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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又恬不知恥地活下來了，還獲得了幸福。

「不好意思，請問這紙牌是誰交給客人您的？」

「我早在六年前就應該死了的。」

在日本，山野菜其實還是比較受大眾歡迎的，畢竟這些富有營養價值的山野菜在現代都市化的進程中日趨減少，想吃這些東西的人也有不少。

在六年前將神代香梨轉交為稻垣家收養后，她其實就已經心存死志了……不，準確地來講，是在很早之前，她就已經抱有自殺的想法了。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神代香澄就已經跑出門外。

與剛才面對客人的假笑不同，這一次她笑得格外開心，眉眼之間也滿是追憶。

神代香梨遭遇車禍意外死去了。

「不好意思，請問有人嗎？」門口站著一位剛剛下班的上班族，神色困惑地打了一聲招呼。

每過幾天神代香澄就遍體鱗傷，小小的神代香梨也因此遭罪。

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一個幸福的結局了。

「凜媽！」北川繪里抱住了北川凜，用小腦袋蹭了蹭她的胸口：「我會想你的！一路平安！」

伴隨著兒女的應答聲，北川凜再也沒有猶豫，轉身就走向了安檢口。

餐桌分為七桌，每桌足夠容納四人，由於現在還沒有到上班族飯點，所以整個餐館顯得空空如也。

「……好。」北川寺放下筷子應道。

「……香梨。」

在六年前……離開神代香梨后就去自殺。

她對著鏡頭這邊笑，彷彿生活在一個特別幸福的家庭中一樣。

照片之中是一個笑得特別燦爛……穿著紅白小棉襖的麻花辮小女孩。

「對不起，香梨。」

「嗯。」北川寺簡單地應了一聲，找了一個偏角落的地方坐下。

每種山野菜裏面都塞著有，看來對方也是詳細考慮過的。

「那我出發了，寺，繪里。」

為首的西裝男走上來，語氣恭敬道：

北川寺好像根本就不在意她這句話，只是神色不改地說道：「一路順風。」

北川凜停下腳步，挎穩了旅行肩包，對著身後的北川寺與北川繪里說道。

「會的。」

對於這些菜，北川寺的目光也只和*圖*書是一掃而過，最後在菜單上面的一道料理停留下來。

中年女人小跑到櫃檯旁邊，洗了洗手后將手掌邊的水漬迅速擦凈，接著拿起菜單與熱毛巾來到北川寺身邊。

她不理解地眨了眨眼睛，隨後又發現這樣有點不太禮貌，低下頭打算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去繼續自己的工作。

這也算得上是非常體貼的服務了。

「請用。」中年女服務員伸手說道。

「那寺哥你一定要早點回來呀。」

但讓中年女服務員沒有想到的是，剛才自己那一瞬間的愣神都被這位面色平靜的顧客給捕捉到了。

在北川寺這樣的動作暗示之下，中年女服務員也只是神色憂慮地開口道：「我對不起那個孩子。真的很對不起她。」

迎客鈴聲響起，藏藍色圍裙中年女人抬起頭，扯出一抹標準的、討好客人的假笑：「歡迎光臨。」

對方急急忙忙地將水桶收拾好，然後就走向後廚。

「哎呀，不好意思，突然就對客人你說一些奇怪的話。」

她抬起手，從口袋之中取出了一條吊墜。

「她總說山菜苦味重，但我想讓她吃這些，所以就拍照給她看了。」

一時間，小餐館裏面就只剩下細微的咀嚼聲與筷子與瓷碗碰撞的聲音了。

中年女服務員，原名為神代香澄，正是神代香梨的母親。

北川寺用熱毛巾擦了擦手，接著才看向她手裡面的菜單。

嗯？！

這是在幹嘛？

這讓身心俱憊的神代香澄遭受到了無窮的打擊，她變成了行屍走肉，那個男人每天的痛打根本就比不上心裏的傷痛。

「會有下次的。」

北川寺將這個話題含糊帶過，顯然不想給北川繪里解釋。

這整個過程不過十五秒鐘，看得出來中年女人平時沒少做這種事。

但那個男人卻連這麼小的孩子都不放過，家暴的情況沒有緩解，甚至還更為嚴重了。

注視著她上車后，北川寺才吐了口氣，轉而看向身後。

土豆泥燉肉……炸天婦羅……茶泡飯……

那是一張彩色照片。

百人一首……這正是神代香梨最喜歡的百人一首m•hetｕboｏｋ•com•ｃom歌牌。

可這樣直接去詢問人家妹妹的私事肯定不太妥當，所以中年女服務員只是乾笑兩聲，並沒有答話。

她說完這句話后，就轉身去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可在她實施自己這一想法的過程中，一個意想不到的消息傳入了她的耳中。

