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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簡單的道理，堂堂的大司徒、大司空不明白？

朝議之後，眾人退出大殿，在往外走的時候，伏湛追上伏黯，低聲問道：「稚文，樊崇、徐宣、逢安等人，當真是在暗中密謀造反？」

現在赤眉軍的首領都在洛陽，如同俎上魚肉，他覺得現在也是時候對這些赤眉軍餘孽動手了。

賈復擺擺手，說道：「光祿勛太客氣了，你我同為九卿之一，不分高下，陛下又是讓你我二人一同平賊，又豈有主次之分？我看這樣吧，樊崇、逢安交給我，徐宣、謝祿交給你，光祿勛以為如何？」

伏湛身子一震，急忙說道：「我絕無此意。」

他完全是順著鄧奉的話在往下講。

大司徒是為天子分憂解難的，可不是為天子製造麻煩和添堵的，如果大哥到現在還分不清楚這一點，那就太危險了。

劉秀看著宋弘，久久都是一言未發。

至於伏黯，他是光祿勛，經常跟在劉秀身邊的人，劉秀忌憚誰，顧慮誰，他心中一清二楚，他順著鄧禹的話說，完全是為了迎合聖意。看自己的兄長似乎想為赤眉軍說話，伏黯急忙阻止，別的事，他可以不管，但涉及到赤眉軍，那就不一樣了。現在誰為赤眉說話，誰就等於是在觸天子的霉頭，那是找死的行徑。

伏黯臉色頓變，下意識地拉了伏湛的衣袖一下，意味深長地說道：「大哥可是天子的大司徒，大哥需牢記這一點！」

賈復一笑，拱手還禮，笑道：「這次陛下將平賊之事交由你我二人去辦，不知光祿勛可有良策？」

他們和劉秀，那是同甘共苦，患難與共，出生入和圖書死的兄弟，情同手足，所以他們哪怕犯了錯，劉秀也會一再容忍，百般維護，而宋弘、伏湛和劉秀之間可遠沒有這麼深厚的兄弟之情。

「好！」賈復撫掌而笑，與伏黯並肩同行，說道：「我看，樊崇、徐宣、逢安、謝祿諸賊之間，必有私通，要如何動手，我們還需再仔細商議一番，好好謀劃一下。」

劉秀看看宋弘，又看看伏湛，暗暗嘖了一聲，他不明白這兩人是真不懂還是在裝不懂。

伏湛還要說話，這時候，賈復快步走了過來。伏黯搶先拱手，含笑說道：「執金吾！」

劉秀沒有立刻說話，手指的指尖有節奏地敲打著桌案。伏湛和宋弘又對視一眼，前者開口說道：「陛下一向仁德，不僅對百姓仁德，對敵人也仁德，當年陛下在河北招撫銅馬軍，於民間已流傳為一段佳話，現陛下為何不能對赤眉一視同仁呢？」

赤眉軍是劉秀心頭的一根刺，鄧禹、賈復、伏黯做的是要把這根刺幫劉秀拔掉，而伏湛和宋弘現在做的是，要把這根刺往劉秀心裏更深的地方扎，劉秀的心裏要是能痛快都出鬼了。

劉秀慢悠悠地反問道：「赤眉諸賊，暗通舊部，密謀造反，我需一再容忍，才能彰顯我的威德，宋司空、伏司徒，可是此意？」

賈復的反應也快，作為執金吾，京城的治安是由他負責的，鄧禹都彈劾赤眉軍首領密謀造反了，他又哪能像沒事人一樣什麼話都不說。

「我倒是希望此事是真！只是……」在京城，在天子腳下，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要密謀造反，除非www.hetubook.com.com是樊崇等人全都得了失心瘋，如若不然，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

宋弘有一件事情弄錯了，別看他是大司空，位居三公之一，但他和吳漢、鄧禹、賈復、朱祐、蓋延、馬武、王霸、王梁這些人不一樣。

表面上，劉秀還是不動聲色，淡笑著說道：「等君文和稚文擒下諸賊，我自然會查問個清楚明白。」

看著一邊說著話，一邊往前走的二人，伏湛禁不住搖了搖頭。

伏湛和宋弘直起身形，跪坐在塌上。劉秀笑問道：「二君來見我，可是有事？」

這便是他們之間本質上的區別。

但凡是讓天子寢食難安的人，他們又豈會有活路？這與他們謀不謀反，安不安穩，一點關係都沒有。

這便是他們三人的心思。

伏黯大點其頭，贊同道：「執金吾言之甚善！」

而赤眉軍呢？劉秀是真的信不過。他意味深長地說道：「銅馬諸君，與我患難與共，情同手足，赤眉諸賊，又豈可與銅馬諸君相提並論？」

劉秀說道：「即刻嚴懲叛賊，不可牽連無辜，亦不可放跑一賊！」

身為臣子，不能沒有原則，不能一味的去迎合聖意，天子有做的不妥之處，不對的地方，身為人臣，需要進諫勸阻，不然的話，這滿朝的臣子，豈不都成了讒臣？

鄧奉與劉秀的關係如何？錯綜複雜，一層套著一層，可最終還是被劉秀殺了，赤眉軍的影響力比鄧奉大得多，即便是現在，都還有以董憲為首的赤眉別部的存在。

宋弘問道：「伏司徒以為，樊崇等人謀反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宋弘斬釘截和-圖-書鐵地說道：「忠臣當直諫！既然明知其中另有隱情，又豈能坐視不理，不聞不問？」

