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阿Ken和譚寒互看了一眼，他們什麼都沒有說，但我卻知道，我不能讓他們失望。他們一個是從國外趕回來，跟我一起白手起家，重新創業，一個得罪了樓夕之、ESE和皇冠榮耀，他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現在，不僅僅是我個人的事，更關係到我們整個團隊的事業！
James哈哈笑得像一個老好人。
我搖搖頭，沒什麼。
阿Ken真是個活寶，說得信心滿滿，又不給我壓力。
信息已經發出去了，來電我又沒接，此時正在跟James商討合作的黃錦立，又會怎麼做？是繼續拿下James搞定這個合作，還是……
「譚寒？靠，我是外表不靠譜但內心正直陽光的大好青年。但譚寒這小子，才是真正扮豬吃老虎好嗎？」
譚寒瞥了阿Ken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肘，淡定反問：「你幾天沒洗澡了。」
譚寒從阿Ken手上拿過手機，他修長的手指打著字，只打了兩個字，一個地名。這個地方離我們這不遠，開車大概20分鐘。如果黃錦立趕過去，不會太近也不會太遠。但一來一往的這個時間差，卻正好是我們需要的。
我們一行三人來到希臘餐廳的露天陽台，女服務員有點想攔住我們，阿Ken朝對方圓滑的笑了笑，「我們就是來見James導演的，給我們上點水，待會給你小費，還會幫你要微微的簽名哦。」
倒是旁邊穿著一身銀色西服的陸瑜，狹長的眼睛，先是一震而後若有所思的看著我。這倒是我們的失算，我們沒有料到，調虎離山，雖然調開了黃錦立，但是陸瑜卻在這裏。
他的語氣笑意里透著刻薄。
「那麼，」James導演轉向我，「Victoria，雖然我對你很感興趣，但是我為什麼，一定要選擇你呢，給我一個理由。」
我說的相當委婉，但是陸瑜的眼睛立刻就銳利得眯了起來，像是一隻處於攻擊狀態的黑貓。即便我沒有明白，但我們彼此也心知肚明，我暗指的是，黃錦立當初不顧陸瑜的感受，明知道他的初戀情人跟ESE總裁厲睿訂婚，陸瑜心痛如割，依舊跟ESE合作只為了聯手打壓皇冠榮耀。
「他會的。」譚寒的眼睛黑如沉潭，「黃錦立自己說，和圖書機會是每個人創造的。自己搞不定，就不要怪別人下手為強。James那邊，也是我們先接洽。如果失去這個機會，微微，你進入好萊塢的時間，又會往後延，你願意嗎？」
手機「茲——」的震動起來，我們全體微微一震。雖然調到的是靜音，但在狹小安靜的車內，還是是否引人注意。
譚寒大概也是第一次看我這樣，嘴角同樣勾了起來。
「你真聰明。」我繼續微笑，「因為我知道，你跟黃錦立不一樣。你不會為了商業，連朋友的感受都不會不顧，所以我才求你。」
萬一黃錦立沒有上當，怎麼辦？雖然那就說明，我在他心裏真是一點兒位置都沒有。我苦笑了一下，但這也在情理之中。可是，若是黃錦立真的……上當了呢？
比起他會怎麼樣，我自己的演藝事業，才是最重要的。當你對一個人不再抱有期望，你似乎就可以冷酷得多。
黃錦立跟James的見面訂在本周五中午，一家希臘餐廳，藍白色的地中海風格裝潢，清爽又潔凈。我們的車就停在斜對面，像偵查人員一樣，三人在車內靜靜注視著一切。黃錦立、陸瑜和James他們終於談笑風生的走進餐廳，上了二樓，二樓有一個很大的露天天台，上面是半敞開式的私人環境。黃錦立曾經帶我去過一次，他那時說，只有對他重要的人，才會被帶過來。
想到這，我嘴角隱隱失望而微諷的翹了起來。
我額頭一片黑線，雖然阿Ken玩世不恭，但譚寒可是正正經經的人，他們這兩個人在一起，怎麼就密謀出……密謀出這麼一個讓我大腦斷路的主意。
越簡潔，越顯急迫，越不露破綻。
我不動聲色，只是將餐巾鋪好，沒有被陸瑜分去心神，先喝了一口水，朝著James鎮定一笑：「無論是生活，還是演戲，都需要一點點技巧。」我拿起擺盤上一片鮮黃色的檸檬片，擠了兩滴到我的玻璃水波里，「您說，是嗎？」
我們像是對待最謹慎的敵人，嚴防死守，爭取不留一點破綻。手機再次震動起來，我的心一擰，來電的是黃錦立。他直接打電話過來了。
阿Ken見狀，微微一怔，接著大笑起來：「hetubook.com.com微微，你不要電視劇電影演多了，一提到美人計，就以為我們要推你進火坑什麼的。」
我看向譚寒，譚寒也沉穩的點點頭。
「黃錦立真不該放走你。那是他做過最蠢的事。」
