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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墜用手掩住因咋舌而張圓的小嘴，她知道白府異常富有，不過從來沒想過的是，「你原來竟這麼有錢！」

白鏡立馬趨上前來，趁白世非轉身之際，與她耳語，「墜子，外間人多嘴雜，不如我和你從後門出去？」

外頭白世非掀開帘子鑽進轎里。

尚墜根本意想不到，轎子外有百來道目光正好奇恭候著，所以當她鑽出轎門，直起身，忽然發現自己被路人當成山怪一樣緊盯不放時，當場有點傻住，倏然掉頭，望向白世非的大眼內冒起小簇火焰。

一匣一匣的珠翠被人從裡間捧出來，恭敬地擺在白世非面前。

趁著夏閑娉被口若懸河的掌柜纏住，白世非含笑告辭，施施然離去。

「掌柜的？」外間店內忽然傳來一聲嬌軟叫喚。

白世非聞聲眸光閃了閃，這一失神便被尚墜摔開了他雙手。

生怕小佳人又發飈，他趕緊轉身不讓她看見他臉上無辜的淺笑。

侍候在旁的掌柜腰越垂越低，惶恐地以袖口印著額上細汗，要知道不僅只是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常常在此畫樣訂做頭面，便連皇宮裡頭也不時與這老字號拿貨，整個開封城裡的真珠鋪不可能還找得出比自家式樣更新的寶飾來，不想此刻卻一件也入不了白世非的眼。

真的很無辜呢，又不是他安排她與他同乘，白鏡那小子搗鬼他也沒辦法嘛，暗笑不已地領著她往潘樓街南面的巷子里走去。

白世非驚訝回首，看向惶恐不安的店主，很誠懇地道，「掌柜和-圖-書的你這些珠翠都很好，丑的是這個丫頭而已。」他十分無奈地指指尚墜。

牽過她來把那釵取下，他換上細巧鏤金花簪，左看一眼，卻搖了搖頭，又取起兩枚精巧的金絲流蘇卷垂珠為她別在耳墜上，右看一眼，還是搖頭，換了一件又一件，他幾乎把所有端上來的珠寶什飾全為她試戴了一遍，直把她的髻環弄得已有些凌亂。

她怒得用目光殺人，伸手就要把那些珠翠打翻，白世非趕緊從座上跳起，顧不得旁人在看，抓住她的手與她緊緊十指相扣，對旁邊已經不知該露出什麼表情的掌柜笑道，「把才剛試過的那些都送到府里去。」

她眨眨長睫，「如何精緻？會不會精緻得——象整條街那般打動人？」雙手故意長長拉開，比出一條街的樣子。

白世非忽然轉身，長袖一展把她摟到面前，微笑道，「乖，我來給你介紹。」說罷另一隻手溫柔地抬起她已垂得極低的通紅小臉，「這位是集賢殿大學士張士遜大人的二少爺張瑋縉。」

就見一隻粉玉似的小手遲疑地從帘子后伸出，以一點點指尖輕輕搭在他的掌心。

從內廂匆匆出來迎接的掌柜聽聞此言，笑了，接上他的話道，「只不過整條街兩邊的店門鋪面都是白公子的而已，我們只是向公子賃下來做些小本生意。」

「喂！喂！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呢！」張瑋縉急得直跺腳，卻被白鏡攔在原地沒法追上前去。

路邊不少行人認出了白府的轎輿和和-圖-書白世非，見此情景都驚訝地停步看了過來。

將手中珠花扔回案上，夏閑娉對侍婢昭瑤沉聲道，「你隨便揀幾樣隨我進宮去，瞅機打賞給太後身邊的那幾位兒。」

簾幔被從外撩起，白世非率先走了出來，然後伸手朝里。

他笑笑，示意店主出去招呼客人，然後眼風掃向白鏡，轉而停在尚墜臉上，溫柔低語，「白鏡先陪你回轎子里，且等我一下，我還有些事要交代掌柜的，說完馬上過來，好么？」

他隨手拿起一支綴滿寶石的金步搖，招手叫她上前，插在她素得毫無裝點的烏髮環鬢上，細細端詳幾眼，看得她小臉又次飛紅，有些不習慣地抬手想摸一摸髮釵，惹得他慢聲笑語，「玉手扶空觸清風，翠步蓮搖招明月。」

尚墜從白世非側後方悄悄看去，在他面前站著一位極年輕的穿戴華麗的公子哥兒，顯然出身非富則貴，正笑嘻嘻地對著她半探出來的臉容揮手，「嘿！小天仙，還記得我嗎？」

哪知白世非摟著尚墜轉身就走，嘴裏還說，「我們別妨礙張二少了。」

白世非笑吟吟地應道，「我卻不忙，只是對這些珠寶釵翠實在不懂行，若讓我挑，只怕相中的不定是這兒擺了好些年頭也沒賣出去的那幾樣，只怕會讓夏小姐笑落玉牙。」頓了頓，側首看向掌柜，「要說揀這些玩意，開封城裡還有哪個比掌柜的更有資格？小姐何故放他閑在跟前不使呢。」

