫潤的感覺,絕非是之前這些「門」所給我和圖書帶來的觸感。我沒能在第一時間轉頭去確認,因為我的身體還僵硬著,我雖然感覺到了,但那就像是在一片無窮盡的紅色中,所流露出來的,顏色稍淡一些的紅,讓人無法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少許的不同上。
這份愛,也確實無數次推動著我,拯救過我。
它給我帶來的沉重,定然是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可即便如此,我也仍舊可以自稱,自己愛著這個東西,而這個東西也愛著我。很多時候,我也為此感到疑惑,自己是憑什麼去確定這份「愛」的呢?我所感受到的「愛」肯定和普通意義上的「愛」不同,但是,差異到底在哪裡呢?
灰暗的視界也好,門也好,我也好,異化右江的扭曲人形之潮也好,沒有一樣可以抗拒被這妖異的紅色侵蝕。我所能注視的,無論是他物還是自身,乃至於在我用無法停息的思緒去描繪的想象之物,全都無可避免的儘是紅色。
在我得以眨眼之前,這抹妖異的紅色便浸染了可以觀測到的每一處。
可是,哪怕思考也沒有答案。更何況,這份「愛」無論是什麼,都已經是支持著我繼續前進的力量,是我如今所做一切計劃的基礎。
這是她第二次被擊中了。
無形高速通道的碎片瞬間拼接出通往鉚釘和接頭人的路線,我加速賓士而去。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異化右江抬起頭,露出愉悅又殘酷的笑容,她的左眼中鑲嵌著那顆子彈,但是,此時看來,卻更讓人覺得,是那顆異常的眼球,正緩緩將子彈「吐」出來。
倏然間,子彈的運動在連鎖判定的觀測中,變成了一條直射向鉚釘和接頭人所在之處的直線。子彈的速度無法用肉眼捕捉,超乎預期的快,我雖然早一步動身,但仍舊在一瞬間,就被這顆子彈超越了。不過,僅僅是快速的話,我是絕對不會輸給任何東西的。
我似乎聽到了https://m.hetubook.com.com嘩啦啦的聲音,但其實這個意識態的世界里,從頭到尾,無論是何種運動,都沒有發出過正常意義上的「聲音」。
我的第一次普通意義上的戀愛,第一次非常識意義上的深愛,全都是放在人形江和非人形江的身上。在這份愛之前,沒有經歷過任何意義上的愛情。我十分清楚,這份愛也絕對不是親情,不像是正常人類社會中所存在過的,所描繪過,所批評或頌揚過的任何一種用「愛」冠之的情感。所以,我無法比較,我對江的愛和其他人對異性的愛到底有多大的差別。
我沒有被傷害的感覺,而且,直覺告訴我,這就是最後一扇門。或者說,它本來不是,只是被「江」的力量侵蝕后,就是最後一扇門了。
「病毒」是更加神秘而冷酷的東西,就如同無機的運動,沒有可以觀測和想象的輪廓,一直都只是以一種單純而殘酷的存在方式,存在於多樣病症延伸的聯想中——「病毒」就是一個詞彙,研究者用「病毒」的概念,嘗試去更直觀而形象地描繪那個引起末日症候群的存在。相比起來,「江」似乎更貼近人性,可是,每一次和它進行接觸,無論是在怎樣的情況下,哪怕確實是被它救了一命,也無法讓人感受到非惡意的一面,同樣也無法讓我產生「溫暖」和「幸福」之類的美好感受。
換做是普通人,說不定會驚嚇得無法思考,無法動彈吧,甚至於就此暈倒也絕對不奇怪。可是,我除了覺得有些噁心之外,再沒有更多的感覺,比起「江」那龐大而異常的惡意,以及之前存在的絕望和恐怖,眼前的內臟所帶來的惡感是如此的渺小。
我深吸一口氣,將整個身體主動擠入這扇血肉之門中。
血肉之門在蠕動中,已經吞下了我的手掌,一股股吸力,正在將我朝內部拉扯,越過手肘,然後是肩膀,腳https://m.hetubook.com.com也不得不伸進去了。半個身體都被其吞下,我沒有太大的抗拒,只是那滑溜溜的粘膩的蠕動感,著實讓人無法興奮起來。
