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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槿如畫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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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2章 眾里尋他千百渡(二)

第032章 眾里尋他千百渡(二)

「不,更衣嗎?」半天沒有動靜,少年睜開雙眸,疑惑地問道。
「西……那個……你」訾槿緊張地絞著被角,張嘴喚道。
君凜。太子之尊,丞相一脈保皇派拚死支持。宣隆帝對其恩寵有嘉,生下時便註定的寡人。與他在相處和相互報復的過程中,也真如回到童年那般無憂。想來自己雖然面上厭惡他,心中卻明明白白地知道,他根本不用也不屑算計如此卑微的自己。四年的牢籠之生涯,與之最是敵對的就是君凜,可是到了最後,卻才是最最真實的一個人。想來那時自己定是心知,君凜內心深處的縱容,才會有恃無恐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於他。
訾槿斂下眼眸,輕搖了搖頭:「上好了,我讓她們送你回去吧。」
但無論如何,未曾想過再次相見會在這辰國的皇宮之中,他到底是誰?記得曾看到過他與西樂在一起過?會是誰呢?
少年從懷中掏出那個藍色荷包,緊緊地攥在手中:「它,忘了。」
「迷路了。」少年似是有點羞澀,他側過臉去,但並未排斥訾槿的拉扯,但握住的手始終不曾打開。
「那我該叫你什麼?」
「御賜——安樂親王。本名——司寇郇樂。本王特別恩准,你可以隨意叫。」安樂王玩弄著手中的茶盞對著訾槿淺淺地一笑,那傾城絕世的淺笑讓周圍的景物的顏色全都變淡,勾人心魂。
「被人看到……」少年低下頭,悶悶地說道。
「嗯?」
一點點地擦拭著他手上的傷痕,若稍有不適,他便會皺皺眉頭,小聲地呻|吟。單手擦完后,那隻一直握拳的手,卻還緊緊地握著。訾槿一點點地掰開那隻手,睡夢中的少年並不反抗,手指一個個的鬆開了。「乒」一個閃亮的東西滑落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爺說只要公子不出未央宮,讓咱們不必拘束他那麼多,候著吧。」
「我,似是夢裡,來過……」少年似是呢喃一般低聲回道,眉宇之間有著淡淡的倦意和恍惚,他微微地合上了眼幕。
「你不廢話嗎?!沒用我想它作……你是誰?!」訾槿終是被磨光了所有耐性,不耐地睜開眼幕卻被那張放大的臉,嚇了一跳。
「我睡了很久嗎?」訾槿側臉細細地打量眼前的西樂,妖嬈的眼睛微微上挑,潤澤的薄唇輕抿,下巴尖削而線條極其優美,脖頸修長而細膩,若真是男子的話,也是美到了極致,堪比獨孤郗徽。
「啊!噢……回……回來了,有事嗎?」訾槿粗魯地將少年推到床裏面,將那些換掉的衣服塞到床下,拉上床帳。
「想象人生,想象前路,想象方向。」
「不怕,我那裡沒人去的。」
訾槿不甚在意地聽著少年的話,繼續擦拭著他手上的傷,可那隻握有耳環的手,卻沒法清理。少年看出了訾槿的為難,臉上也出現了幾分苦惱,但又不願放下那耳環,惟有無辜地看向訾槿。
訾槿瞪大了雙眼,你還真拿自己不當外人啊?我是你家燒火大丫鬟啊?憑什麼要侍候你啊?!
