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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科雖然不甘心，但在他心裏到底是星星的話最大，所以跟著她一起回到了出租屋裡。

阿科坐在沙發上用手揪著麵包吃，聽到咖喱雞的時候，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嘴裏發出意義不明的音節，而星星則在他腦袋上彈了一下就走進了廚房裡。

星星吸了吸鼻子：「聞出來的，家裡有人……失眠？」

老太太應該是個狠不下心的人，她嘆了口氣，慢慢把門打開了，裡頭立刻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傳了出來，這味道……雖然星星沒有接觸過，但第一時間就知道這味道裏面有什麼了，而這個方子好像是自動出現在她腦袋裡一樣。

不情願的洗完手，阿科開始坐在桌子前吃起了咖喱雞，他這種連凳子腿大理石都能輕鬆吃掉的人，吃雞的時候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吐骨頭，一個完整的雞頭被塞進嘴裏，胡亂嚼幾下就給吞了下去，然後迫不及待的拿起另外一塊塞進嘴裏，溫暖、硬度對他來說根本就像是玩一樣。

「你乖乖的坐在這吃麵包，我去做飯。」星星從冰箱里拿出早晨上班前買的菜走進廚房：「今天給你做咖喱雞。」

星星的同事都知道阿科，星星這個傻弟弟很招人喜歡，他憨憨傻傻，連說話都說不清楚，像一個乖小孩，別人逗他，他也不生氣，只是傻呵呵的笑，時不時的還會摘一些花來討好好看的小姑娘，所以即使他整天都在麵包店門口徘徊也沒人會說他什麼，反而經常在不忙的時候出去逗逗他，給他一些吃的喝的，他也都會很禮貌的說謝謝。

星星是典型的南方人，雖然這些年走南闖北也曾看過不少下雪的場景，但那時她不是在爛尾樓里就是在水泥管子里要不就是在橋東里，饑寒交迫的時候比較多，別說看風景了，光凍死都已經有不下二十次，所以她太清楚寒冷的滋味了。

「雪！」

下雪，下了雪就等於說的冬天真正的到來了，也意味著又是一年要過去了，星星對時間沒有概念，但她仍然不喜歡感受那種時間流逝的感覺，而也正是因為https://m.hetubook.com.com時間無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所以每隔一段時間她都需要換一個地方生活，這導致這麼多年她都沒有一個固定的居所，流浪在天地間，像是一個浮萍，而阿科的到來，讓她第一次如此渴望安定。

不過就在這時，腦袋上還滴著水的阿科只穿著一條大褲衩子光著腳丫子就跑了過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星星的眉頭再次緊蹙，而阿科立刻反應了過來，他伸手抹平星星的眉頭，然後興高采烈的說：「好人！」

私下裡，麵包店裡的姑娘都會跟星星討論說如果阿科不是個傻子該多好，他那麼好看，如果不是傻子一定會特別惹人喜歡。

老太太仍然眉頭不展，但還是朝她點點頭，然後擺擺手：「閨女，我知道了，你回去吧，東西我就不要了。」

老太太把星星帶到一間屋子外頭，打開門之後裡頭立刻傳來了惡鬼一般的嚎叫，星星看到裏面的環境，當時就嚇了一跳，這個裡面被稱之為噩夢之境都不過份，裡頭的三張小床上有三個人被嚴嚴實實的捆在床上，身子被后毛毯蓋著，看不到，但露在外頭的臉上卻是猙獰無比，這三個人都在不斷的嚎叫，臉都已經變了形，彷彿只是一張皮直接覆蓋在骷髏上，他們的嘴巴長得大大的，幾近枯萎的牙床露在外面，森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青光，他們的眼睛都瞪得巨大，像漫畫人物一樣比例，但眼神里卻充滿了痛苦和絕望沒有一絲神采。

星星端著碗走過去一看，頓時就愣了，那一大盤咖喱雞，雞爪、雞脖、雞腦袋、雞架子都被吃了個乾淨，剩下的都是雞腿雞胸雞翅膀這些頂好的部位，星星雖然在世上活了許多年，但到底還是個女子，眼淚一下子沒忍住就順著臉頰流到了嘴裏，苦苦澀澀的。

