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色捲軸
第八十五節 審判：憤怒之罪
「……你自己看唄。」愛麗絲做了個滑稽的聳肩。
「糟了！」諾伊斯也有些驚慌的樣子。蘭斯和愛麗絲想也沒想，下意識地衝上去，但是，他們離得太遠了，絲毫起不了作用。
「哼……」凱爾很勉強地回答他，「不急……我記著呢。」
光影很快來到艾米利婭面前，猛然兩劍揮出，將火焰牢籠砍出一個大洞。它沒有任何話語，只是面對著艾米利婭。艾米利婭從懷中取出一顆透明的寶石，扔給那個光影。光影接過寶石的那一剎那，立刻送出長劍，將卡雷的胸口挖出一個大窟窿。那本來是心髒的位置，但是卡雷如同之前的冰魔查拉克一樣，沒有心臟。
他已經失去了意識。
「竟然會有龍……你們，你們究竟是哪裡冒出來的！啊！」卡雷暴怒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但是他的面容依舊扭曲地笑著。一般意志不強的人，如果盯著卡雷看，都會感覺他近在咫尺一般，被他那火焰的力量所包圍，所恐嚇，並且，會自然地心生莫名的不安和躁動。但是，在場的幾個人類都是對卡雷抱有憤怒之意的，尤其是愛麗絲和蘭斯。愛麗絲現在恨不得親手殺掉他，雖然這個少女從來沒有嘗試過去殺死誰。不過，不知道為什麼，這股憤怒不再像之前那麼孤立，蘭斯在身邊的時候，她的感htｔps://wwｗ.ｈetuｂｏｏｋ•ｃom.cｏm情就像得到了一個容器，不會四下傾瀉開了，而是穩穩地裝起來。
那個人影走到卡雷面前，忽然停住了。忽然，他轉身，向下方飄去，而卡雷便被那光鎖牽引著，被那個明亮的人影拖著走，無法動彈。
「你這四不像的蠢惡魔，敢在伊尼爾面前賣弄火焰，小巫見大巫，還不跪下！」
「這隻是時間問題！」
凱爾迷迷糊糊地看著這一切。他瞥了一眼靜靜地閉著眼睛，淡淡的嘴唇輕動不停的艾米利婭，忽然看見，她的嘴角露出了微笑的意味。
諾伊斯看見，愛麗絲和蘭斯不約而同捏了一下拳頭。雖然他們彼此都沒注意到。
他與龍的魔力連接成強韌的魔法鎖鏈。他用自己的意志無聲無息地對火焰龍伊尼爾下著命令。伊尼爾根據他的命令和自己的感官，不驚不亂地換著各種方式攻擊那渾身是火的卡雷。卡雷的皮膚硬度不亞於伊尼爾的龍鱗，但是，帶有龍語力量的火焰，卡雷沒辦法完全抵擋，幾次重重的爪擊之後，卡雷的手臂上出現了輕微的傷痕。
他的咆哮似乎與龍的咆哮合為一體。巨龍的大口中噴出富含著已經被視作是上古力量的龍語烈焰，將卡雷包裹在火焰之中。卡雷大聲咆哮著，身上燃氣了熊熊烈火。
「艾米利婭在祈禱……」愛麗絲解釋道。
她看了一眼他。他依舊一臉認真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事。他總是注視著自己最該注視的地方，總是那副認真的表情。
「安息吧。」那個光影發出了輕聲的話語。
「哈？」蘭斯臉上寫了一百個不相信。
「憤怒是守護力量，而非入侵力量，因為對失去的憤怒，因為對不公的憤怒，人才懂得守護，懂得反抗。憤怒是美，但被你污染成罪。」
卡雷推開幾步。面對這個可怕的敵人，本來強大無比的惡魔領主卡雷也有些心虛了。他忽然轉過身，身體化作一道飛馳的火焰，向天空衝去。
蘭斯恍然大悟。原來她在使用自己的必殺技呢，怪不得將凱爾扔在一旁沒管。
她將他緊緊摟住，閉著雙眼，委屈的神色再也掩飾不住。
隨著話音的逝去，卡雷的身體在白色的火焰中漸漸消失。本來是火焰之主的他，最後卻被聖火燒成了灰燼。
「阿門。」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他瘋狂的吼叫著，周圍人聽著他和*圖*書那扭曲而恐怖的嚎叫聲，都有一種眩暈噁心之感。但是那光影也利落，猛然將寶石塞入卡雷胸口的窟窿，那本是心髒的位置。白色火焰從他的胸口燃燒起來，漸漸地，吞噬了他的整個身體。
