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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律法，」愛麗絲走過來，跪坐在彌雅面前，說，「不能夠守護它應該守護的東西的時候，就丟掉好了。」

「奧斯丁……這是你的爸爸？」她問道。

奧斯丁愣住了。

她心裏忽然一酸。

「我從來沒有想過讓你失望……我的孩子，但是……我沒有完成我許下的諾言，死神束縛了我的靈魂，讓我無法安息。是的，你的父親已經死了，但是，他卻無法像一個光榮的騎士一樣得到榮耀與安息。他被利用了，被偷襲了，他死得不明不白，他甚至後悔參加這次任務。他後悔，後悔無比……」

蘭斯從石堆上跳下來，側過頭去，對卡賓說：「你終於想起我了。」

「我之所以未能安息，只因為我許下的諾言沒有完成。那個時候一句玩笑一般的諾言，你還聽不懂話，所以可能不記得了。」

「我會阻礙你的前進。我不再是能夠守護你的父親，我很自私。但是，我很高興，你選擇了自己的道路。我不會教你如何離開你的國家，和死靈待在一起以尋找你的真愛，但是你做到了。這才是我想看到的。」

愛麗絲舒了口氣，說：「下來吧，蘭斯。」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總是能回憶起那一幕。那個時候我迷糊地睡覺，你們在我面前說得很小聲，但是我並沒有睡著……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還記得，連你們說的話，我都記得。」

「你在等我的時候，」愛麗絲垂下眉，問，ｍ.ｈeｔuboｏｋ•cｏｍ•ｃｏm「也是這個樣子，望著遠方嗎？」

「不是說，騎士從來不會害怕，不會後悔么？父親……為什麼？你知道我一個人有多迷茫，有多無助么？沒有人指引我的前方……我現在很明白，很明白！死者和生者，靈魂都是一樣的，為什麼你成了不滅的鬼騎士，一直遊盪在陰影之中，卻不來見我一面？」

「教皇的人有追上來嗎？」愛麗絲從下邊的洞口探出頭來。

「你的疑惑，僅僅是你想要走自己的命運之路，奧斯丁。」諾伊斯徐徐開口道，「你的猶豫，總是不知道，要以什麼為目標，才能夠完成完美的命運之路，事實上，你應該明白，一個人，一生的目標，不需要太過高大，太過複雜。」

奧斯丁忽然瞪大眼睛。

「去，我的孩子。」諾伊斯忽然拍了一下奧斯丁的肩膀，「做個勇敢的孩子。」

「一定要回來，一定要看到我們可愛勇敢的奧斯丁成家立業……」諾伊斯喃喃道，「我對著你的母親，以正義之神……那個時候是正義之神尤利希爾，發起的誓言。」

「難道，那就是……那就是你的誓言？」奧斯丁驚道，「看到我成家立業？！」

「……為什麼？你那個時候還是個嬰孩啊！」

她身旁的愛麗絲伸過手去，握住彌雅的手。彌雅轉過頭來，看見愛麗絲對她輕鬆地微笑著。

「沒有。夜色漸漸深了，他們應該也不會追過來和_圖_書了。」蘭斯站在小石丘頂上，望著地平線，以及地面上方漸漸明亮的星辰。

奧斯丁抓著諾伊斯的斗篷死死不放，他能感受到已經快要腐朽成枯骨的父親的胸膛，硬硬的，冷冷的，完全不似他想象中的那種溫暖。

諾伊斯嘆了口氣，心想，莫非，這就是親子的紐帶，就算語言不通，也能理解彼此么……

「我的父親，諾伊斯·卡特已經死了。」奧斯丁忽然抬起頭，面無表情地說，「而且，因為他的死，母親也隨他而去了。告訴我，為什麼你還會出現在我面前，你是死神，在逗我開心么？」

彌雅有些嚇壞了。她發著抖，嘟囔道：「我……我愛奧斯丁……可是，我要怎麼做呢？」

她再環顧一下周圍的人。蘭斯、艾米利婭、凱爾、洛都微笑著看著她。

「嘿！」那隻月光鷹開口叫道。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奧斯丁忽然叫道。

諾伊斯稍微有些詫異。不過，他沒有集中太多的注意力。他的意識似乎在遊盪。

諾伊斯冷哼一聲：「什麼道理。」

木柴和乾草燃燒著，發出噼啪的聲音。夜晚很安靜，洞穴里很溫暖。

艾米利婭和洛也並排坐了下來。凱爾拿出打火石，點燃了眾人中間的篝火木堆。

愛麗絲雙手握著藍色的水晶環，眉毛輕輕疏開。

眾人都沉默了，唯獨彌雅一臉驚奇地來迴轉頭，看看奧斯丁，看看諾伊斯。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明亮的鷹鳴，一隻散發ｈｅtｕboｏｋ•cｏm.cｏｍ著月光幽藍的鷹乘風飛來。蘭斯笑著伸出手臂，那隻鷹不偏不倚，停在他的手臂上。