以前，伏黯遊走于江湖，讓他操心不已，也氣惱他的不爭氣，現在伏黯入朝為官，還官拜九卿之一，伏湛則是對他更加看不順眼。

「宋司空是說，右將軍、執金吾、光祿勛在朝堂之上，聯合起來欺騙朕？蒙蔽朕？羞辱朕？」這時候，劉秀的臉上已經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有的只是面沉似水。

鄧禹了解劉秀的心思，而且鄧禹本身就和赤眉軍存在不解之仇，早已視赤眉軍為眼中釘，肉中刺。

伏湛正在心裏暗自琢磨著，宋弘走了過來，先是拱手說道：「伏司徒！」

伏黯謙遜道：「戰事我可不懂，一切皆由執金吾做主！」

見伏湛垂首未語，宋弘問道：「伏司徒可是要徇私？」畢竟光祿勛伏黯是他的親弟弟。

宋弘意味深長地說道：「想來，伏司徒也是不相信此事的吧？」

劉秀正在清涼殿辦公，張昆來報，大司徒伏湛、大司空宋弘求見。劉秀沒有多想，示意張昆把他二人請進來。

坐在御座上的劉秀沉吟了片刻，幽幽說道：「我待赤眉，以誠為本，而赤眉待我，卻圖謀不軌，恩將仇報。諸賊可惡，罪無可恕。執金吾、光祿勛！」

不能！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他招降銅馬軍時，麾下的兵馬還不算多，銅馬軍的加入，讓他如虎添翼，而且銅馬將士對他的忠誠，是經受住考驗的，是在一場接著一場的戰鬥中打出來的。

伏湛很誠實的搖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宋弘問道：「伏司徒的心中的想法呢？」

伏湛和圖書沉吟片刻，問道：「宋司空的意思是？」

伏湛點了點頭。宋弘眉頭緊鎖，說道：「右將軍、執金吾、光祿勛，聯合起來，無中生有，蒙蔽陛下，伏司徒當如何？」

劉秀提到銅馬將士，是用君，提到赤眉將士，是用賊，他已經很明確地表達出自己對銅馬和赤眉的不同態度。可偏偏伏湛和宋弘都未能領會劉秀話中的含義。

伏湛聞言，眉頭緊鎖，正色說道：「倘若樊崇等人並未謀反，這……這豈不是在指鹿為馬，濫殺無辜？」

伏湛點頭應道：「陛下，微臣以為宋司空所言極是，若無真憑實據，還是不要貿然抓人的好！」

「微臣遵旨！」賈復和伏黯異口同聲道。

「我們去面見陛下！」

兩人對視一眼，宋弘率先開口說道：「陛下，微臣以為，右將軍、執金吾、光祿勛所奏之事，還需再細細核查才是，不能草率下定論。」

如果把建武朝廷比喻成一家公司的話，吳漢、鄧禹這些人，都是跟著劉秀這位老闆開疆擴土的公司元老，原始股東，而宋弘、伏湛這些人，就僅僅是被老闆聘請過來的高級打工仔。

何況，赤眉殘部的確是漢室的心腹之患，能及早剷除，就該及早剷除掉，省得日後再生出禍亂。

聽聞話音，伏湛回身，拱手還禮，說道：「宋司空。」

「怎麼？現在事情涉及到了光祿勛，伏司徒心有顧慮？」宋弘是典型的讀書人，一根筋，黑是黑，白是白，在他這裏，就不存在把黑的說成白的，把白的說成黑的，不管出於什麼原因。

赤眉餘孽的存活，于漢室而言，就是個巨大的隱患。把這些個眼中釘、ｈｔｔｐs://ｍ•hetuｂooｋ.ｃｏm.coｍ肉中刺留下來，不是在自找麻煩，自找不痛快嗎？

劉秀能坐上皇位，不是光靠著仁德，該狠的時候他也會狠得下心，下得了黑手。

劉秀放下手中的奏疏，向他二人一笑，說道：「伏司徒、宋司空請起。」

伏黯沒有異議，點頭應道：「就依執金吾說的辦！」

宋弘身子一震，連忙向前叩首，說道：「微臣並無此意。微臣一時失言，還請陛下恕罪！」

伏黯向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人，他小聲說道：「兄長以為，他們有無暗中謀反，這真的重要嗎？」

伏湛一向重視德行，現在被宋弘用話一激，他也受不了了，正色說道：「好！我們現在去面見陛下！」

宋弘說道：「陛下，樊崇、徐宣等人，皆已降我漢室，現若無緣無故的被抓入獄，著實令人寒心，這也會大損陛下的威德啊！」

赤眉軍的這些首領不死，劉秀寢食難安。可赤眉軍的首領們都已經投降了，劉秀也不能無緣無故的殺他們，那麼給他們按個謀反的罪名，就再合適不過了。

過了一會，伏湛和宋弘從外面進來。二人跪地施禮，齊聲說道：「陛下！」

「微臣在！」賈復和伏黯急忙躬身施禮。

「陛下，樊崇等人密謀造反之事，還未有定論！」

「這……」

劉秀聞言，好心情立刻消失，如果不是他了解宋弘的為人，他真要懷疑，宋弘是不是和赤眉軍之間存在私通，不然他為何要幫著赤眉餘孽說話？

宋弘說道：「陛下招降銅馬，善待銅馬將士，成為一段佳話，陛下招撫赤眉，若也能善待赤眉將士，必將成為另一段佳話，天下百姓，皆會傳頌陛下之威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