「你,在這裏作甚?」
「想事。」
「不吵,想睡……」少年聲音迷濛,如在夢中呢喃。
訾槿看著垂著頭的少年,卻不敢出hetubook.com.com聲安慰,那手上的血卻越來越多。她鬼使神差般把那手放在唇邊,一點點的舔去上面的血。少年抬起眼眸,怔怔地看向訾槿,如玉的臉頰微微地泛紅,墨玉般的眼眸,慢慢地聚集了水霧,一片波光的朦朧。
「那公子休息吧,曉雙把這些收拾起來。」帳外,傳來曉雙忙碌急促的腳步聲。
君凜,註定欠下了你。
魚落。進宮三個多月,二皇子對自己的態度才有所改變,那時雖然一直納悶二皇子的突然轉變,卻未深究。不經意地問起魚落,魚落的回答也相當的清淡,許是親戚的緣故。魚落的話,曾讓自己深信不疑。現在想來可笑,就算自己真是訾吟風的孩子,那也只是個庶出之子與梨貴妃卻是半點親故不沾,早該料到其中定有貓膩,但是懶得追尋懶得去想。漸漸地看出了魚落與二皇子的不一般,日日疑心魚落是不是另找了靠山,畢竟自己只是個隨時可能沒了性命的質子。現在想來可笑,若不是為了忠於訾吟風,若不是為了自己,魚落身懷絕技何止淪落到宮中做個小小的宮女。
訾槿知那少年認不出自己也在情理之中,畢竟自己與四年前的差距過於地大了,就連聲音也與當年的不復一樣了。可不知為何,心底還是湧起了淡淡的失落和酸楚。但那清淡的失落和酸楚,很快便被重逢的喜悅所掩埋。
少年嘴角微揚,仔細地將耳環放在荷包內,將荷包放入了懷中,聽話地把手伸開。
「啊……噢,我想睡覺了,有事嗎?」訾槿連忙坐到床上。
「不多,才三日而已。」西樂眉尖輕挑踱步到離床很遠的地方,悠然地坐下,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公子不是說要沐浴嗎?」
「王爺,葯已煎好,是否讓公子服下?」曉仆手端葯碗,站在門外說道,只是那聲音與訾槿說話時有所不同,具體那裡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少年看出了訾槿的自責,斂下眼眸咬著下唇,手微微顫抖著,溫潤的眸中滿滿的委曲,似是連穿衣時受的委曲,也一同表達了出來。
待沒了聲音,訾槿拉起少年,快步閃進了自己的寢宮,將房門緊緊地拴住。鬆開少年的手臂,訾槿長出了一口氣。
訾槿細細摩擦著腰間冰涼的寒玉:離州一別……希望你能忘卻往日的恩恩怨怨,好好地做一個能名垂千古的君王。
白髮少年似是被訾槿看得不甚自在,下意識地拉了拉身上的袍子,抬眸淺笑:「我們,……見過?」
白髮少年似是有點局促,又拉了拉身上的衣袍,嘴角含笑,欲言又止。
少年愣愣地看著自己被訾槿鬆開的手臂,表情似是有點古怪。
「聽到她說的話了嗎?」
訾槿黯然地嘆息一聲,夢醒本該了無痕,可那熟悉莫名的身影卻一直縈繞心頭揮之不去,讓心莫名地酸楚著。
長長的卷翹睫毛如蒲扇一般,在昏黃的燈光下打出了一個漂亮弧度,挺翹的鼻子,嫣紅細嫩的嬰兒般的唇,含著淡淡的笑意。他呼吸平和,睡得異常的安穩,只是他眼底卻黑紫一片,眉宇之間化不去的濃濃的疲憊與倦意,想來該是個長期失眠的人。
hetubook.com•com「別,這衣服……」少年臉上有淡淡的委曲和受傷,他煩亂地拉了拉身上到處都是口子的衣服,「被看到,會受懲。」
四年的時間,自己已從一個稚子蛻變成了如今的模樣。那次一別,也曾無數次想過也許會在宮中某個轉角再次相遇。這些年來,本以為自己早已將這個念想忘記,未曾想他再次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時候,才知道……自己從來未曾忘記過。這眉這眼已經熟悉到,只需一眼,便已認出。
少年溫潤的眸子疑惑地望著訾槿變化多端的臉:「那個……」
少年側著頭看了訾槿一會,似在沉思,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
「怎麼?捨得醒了?還以為醒不來了呢。」西樂不高不低的聲音中,夾著淡淡的諷刺。
訾槿點了點頭,繼續手中的活,許是受到了少年的驚嚇,她加快了速度,也粗魯了不少,心中煩躁得只想趕快打發少年離開。
「西樂……你怎麼來了?」訾槿坐起身來,微撫著有點疼的頭看向坐在床邊的西樂,問道。
訾槿愣了一下,方才想起,這句「公子」是在叫自己:「才來幾日。」
訾槿心不在焉地給少年上著葯,幾次扯痛了少年,少年也只是咬著下唇皺皺眉頭,不敢呻|吟出聲。
訾槿嘆了口氣躺在未央湖邊的草叢中,遠處的殘陽已經漸漸落下。
訾槿慌忙挪開眼眸,不敢看那少年的略帶委曲的臉龐,輕嘆了一口氣,起身翻找著衣櫃:真是自己給自己找憋屈,怎麼就帶回這麼個大麻煩,若被西樂知道,肯定又要不得安生了。
「御醫說你陰虛體弱,要調理些時日,這葯一定要喝。」西樂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容,瞅著訾槿淡淡地說道,語氣中有不容忤逆的強硬。
「呃?!啊……沒……沒沒。」
訾槿壓抑著怒氣,一步步地走向少年:我不生氣!我不生氣!和白痴生氣,豈不是連白痴都不如,不和白痴計較,不能和白痴計較!
