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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秀被他的話逗笑了，他看向趙穆，問道：「你可聽清楚了？」

陰麗華很少會為了一個人這麼說話，除了鄧奉。劉秀不忍拒絕，問道：「李秀娥，你父親現在何處？」

「找他過來，我要見他，現在。」

女子跪在地上，腦門頂著地面，一動不動，哽咽著說道：「陛下，婢子才疏學淺，只知王莽為天子時，施行的是一人有罪，要全家伏誅！」

他的目光落回到女子身上，說道：「倘若再敢胡亂傷人，便以軍紀懲處！」說完話，他轉身要出去，那名女子突然屈膝跪地，急聲說道：「陛下！」

在回去的路上，劉秀還禁不住感嘆道：「我知道軍中有營妓，但不知道，有許多的營妓是被強征來的！」

劉秀搖了搖頭，說道：「看來，我也不能終日只坐在中軍帳里，也應該時不時的多出來走一走，看一看，聽一聽！」

不僅身上的衣服換成了乾淨的，人也梳洗過了，露出一張白凈俏麗的小臉蛋。看年紀，李秀娥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模樣生得著實很漂亮，雖不如陰麗華那麼的美輪美奐，不如許汐泠那麼的妖媚入骨，不如郭聖通那麼的端莊貴氣，但卻給人一種小家碧玉、溫柔甜美之感。

劉秀點點頭，在席子上坐了下來，也直到此時，他才仔細打量李秀娥。昨天晚上，李秀娥披頭散髮，臉上滿是泥污，活像個瘋子，今日她倒是大變了樣。

劉秀揚起眉毛。年長奔命郎忙道：「趙瘸子是他的綽號，至於他的本名，小人也不知道。」

龍淵躬身說道：「陛下所言及是！」

劉秀向拔出佩劍的龍淵三人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劍都收起來。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李秀娥，和_圖_書再沒有多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正是婢子！」

她的話，把劉秀說得一怔。一旁的龍淵振聲呵斥道：「大胆！」

「趙穆。」

「秀娥姑娘不願在軍中為妓，又沒有合適的去處，我打算把她留下來，讓她在我身邊做一名侍女，如此可好？」

聽聞話音，陰麗華和那名女子一同扭頭，向劉秀看去，緊接著，陰麗華和女子齊齊起身，前者福身施禮，說道：「陛下！」

趙穆雙手顫抖地接過龍淵遞過來的牌子，高高捧起，跪地說道：「謝陛下隆恩！」看他這副激動的樣子，好像這面牌子是送給他的，不會再收回去了似的。

一旁年長的奔命郎低咳了一聲，小聲說道：「陛下！」

劉秀點點頭，說道：「如果你能順利入宮，我會下旨，免你父親的罪名。」

可以說她此時的形象，與昨日相比，簡直有天壤之別。

劉秀舉目向四周環視了一圈，營帳里很簡陋，床榻就是張草席子，旁邊放著盛水的木盆，再別無長物，甚至連張桌子都沒有。

劉秀低頭凝視女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把心一橫，不顧龍淵的訓斥，急道：「強抓良家女入軍營為妓，與逼良為娼又有何區別？陛下乃仁善之君，又豈能做出此等傷天害理之事？」

即便距離得遠，劉秀也能聽得見。他暗暗嘆了口氣，在一處空地，背著手，來回踱步。

進入營帳，劉秀看到陰麗華正與一名陌生的女子在喝茶。他不由得一怔，皺著眉頭，問道：「你是什麼人？」

龍淵眉頭緊鎖，喝道：「見到陛下，還不施禮？」

劉秀看向他，問道：「何事？」

女子身子一震，難以heｔｕbｏok•cｏm•coｍ置信地看向劉秀。她做夢也想不到，堂堂天子，竟然會來到自己的住處。

陰麗華含笑說道：「陛下，秀娥姑娘是專程來謝恩的！」

趙穆打了冷顫，急聲說道：「小人……小人遵命！」

那名女子則是跪地叩首，說道：「婢子拜見陛下！」

「明日一早，將營中所有強征之營妓，全部釋放。」劉秀語氣平淡地說道。

龍淵點點頭，說道：「好在陛下明察秋毫，及時做了廢除。」

劉秀沒有再多做停留，帶著龍淵三人回往中軍帳。出了溜達了這麼一圈，劉秀的心情的確爽快了不少，另外，他這趟也算不白走，把強征營妓這一點給廢除了。

「小……小人在！」

「謝陛下！」女子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形，低垂著頭。她本就是披頭散髮，現在又耷拉著腦袋，劉秀根本看不清楚她長什麼樣子。

劉秀皺眉，李秀娥可是犯官之女，軍妓出身，這樣的人，怎能入宮做宮女？而且還是做麗華身邊的侍女？

當晚，劉秀住在中軍帳，翌日一早，他起床后，先是去到校軍場，觀看將士們的操練，看到己方將士都是精氣神十足，劉秀十分滿意，這才回往自己的寢帳。

等名叫趙穆的中年人站起身形，劉秀打量他一番，他原本的模樣是其貌不揚，不過臉上有一條長長的斜疤，讓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猙獰。

劉秀停下腳步，回頭不解地看著她。女子難得的抬起頭來，說道：「婢子聽說，陛下一向仁善，但強抓女子到軍營為妓，又豈是仁善之舉？」

「啊？」趙穆瞠目結舌地看著劉秀，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回稟陛下，婢子名叫李秀娥。」