尚墜見他終於回來，眼角眉梢不和圖書自覺彎了彎。

要過一會，尚墜才明白過來自己又被耍了。

他卻還是不滿意，一味地搖頭皺眉，「真的好醜。」

尚墜被帶進了一家珠寶店鋪里。

「若小姐不嫌小的眼光不好，莫如看看這朵鳳尾飛珠？不但做工精細，珍珠粒粒光澤圓潤，這等顏色也是世上少見，保證開封城裡只此一樣，還有那支碧玉釵，選的是上等翡翠，由城內最有名的師傅花了三天三夜雕磨而成……」

只見巷子兩邊店鋪林立，門庭無不富麗堂皇得令老百姓望而卻步，店裡面買賣書畫，珍玩，寶器，犀玉，珍珠，香葯等應有盡有，這一帶正是開封城內最大的金銀彩帛交易場所，每做成一筆生意其交易都在千萬錢以上。

轎子經過店鋪最多最熱鬧的得勝橋一帶后往西行，在開封城裡有名的專營真珠、香葯、匹帛交易的潘樓街前停了下來。

環視寬敞店面內雅緻的格局和擺設，發現不少裝飾上都雕有白府常見的特殊圖紋，再看白世非如入無人之境，不待店主招呼已直接走進內里格間，落坐在招待貴客的案邊椅內，不禁好奇問道，「這條街上有幾家店是你的？」

他以眼神告訴她，不錯，正是那姐弟倆。

在府里聽到消息，說白世非的轎子停在潘樓街上，所以她也急急忙忙領著人出來，只為與他邂逅一面，想她也算是美名才氣動京城，卻可恨白世非始終對她不冷不熱，一顆心深淺難測，教人煩躁彷徨。

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叫將尚墜wｗｗ•ｈe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ｃｏｍ嚇得花容失色，來不及看清撲到眼前的是什麼人，她已飛快奔到了回過頭來的白世非身邊，聽到他不悅道，「瑋縉。」

張瑋縉被面前兩人似心意相通般的眉來眼去悶得直叫，「討厭！你們不要當本少爺不在么！」

「公子，這些全是時下最尚行的款樣了……」

掌柜的乃生意之人，對於聽音辯容何其精練老到，見白世非的反應如是這般，明顯無意久作逗留，便連忙上前解圍，對夏閑娉陪笑道：

白世非眼一眨，萬千遺憾地，「一家也沒有。」

他側首失笑，她難得一見的俏皮讓他心神大悅，憐愛地輕輕把她摟入懷內，眼底卻飛快掠過一抹複雜無邊的暗色，彷彿有著難言心事，又彷彿隱隱擔憂著什麼。

她趕緊縮回腦袋，微微愕然，面前這人的臉容依稀有些熟悉，但卻怎麼也想不起，自己何時曾與之相見過？

夏閑娉臉色一整，「昭瑤不得胡說，公子貴人事多，哪得閑功夫揀這些女兒家的雜什，還是不要勞煩他為好。」話雖如是說，一雙含波生色的妙目卻向白世非飄來，少不免暗含期待。

「哇！小天仙！」

兩人的腳步聲響起，白世非悄然回過首來，神色有絲不定地凝視著尚墜的背影，直到她和白鏡沒入廊角，消失於視線之外，微微垂睫，他掀開帘子走了出去。

「托公子洪福，閑娉安好無礙。」

尚墜被他弄得已略為不耐，眼光開始變惱。

一旁她那位模樣機靈的丫頭忽然大胆插|進話來，「小姐，這些httｐs://m.ｈetubｏok.ｃｏm•com貨色你挑來揀去也不知選什麼好，不如趁著白公子如今也在，請他幫幫眼揀上一兩樣兒？」

回程路上，白世非伸手搔搔她頭頂黑髮，柔聲道，「才剛看中什麼沒？」

她一愣，仰望著他，微蹙眉心彷彿在問，是暖爐會那天來過府里的么？

那掌柜帶汗的臉剎時青白難辯，嘴角抽搐，臉容憋得僵硬無比。

尚墜被他一言驚醒，心下虛了虛，她到底只是個丫鬟，雖然白世非時時處處表現得象是對她用了情，但以她此際的身份，無論如何也還不宜在外頭顯得和他不清不楚，由是趕緊對白鏡應了聲好。

她搖了搖頭，對那些珠翠並不太感興趣。

陸續有作掌柜、商賈打扮的人迎上前來朝白世非作揖，每每驚異眼光總會迅速瞟過他身後的尚墜，她何曾與他一道出門，今日方算見識到他受矚目的程度，故意放慢腳步，遠遠落在與他隔著四五人的後面。

「確實也沒什麼好貨色。」他說，那些個釵翠華則華矣，仍不免流於俗麗，「過幾日我送你樣精緻些的。」

夏閑娉盯著他瀟洒的背影，臉上笑容盡失，那小婢偷偷看她一眼，再不敢言語。

見他還有正經事兒要做，尚墜自然應好。

白世非訝然，然後清俊面容便溫然含笑，朝夏閑娉一揖，說話聲如沐春風，「小可也想不到會在此間與夏小姐偶遇，別來無恙否？」

店裡正領著丫頭兒在挑揀珠翠的倩影抬眼望來，見是他不免驚容帶喜，慌忙起身福過萬福，「不曾想公子在此，閑娉這廂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