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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野性時代

作者:王梓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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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夜行者

第8章 暗夜行者

特區的鐵絲網邊防線,前後花了上億資金打造。
「偷渡者」們如同老鼠,排隊鑽過狹窄的狗洞。雖不相識,卻有默契,盡量不發出絲毫的聲響。
「後悔?」鄭學紅蹭的坐起來,「我老鄭就不知道啥叫後悔,沒掙到幾十萬,我還真就不回去了!」
多年以後,當人們提起這個時代,有人說是黑暗的,也有人說是浪漫的。
又徒步前行了幾十分鐘,鄭學紅累得大喘氣,一屁股坐地上,扔煙給宋維揚道:「呼,休息會兒吧。」
「對,聽說特區是不夜城,通宵都亮著燈。」
離得近了,宋維揚終於看清楚狀況,卻是一個自行車隊悄摸駛來。大概有七八輛的樣子,都是二八載重自行車,馱著大包小包的貨物朝邊防線而去。
「老哥豪氣!」宋維揚豎起大拇指。
宋維揚也嚇了一跳,還以為是邊防查崗,連滾帶爬閃到草石堆里藏好。
宋維揚問:「打算在特區做什麼生意?」
「嫂子也是擔心你。」宋維揚道。
不知走了多久,鄭學紅突然示警,猛地撲進路邊m•hetubook•com.com草叢,身法矯捷如洪金寶。
鄭學紅唏噓長嘆:「是有機會。我以前練舉重的,最好成績是全運會銀牌,被省隊推薦去參加奧運國家隊選拔。結果他娘的晦氣,關鍵時候腰弄傷了,只能躺在床上看84年的奧運會。不過嘛,其實也沒什麼可遺憾的,我當時年齡偏大,拼盡全力估計也選不上。」
像鄭學紅這種不學無術的熱血中年,有一大半都崇拜牟其中,他們崇尚野路子,更覺得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商業奇才。
「嘶啦!」
這尼瑪咋走到華強北來了?
宋維揚捧哽道:「誰啊?」
「還好,還好,嚇死我了。」鄭學紅的小心肝兒直跳。
稀里糊塗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中途路過好幾個村子,終於來到具有現代化氣息的街區。
提起老婆,鄭學紅瞬間回歸現實,苦笑著說:「支持個屁。女人嘛,頭髮長見識短,哪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
月落日升,藉著熹微晨光,宋維揚終於看清遠處大樓上的字—hetubook.com•com—電子大廈。
「罐頭換飛機的牟其中!」鄭學紅說。
閑扯到大半夜,休息夠了,才繼續前行。
宋維揚笑著爬起來,對胖局長說:「沒事,走私的。」
不夜城都是吹的,到處黑漆漆一片,街面上連霓虹燈都少見,可能是大半夜都關燈了,只有零星的大樓可以看到亮光。
宋維揚也不急著走了,反正黑燈瞎火的不好找住處。他躺在地上仰望星空,隨口問道:「老哥有故事?」
宋維揚笑道:「我就知道是他。」
布匹破碎聲打破了寧靜,胖局長爬到一半,回頭唾罵:「老子的西褲,牌子貨啊!」
「同志們,大家化整為零打游擊,千萬別被邊防兵給一鍋端了。」
人到中年,工作穩定,卻拋家舍業,身懷野心和理想,一頭莽進下海大潮當中。他們甚至連具體的計劃都沒有,只知道特區滿地黃金,便猶如嗜血餓狼一般往裡撲,搏出一個無限美好的明天。
「哈哈哈哈!」終於有人忍不住,捂著嘴抽笑。
沒人搭理他,大家開始小聲討和圖書論起來——
「後悔了?」宋維揚笑道。
「往哪邊走?」
「啥故事啊,粗人一個。」鄭學紅捏著煙屁股說。
鄭學紅掏出刀子把罐頭撬開,仰脖子牛飲猛嚼,躺地上感慨道:「媽的,昨晚咱們還是勇斗歹徒的英雄,轉眼就變成了擔驚受怕的偷渡客。」
這他媽也叫計劃?白日夢更貼切吧,老子還計劃十年成為全球首富呢。
「別說那些了,」鄭學紅迅速轉開話題,「你知道我的偶像是誰嗎?」
「……」
時值農曆初六,一彎弦月高掛夜空。
在這種毫無理性的野蠻瘋狂當中,無數人撞得頭破血流,也有無數草莽蛻變為蛟龍。
「嫂子支持你來特區?」宋維揚問。
宋維揚把煙點上,拿出兩瓶水果罐頭說:「兩頓飯沒吃了,填填肚子。」
由於深城實行了一系列減免稅政策,進口貨物的價格遠低於內地,出關時需要繳納稅費來彌補價差。剛才的自行車運輸隊,唯一作用便是逃稅,嚴格說來屬於走私行為。
鄭學紅毫不擔憂,意氣風發道:「見一步走一步,活人還能m•hetubook•com•com給尿憋死?我是肯定不會打工的,就算要飯也不會給人打工,真為了那幾個小錢,我還不如在老家繼續當副局長。相信我,老弟,特區滿大街都是錢,就等著我們去撿。舍了這一身兩百斤肉,也要干出番大事業來!」
「有人!」
「老弟,等會兒,」鄭學紅把宋維揚叫住,鑽進碎石堆說,「麻煩幫我把風,我換條褲子。」
宋維揚道:「餐車上你喝醉了酒,還說自己差點參加奧運會呢。」
「南邊是哪邊?」
窸窸窣窣倒騰好幾分鐘,鄭學紅終於把褲子換好。二人也不敢開手電筒,藉著微弱的月光前行,一腳高一腳低,好幾次差點被荒草藤蔓給絆倒。
「還沒想好,先找地方住下再說,」鄭學紅拍屁股站起來,語氣變得慷慨激昂,「老弟,不怕你笑話,哥哥我來特區就是賺大錢的。我有一個五年計劃,第一年賺十萬,第二年賺百萬,到了第五年,我要做身家上億的大富翁!我看你也是個聰明有本事的,怎麼樣,想不想跟哥哥我大幹一場!」
熱血,激|情,狂野!就體現hetubook•com•com在千千萬萬的鄭學紅身上。
兩人也懶得找旅館,直接坐路邊上等天亮,倒是便宜了特區的蚊子。
「我們從北邊來的,前面就是南邊。」
「管他東南西北,往燈最亮的地方走,准沒錯。」
「我贊成。咱們人太多,目標大,得分開走。」
「左邊吧,我看到那邊有很多燈光。」
「好嘞,慢慢來,咱不著急。」宋維揚憋著笑。
鄭學紅似乎是憋壞了,他來自於偏僻小縣城,閉塞而守舊,那裡的人將他視為瘋子傻子,居然扔掉鐵飯碗去做生意。他心裏很鬱悶,找不到能夠說話的人,現在逮著宋維揚就倒苦水說個不停——兩人並肩戰鬥過,值得信任。
一群看著「老三戰」電影長大的傢伙,士氣高昂,活學活用,迅速朝東邊和南邊流竄而去。
「南邊也有光。」
至於廣大的青年學生,則把史育柱奉若神明,夢想著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通過學識和才華髮家致富。
宋維揚都懶得吐槽,忍俊不禁道:「別大富翁了,先想好怎麼賺錢吧,特區的物價可不低。」
鄭學紅頓時生氣道:「笑個屁,別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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