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主題公園是歐式的，裏面的建築都是仿造那種城堡啊之類的，樹很多，都被彩燈裝點著，大概是因為節日的緣故，今晚的遊客不少，程林與任藝結伴同行，在一眾男男女女中極不起眼。

「其實我早就猜到了一些了。」

程林用手指夾著彩色的小玩具，沉吟了下，點頭說：

當夜，兩個人默契地沒有就這個話題再進行任何交談。

「我可不會什麼茶道，只能當飲料來喝，給我算是糟蹋了好東西，也嘗不出什麼來，倒是挺解渴的。」

「那你當時為什麼啥都沒說？」程林忍不住問。

能讓國家強令要她過來領銜，組建實驗室，可見項目的重要。

樹下有一隻木製輪椅，施聖存便靜靜坐在上面，膝蓋上蓋著一鋪小薄被，衣衫偏休閑，似乎正在出神。

程林嘴巴動了動：「從什麼時候？」

「抱歉，之前……」程林說了一半，就被任藝打斷：

她雙手塞在大衣口袋裡，腳下的一雙小牛皮靴穩穩地貼在石台階上，踩住了半片枯黃的樹葉。

「好，謝謝。」程林客氣地道了謝，送了梁靖離開，這才看向任藝，說：「出差？那現在這是……」

後者並不太在意地擺擺手：

程林站在敞開的門口，心想這比自己預想中快了好多。

房間很簡樸，沒有太多花哨的東西，最顯眼的只有一個辦公桌，以及牆上掛著的一副山水畫。

「沒辦法啊，一些研究成果被上面看中了，準備籌措開一個專項的研究團隊，缺負責人，一道『金牌』發了過去，誰敢不從？」任藝雙手塞在口袋裡，沒有看他，語氣故意裝著不在意地說。

他放下空下的茶杯，隨意說。

沒有什麼「老頭子」級別的人物……都算年輕……程林心中暗想，看來這件事還是由施聖存負責。

程林尷尬地摸摸鼻子，說：「你都知道了？」

「任藝？你怎麼在這？」程林緩緩摘下墨鏡，略有些訝異地望著從台階上走下來的人。

頓了頓，他忽然擠了下眉毛，誠實說：「其實這茶道嘛……我也不會……」

「出差。」任藝表情的變化很快歸於平靜，繼而簡略地回答說。

「你的優勢一方面在於實力，這也是最直觀的，不過卻並不會是特理部需要的……此前國際局勢緊張，一位七品境自然很是重要，但如今……我也得到了一些信息，知道不出意外，接下來可能想當一段時間內，格局會趨於穩定……」

好吧，女人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思確實難猜……程林心中感慨了句，索性放開了些：「現在公開了，你開心了？」

路程比他預想中更長了不少，等到了地方，兩人下了車，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冬天嘛，黑天來得早。

而她之所以過來，恐怕也不是單純的命令的緣故，她自己，想必也是有一定的意願的。

程林念頭閃爍，互相客套了兩句，之後他重新將視線落在了施聖存身上，後者將雙手交疊在那花團錦簇的錦被上，座下的輪椅憑空轉動，同時，一扇雕花木門無聲打開：「請，我們進去談吧。」