「看吧，看吧。」

「有……」阿科搬著手指計算了起來：「一……二……三……四……四個好人，一個壞人。」

「不哭……不哭。」

「阿科啊，你說今和*圖*書天會不會下雪啊，白天就陰沉沉的。」

看到食物，阿科立刻高興了起來，伸手就要去抓，但卻被星星拍掉了手：「洗手洗手！」

進屋之後的第一句話，就把老太太給震懾住了，她愣了一下，然後忙不迭的點頭：「你怎麼知道的……」

「有。」阿科抬手指著對面那棟樓：「壞人。」

阿科似懂非懂的點頭，然後手對準天空突然一個扭腕，大雪立刻就停了下來，天上的烏雲瞬間散盡，露出了清冷的月亮，氣溫也明顯的升高了起來，甚至有了一些春天的感覺。

看到星星流眼淚，最慌張的卻是阿科，他手忙腳亂的過來用衣服袖子給星星擦眼淚，但他粗手笨腳，明明是擦眼淚但生生給他弄成了浣熊洗臉……

而就在她洗衣服的時候，她突然看到一個像蛇一樣的東西匍匐在對面樓的牆上，因為光線昏暗她無法看清那東西是什麼，但卻能夠清晰的看到它順著一戶人家的陽台上鑽了進去，看上去讓人有一種起雞皮疙瘩的感覺。

「雪。」阿科拿著麵包走到廚房門口：「下雪了。」

「好啦好啦……」星星被逗樂了，自己把眼角的淚擦乾：「謝謝你。」

沒到這個時候，星星總是會笑而不語，因為她知道，如果阿科不是傻子，他會是神。

「倒也不是，我能看看他們么？」

星星皺起眉頭，她打心眼裡是不想惹事的，但現在事情就近在咫尺，這讓她不得不思考了起來，她回頭看了一眼阿科，然後深吸一口氣：「阿科，你說我們要不要當好人？」

星星慢慢退出房間，看了正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發獃的阿科一眼：「阿科，你有辦法嗎？」

阿科也遲疑了，他盯著星星的眼睛，小聲的試探著說一句：「壞人？」

現在的出租屋已經不是之前的鐵皮屋子了，雖然並不是什麼好房子，只是一個很老很老的小區里一套頂樓連空調都沒有小兩室一廳，三十多個平方，但星星是很滿意的，因為這麼多年，這個地方最像一個家。

「壞人？」星星抬頭看著那m.hetubook.com.com間亮著燈的房間：「那家有幾個人？」

看清楚，是攻擊意圖不是攻擊行為。只要腦子裡產生對星星進行攻擊的想法，阿科就會反殺掉那個人。而那個時候，平時玩螞蟻、和稀泥的大孩子會變成一尊戰神，不把對方打到灰飛煙滅絕對不會停手。

而他的能力中有一項就是能夠清晰的分辨出一個人即將要幹些什麼，比如他指著一個人說壞人，那麼這個人就一定會在不遠的將來犯下殺人罪，而那些魑魅魍魎在他面前也是無所遁形的，大部分他不會去搭理，但那些明顯帶著惡意和殺氣的東西也會被他歸納到壞人的行列。

「能讓我進去看看么？」星星顯然不打算放棄：「一分鐘也行。」

「那是我兒子兒媳，那是我孫子……」老太太指著三個已經變形的人：「我孫子可厲害了，考上了大學，還拿了獎學金。」

這段時間的相處，星星對阿科的神奇早已經了如指掌，雖然這傢伙神志不清，甚至可以說是一個真正的傻子，但他的能力還有本能真的是強大到讓人髮指，最開始他還有一些善惡不分，混混沌沌的，但自從星星教給他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之後，他就已經能夠準確分辨好壞了，雖然他還沒有辯證思維，但是無緣無故殺人的，總不會是好人。

冬天天黑得早，不多一會兒外頭就已經一片黑暗了，寒風吹得枯枝來回擺動，正在等待收汁的星星隔著窗戶看了外頭一眼，她覺得今年冷得有些邪乎，往年雖然也不暖和，但絕對沒有今年冬天那麼可怕。

「好吧，當好人。」星星把衣服里倒上了一點洗衣粉泡在裏面：「好人就要救好人，我們走。」

而現在，他沖衛生間衝出來神色慌張，大概就是感覺到了剛才星星看到的那個東西，而那個東西肯定不是人類，也可能會對星星產生威脅，而他現在只是提醒而不是攻擊，大概就是因為那個東西還沒對星星產生攻擊意圖。