她剛才就取到了機票，現在就要去過安檢了，所以北川寺與北川繪里也就只能送到這裏了。

北川繪里滿臉疑惑地看著北川寺的動作。

她死死地攥著吊墜，聲音有些顫抖：

北川凜接連咳嗽了好幾聲，隨後才沒好氣地張了張嘴：「你也不能欺負繪里！」

「是這樣嗎？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小孩子呢？」

隨後她又把菜單打開，把上面的內容展示給北川寺。

北川寺若有所思地點頭。

氣氛……好像有些尷尬了。

手裡面捏著歌牌，目光四望。

將神代香梨轉交為稻垣家收養也是出自於這個考慮。

「啊……沒有那種事。」中年女服務員不好意思地擺了擺手：「請顧客隨意。」

被無盡的家暴，前路根本就看不見一絲一毫的光明，每天伴隨著自己的就只有痛苦與男人的怒罵——

「好。」中年女人記錄下來，接著跑到后廚呼喚了一聲。

那個時候……神代香澄就已經想自殺了。

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湧出，雙手死死地攥緊了吊墜。

「麻煩了。」已經吃得差不多的北川寺取出飯錢與菜錢一起交給對方，感謝了一句。

神代香澄就是被這種笑容所救下的。

她深深地嘆息著。

那為什麼還拍照……？

在這樣的情況中，北川寺一個人進了餐館。

「……」北川凜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算了算了。」

北川寺搖了搖頭，一邊將口中的山野菜咽下一邊說道：「她不喜歡吃山野菜。」

她雖然沒問，可不代表北川寺不回答。

但神代香梨的出生、長大……竟然出乎意料地打消了她想要自殺的念頭。

「是這樣啊。」

可她笑著笑著，就禁不住哭了起來。

看著她消失在安檢口的身影，北川寺也是拍了拍北川繪里m.hetubook.com.com，神色平靜地說道：「繪里。計程車我給你叫好了，你帶上這些錢先回家吧。」

可對於神代香梨呢？

「那還真是夠辛苦的。」北川寺點了點頭，神色微動：「那就來一份土豆燉肉和素炒山野菜吧，再來一份米飯。」

中年女服務員下意識地回過頭。

北川寺停下手中的筷子，做出了一副合格傾聽者的表情。

這也是神代香澄送給神代香梨的五歲生日禮物。

這菜單上面的內容很樸素，大多都是一些容易做的家常菜。

中年女服務員站了好一會兒才無力地坐倒在旁邊的餐椅上。

「請用這個。」女人將熱毛巾放在北川寺面前。

神代香澄緊緊地捏住歌牌。

照片已經有些氧化泛黃，邊緣甚至還有被人強硬撕扯下來的痕迹。

素炒山野菜。

說著，北川寺塞給北川繪里幾張鈔票。

這讓中年女服務員手下一停，嘗試活躍一下氣氛道：「不好意思，客人，是您的妹妹比較喜歡吃山野菜嗎？所以才會拍照……」

她不想讓自己的女兒跟著自己繼續受苦。

這一次對方並沒有回答，他只是動作微不可察地上下移動了腦袋后，就拿起筷子開始用餐了。

一顆明星高懸。

咳咳咳咳——

每天看著女兒的笑靨，就感覺自己能再堅持下去。

她神情之間帶著懷念，又帶著一絲自責，最後化作幽幽的嘆息聲。

要是對方的妹妹並不喜歡山野菜，他還費心思去拍山野菜乾什麼？

……

可也正是這張紙牌，讓神代香澄滿面驚愕。

什麼叫做『除了我之外』？

同樣的，神代香澄也早就有所決定。

北川寺沒有猶豫，開口簡單地應了一聲，隨後就跟在了他們身後。

他提著山野菜的塑料袋迅速就消失在店門口，只留下臉上還帶著假笑的中年女服務員站在原地。

但就算這樣，神代香梨也堅持將每天最美好的笑靨交給自己。

如果說剛才只是為了簡單活躍氣氛，現在這個服務員就真有一種想問一問對方的衝動了。

等到她再次出現在北川寺視線之中的時候，手裡面就已經提著一塑料袋的和_圖_書山野菜了。

但事情卻偏偏就出乎服務員的意料之外。

對方簡單地說了一句：「我這是拍給我妹妹看的，如果店內不允許拍照的話，請允許我道歉。」