這就談正事了？

此刻身穿正裝，萬分嚴肅地望過來。

「恭喜你不用再藏得那麼辛苦啊。」任藝略帶了些挖苦的語氣，故意重音咬字說，「我們的大高手！」

很早以前，大家都各自過各自的節，後來開放了，很多東西的邊界就會模糊，聖誕節雖然並非本土，但到底，還是熱鬧些。

程林沉默了下，反問：「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一下子捅到底，大家都會痛。

……

見程林不說話了，她自顧自笑了：「放心，我對窺探你的小秘密沒有興趣……主要是我拿你一個七品也沒什麼辦法……」

只是簡簡單單吃飯，簡簡單單遊玩，在見證了聖誕日來臨的鐘鳴后才與無數年輕人一般離開。

因此，程林這一聲恭喜是真心實意的，也由衷為自己這「半個老師」開心。

「……謝謝。」程林禮貌地道謝，站在人海里，捏著這脆弱的喇叭，心想這樣會不會太幼稚……不符合自己如今的身份。

程林點點頭，邁步以一種複雜的心情穿過了這道門，繼而進入了一個乾淨的小院。

他還記得任藝當初之所以跑到了關外，成功被沈山京給挖走了，就是因為遭到了學術圈子的排擠，其中很大的壓力就來自於京城這邊的圈子。

「你的意思是總部擔心我不好控制？」程林擺弄著小玩具，反問。

兩人在行道樹下默默行走，好一陣沒有說話。

兩人便一起向下走去，很快來到了燕山腳下，任藝過來出差，自然是沒有開車，兩人想了想，也都沒有去叫車，只是沿著附近的街道沉默行走。

這種固執還體現在中秋的時候，要自己替著送了月餅去。

說起來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面，卻不曾想，竟在這裏遇見。

雖然任藝的態度比較冷淡，但從言語間和_圖_書可以聽出，這必然是一件大事。

任藝點點頭，然後說：

無聲笑了下，程林就看到任藝靜靜看著他，說：「你這次回來，應該是打算和特理部談一談？有沒有做好打算？」

「相比之下，你的另外一個優勢更重要些，那就是所掌握的信息，我指的是關於飛升者，投影等事物的，不出意外，這也是總部最看重的。」

「受了一些風寒，暫時不太靈便，不過好在，我的能力原本也不很依靠軀體。」

「看這邊，」任藝忽然有些驚喜地扭過頭，「聖誕老人。」

之所以還隱瞞一些，主要是想慢慢來，就像窗戶紙，一點點潤濕比較好。

程林愣了下，才記起來，今天的確是平安夜。

程林望過去，發現有兩個穿著經典衣著的聖誕老人走過來，都穿的肥肥大大的，沒有馴鹿。

想想也是，能有機會做大項目，對一名科研人員而言，誘惑該是多大？任藝這種人才，不該被憋在16號靈地。

「所以？」

程林意外地看看她，笑道：「那得恭喜了。」

……

枯坐院中的時候，程林也能從那些往來的一司人員的臉上窺見出外界的風雲激蕩，想來後續事宜並非短時間能完成的。

再有的，便顯然是臨時搬過來的一張茶几和幾張花梨大椅，茶几上有茶盤，上面煮著一精美的紫砂茶壺，熱氣騰起，茶香瀰漫。

「恭喜我什麼？」

因為是冬天，景色自然不如夏秋，好在也不至於太無聊。

燕山綿長的石階上，任藝沒有穿她那身標誌性的白大褂，而是套著一件咖啡色長款風衣，衣領被涼風吹得微微立起來，領口露出暖色毛衣的領子。

走在燕山的台階上，程林不疾不徐地向上邁步。

任藝腳步輕快地跑過去，從聖誕老人手裡拿回來兩個免費發放的小喇叭。

程林愣了下，然後也不禁笑出聲來，氣氛倒是融洽了不少。

揮揮手，各自道別，互相說了句「再見」。

「司首和部里的人，想要見你。」

背著紅色的巨大口袋，沿途給人分發小禮物，應該是公園請來的工作人員。

「辦完了事，去轉轉，」任藝回答說，然後遲疑了下，「一起？」

燕山附近，因為距離政要區域很近，所以這邊的人比較少，沒有那麼擁擠。

……

因而，對於她出現在這邊，程林的確很意外。

「你的腿……」程林眼神微動。

「你問自己腎功能評級的那次。」

方才與梁靖說話，倒heｔubooｋ.coｍ.ｃoｍ也沒太注意，直到如今，才意識到這竟是個熟人——任藝，也就是16號靈地的首席「科學家」，魔都靈氣研究院吳明訓院長的學生，更是程林的半個「老師」，在他前面幾次晉陞與培訓中給予了很多的意見。

「走吧，那邊有家餐廳，我都餓了。」

將外衣脫下，坐在安靜的房間里，程林捧著從公園買來的一籃子「平安果」，慢慢地吃到了天明。

在他身旁，則是另外一位文員，穿著小翻領制服，衣領綉白圈，意味著同屬文官系統，應該也是特理部的中的人，正用好奇的目光謹慎地打量著他。

程林品味了下「風寒」這兩個字，沒再說什麼，之後便有看到了院中，站在房檐下的另外兩個人。

「恩。」任藝從鼻子里哼了個音節出來，低的幾乎聽不見，嘴角一絲極淡的笑容一現即逝，旋即她終於扭過頭來，語氣複雜說，「也要恭喜你。」

……

施聖存笑呵呵地用那雙透亮的眸子看著他，說：

……

任藝目光灼灼地看著他：「為什麼要說？相比之下，我更好奇，你到底是什麼人，以及，到底會藏到什麼時候。」

這算是把真心話說出來了是吧？

……

「你以為呢？這麼大的事在投影結束后那一刻，全天下都知道了，恩……我指的是修行界這一塊，不過普通民眾也快了，早晚都得知道。」

任藝走在冬日的冷風中，伸手拉了下毛衣的高領：「我說，我早就知道你不簡單了，你真覺得，好幾次給你做了全套體檢，數據上的異常我真看不出來？」

程林點點頭，他對於這個職位有些了解，在其他部門不清楚，但在特理部，是屬於部長身邊最親近的人了，雖說是「秘書」職位，但隱形權力極大，這次顯然是代表那位部長過來。

「請。」梁靖說。

「我叫的車，一起吃個晚飯？可能以後，也沒多少時間見面了。」

等旁邊憋著笑的趙秘書再將杯子蓄滿，程林沒有被動地等待被問話，也未直入正題，只是說：「我原本以為，會再等些天。」

接下來兩天程林再沒有離開燕山一步，也未曾向更高處去，只是叫了何述，帶著他在這座山上轉了轉。

等程林再回到燕山，聯繫了一司的人，進入了半山腰上的一處居所的時候，已經到了凌晨快三點鐘。

猶豫中，下意識推了推鼻樑上的墨鏡，然後也吹了一聲：「嘟——」

「好啊。」程林欣然應允。

彩色的那wｗw•hetubooｋ.com•cｏm種，自己塞了一個在嘴裏，鼓起腮幫子吹了下，捲曲的喇叭一下子「嘟」的一聲拉長，然後又重新縮回來。

唔……不知道為什麼，這語氣似乎有點傲嬌了啊……

程林看了看自己這「半個老師」的背影，心想，這算不算是護短？

「所以，我只是想給你提個醒，等談判的時候，不要傻乎乎什麼都往外說，適當地透露一些信息，表現下價值，但也別把自己扒光了，省的吃虧。反正他們也不敢逼迫你，呵，你藏了這麼久，應該也不是蠢人，我說的大概你也想過……反正我就是順口一提。」任藝語氣平淡地說。

