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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制級末日癥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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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978章 畀疾走

第十二卷 螺旋盡頭

第1978章 畀疾走

驅散灰霧對外來者而言,或許是一件難以做到的事情,毋寧說,不知該從何下手,但是,畀是一直生活在統治局遺址中的戰士,並在「莎」的陪伴下了解了諸多關於統治局的秘密,因此,有數種驅散灰霧的方法一直熟記於心,最為簡單的,莫過於找到原始的灰霧加工廠,那個在統治局興盛的時代,就一直被受詬病,也是統治局之恐怖源頭的地方,那個將「人」本身當作材料進行加工處理的屠宰場。那裡可以製造灰霧,當然也有可以驅散灰霧的東西——畀並沒有親眼見過那些東西,莎也從未挖掘過那些地方,但是,在動力鎧甲自帶的程序中,搭載了相關的資料,並在安全網路的支援下,能夠大致定位一個存在範圍。
所以,畀有這麼一種感覺:自己可以活下來,並不是因為自己的意志和戰鬥力比其他人更強,也不是自己身上的護甲比其他人更加堅硬,而僅僅是,自己還有尚未完成的事情,從而給自己帶來了一種充滿了惡意的幸運。
即便如此,畀仍舊沒有任何動搖,敵人是素體生命也好,是使用奇怪法術的巫師也好,是曾經的自己人也好,是從未見過的灰霧惡魔亦或者是某種帶有惡意的現象也罷,她都沒有手軟的時候。她十分清楚,這樣的決絕和意志,是其他人也具備的——因此,其他人發狂,而自己尚能冷靜,並不是因為自己比那些人更強,而更像是某種冥冥的暗示:就如同英雄故事中的傳奇角色,天生帶有一種必須在一個漫長的時間線上進行回顧時才能看到的使命,在完成這個使命之前,無論遇到了何種困苦,都如有神助般不會死去。
寄望于神明於事無補,那滿溢著恐怖的無形之物從迷霧中撲來,源源不斷,讓人覺得迷霧就是它們的溫床,畀的動力鎧甲已經血跡斑斑,但那並非是敵人的鮮血,這些敵人的形體是無常的,流動的,不具備任何體液和-圖-書,因此,她身上的血跡全都是自己人留下的,那是她的屬下,她的同伴,她的戰友,是同一個聚集地里的人們。為了在這麼一個紛亂的,嘈雜的,無序的世界里,找到一個能夠讓自己安心立足,渡過人生中剩餘的時間的樂土,這些人已經尋覓很長的時間,然而,就在看似成功不久,這個夢想就被殘酷地打破了。
畀落在直線距離五十米的一簇刺狀結構上,這根刺在實際接觸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其粗大,完全由構造體作成,兩人合抱的粗細,讓鉤爪無法直接在上邊留下痕迹,而僅能用繩索纏繞其上。畀就是這麼做的,宛如蜘蛛一樣,依靠長長的繩索固定自己,擺盪起來,利用一根根刺狀結構,不斷向下行進。
這個區域的安全網路既沒有被重置過,也沒有徹底被素體生命改造,暫且還是一個沒有人理會的邊境線,但是,在之前用建設機器調整過的節點,卻足以讓畀在一定程度上獲得這片安全網路的支援。一個粗略的路線圖,在畀的頭盔屏幕上展開,而她手中的彈藥,也如同天女散花一樣向四面八方的灰霧中灑了出去。巨大的衝擊在下一秒爆發,憑藉動力鎧甲的助力系統,畀糾正了自己的平衡,並以更快的速度繞過擁有複雜結構的障礙物,像是魚兒在礁石中穿梭。
