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西行
副手一個沒注意，整個人身體失衡，堪堪扶住車輛才沒有倒下，手裡的雨傘卻是掉了，掉在積水裡，翻了個個。
大概的確是不公平的吧。
卡車們如同一條沉默的蛟龍，陷在泥潭裡。
車子上掛著的是特理部的牌子。
到了下午四點多的時候，程林跟隨著人流終於抵達了一處地面積水較淺處。
他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全球鎖定」推演中的人類大遷移。
江面上。
「不知道地動的範圍是哪些，但魔都附近是逃不掉，
臉上不見悲喜。
由當地官府和特理部共同組織安頓工作，
這場地動中，被洪水侵蝕的樓房不知有多少要倒塌。
程林藏身於民眾之中，靜靜地看著江面上的雪白色的浪花慢慢地平復下去。
十幾萬人排著隊，如同羊群般于空曠處行走。
連帶著船上的上萬人一起。
就在這時候，放在車後座上的通訊設備陡然響起刺耳的提示音。
心神時刻緊繃，壓力如山，他的身軀卻依舊挺直。
「你沒有帶行李？」
也再沒有人叫喊著不公平。
「沒有，我可以上車了么？」
「四點。」
程林靜靜地看著車兜外面的被橙黃色的燈光照亮的一灘攤褐色積水。
岸上亦無聲。
只能通過防雨布的縫隙看到外面的燈光，聽到外面的聲音。
即便是因雨水導致些許山體滑坡，道路阻塞，但也應該不會很多，尤其是鐵路運輸穩定，問題就不ｈtｔps://m.hetubook.ｃoｍ•ｃoｍ大。
但卻都被他們武力鎮壓了下去。
擦著臉上的雨水和汗水，安排民眾分別上車。
巨輪沉沒同樣對他造成了一些心境上的波動。
作為整個大災劫的實際執行部門，他最近三日可謂是疲憊不堪。
這麼大的地動，恐怕撤離的公路都已經發生了堵塞，
一個男人伸手將其抓起來，捏死，然後慎重地放在了衣兜里。
只不過，不知為何，他的右眼皮卻忽然跳個不停。
后怕之餘，心頭又升起無限的慶幸。
後面還有人在不斷往上爬。
輪到程林上車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六點多。
好在沿海城市附近的交通都很發達。
「有兩個市延誤了，還沒有動，其餘的都在正常轉移，情況穩定。」
車內，執掌全國修行者勢力中樞的老人正閉目安坐。
大雨中，一輛黑色的轎車從遠處駛來。
車子在一座朱紅大門外停了下來。
「幾點了？」
士兵們端著冰冷的槍械，與小翻領們一起將人們分開，安排進不同車廂。
被生生斬斷成兩截的萬噸海輪以極快的速度沉入江底，不見了蹤影。
但最起碼程林所在的這一批的確是這樣。
「什麼事？」老人喝問道。
宛如一幅無聲的電影片段。
慶幸一方面來源於那艘沉沒的海輪，另外一方面來自於地動后的城市。
「穩定。」
那整個鐵路運輸都要崩hetubook.com.com潰。」
江中無聲。
有個水灘里竟然還有一條小泥鰍，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衝過來的。
跨江大橋已經徹底斷開，只剩下兩岸短短的兩截。
距離此處不遠。
一陣無端的后怕忽然潮水般湧上心頭。
一個坐在車廂右邊的青年摸了摸脖領子，然後罵道：「這怎麼有個窟窿？漏雨啊！」
沿海及周邊地區突發多起強烈地動，
相比于這些人而言，程林的心態更特殊些。
有個孩子正在沉睡，睡覺的時候眉頭皺得很緊很緊。
某座建築。
程林沖這個士兵溫和地笑了笑。
看著岸上身邊的那些不同模樣，不同身份，不同人生經歷卻在此時站在一起的一張張臉。
魔都。
不是因為程林的奇怪服飾，而是因為他的精神面貌。
帝都。
感受到車子明顯的開始減速，老人吐出一口氣，眼睛也不睜地問：「到了？」
公平么？
「可……可以，上去吧。」
副手立即伸手抓過來，一看。
此刻正努力翻騰。
雨水沖刷著硃紅色的城牆，黑瓦上雨水成串落下。
像是程林這樣孑然一身的很少。
災難已經發生，他們目前擔心的便是民眾大轉移工作出問題。
程林仰頭望著漸漸西斜的慘白太陽。
安置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還是人員轉移途中不要出岔子。
小戰士被風雨淋透了的冰冷肌膚都彷彿忽然暖和了起來。
說完，看到程林往車廂hetubook.com.com上翻，他又小聲補了一句：「往左邊坐，右邊有些漏雨。」