「阿婆，這是在給煮安神的葯么？」

很快，門開了，一個神情憔悴的和圖書老太太探出腦袋，看了星星和阿科一眼，表情有些詫異。

不到一會兒，正在星星從廚房拿出一碗開水泡飯時，阿科就已經拍著肚子吃飽了，然後他指著桌上的咖哩雞：「有！還有！」

「唉……」老太太從廚房裡拿出兩個杯子，倒了兩杯熱水：「閨女，你知道這毛病？」

阿科悵然若失的回過頭，看了看星星又抬起頭看了看天空，居然嘆了口氣。

「阿科最乖了。」星星笑著拍了拍他的頭，然後從廚房裡把一大碗咖哩雞端出來放在他面前：「獎勵你的！」

老太的表情明顯不對勁了，她吃驚的看了星星一眼，然後用力搖頭：「閨女，你走吧，這事你管不了。」

「不管……真的不要管，我們不能再惹事了。」星星握住阿科的手：「走吧，回家。」

「怎麼了？」星星好奇的看著阿科：「快回去擦乾。」

在幫阿科把衣服穿上之後，星星帶著他走了出去，然後在小區外頭的商店裡買了一些水果之類的東西，提著就到了對面那棟樓，找到剛才那個東西鑽進去的那家之後，星星敲了敲門。

兩個人吃了飯，星星逼著阿科去洗澡，而她則開始在陽台上洗起了衣服，寒冷雖然不會讓她生病，但刺骨的寒風仍然會使她的體溫降低，讓她感覺不適，不過這倒也沒什麼了，畢竟兩個人的衣服也沒多少，再說了……如果讓阿科來洗，那明天恐怕就沒有衣服穿了。

「阿科，我不要看雪了……」

想到自己當年被生生凍死在橋洞里的場景，星星不自覺的打了個冷顫，她深吸了一口氣：「好嗎？」

在看完這三個人之後，星星發現這間屋子的門窗都被毛毯包裹住了，隔音效果特別好，哪怕只是一門之隔都無法聽到裏面的聲音。

「不用不用。」老太太一再拒絕，似乎非常不想讓星星看到家裡的情況，門始終只開了一條小縫。

「壞人，要殺人的。」阿科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一個刀劃過去的姿勢：「殺人！」

其實阿科並不在意自己是好人壞人，他所有的情緒都是因為星星，當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提出當壞人的時候，星星的眉頭皺起來了，那麼他就可以由此判斷星星其實不喜歡當壞人，那麼不是壞人就是好人，所以他炫耀似的喊出好人，而說完之後星星笑了，那麼就證明他的選擇是對的，阿科一下子就變成了驕傲的小公雞，興奮的不行。

「阿婆，我們是新搬來的鄰居，最近我家要裝修，所以可能會吵到您，所以提前給您買些東西賠禮道歉。」

阿科完全不明白星星為什麼要謝他，只是用那種毫無雜質的眼神看著她，表情無辜、手足無措。

阿科歪著頭看著反反覆復的星星，表情有些不解，就像被下達了奇怪指令的大狼狗。

她說著說著，就已經泣不成聲。

「知道啦知道啦。」

阿科看了看窗外，然後又看了看星星，他來到窗邊，伸手輕輕一抓，沒多一會兒，一大片雪花就落了下來，接著第二片、第三片，很快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就從天空中飄蕩了下來，風也變得大了，雪花從路燈下面穿行而過，形成一道屏障。路上的行人紛紛變得行色匆匆，不少人也抬頭罵了兩聲鬼天氣，但也有人彷彿自己就化作了雪之精靈，開始在漫天大雪中撒起了歡。

「嘆什麼氣嘛。」

星星回頭看了阿科一眼，繼續轉過頭對老太太說：「阿婆，您家裡最近是不是不太平？」

阿科用力搖晃著星星的肩膀，正在炒菜的星星被她晃得受不了，轉過頭勉為其難的看了一眼，然後眼睛突然瞪了起來，吃驚地喊道：「哇！真的下雪了！！！」

「你啊。」星星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傻精傻精的。」

星星笑了起來，回頭看了阿科一眼：「又騙人，這個時候怎麼會下雪呢，還沒到時候。」

還有一點，阿科絕對不允許有任何人針對星星產生攻擊意圖。

「下了雪會有很多可憐人挨凍的。」星星比劃著，眼神里有些說不清的意味：「被凍死凍傷的感覺……真的不好。」

「我們不管壞人。」星星用濕巾給阿科擦著手：「不要惹事情。」

「沒事，您拿著吧，要是重的話，我給您提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