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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陣仗，想不引人注意都難。

張洪波疑惑道：「馬博士的那個系統，好像又跟豐田的看板模式有很大不同。」

自80年代以來，不僅是中國，全世界都對日苯企業的管理模式推崇備至。

高瑜也聽不懂，她在速記本上飛快動筆，反正一切都先記錄下來再說。

張洪波嘆息說：「唉，歸根結底還是體制問題。」

兩人的討論越來越深入具體，各種專業名詞蹦出來，偶爾還提出一套運算公式，把辦公間的所有人都聽得雲里霧裡。

宋維揚說：「現在中國的國企弊端重重，而私企又弱小落後。作為一個工商管理專業人員，我希望能夠幫助更多的中國私營企業，給他們指點迷津，讓他們走上一條可持續的科學發展道路。」

張洪波說：「這點對於中國的國企來說，問題並不大。」

高瑜突然道：「說起深城辦事處，貴協會好像還有華北分會和華南分會。」

一直沒說話的張洪波突然開口：「還是我來跟馬博士交流吧。」

「我要是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還當什麼管理學院的教授。」張洪波好笑道。

在聽說《羊城晚報》的記者和中山大學的教授，以及關外兩個宣傳部人員一起到訪后，辦公間里的其他公司員工紛紛豎起耳朵。

「是啊，水土不服。日苯企業精益求精，工人素質也高，中國在這方面比不了。」張洪和_圖_書波說。

「確實如此，但歐美公司在實際運用當中，已經發現了日苯管理模式的很多問題。完全參照日苯模式進行管理的歐美企業，只有死路一條。」宋維揚笑道。

高瑜飛快記錄，問道：「能講一下你給袁廠長制定的那套管理系統嗎？它有哪些優點，又對袁廠長的企業有哪些實際的作用。」

「是我疏忽了，採訪之前沒有做好功課，」高瑜在速記本上寫了幾筆，繼續問，「馬博士的普通話說得很好，你真是港城人？」

宋維揚搖頭道：「這不僅僅是工人素質或者國企體制問題，日苯公司那套管理模式，就算拿到美國也是行不通的。」

「所以中國國企運用豐田看板模式，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這裏又有個問題，那就是管理系統的可執行性，張教授你懂的。」宋維揚笑道。