「……」程林無語凝噎，心說咱能不能不提腎功能的事？

坐在車裡，透過玻璃窗穿梭了一小塊京城，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畢竟要避諱下司機。

「哦？」程林隔著茶杯上的水霧，掃了有些尷尬的許衾一眼，笑道，「那我可就受寵若驚了。」

「請。」施聖存坐著輪椅來到近前，然後邀著三分隨意圍坐下，那位趙秘書則依次為幾人蓄滿茶杯。

「有些事能等得，有些事等不得，我將你的事彙報上去后，引起了很大的動靜，恩，考慮到職權等因素，這件事還是被我攬了下來，我就想著，如果再拖下去，怕是許衾他們也都該坐不住了。」

程林並無拘謹，聞言捏起杯子，喝了口，繼而笑道：

會面地點就在燕山上，施聖存居住的那個古樸典雅的類似道觀的建築。

任藝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條小圍巾，戴上，說：「主題公園，今天是平安夜啊，這邊熱鬧些。」

很快，一座朱紅大門出現在了眼前。

兩人重新沉默了下來，然後就看到一輛車忽然停在了路邊，任藝拿起手機晃了晃：

正想著，許衾已經走了過來，微笑著伸出手，與程林握了握，笑道：

頓了頓，任藝繼續說：

一秘……

「嘗一嘗？今年的新茶……就是不太清楚，是不是合你的口味。」施聖存溫和笑道。

在程林進來的剎那，他收回目光，微笑道：

「怎麼想起來到這邊出差？」程林終於詢問。

心情一下子就爽利了不少。

……

為此，他甚至做好了在這裏過年的準備，並認為施聖存一時半刻怕是抽不出空來，然而，就在他于燕山住下的第三天，梁靖便敲響了他的房門：

程林展露笑容：「好啊。」

「我們又見面了。抱歉，身體不便，我原本是打算自己去找你的。」

程林一抬頭就看到和圖書了一片燈火輝煌的建築，脫口道：「這是哪？」

「什麼？」程林愣了下。

……

程林頗為無語，卻並不擔心，當他將自己的第一層馬甲爆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開誠布公的準備。

「這個給你。」任藝將另外一個遞過來。

這一躍從一個關外某省的靈地的負責人，成為天子腳下重要項目實驗室的領導，身份地位的提升，想必是巨大的。

梁靖跟在他身旁，一言不發，程林卻能感受到她眼神的重量。

梁靖如是說。

卻不曾想，任藝側了側頭，忽然很認真地說：「我總感覺，你還藏著別的秘密。」

「我又不是那群坐在特理部總部大樓里的人，我哪知道，只是猜測，」任藝翻了個白眼，繼續說，「但無論怎麼看，你的個人戰力在如今的形勢下，都已不是組織需要的，相反，一定程度有所忌憚，恩，鑒於你一直以來的立場和表現，倒也不用太擔心，只是多少要自己心裏多想想。」

大高手……聽著咋有種埋汰人的意思呢……

其中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又是個熟人，是在精靈投影探索中負責外交的那位副部長級別的許衾。

所以後來，即便證明了她的研究方向是正確的，可她也固執地不曾離開16號靈地。

頭上的帽子軟軟的，看臉，竟然是外國人，可惜不大確定是哪個國家的。

這會，天色還算明亮，卻也有了點黑天的意思。

公園裡活動和攤位都不少，還有節目什麼的，兩人走著，逛著，一時間心情都好了很多，那種若有若無的隔閡也消減了許多。

當初被批評，被排擠，不得以灰溜溜地去了關外，如今被上頭親自請回來，嘖嘖，裝逼打臉劇情標配啊……

「你應該還記得我吧？我們在蜀都那次投影中，見過面。」

「許部長，我當然記得。」程林說，旋即將目光移向另外一人，許衾趕忙給介紹了下：「這位是總部一秘，趙秘書，這次過來負責記錄工作。」

「算是有些吧。施聖存之前和我做了個協定……恩，君子協定，接下來，應該是進行更深層次的合作，各取所需。」

一旁的梁靖看到這一幕，極為識趣地對程林說：「我還有事，你們先聊，有事隨時打電話聯繫我。」

任藝沒回答，只是望著遠處被燈火點燃的一蓬花束，略顯雀躍地走了過去：

院中那株樹已經凋零，光禿禿，遠不如靈界里的樹木好看，卻令人心神安寧。

施聖存笑道：「茶水，原本就是來解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