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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又淅瀝瀝下起小雨，如果說前些天是老天爺放開了撒尿，那現在就是老天爺在尿褲子，頗有些尿不盡的意思。

宋維揚吩咐道：「全國所有的受災城市，只要我們條件允許，儘可能給抗洪前線捐贈純凈水。還有，居民飲水困難的災區，設立供水點，無償提供純凈水給受災群眾。」

幾圈下來，宋維揚也有些醉了，看著新聞里的搶險畫面，他突然掏出手機打給楊信：「老楊，我剛剛看新聞，好像洪水已經轉移到長江上遊了，西康省災情如何？」

宋衛紅一言不發的跟上去，扶著父親離開相輝堂。

「你姑姑呢？」宋述民又問。

宋維揚說：「我沒承認，但應該猜到了。他們今天上午還找到學校，來參加了我的畢業典禮，但一句話不說又走了。」

宋興華嘆息道：「劃清界限的主意，畢竟是我先提出來的，你媽怎麼可能不答應？是我對不住她。」

「走吧，走吧，」宋興華艱難邁步往外走，「只要知道衛軍過得很好，知道他已經成家立業，我心裏也就踏實了，認不認親都無所謂。」

許多城市，自來水廠被淹了，許多農村，水井也被淹了，這些水根本不能喝和-圖-書，城鎮居民和農民反而陷入水荒當中，人們用桶接雨水飲用已經稀鬆平常。

宋維揚揉揉腮幫子，笑道：「其實我該收費的，拍一張合影10塊錢，今天至少能賺上千塊。」

宋述民問：「他們過得怎麼樣？」

到處都是合影留念的畢業生，附近照相館賺翻了，光是照相機的租金和賣膠捲的錢，就相當於平時好幾個月的收入。

「爸，來都來了，你不跟他說幾句話？至少要確認他是不是衛軍的兒子啊。」宋衛紅道。

宋維揚今天成了大熊貓，不僅同班同系的學生拉著他照相，其他院系的同學也各種跟他合影。一波走後又是一波，宋維揚已經笑得臉部僵硬，足足站那兒拍了大半個鐘頭。

「暫時沒有成災，但天天發洪訊警報。」楊信說。

畢業典禮還在繼續，宋興華卻顫顫巍巍站起來，對女兒說：「走吧。」

全國各地洪澇成災，按理說不缺水，但實際情況恰好相反。

「關鍵不是我怎麼看，而是你怎麼看，」宋維揚道，「他們應該挺想念你的，可能怕你不高興，就沒敢正式跟我認親。」

宋述民道：「等我忙完這陣子再說，手裡頭一堆事m.hetubook.com.com情，根本抽不出時間去盛海。」

電話那頭沉默數秒：「能幫就幫一點，順手的事，你自己酌情處理吧。」

「你呢？」宋維揚問。

傍晚，宿舍的兄弟們帶著女朋友，撐傘前往五角場的餐館吃散夥飯。

「滾！」宋述民笑罵一聲，「我先掛了，晚上還有個飯局。」

「沒有，但快結婚了。」宋維揚說。

宋維揚說：「兩口子都下崗了，在路邊擺攤賣面，過得還算湊活。姑姑還有個女兒，馬上高考，小姑娘挺機靈的。」

雖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卻成為那人的罪證之一，薅社會主義羊毛！

宋維揚說：「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太糟糕。爺爺早就退休了，學校分的房子要拆遷，他想把拆遷款拿去做外孫的婚房首付。」

宋維揚說：「錢可以慢慢賺，救災不能等，這回務必聽我的。」

宋興華喃喃道：「都是借口，都是借口。當時我確實怕了，怕得厲害，半夜躲在被子里發抖，我就是個沒用的懦夫。你媽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沒有頂上去，反而縮在背後看著她受苦。她本來身體就不好，生衛軍時落下的病根，哪遭得起那種罪啊！我昨天晚上還做夢和*圖*書，夢見你媽躺在地上，一直喊我拉她起來。我想過去扶她，可夢裡面我動不了，全身好像都被綁住了。她一直在喊我，我只能遠遠看著，一根手指頭都不能動。」