隨後老人才走了出來。
民房倒塌，公路損毀，鐵路全線崩塌！
雖然，這歡呼顯得無比悲戚。
車廂本來是拉貨的，也沒有頂棚，此時臨時撐起來防雨布，如同車載的帳篷般。
但總體上看，速度還是有所提升。
老人點點頭。
「發生了什麼？」
「穩定？」
……
之前的吵鬧忽然減小了很多。
落入人們眼中。
鐵軌一旦被破壞，或者隧道坍塌，
地上原本的草皮早就被人踩爛了，成了爛泥。
「安置點的工作……」
車裡又冷又悶。
……
堪比風暴中的海浪。
程林看了看他，同樣小聲笑道：「謝謝。」
副手下車撐起了傘。
此時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集合點的負責人大大鬆了口氣。
江邊的人們卻久久回不過神來。
氣氛很沉悶。
……路，路斷了啊！」
站在傘下，剛要說什麼，忽然，幾人只覺得腳下隱隱有震感襲來。
然而在地動的轟隆聲中，江面上發生的那一幕聲音完全被遮蓋住了。
他在程林的臉上根本看不到災難的痕迹，甚至連悲戚、疲憊、惶恐、飢餓之類的任何負面情況都看不到。
目睹這一切的人們大腦有了瞬間的空白，以至於他們都沒有顧得上岸上不少被震得倒塌的建築。
之前因為地處空曠，所以地震並未對這支隊伍造成太大的傷亡。
接下來的和-圖-書撤離忽然變得安靜且有效率了很多。
相反的，程林微笑的時候傳遞出來的那種溫暖，平和的奇怪氣質在此情此景下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期間發生了不少因為順序而產生的吵鬧和打鬥。
小戰士的聲音顯得很是嘶啞。
卡車被關上，車兜里陷入一片漆黑。
他已經可以預見到，接下來的一路上，絕不會平靜。
地動結束。
如今，親身參与其中，頓時生動不少。
打開火的卡車大燈橙黃，宛如火焰，令人看了便覺得溫暖。
「滿了！滿了！等下一輛！聽到了沒有！不許硬闖！」
「風暴引起了海嘯，然後緊接著又是地動。」
那些之前叫喊著不公平的人們臉色發白，像是在水裡泡漲的浮屍。
在左邊的找了個靠邊的空隙坐下。
男人、女人都只是沉默地坐著。
但程林憑藉過人的視力還是能看到那些民眾的表情——大部分人都沒有表情。
看到那些其餘的船隻上的人們惶恐的模樣。
要知道，響應號召第一批撤離的人只有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都還躲藏在房子里。
一輛車連人帶行李，能裝個幾十人，擠擠，上百人。
以往的威嚴莊重的建築里如今混雜著沉悶、焦慮、緊張，諸多情緒醞釀在一起，幾乎令人發狂。
旁邊的副手點頭：「到了。」
類似的話語他今天不知道喊了多少次。
……
副手嘴巴動了動，聲音嘶啞道：「剛剛急報，
雖然雨水很大，沿海受災和-圖-書嚴重，但是沿海範圍外情況還好，
車廂里黑漆漆一片，沒有燈。
當時，「遷徙」只是落在紙面上的兩個蒼白無趣的文字。
這身旁的這些人，到最後又能活下來幾個？
程林幽幽一嘆，收回目光。
一個年輕的士兵看到程林的時候忍不住驚訝問道。
最嚴重的還是鐵路，
又有多少人為之陪葬。
天氣陰沉。
雨水登時澆在老人身上，臉上，以及跳動不停的眼皮上。
幾人吃驚道。
墜落的橋體在江面上掀起了異常巨大的水花，足有十幾米高。
在一群麻木悲戚的臉孔中，程林的笑容是那般刺眼。
士兵頓時一怔。
小戰士愣了愣，說。
大雨滂沱。
當即如遭雷擊，臉色煞白。
晦暗。
沉悶中帶著無限的慶幸。
「吱呀——」
畢竟其他人幾乎都隨身攜帶著一些物品。
雨雖然大，但交通方面受影響程度有限，道路暢通，人員運輸問題不大。」副手道。
「按照指示，沿海城市的民眾將被運送到最近的安置點，
心中思索。
也看到了一排排佇立在雨中的大卡車。
如此大的坍塌和撞擊，本應該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
「都這個時候了啊，那第一批轉移民眾行動已經開始了，情況怎麼樣？」
「叮咣。」
別的地方不知道。
有的在從行李里翻出來已經被冷雨打濕的乾糧啃。
民眾們則輕聲歡呼起來。
他一言不發。
……
只不過沿途路上又被堵了不少。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