「江」就是如此的沉重,哪怕,它也是如此的「邪惡」。我過去試圖把「江」和「病毒」區分開來,這樣的想法至今也沒有任何變化,但是,每一次感受到「江」,都彷彿讓自己距離它更近,也更讓自己感覺到它身上所具備的非人惡意。那是只能用「邪惡」來形容,所有的絕望和恐怖,都來自於這種「邪惡」,而我從人形江身上感受過的那些人性,也彷彿是從這種「邪惡」中誕生出來的一般。
即便如此,我要離開這裏,仍舊必須通過這扇「門」。
速掠的參照物在被子彈超越的一刻完成轉移,我搶在鉚釘和接頭人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經再次超越子彈,抓住兩人遠離原先所在的地方。
我按捺下這股噁心的熟悉感,把頭轉過去,終於看清了這扇「門」的模樣——原來是無機的材質,彷彿是石料、木塊或是金屬,此時卻是生機勃勃的有機物——一堆蠕動的血肉堆砌而成的大門模樣。不知道是從何而來的血肉,不知道是哪一處的內臟,全都是沒有皮的血淋淋的肉塊,散發著讓人嗅不到,卻會直接想象出來的讓人作嘔的腥味。
而且,可以深刻地感受到,這些血肉和內臟是活生生的。它們蠕動,鼓動,黏糊糊地錯位滑動。甚至於,讓人不禁想到,只有之前那澎湃的扭曲人形之潮,才能帶來如此數量的血肉和內臟。讓人不禁去聯想,這些東西就是異化右江那些扭曲人形身上的一部分。
我雖然心理有問題,但卻不是笨蛋。
但是,一定是存在差異的吧,而且,一定是在根本上有所差異吧。哪怕是身為當事人的我,也很難用常識和理智去理解,為什麼在如此絕望、恐怖又冰冷的惡意之中,在被這惡意化作的舌頭和-圖-書舔著身體,被這惡意化作的視線凝視著靈魂的時候,還能如此毫不猶豫地說自己愛著這個東西,也被這個東西深愛著。
「江」在蘇醒。
場內除了我之外,沒有人在如此短暫的突變中反應過來。當我停下腳步的時候,鉚釘和接頭人的視線焦距仍舊停留在埋伏狙擊的那一刻。
我在思維中,從感受和想象的世界里,去追逐著這份對「江」的異常的愛。也一如過去那般,當我又一次確定了這份「愛」的時候,下一刻就陡然間「清醒」過來。就如同大夢方醒,卻沒有任何懵懂,那些絕望、恐怖和冰冷的惡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褪去,雖然留下了痕迹,但是,這些痕迹也會漸漸淡去。
從接觸「門」的手掌傳來的柔軟溫潤的感覺,于這一刻佔據了最引人注目的位置。因為,除了這個感覺之外,其他感覺都消失了,除了我和「門」之外,這個灰暗的意識態世界中也再無他物。只是,這種柔軟溫潤的感覺,那生機勃勃的鼓動感,那滑膩的觸感,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讓我不想轉過視線去注視它。
也許,是因為我的思維、想象和感受力正在被「江」奪走,就如同在異化右江身上散發出來的,那極度的矚目感,讓人難以從她的身上挪開視線,面對「江」所造成的一切,哪怕不是真正意義上親眼看到它的正體,而哪怕想象也十分匱乏,無法正確描述它的正體,但是,哪怕只以「存在感」和「讓人矚目的程度」而言,異化右江也遠在此時所呈現出來的「江」之下。
就如同現在。
連鎖判定的觀測影像一瞬間就在腦海中復甦,我持著槍,和異化右江恰逢擦身而過。我還沒有更多的動作,飛旋地撕裂了空氣的狙擊子彈就擊中了異化右江的左眼。異化右江的身體好似失去平衡般,以極快地速度摔向和我相反的方向,但是,在我調整身位的時候,她就已經站穩了腳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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