洞窟之外，星空無雲。夜裡空氣有些涼，但是，所有的花草都知道，黑暗孕育的是黎明，第二天，會有更燦爛的陽光、更美麗的花朵和更繁茂的枝葉。

「很多次。」蘭斯轉過頭來，「不過，不是這個樣子。」

「或許……我不太會說話，不太適合說這些話……」諾伊斯忽然埋下頭去，「我不該對你作任何評價，我沒有資格，奧斯丁，我的兒子。」

愛麗絲好奇地退出來，看著他。這個遊俠騎士拄著銀色長槍，筆挺地站在高處，宛如一個星空下的守望者。

「我已經看到了。終於等到，你傾心於一個女孩，並且和她勇敢地走下去。」諾伊斯露出了一絲久違的微笑，「彌雅·霍爾。我通過死神的記憶，讀到了你母親的記憶碎片。我知道你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如果你真的愛奧斯丁，願意和他相守至死，我也就能夠安息了。能夠幫我這個忙嗎？」

「可是我寧願沒有這些能力！我的記憶支離破碎，我擁有這些能力，又能做些什麼呢？到頭來，我得到了什麼呢！」

蘭斯托著卡賓，和愛麗絲一起走進山洞里。他看見艾米利婭正在處理奧斯丁和彌雅身上的小傷口。

「通靈學者說的。」愛麗絲說。

「你……有彌雅呀……」諾伊斯忽然望著那個一臉驚訝的女孩，幽幽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ｈｔｔｐs://ｗwｗ•heｔｕboｏｋ•coｍ.ｃｏm獄卒都有這麼一個壞習慣，他們都喜歡虐待犯人……」凱爾在一旁很不高興地念著。

奧斯丁輕輕呼著氣，依舊保持著沉默。

洞窟里傳來一陣歡呼聲，打破了夜空的寧靜。

「嘿，我知道一個很漂亮的地方，明天早早起，艾米姐，跟我去。」

「不！」奧斯丁忽然向他衝過去，因為身體虛弱摔倒在地。但是，他連滾帶爬地挪到諾伊斯身邊，張開雙臂抱住那黑色斗篷遮蔽的身軀。

彌雅嚇呆了。

忽然，死一般地沉默，柴火的劈啪聲分外明顯。彌雅睜大雙眼，看著所有人都凝視著她。

奧斯丁和彌雅都極其虛弱，但是他們的意識尚且清醒。奧斯丁死死瞪著諾伊斯，一言不發。

奧斯丁抿了抿嘴唇，站起身來，走到彌雅面前，憋了一口氣，頓了頓，然後說：「彌雅……因為命運，我們都失去了守護我們的父母。我需要一個人的陪伴和依賴，我不想再孤獨地流浪，尋找自己本來不存在的偉大理想。我終於非常清楚了，我的理想就是你。除了你，我不需要其他更多的追尋。我願意守護你，一生守護你……你願意做我的妻子嗎？」

奧斯丁抱著頭，他的心裏亂作一團。往事湧上心頭，那些孤獨在心中重新呈現。他的鼻子發酸，卻不想流下眼淚。

「沒問題了。」艾米利婭給兩個人纏上繃帶，拍拍手，說。

「讓我來做主持牧師吧~雖然我沒注意學，但是克里斯達拉老師還是帶著我主持www.hetubook.com.com過好幾次婚禮呢！」

「我能做點什麼……感覺用不上陷阱和構造學啊……什麼？我能打雜？好吧，我打雜……」

「……啊？！」

「卡特先生。」蘭斯也坐到愛麗絲的身邊，說，「諾伊斯·卡特，奧斯丁·卡特。我早應該聯想到你們有什麼關係的。我想，我現在不會驚訝於一些我不知道的故事了。」

「嫁給他，成為他的妻子。」諾伊斯忽然說。

「為你自己擔心吧，你們這些小毛孩。」鬼騎士諾伊斯靠在一邊，注視著奧斯丁和彌雅，「你們不僅僅是違抗教皇，還是違抗尼塔拉律法。」

「蘭斯，難道……」

「你這算什麼啊！老爸？你知道你有多不負責任么！我能叫出『老爸』這話之前就失去了你，我躲在牆角偷看其他的小孩和父母玩耍。他們能疊紙飛機，我卻只能對著木人練習劍術和魔法……」

「我在等。」蘭斯說。

「那鑄就了你的優秀，你的能力，孩子。」

「可惜，我現在已經無法流出眼淚。」諾伊斯忽然嘆了口氣，說，「死者終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舊的生命消逝，新的生命誕生，這是不可改變的。最後我還是為了我的孩子做了一件事，我已經很滿足了。無論你是否高興見到我，我會離去，而且，我也希望離去。我在不屬於我的世界徘徊太久，沒辦法繼續旅程了。你的母親等待我太久太久，我必須去陪她了。」

蘭斯將它放到肩上，說：「我和卡賓一起等你的。」

「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