宋維揚、鄭學紅、陳桃三人本就神秘，這些天有不少傢伙詢問打聽，都被他們精湛的演技給忽悠了。

高瑜也沒有再為難「老好人」，開始採訪宋維揚：「馬博士，我聽說你是港大的企業管理博士，還專門為袁廠長量身定製了一套企業管理系統。能談一談這方面嗎？」

「為什麼會這樣的？」高瑜剛剛問完，就自行腦補，「是不是招商局內部有些領導不支持？」

張洪波詫異道：「但很多歐美公司都在學習日苯的企業管理ｗｗｗ.hｅｔｕｂｏok.coｍ.ｃｏm模式啊。」

宋維揚被迫接球，又把球給傳回去，笑道：「劉主任太謙虛了，是他起早貪黑、辛苦奔波、克服重重困難把深城辦事處建立起來。沒有他，就沒有深城辦事處。」

「張教授請。」高瑜從善如流，她想通過兩位專業人士的談話，捕捉到一些具有新聞性的內容。

高瑜端著速記本坐下，開始採訪道：「劉主任，可以詳細介紹一下『私發會』的情況嗎？」

做實事，不貪功，真乃當代官員之楷模！

鄭學紅拿出一份文件說：「這是我們協會的章程。」

宋維揚說：「我的祖父祖母是從大陸過去的，家裡堅持說國語。其實港城不會說粵語的有很多，比如武俠大師金庸先生、影視大亨邵逸夫先生，他們兩位就一直都不會講粵語。」

宋維揚見鄭學紅已經有些語言混亂了，連忙兜住：「劉主任什麼都好，就是不會耍滑頭，他太實誠了。」

宋維揚笑道：「豐田的JIT已經在中國推廣了十多年，但能夠完美運用的又有幾家企業？」

一個全心全意為企業服務的招商局實幹派官員形象立即鮮明起來，高瑜非常興奮，她已經抓住了報道側重點！

如今記者、教授和官員來訪，徹底坐實了「私發會」的身份，所有人都變得深信不疑。

鄭學紅說：「情況你都看到了，我們條件比較艱苦hetubook.com.com，一張桌子三個人，連日常經費都有些不足。」

「這個你聽不懂，都是專業的東西。」宋維揚道。

「我已經看過了，我想知道一些更詳細的東西，比如誰發起的，誰通過的，協會在創建過程中又發生了哪些波折和故事。」高瑜說道。

宋維揚又說：「至於中國的私營企業，那是絕對不能照搬看板模式的。原因我都說了，員工的高度穩定性就難以解決。而且，中國的私企現在規模較小，也不適合這種大企業管理模式。所以我吸取改良了豐田TPS系統一些特點，並融合進其他適合小企業的管理模式，為袁廠長打造了那套系統。」

「別說了，」鄭學紅擺手道，「華北分會和華南分會，現在都還停留在內部文件上，連牌子都沒掛起來。也就我這種老實人，領導讓做什麼，我沒條件也要創造困難……啊不是，沒條件也要創造條件去辦。我這人啊，天生勞碌命，不是個享清福的。」

雖然聽不太懂，但其他公司的老闆們都聚攏來了。他們屬於中國創業的先鋒力量，好多都是辭掉鐵飯碗下海的，對任何可能有幫助的先進思想理念都求知若渴。他們豎起耳朵、聚精會神，用崇拜的眼神望向宋維揚，生怕遺漏了任何一個詞彙。

「你們大陸叫管理工程學，我們港城叫工商管理學。」宋維揚糾正道。

「咳咳！」

張和_圖_書洪波立即放低姿態：「請賜教！」

鄭學紅的大腦全速運轉，咳嗽一聲，打著官腔說：「這個嘛，不方便多說，希望高記者能夠理解。」

面對高瑜接下來的各種提問，鄭學紅很快支持不住，他脹紅著臉說：「高記者，我真沒什麼好說的，你還是去問馬博士吧。」

「張教授好眼力。」宋維揚笑道。

「能說得更詳細一些嗎？我只看過大綱。」張洪波道。

「在日苯沒問題，但在別的國家就有問題了。」宋維揚說。

「沒什麼好介紹的，」鄭學紅連連擺手，「我文化水平不高，以前在輕工部門做事，跟袁總去蛇口的時候，也只是個跟班跑腿的小嘍啰。說起這個深城辦事處，我也只是撐場面的，專業問題都是馬博士處理。高記者，我認為你可以先採訪馬博士。」

鄭學紅本來是因慌張而臉色脹紅，急得額頭冒汗，到了高瑜眼中卻變得格外可愛。

也有人懷疑他們是騙子，但事不關己，懶得去管。

「日苯的管理模式有問題？」張洪波驚道。

「講得真好！」高瑜越來越興奮，她發現「馬博士」比「劉主任」更具有新聞爆點。

張洪波道：「馬博士，你那個系統脫胎于豐田的看板模式？」

宋維揚解釋說：「就拿豐田來舉例，不管是JIT還是TPS，這兩套系統都是根據日苯企業的特點出發的。比如衛星式產業結構，比如員工的高和*圖*書度穩定性，這些情況就跟歐美不一樣，完全照搬必然會水土不服。」

早在十多年前，豐田的JIT生產管理方式就被引入中國，並迅速成為大型國企爭相學習的對象。如今，豐田的JIT系統已經升級為TPS系統，而宋維揚給出的則是TPS系統的進化版LP系統的縮水變形版。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明白，」高瑜記了一筆，又問，「那劉主任，請介紹一下你自己吧。」

「不敢當，不敢當，還是馬博士出力最多。」鄭學紅繼續傳球。

至於鄭學紅和陳桃，他們看著正在侃侃而談的宋維揚，已經分不清夢幻和現實，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身份——難道我們不是騙子，真是中國私營企業發展促進協會的工作人員？

高瑜瞬間就各種腦補，比如招商局內部對「私發會」的設立意見不一，華北分會和華南分會的領導官僚做派，只有被發配到深城當辦事處主任的「劉化騰」勇於任事。

宋維揚繼續道：「我為什麼要來大陸做事呢？因為我認為未來的世界是屬於中國的，只要堅持改革開放，中國就能實現經濟騰飛，GDP總量超過英、法、德、日等國只是時間問題。我出生在港城，港城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作為一個中國人，我有責任和義務為中國的發展貢獻力量。」

「原來金庸先生不會說粵語。」高瑜彷彿發現了新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