揮劍,扣下扳機,跳躍,翻滾,衝刺,再揮劍,扣下扳機,跳躍,翻滾和衝刺……不斷重複著宛如身體本能一樣的戰鬥,不斷殺死任何阻擋在自己面前的敵人,亦或者是從左後和後方襲來的敵人,無論那是有實質之事物,還是無正體的現象,在這種時候,自己手中的武器,就像是在岩漿中浸泡過一般灼熱,讓人覺得其更加堅韌,但卻隨時都會抵達一個極限而崩潰,也因此無法帶來更大的安全感。
灰霧遮蔽了視野,在幾分鐘前,徹底將畀和其他存活的人分隔開來,起初還和-圖-書能聽到戰鬥的聲音,但到了現在,彷彿只剩下自己在孤軍奮戰。其他人不知其蹤后,就無法從灰霧中找到他們還活著的證據,而那恐怖的尚未看得真切的事物,在感覺中愈加明顯,可又莫名地讓畀覺得,當它真正出現在自己面前時,絕對不是自己想象的樣子。也許此時在腦海中,那個朦朧的輪廓不斷在變化,彷彿根本沒有一個輪廓能夠準確符合自己對它的感受,但是,當它出現在眼前的時候,絕對不會是這般變幻不定的,而很可能是有一個讓人驚愕的,卻又從表面上符合常識的構造。
一度認為自身的武裝已經到了足以抵禦任何外敵,即便是對上素體生命,也有創造出逃跑機會的原住民戰士們,以及協從這次行動,身懷絕技的外來者們,都在自己的奮力掙扎中,在這種奮力掙扎也無法擺脫的劣勢中,親身體會著一種宛如要被洪水衝垮的節奏。
隊伍在異變開始后,短短十五分鐘里,就從內部崩潰了。無法從意識層面喚醒這些淪落的同伴,就不可能取得勝利,這一點在局勢徹底崩潰前,就已經被每一個還能自主思考的人意識到了。於是,所有還能保持自我意識的人,在如此困境中只能選擇撤退。即便如此,隨著時間流逝,仍舊不斷有人被突破心房,從戰友變成了敵人。
畀手中的長劍已經沾滿了曾經自己人的鮮血,覆蓋全身的防化服式鎧甲在某種程度上,可以阻止那些古怪的現象穿透甲胄的防禦,直接對身體造成影響,完全包裹住腦袋的頭盔,讓她沒有在第一時間就被那森然恐怖的精神意識層面的攻勢擊垮。但是,越是用冷靜的心態去關注眼下的局面,就越是能夠感受到己方所處環境的惡劣,以及那還會繼續惡化下去的未來,那深沉的絕望,愈發像是黑幕一樣籠罩在自己的命運線上。
哪怕在明明還沒有到了絕望的時候,對比往時所面對的和-圖-書困境,此時所面對的困難也明明沒有抵達自認為可以承受的極限,但卻仍舊不斷有人發狂,從精神心理上出現崩潰的跡象。這場宣稱是奪取安全網路節點的戰鬥,在預料中最強大的敵人理所當然來自於素體生命,而每個人也的確做好了面對那強大的素體生命的準備,可是,一種比素體生命更可怕的徵兆,以無法描述的感覺,直接叩擊著戰士們的心扉。
這樣的想法毫無來由,卻全然發自心底。
畀藉助動力鞋產生吸力和推力,在高達幾百米的高層建築物上跳躍,在長達幾千米的管道上滑行,在宛如火柴盒一樣,凌亂堆疊著的廠房上疾馳。在她的頭盔顯示屏里,通訊裝置遵照預先的設置,在確認和總部失去聯繫的情況下,逐條釋放並搜索信號。釋放的信號若有不慎,就會將她變成顯眼的靶子,而她並沒有調節信號的能力,也不打算去阻止這種搜索反饋的運作。她已經將最後的希望放在「莎」身上,儘管不清楚「莎」那邊的情況如何,但是,她相信「莎」在和自己失聯的第一時間,就能夠做出後繼的準備——亦或者,在事情變成這樣之前,就已經預留好了某種保險,以確保己方可以捲土重來。
如果有足夠堅定的意志,那麼,哪怕是面對過去的友人,也不會如此束手無策。但是,無論是從原住民中層層選拔|出|來的戰士,還是經歷重重考驗,終於活到至今的神秘專家,都直接從意志上被壓迫著,被削弱了,從勇猛無匹變得瑟瑟發抖,繼而在他人所不知曉的自我幻覺中,漸漸變成狂暴的瘋子,和上一刻還是同伴戰友的人們廝殺。
一個激靈頓時生出,畀覺得自己感應到了什麼,猛然向右邊撲去,以一種蠻橫的姿態撞破堅硬的牆壁,突入一扇門中,又從沒有玻璃的窗戶翻了出去。一連串的爆破追著她的腳步響起,那並非是某種化合作用的結果,而完全是從灰霧一體https://www.hetubook.com.com產生的充滿了破壞力的現象,那冤魂不散的東西又追上來了,試圖將她殺死在這裏。攻擊沒有徵兆,不知道從何而來,只能確定目標是自身,但又不僅僅是爆破,還有包括腐蝕和朽化,以及各種光現象在內的,似乎在常識之中,其實是常識之外的攻擊。曾經和她一同奮戰的同伴,就在這樣突如其來的攻勢中被吞沒了。