她下意識地m.hetubook.com.com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邊跑邊系腰帶，到了劉秀近前，噗通一聲跪伏在地，向前叩首，結結巴巴地顫聲說道：「小……小人趙穆，參……參見陛下！」

說完話，劉秀看向那名年長的奔命郎，笑問道：「你覺得如此可好？」

「是、是、是！小人都全記下了！」

劉秀望著他的背影，跑去的是一座較大的營帳。他連招呼都沒打，是直接衝進去的，營帳里立刻傳出男人的叫罵聲和女人的尖叫聲。

他這番話，既像是諷刺，又像是讚賞。名叫李秀娥的女子身子一震，跪地的身形也不由自主地哆嗦起來。

只見劉秀皺眉的樣子，就知道他要拒絕，陰麗華搶先說道：「剛剛，我與秀娥姑娘聊得甚是投機，秀娥姑娘是官家小姐出身，見多識廣，學識淵博，而且，秀娥姑娘很是貞潔剛烈，雖做過營妓，但卻有保住清白之身。」

「是！陛下！」年長奔命郎答應一聲，風風火火地跑開了。

聽聞陰麗華的話，李秀娥立刻轉動身形，向陰麗華叩首。

「至於所需之錢糧，可找軍中主簿領取。」說著話，劉秀看向龍淵，向他揚了揚頭。龍淵會意，立刻從腰間解下一塊牌子，遞給趙穆，說道：「憑此牌，主簿會將所需之錢糧發放於你！」

劉秀眨了眨眼睛，問道：「你為何會在這裏？」

還沒等龍淵說話，那名年長的奔命郎急忙接話道：「陛下，營妓都歸趙瘸子管！」

劉秀揮手說道：「起來！」

劉秀低頭看著她，問道：「你學過武藝？」

坐在中軍帳里，每天要考慮的不是國務就是軍務，劉秀不可能去關注這些小事，而營妓們不滿的聲音，更不可能傳和*圖*書進他的耳朵里，只有親自到下面走動，才能發現這些那些的問題。

年長奔命郎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些強征的營妓，大多都是犯官、重罪之人的家眷，家早就毀了，若是將她們一股腦的逐出軍營，估計……估計用不上兩三日，就得被活活餓死。」

還沒等劉秀往下接話，她又解釋道：「秀娥姑娘因為其父的關係，被抓入獄，後來又被送到軍中為妓，今日一早，營官宣布了陛下的旨意，凡被強迫為妓者，可自行決定去留。秀娥姑娘感激陛下的恩情，故來此謝恩！」

聽聞她的話音，劉秀心思一動，狐疑地問道：「你是……李秀娥？」

她這句話，令劉秀心頭一震。當年，許多跟隨他和大哥造反的弟兄，都是全家被莽賊誅殺，包括他的妹夫李通，也包括他的姐夫鄧晨。

劉秀幽幽說道：「如此做法，實在有違人倫天道！」

「家父現還在牢中。」

時間不長，年長奔命郎從營帳里出來，後面還跟著一位衣衫不整，跑起路來，一瘸一拐的中年男子。

龍淵喝道：「陛下的話，你沒聽見？」

年長奔命郎急忙躬身施禮，由衷說道：「陛下英明，一代聖主，非陛下莫屬！」

「李秀娥！」劉秀喃喃念叨一遍她的名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慢悠悠地說道：「好一個才疏學淺的李秀娥，一言就能切中要害，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龍淵無奈地說道：「有些人犯下的是滿門抄斬的死罪，留下其家人女眷的性命，已經是法外開恩。地方官府也不願養那麼多的囚犯，很樂於把她們充當營妓，塞入軍營，讓她們在軍中自生自滅。」

掌管營妓的趙穆，只是軍營里底層的小人物，別說沒機會見到天ｈtｔｐs://m•ｈｅｔｕbｏｏk.ｃom•cｏm子，即便能見到，也只能是遠遠地看到個影子，像現在這種面對面的相見，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

到了營帳外，劉秀問左右道：「營妓是歸誰管？」

那名年長的奔命郎站于劉秀身後，衝著女子怒哼呵斥道：「你算什麼良家子？你父是反賊，你是反賊之女，你還敢稱自己是良家子，我呸！」

龍淵、龍准、龍孛三人，無不是勃然大怒，齊刷刷地抽出肋下佩劍。女子向前叩首，腦袋頂在地上，一動不動，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

那名女子慌慌張張地從地上爬起，詫異地看著劉秀等人。

劉秀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不是沒有道理。他琢磨了一會，說道：「這樣吧，凡是強征之營妓，有願意離開的，可發放錢糧，讓她們自行回往家鄉，有不願意離開的，可留在營中繼續為妓，待遇與自願為營妓者等同。」

女子不敢抬頭，腦門頂在地上，小聲說道：「婢子曾隨父親學過一些。」

平日里過來的都是些普通兵卒，穿著打扮大多都是邋裡邋遢，身上還帶著噁心的汗臭，而眼前的這幾個人，雖未頂盔貫甲，但卻穿著光鮮。

對於王莽的惡行，劉秀曾恨之入骨，那麼現在呢？自己是不是也正在做著和王莽同樣的事？

她呆愣在原地，過了一會，才猛然回過神來，急忙屈膝跪地，向前叩首，說道：「婢子……婢子拜見陛下！」

難怪呢！底子還不錯！以她的身手，一般的尋常男子還真不是她的對手。他揮手說道：「你起來吧！」

女子知道，眼下是自己唯一能逃脫魔窟的機會，如果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沒有掌握住，以後再想脫離魔窟，除非是她死在這裏。

「嗯？」

陰麗華柔聲說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