正閃爍著明亮的光彩。

北川寺簡單地吃了一口飯後，聲音平淡：

「呃……寺哥是要去幹什麼嗎？」

北川寺面色毫無波動地揮手與北川繪里暫時告別。

「嗯……」上班族不太好意思地撓了撓頭說道：「剛才有人把這個交給我，說是希望我幫忙轉交給這家店的主人。」

「那客人你稍微等一下吧。」

不知何時，他身後就已經站著兩三個穿著西裝的男性了。

「真的……對不起。」

這在中年女服務員眼中看來就是一句活躍氣氛的廢話。

伴隨著咔擦一聲，吊墜被摁開，其中的東西也就展現在中年女服務員的面前。

「那我這就回去了，你們送到這裏也就差不多了。」

這怎麼看都有些不太妥當。

「那是一個特別堅強的孩子，雖然不喜歡吃山菜，但每次我做給她的時候，她總是會把山菜全部吃光。事後……她也會對我說山菜的味道太苦了，但是每一次她都吃完了。」

可還沒忙兩下，她就聽見背後傳來了一聲照相機的咔擦聲。

「嗯。」

在她的頭上。

不多時，熱氣騰騰的土豆燉肉與素炒山野菜端上來。

在如此情況之下，神代香澄在一次打工之中，意外結識了這個餐館的老闆。

不過北川繪里也早就習慣北川寺因為各種事情外出，所以她也是懂事的什麼都沒問，只是用力地點頭說道：

北川寺適時地問了一句。

看著這個麻花辮小女孩，中年女服務員就笑了起來。

穿著藏藍色服務員圍裙、頭上纏著白毛巾的中年女人正在桌椅間忙前忙后，手中的抹布把原本就整潔的桌面擦了一遍又一遍。

他這樣說著，從口袋之中取出了一張紙牌。

對於她的說法，北川寺也是語氣不變地說道：

「……」女服務員擦拭著桌面的動作停滯了一瞬，但很快就恢複原狀，她一邊低著頭擦著桌面，一邊輕嘆了一聲。

她聲音頓了頓，語氣之中有些https://m.hetubook.com.com不舍：

迎客鈴再度響起。

「有點事要去處理一下，所以不能陪你回家了。」

「不用客氣，不用客氣。」中年女服務員臉上又扯出面對客人的假笑：「客人，請一路走好，歡迎下次光臨。」

在現在丈夫的幫助下，神代香澄脫離了死纏爛打的前夫，與對方組成了一個新的家庭。

「啊，剛才在外面有個提著塑料袋的青年……」

神代香澄看著手中的吊墜，以一種格外不爭氣的模樣，低聲抽泣著。

已經泛起黛色的夜幕之下，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偷|拍？

這紙牌破破爛爛的，看上去就是從地攤上隨便買來的。

「這還真是……」女服務員張了張嘴，眸中下意識地閃過一絲懷念之情：「和我……不對，和我認識的一個小孩子一模一樣啊。」

這是一處小巧的餐廳，更準確來說，它更像是小小的、狹窄的餐館，它的餐桌擺設談不上精緻，但亮閃閃的桌面也能讓人看出來這處餐館主人的用心了。

只見北川寺手中正捏著手機，對著他身前的素炒山野菜拍下了照片。

「啊——不好意思，我在！請問需要點什麼嗎？」神代香澄馬馬虎虎地擦了擦眼淚，站起身子，對這位上班族揮了揮手。

對於北川凜這句話，北川寺面無表情地接了一句：「除了我之外沒人能欺負繪里。」

「北川先生，請往這邊來。我們先帶你去第一個地方。」

中年女服務員勉強笑了笑，接著說道：「既然客人想做山野菜料理給自己家人吃，那麼不如這樣吧，我們家的山野菜還有剩餘可以賣出去的，就按照市場價出售給客人你一部分吧。」

說不定還會因為她的行為趕走一個潛在回頭客。

見北川寺在這道菜邊停下目光，旁邊的中年女服務員也是適時地開口道：「客人還真是有眼光，最近正好是山野菜成熟的時間，我的丈夫為了弄到這些山野菜也是花費了不少功夫呢。」

「嗯。」北川凜摸了摸北川繪里的腦袋，接著雙眸看向北川寺：「寺，記得要好好兒照顧繪里，你們倆是兄妹，可不能讓她受委屈了。」

那也正是她現在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