跟女朋友笑鬧一陣，宋維揚藉著上廁所的機會，拿出手機給老爸打電話：「喂，爸，在幹嘛呢？」

「財迷！」林卓韻咯咯直笑。

宋維揚道：「宋述民同志，逃避是解決不了的，你應該勇敢面對。」

其實，宋興華還有些話沒說，他也曾經做過一次惡龍。在妻子病逝的第二年，他被逼著必須攀誣一個同事，其他人也都是這樣做的。那人愛貪小便宜，而且說話尖酸刻薄，宋興華早就對其不滿多時，便對調查小組講了件舊事——此人曾把學校實驗室缺了口的燒杯據為己有，拿回家裡當水杯用。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聚。來，兄弟們，幹了！」周正宇拽著文，豪爽舉杯。

宋維揚說：「我當然知道你知道了，問題是你怎麼想的？」

「恭喜恭喜，」宋維揚道，「爺爺和姑姑都找到了，而且我還跟他們見了面。」

宋述民道：「我知道了。」

除了彭勝利之外，其他人都在大學期間談過戀愛，但至今還在hetubook.com.com一起的，只有王波和李耀林那兩對。王波的女朋友也當了公務員，李耀林的女朋友則進了國企玩異地戀，至今都還沒看出有分手的徵兆。

「干！」聶軍一飲而盡。

餐館包間已經滿了，眾人只能坐在大堂，一邊喝酒聊天，一邊看電視新聞。

大家在食堂隨便吃了一頓，該補覺的回去補覺，該慶祝的就在校園裡慶祝。

喜豐公司在長江流域城市設的純凈水廠，已經被淹了兩座，損失不小，但還不至於傷筋動骨。

宋衛紅默然不語，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流。

彭勝利喝完又杯子滿上：「感謝大家對我的照顧，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今天誰都別跟我搶，我要一個個敬酒。老宋，我先敬你，多謝你剛入學時候的開導，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邁過那道坎！」

楊信那邊沉默了至少一分鐘，終於回復道：「行吧，反正你是大股東，損失再多你也佔大頭。」

……

彭勝利把一桌輪完，自己已經喝了好幾瓶啤酒。他酒量淺，酒精上頭話就變多，跟平時判若兩人，拉著大家各種回憶過去，說著說著甚至抱頭大哭。

宋述民問：「他們知道你的身份了？」

「你怎麼看？」宋述民和圖書問。

宋衛紅憋悶道：「當年的事情，都是跟媽商量好的，你又沒有做錯什麼！」

「你這是要做大善人啊！」楊信驚道，「這得花不少錢，幾千萬砸進去都聽不見響聲。」

「好說，幹了！」宋維揚笑道。

「累壞了吧？」林卓韻笑著遞來一塊冰淇淋。

畢業典禮結束時，已經臨近中午。

宋述民說：「蓉城那塊地拿下來了，就剛剛的事情。」

宋述民道：「他外孫應該已經32歲了吧，還沒結婚？」

後來輪到宋興華被扣帽子，他反而感覺是一種解脫，認為報應終於來了，他對不起妻子，對不起同事，活該有那種下場。

提起當年往事，宋衛紅的眼淚都出來了，壓抑著哭腔道：「不劃清界限又能怎麼做？已經有人在做你的材料了啊，難道兩個人一起被批鬥？當時我懷著孕，公公婆婆不准我出門，衛軍又是個半大孩子。你們都出了事誰來照顧？至少劃清界限以後，你還能偷偷給媽送葯！」

最近的新聞焦點只有一個：某地又發生洪災，災情如何，救援情況如何……

「沒什麼好說的，」宋興華搖搖頭，「衛軍既然不願讓兒子表露身份，就是沒做好認親的準備，我也沒臉懇求他原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