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劉秀滿意地點點頭，對董宣含笑說道：「強項令，你這次提拔的縣尉，很不錯，也很能幹。」

董宣完全是一副榮辱不驚的態度，他欠了欠身，說道：「陛下盛讚了。」

見到董宣后，張賁一屁股坐了下來，看到桌上還有茶水，他拿起來，一口喝了個乾淨，說道：「董縣令，下官正在審訊人犯呢，現在可是最關鍵的時候！」

聽聞這話，在場眾人同是一愣，仔細琢磨了一番，侯霸、李由、鮑永的眼睛又同是一亮，皆面露興奮之色。

董宣和張賁進入蘭台後，雙雙向劉秀拱手施禮，畢恭畢敬地說道：「微臣拜見陛下！」

洛陽皇宮。蘭台。

侯霸連連點頭，拱手說道：「陛下聖明！」

「這些書籍，都是你查出來的？」說著話，劉秀向旁擺擺手。張賁扭頭一看，旁邊放了幾口大箱子，裏面裝著滿滿的竹簡，那正是他從客棧蜀商手裡繳獲的。

董宣正色說道：「是！當今召見你我二人入宮！」

劉據的妻妾、兒女幾乎是悉數被殺，最後只活下來一個劉病已，當時的劉病已也才幾個月大而已。

當漢武帝清醒過來的時候，悲劇已經釀成，武帝追悔莫及，追封劉據為戾太子。

李由喜笑顏開地說道：「陛下聖明啊！」

「好，我知道了。」張賁點點頭，抬手指了指被審訊的犯人，對左右的屬下說道：「繼續上刑，直到他開口為止，只要不把人弄死，留下活氣就行！」

這裏的戾字，不是貶義，而是表冤屈之意。漢武帝追封劉據為戾太子，等於是說，自己的兒子死的冤啊！

由於昭帝無後，作為戾太子嫡孫的劉病已這才得到繼承和*圖*書皇位的機會，也就是漢宣帝。

武帝死後，昭帝繼位，也就是劉據的弟弟。昭帝是武帝最小的兒子，繼位時才八歲，不過別看年紀小，但卻是位明君，可惜的是，英年早死，昭帝過世時，才二十一歲，連子嗣都沒留下。

劉秀看向張賁，問道：「你是洛陽縣尉張賁？」

即便是董宣，也在暗暗點頭，在心裏挑起大拇指，讚歎一聲陛下聰慧、高明。

他只做自己職權範圍之內的事，超出了自己的職權範圍，他一律不會多加過問，在他看來，那是僭越之舉。

「聽說，你只用了兩天的時間，就查到了散播謠言的蜀商，而且還查獲了這些書籍。」

張賁一怔，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站起身形，驚訝地看著董宣，結結巴巴地說道：「入……入宮？是……是去面見當今？」

李由欠身說道：「陛下，公孫述狡詐，欲用謠言，動搖我漢室根基！」

根據他的交代，張賁順藤摸瓜，帶著衙役把這幾處據點全部查封，在幾處據點里，他們還發現了大量的此類書籍。

劉秀擺手說道：「好了，董縣令、張縣尉，你二人可以回去了！細作之事，還需儘力去查辦。」

劉秀現在把公孫二字按在漢宣帝頭上，倒也能解釋得通，而且如此一來，謠言不攻自破，讖語中所說的公孫，是指漢宣帝，那麼漢室依舊是正統，你公孫述，依舊是偏居一隅的反賊。

他區區一個縣尉，還從來沒見過天子呢，今日天子親自召見他，這簡直就是祖墳冒青煙了，他能不緊張嗎？

劉秀揮了揮手，說道：「都坐吧。」

劉秀所說的ｈeｔｕｂook•cｏｍ.ｃｏm宣帝，自然是指漢宣帝劉詢，劉詢的原名叫劉病已，漢武帝的曾孫，太子劉據的嫡孫。

啪！劉秀把書簡扔在桌案上，說道：「這些書，不能禁。《國語》有雲，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倘若禁了這些書，只會讓百姓認為，書中記錄的讖語都是真的。我想，這應該是公孫述最願意看到的情況。」

見張賁獃獃地看著托盤，久久沒做出反應，董宣低咳了一聲，小聲提醒道：「還不快謝恩？在等什麼？」

張賁聽后，立刻再次跪地，向劉秀叩首，聲音顫抖地說道：「能為陛下效忠，微臣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微臣明白，微臣一定不負陛下所託！」張賁跟著董宣，出了蘭台，樂得嘴巴合不攏。只辦成一件差事，自己這輩子算是徹底翻身了，不僅得了陛下賞賜的五金，還得到陛下的許諾，以後有機會能入蘭台。他看向走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董宣，樂呵呵地笑問道：「董縣令不會是眼紅了吧？」