她不知道，他其實也想在這段意外的分別之後，好好看看她。但是，他的義務感不允許他現在東張西望，如果這頭龍和龍騎士出了什麼問題，他必須馬上採取行動。
「真的！真的！真的！」愛麗絲重複了三遍。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蘭斯。」愛麗絲別有用心地戳了戳蘭斯的手臂，「凱爾跟艾米表白啦！」
「我就說你能行的。」凱爾最先表示祝賀。但是，在他打算舒口氣的時候，頭腦一下子就空白了。剛才強撐著的精神，現在似乎到極限了。
蘭斯離得比較遠了。他那股奇怪的憤怒與不安之意漸漸消失。這時候，他看到了火焰小牢籠之中的艾米利婭和凱爾。凱爾的樣子有點像奄奄一息的模樣，蘭斯給嚇壞了。
……維護他騎士的尊嚴。
蘭斯總覺得自己還是不能老實待著。他是一個戰士，隨時都準備著衝鋒，但是他還沒走出兩步，遠遠看見的騎在龍背上的湯姆就大聲吼道：「蘭斯你給我滾遠點！」
熊熊的火焰四下燃燒著，空氣中瀰漫著燒焦的衣物與屍體的味道。天空早已被火ｈetuｂoｏｋ•cｏm.com焰染成紅色，只是，這喧囂的煉獄，終於漸漸地安靜下來。
「希爾德……希爾德！給我滾開，滾開！！」
「蘭斯，不要打擾她……」愛麗絲看見蘭斯打算給艾米利婭打招呼，當即跳過去，將他的手拉住。這時候她的波比已經被她收回去了，變回了掛在她腰間的四個小布球。
「這傢伙……還欠我一場決鬥呢！」蘭斯跑過去，站在牢籠外面，感受到了強烈的灼熱氣息，無法靠近。
這個時候，卡雷的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個光團。光團中極快地伸出幾道粗大的光鎖，在卡雷還沒來得及改變方向的時候，就把它的四肢、脖子和腰部鎖了起來。而鎖的另一頭匯聚成的光球幻化做一個健壯的人影，手持兩把光劍，在半空中向卡雷慢慢走去。
「然後呢？」
「……好吧。」
「什麼？」
艾米利婭在胸口畫了一個十字。她的衣袍和頭髮都恢復了原狀，眼睛也不在泛光，神色也恢復了正常。
「逃跑？你敢跑！」湯姆大叫著。伊尼爾張開巨翼，使出全力拍打，想追上去，但是，化作火光的卡雷速度很快，伊尼爾看樣子是追不上他。
「……他們將受到最嚴厲的審判，神將親手封印他們的靈魂。天使們唱起讚歌，世界將恢復美好與和平。牧師問，孩子，你愛這片土地嗎？孩子回答，就像神一樣m.hｅtｕbooｋ.ｃｏｍ•ｃoｍ愛著她。」
雖然火焰的力量對卡雷的傷害很大，但是，卡雷的身體也在快速地恢復著。但是湯姆和伊尼爾氣也不喘，繼續瘋狂地進攻，就像把所有的怨氣都出在卡雷身上一樣。卡雷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他放出的火焰絲毫傷不了伊尼爾，當然在伊尼爾保護下的龍騎士也是十足安全的。火焰擴散到周圍，自顧自燃燒著，但是，龍和它的主人依舊立在那裡。
艾米利婭驚慌地將他抱起來。「凱爾！」
謙卑、榮譽、犧牲、英勇、憐憫、誠實、正義、堅定。
艾米利婭機械地念著這些話，讓凱爾覺得，這彷彿不是她本人。她現在就像神一般，審判著憤怒之罪的化身，炎魔卡雷。
「希爾德……希爾德！！希爾德！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你……你……」卡雷看到那個亮得只能看到輪廓的光影，發出了恐怖和狂亂的嚎叫聲。
湯姆大聲吼著。他似乎把自己所有的憤怒都傾瀉到這個惡魔身上。他的怨恨，完完全全是因為自己的冤情。他憤怒的，完完全全是因為妻子的命運。但是，他在內心深處還是一個騎士。雖然在這漫長的年日中，他都沒能放下仇恨和憤怒，但是，蘭斯的出現似乎提醒了他什麼。他開始在內心拷問自己，用那幾個熟悉的字眼來拷問自己，自己還剩幾條值得去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