我定了定神，點點頭。
他們已經進去差不多10分鐘，開始交談，但應該還未進入正題，也就是說，這是我們出手的最好時機。
車內重新陷入俱靜中。
不能再猶豫了。
從衝出餐廳門口，到開車狂飆，不過幾秒之間，即使是娛樂圈最有名的狗仔蹲拍，這個速度也令人沒有辦法看出清晰的照片。
James將裝有資料的黑色文件夾遞還給譚寒，用英文說了句：「整理得真不錯。」
手機繼續無聲震動著，在空氣里發出茲茲茲茲的震動。一個來電結束，黃錦立又打了一個。直到三通電話，我都沒有接，那邊才放棄通話。
等我佯裝無所謂的轉過頭后，陸瑜舉著杯子，像我做了一個慶祝的姿勢，然後對Jame說，我有點事。你們慢慢聊。
只是下車的時候，無意識的望了望黃錦立飆車離開的方向，心情有些複雜。等再回過頭的時候，發現阿Ken和譚寒都看著我，他們的臉上沒有之前的得意，而是相互對視了一眼，像是在對著一個我不知道的暗號密碼。
我打完，給阿Ken和譚寒看了一遍。他們倆點頭默認。只要再按一下發送鍵就行了。可事實上，我的手指卻有點沉重，按下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可是……
我看著他們，笑了起來。
「不會吧，」阿Ken連忙跳開，狐疑的嗅了嗅自己，「就兩天而已，就有味道了？」
我立刻透過窗戶往外看著。我們黑色的轎車停靠在很隱蔽的樹蔭下，黃錦立根本看不到我們，但我卻透過車窗玻璃，看到他一臉焦急的從希臘餐廳門口沖了出來。他筆直的長腿跨出很大的步子，恨不得一步當做兩步，他從沒如此著急緊張過。以往英俊的髮型，有點兒亂，但追崇時尚的他，沒有管。黃錦立眉頭緊蹙，雙手飛快的扣著西服下面的扣子，但是手指扣了兩次，都沒扣上，最後他乾脆連西服都不扣了，直接跳到車裡，像是好萊塢的那些飛車大片，一下子https://m.hetubook.com.com開得飛快，一轉眼就不見了。
他這樣一說，我之前稍顯猶豫的心，也就變得堅決了。
「要不要……接？」阿Ken輕聲問道。
陸瑜隨即就笑了笑，他向來很犀利，「你這一開口，就是以人情壓我？」
「那是因為……」
見我也同意了，阿Ken在一旁笑得有些「陰險」。他一隻胳膊擱在譚寒肩上，鬆鬆懶懶的站著，用眼神朝我示意譚寒，「怎麼樣，我沒說錯吧。這傢伙，不出招則已，一出招，嘿嘿……」
阿Ken、譚寒看了看我。
「那也要看技巧是否得當。就像這杯檸檬水，加多了，就會酸。」
我知道陸瑜已經決定收手不管這事了，於是心照不宣的朝他投去一個眼神。
我瞥向阿Ken，譚寒。
我心底笑了笑。
雖然陸瑜說「黃錦立急得快要瘋掉」這一句一直盤旋在我的腦海里。
我將腦海里關於黃錦立的各種想法感受，全部刪到了一邊，直視著James有著皺紋的藍色眼睛。
譚寒也淺淺勾起嘴角。
「到底想幹嘛？太過分的，我可不幹。」
我身心一震。
「恩。」我拿出白色iphone，把之前想好的說辭打了上去，白色的游標閃動著。我明白，其實這就跟劇本差不多，我只要照著上面的演、說出擬定的台詞就可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實中的演戲，跟電視劇的感覺差這麼多。
句子很短。
他們就這麼放心？
我一邊留意著James的變化，一邊聽到陸瑜有些意味深長的說。
阿Ken在旁邊歡呼：「果然上當了！」
我有點猶豫的瞟向譚寒：「你們真的確定黃錦立會上當？這個方法，真的OK？可我不覺得黃錦立對我有什麼不同。」
我眉宇間流露出一股狠勁，按下了發送鍵。
我有點哭笑不得看著他們。
「我沒有後悔。我只是第一次看他這麼的……」我開口，頓了頓，「總之，我會拿下這個角色！」
「現在，我也只是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已。」
對方的神色立刻親和很多，見James導演也沒有異議，非常愉快的答應了。而那一邊，譚寒已經率先在James的對面，為我拉開椅子，我輕鬆入座，朝James笑了笑。
「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過剛剛，黃錦立簡直急得快瘋了。」
我聽完，遲疑了一會，「真的能行？」
「哇噢，這有點巧合。」James放下手中的白餐巾，他大概是見慣了一點小手腕，倒是很愉悅的接受了我們進來。
阿Ken先下車，譚寒幫我打開車門，大概是我有所遲疑，譚寒輕輕問了一句：「怎麼了？」