劉秀是在蘭台接見的董宣和張賁。與劉秀在一起的還有尚書令侯霸，御史中丞李由，司隸校尉鮑永。

這也可以理解，如果這些讖語書都是近兩年所著，即便傻子都能猜得出來，書籍中的讖語都是公孫述編造的。

馬蹄金是當時的貨幣，金子打造，因為形狀像馬蹄子，才取名為馬蹄金。一枚馬蹄金重二百五十克，在當時，二百五十克就是一斤。

董宣上下打量他一番，起身說道：「張縣尉這一身挺好的，不用換了，你先去沐浴，然後隨我入宮。」

劉秀笑了笑，擺擺手，示意張賁平身。他問道：「蜀地來的細作wwｗ•ｈetｕbｏｏk•ｃoｍ•coｍ，審得怎麼樣了？」

侯霸正色說道：「回稟陛下，公孫述為了取信於人，成書之年代都很遙遠。」

所以，劉據的太子之位從來沒有被剝奪過，即便死了，依舊被追封為太子，而作為劉據嫡孫的劉病已，那自然是公孫了。

他確實是公孫述派到洛陽的細作，其目的就是散播像《錄運法》、《援神契》、《括地象》等這類的讖語書籍。

劉秀眯了眯眼睛，喃喃說道：「公孫！公、孫！」說著話，他站起身形，在大殿里來回踱步。

劉秀聽罷，眼眸閃了閃，而後悠然一笑，說道：「明日，于京城內掛出公告，言：《錄運法》、《援神契》、《括地象》等書中讖語所提之公孫，乃宣帝也！」

他正色說道：「陛下，這些書籍皆是微臣從細作手中繳獲。」

在場的眾人，都是飽讀經書，一點就透，只有張賁的學識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逛盪，也完全聽不懂劉秀話中的含義，滿腦子的疑惑，宣帝怎麼就成公孫了呢？宣帝不是姓劉嗎？他也不姓公孫啊！

張賁眨了眨眼睛，急忙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行頭，喃喃說道：「我……我得趕快去換身乾淨的官服，可……可我沒有乾淨的了……」

劉秀淡然一笑，隨手拿起一卷《錄運法》，展開看了看，嘴角勾起，說道：「廢昌帝，立公孫。」

「微臣在！」張賁身子一震，急忙向前躬身施禮。

走了一會，劉秀突然停下腳步，問道：「這些書，成自於何時？」

劉秀笑吟吟地說道：「張縣尉，好好做事，以後，你可有機會進入蘭台。」

劉秀點點頭，他目光一轉，看向張賁，含笑和圖書說道：「張縣尉！」

張賁正在刑房裡大刑逼供的時候，一名衙役快步走來，到了張賁身邊，小聲說道：「張縣尉，董縣令讓你過去一趟！」

「謝陛下！」有內侍將坐席搬過來，董宣和張賁道謝，規規矩矩地在席子上跪坐下來。

張賁不敢正視劉秀，低垂著頭，向劉秀欠了欠身，說道：「正是微臣！」

董宣正色說道：「微臣聽從陛下聖斷！」此事已涉及到國務，他區區一個縣令，沒有資格參与。董宣這個人，是個酷吏沒錯，但也是個死腦筋。

說話時，他一會抓頭，一會攤手，整個人都變得手足無措。

「微臣僥倖！是微臣僥倖而已！」

劉秀笑了，說道：「僥倖，也是一種能力。」說著話，他側頭道：「張昆。」

董宣向他擺擺手，說道：「先別審了，你馬上收拾一下，隨我入宮。」

所以，按照書中記載，這些書大多都是著于春秋戰國時期。

張賁和張正等人，將被捕的蜀商連同隨從，一併押到縣府，對其展開了嚴審。果然和張賁的推斷一樣，在一番大刑過後，蜀商交代了實情。

張賁正色說道：「微臣通過細作，搗毀了公孫述設置在洛陽的三處暗樁，並抓捕了十餘人。」稍頓，他又正色說道：「公孫述能在洛陽散播謠言如此之快，微臣以為，公孫述設置在洛陽的暗樁，絕不止這三處，應該還有更多，只是，其它的暗樁，微臣暫時還未能查出來。」

入蘭台，那就是做御使。御使是什麼人？那是直接向天子效命，可監督百官的人。

他不是第一批來洛陽的細作，早在他來之前，已經有好幾批人到了洛陽，散播此類的讖語書籍。另外，和_圖_書他還交代了公孫述設置在洛陽的幾處據點。

交代完手下人，張賁出了牢房，先是洗洗臉、洗洗手，而後去往大堂，面見董宣。

「呃……好！好好好！」張賁連連點頭，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張賁心思轉了轉，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李中丞、鮑校尉皆言之有理，這些蜀地來的細作，以這些書籍，妖言惑眾，四處散播謠言，若不嚴懲，加以制止，謠言會愈演愈烈，于陛下、于漢室都極為不利。」

鮑永也是面帶笑意地說道：「陛下，微臣明日便令人掛出公告，並於全城各地宣讀！」

董宣和張賁正襟危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侯霸、李由、鮑永則是眉頭緊鎖，細細琢磨，不能禁這些書，又如何能破書中所記的不道之言？

在張賁看來，這應該只是公孫述安插在洛陽的一條暗線而已，公孫述在洛陽，一定還有其它的暗線。不過通過這些被抓捕的人，已查不到其它暗線的線索。

張賁躬著身形，走到張賁近前，將一隻托盤放到張賁面前。張賁掃了一眼，只見托盤上放了五枚馬蹄金。

劉秀沉默了一會，看向董憲和張賁二人，問道：「董縣令、張縣尉，你二人以為呢？」

蘭台是皇宮的藏書閣，也是御使們辦公的地方，所以御史台也被稱為蘭台。

鮑永沉聲說道：「陛下，微臣以為，此案需嚴查！此類書籍，當一律禁止並銷毀！」

張賁回神，連忙向前叩首，說道：「微臣謝陛下隆恩！」

漢武帝時期，爆發了著名的巫蠱之禍，太子劉據受到波及，後來在拘捕時自盡而亡。

這話即便出自於劉秀之口，在場眾人也是聽得彆扭，一個個地垂下頭，未敢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