在重啟了安全網路的地盤裡,過去曾經被統治局所用的器物都得到控制,然而,在以外的地方,那些一直給原住民帶來噩夢的東西,比以往的時候更加暴躁。在迷霧瀰漫的地方,所有的事物似乎都充滿了一種焦躁感,就像是被某種恐懼驅使著,它們的攻擊沒有節奏,它們的侵入愈加詭秘,釋放出一股用不罷休的氣勢。
只能憑藉直覺去應對,有時可以用武器去向直覺感受到的方向攻擊,會如同殺死了敵人一樣,暫時遏制攻勢,但有時卻又像是攻擊落入了泥潭裡,無能為力,亦或者是敵人在看不見的地方轉移了,而使得攻擊失效——面對無法直接觀測到的敵人,無論是閃避還是攻擊都很困難,即便如此,畀也仍舊有一個明確的想法:必去驅散灰霧。
哪怕面對素體生命也沒有任何卻步的防線,在尚未明確出現的一種深沉的,恐怖的,直入腦海的恐怖——那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形象或事物——輕易就崩潰了。
敏捷的擺盪並不總能完成整個過程,從灰霧中追尋而來的攻擊哪怕沒能擊中畀的身體,也總能破壞她的平衡,折斷刺狀結構,亦或者將她拋出的繩索摧毀。即便如此,畀仍舊在這短暫的時間內,直線下落了數百米,看到了更下方被掩埋在黑暗中的燈光。不過,下落到此為止,畀鑽進一處看似通風管結構的管道中。而這個通風管道的直徑足足有十米,在頭盔屏幕的引導圖中,它將會接駁更多的管道,將畀一路帶到她想要去的地方。
所有從聚集https://www.hetubook.com.com地走出來的原住民,都意圖將秩序帶給其他人,但是,冥冥中有一種趨向,猛烈地對這種行為發起了抨擊。那並不是可以直接從某個線索中瞧出來的明顯的情況,而是眾多因素在直覺中交匯所呈現出來的感受,所有奮戰中的人都被一股極為強烈的頹勢壓迫,每一個人都可以從驟然上升的戰鬥烈度,突然出現的莫名其妙之物,比想象中更加慘烈的殺傷中感受到這種阻力——這冥冥中的趨向就像是要讓所有妄圖改變的人都落入地獄一般,瘋狂,殘忍,說不出來的邪惡。
更可怕的是,死者並沒有徹底倒下,而是在灰霧中變成了那無形無質的魔怪,從心理和生理上,折磨著還活著的人們。
下一刻,畀如同大鳥一樣從自己所在的巨大建築中穿出,從一個不知道何時出現的豁口飛躍出去,當她的身體騰空的時候,下方是一眼看不到底的深淵。一座座塔狀的建築從下方深處伸展上來,從高空俯瞰下去,它們最高處距離自己大約有二十多米,最低處卻在百米開外,並且,這些塔狀建築並不是直線挺拔的,而呈現出一種扭曲的,螺旋般,擁有諸多刺狀結構的模樣。
明明還沒有看到敵人!明明那個恐怖的東西還沒有以更加明確的力量,造成物質層面的破壞力,但僅僅是那種無可防禦的壓力,就直接在眾人的心頭撕開了一條口子,讓那原本堅定的意志就像是艷陽下的融雪一樣消失了,陡然失去意志力的人們,輕易就被素體生命和殘存的末日真理教巫師殺死。
素體生命和末日真理教巫師反而不再是最殘忍最有效率的劊子手,當殘存的人想起它們的時候,它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灰霧中,不知所終。正在追趕他們,正在屠戮他們的,是曾經的朋友,是那些不斷從灰霧中撲上來的,彷彿永遠都不可能清除乾淨的怪異之物,是有形而超乎常識美學的扭曲怪物,也是無形而從精神上帶來的陰森壓迫的扭曲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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