如果黃錦立他本人不像預設的那樣，並不會有所行動，該怎麼辦？
我記得那個露台，很多紫色的花，白色的桌布，非常典雅。我和黃錦立在這裏吃過希臘菜，雖然我覺得希臘菜就是烤肉、土豆和茄子，但是那時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的感覺，本身就像是吃到全世界最好吃的美食。
雖然若是黃錦立上當，是有些對不起他。但這難道不應該是他付出的代價？我曾經信任過他，於是我付出了代價。現在輪到他自己了。一報還一報，每個人最終都要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
他看著我，我也看著他。
像是一個不動聲色的小型炸彈。
趁著James在翻閱資料，我腦海里如何跟陸瑜談判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戰略。我微微側過頭，「凌影最近過得怎麼樣？」當初在片場，陸瑜沒少讓我關照凌影。
但是內心的不安卻像是一片殘留的陰影，定格在那裡。
不過，這都是過去的事了。過去的事，不值得再提。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是鎚子一樣，敲在我心中。黃錦立這是上鉤，還是試探？我盯著白色的手機。
我朝譚寒示意，讓他把我精心準備的英文版資料遞過去，雖然之前James知道我們在國內很有名，但是這一次，票房數據、國內國際影響力，代言、劇照、譚寒再次精心整理過，特地針對James想要在中國取得什麼效果，進而量身準備的。
車內光線幽暗，只有手機屏幕的光靜靜的發散著。
譚寒不動聲色，卻跟阿Ken一樣，準備下車去跟James見面，他們的眼中充滿著歡呼，以及對這個角色合作勢在必得的目光。
突然，阿Ken叫了一聲：「黃錦立出來了！」
但James這句話，顯然就是最後的面試題。
我被兩人看得有點不好意思，嘴上卻不饒阿Ken：「誰讓你鬼點子多，我還擔心譚寒被m.hetubook.com.com你帶壞了。」
這才會給黃錦立重量級的一擊！
心緊張跳動著。
美人計？
阿Ken朝我示意著：「開始吧，微微。」
「可是，誰不是受害者呢？當初你們為了隱瞞海外項目，把我拖出去當槍靶，你們就這樣對待一個女人嗎？」
阿Ken一邊笑嘻嘻打趣譚寒，一邊湊到我耳邊，對我嘀咕著他們的主意。他每說一句，我都覺得怎麼這麼的……狗血。
我搖了搖頭，讓我接電話，然後扮演出這種情況的樣子，固然可以。但最捉摸不定的情況，才是最讓人擔心的情況。
「我說吧，黃錦立一定會上當。我看人，很准。」阿Ken得意說道，「他的那點心思，我看不出來才怪？！」
阿Ken拿過手機，看了我一眼，「他問你，在哪。」
「是嗎？我也這麼覺得。所幸，我還不算蠢，沒繼續得留在那。」
兵不厭詐。
「黃錦立很擔心你。」
James挑挑眉，似乎不知道，為什麼我和陸瑜一來一往之間，代表品優娛樂的陸瑜就撒手不管，做出讓步的姿態。但他顯然是見過不少場面，只是笑了笑而已。
陸瑜的眼神變了又變，又是在精密的衡量，又是在思考選擇。我之所以敢這麼說，先提我對他和凌影的人情，接著提他與黃錦立的心結，最後提他們兩人對我的傷害。就在於陸瑜這個人跟黃錦立不一樣，黃錦立某些方面，跟厲睿很像，他們只在意他們的娛樂版圖，只在意商業利益，但陸瑜，他只是一個聰明而毒舌的人。他對親情，對兄弟，對感情，是外冷內熱。而黃錦立，卻是外熱內冷。
譚寒沒有做聲。
車內一下子陷入巨大的寂靜中，像是海底最深處，我們三人透過貼了黑膜的車窗，高度關注著希臘餐廳的大門！一切彷彿被拉開引線的定時炸彈，紅色的倒計時數字像心臟一樣砰砰跳動著，但我們誰也不知道，究竟是否會爆炸，會爆炸到什麼程度！
眼看James就要翻完我的資料了，就在這一兩分鐘之內，陸瑜的行動力很快，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他又恢復成一副自大的樣子。
而阿Ken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慵懶而誇張的笑著：「那是當然，只要我們的微微出馬，沒有什麼搞不定的！即便沒成，那也是對方沒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