少年站起身來,支起雙手,閉目站在原地。
「公子,眼生。」
西樂微抬眼眸臉上難得的認真,不甚在意地瞟了訾槿一眼,淡淡說道:「知道了,下去罷。」
「沐浴?噢……我突然感到累了,想……想先睡覺。」訾槿說完忙打了哈欠,飛快地竄進帳中,不小心卻壓到了那少年的傷手。「唔……」訾槿慌忙捂住了少年欲呻|吟的嘴,威脅地瞪大了雙眼。
訾槿木木地應了一聲,腦海之中劃過四個字眼:一笑傾城。
訾槿看了看少年身上的衣袍和手上的傷:「那你隨我回去,我給你上藥。」
少年若有所思地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有點好奇地打量著四周:「我,好像……來過。」
「熱水燒好了沒?公子還未回來嗎?」曉仆的聲音在遠處響起。
少年接過耳環,微微地鬆了一口氣,再次將那耳環握在手心嘴角上揚,似是在回憶,墨玉般溫潤的眸子蕩漾著層層光彩,笑靨如花:「昨日游湖,掉落,她很著急,找了一日,才找到。」
少年猛地驚醒,連忙察看緊握的左手,溫潤的眸中閃過一絲焦急。
「呃……那個……」訾槿不知道自己要說些什麼,她有些茫然地https://m•hetubook.com•com放開少年的手,自己的手卻被少年輕輕地握住。
訾槿微微一愣。天雖已黑,藉著稍稍的光亮,訾槿還是看到少年的手。他一隻手握成了拳,另一隻是攤開的,但本該白璧無瑕的雙手卻滿滿擦傷,細細看來手腕上似是也有:「怎傷成了這副模樣?」
找了半晌,訾槿終是放棄了,想來那包袱已被西樂扣了下去。她隨手拿起櫃中的金瘡葯,走到床邊,卻見少年已經靠著床欄沉沉地睡去。
少年猛地睜開眼,訾槿一個哆嗦,問道:「怎麼……怎麼了?」
訾槿怔在原處,心中如打翻五味瓶一樣雜亂,居然是四年前,月國宮中的那個宛若嫡仙的白髮的少年。四年的歲月並未在少年臉上留下任何痕迹,當年的那個妖嬈純稚的少年彷彿還站在原地,原來的模樣、原來的聲音、原來的笑容。
訾槿將手中的嶄新的衣袍,放在床上,一點點地解開少年身上的衣袍,那手不爭氣地哆嗦起來,至今為止從來沒脫過人家的衣服,何況這還是一男的。雖然是個小白,但該有的都有,還是個人間極品啊,難免緊張、難免緊張啊。
殿上那盞昏黃的琉璃宮燈發出恍惚的光芒,讓氣息曖昧得莫名。
「那個……你先找地坐,我去找葯。」
從衣箱內,隨手拿了一件白色的衣袍,比了比看著倒是與少年的身材相仿。少年要比訾槿高出許多,這衣裝顯然不是為她準備的。
「公子喝葯了。」曉仆恭敬地站在訾槿身邊,一臉冰冷地說道。
訾槿小心地挪開身子,捧起那隻被壓在身下的手。那手上的傷再次裂開滲出血來,訾槿一陣陣的自責。
喜寶。從入宮那日便成了自己的傳話筒。兩人彷彿心意相通一般,只要自己一個眼神,喜寶便能篤定下一步該如何走。四年的上書房,一千多個日子里,喜寶一直緊緊牽著自己的手,走過諾大的宮殿,從不會半途鬆開那雙帶路的手。他會因自己的欺負而委曲,他會因自己的獎賞而欣喜,他會因自己的難過而難過,他會因自己的恐懼而瞪大那雙漆黑的雙眸。喜寶,從來以自己為中心,他沒有別的主子,沒有別的私心,甚至有的時候連自我都沒有。
喜寶,謝謝你。
「噢……」訾槿籌措了一會,見安樂王依然站在原地,大著膽子說道,「我可不可以換個宮殿住,這個宮殿怪怪的。」
帳外,腳步已停了下來,一聲輕輕地關門聲,讓訾槿猛然回神,驚覺自己的不妥,連忙停了下來。她尷尬地看向少年。黑暗中,少年的眸光矇矓,他輕輕地歪過頭來,靠到訾槿的肩上,緩緩地合上了眼帘。
幽幽轉醒,天已大亮。
少年明明地感到訾槿的不耐,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哪怕訾槿碰到了他的傷口,他也只是輕輕地抖動一下,不敢出聲,不敢反抗。
訾槿撿起那東西,是一枚精緻的瑪瑙鑲金的耳環,眸中閃過一絲情緒,隨即遞了過去:「如此精緻的耳環,倒是少見。」
訾槿站起身來,無奈地搖了搖頭,摘下了腰間的一個藍色荷包,遞給了少年:「放進去,掛在腰上,便不會再丟了。」
「是嗎……我們,見過?」
君赤hetubook.com.com,不怪你了。
「小啞巴還不知道嗎?本王雖也在宮中居住但卻離此宮甚遠。小啞巴該知道,宮中有宮中的規矩。」安樂王美眸一挑,笑意直達眼底。
「都已準備妥當了,是不是喚公子回來沐浴?」另一個聲音該是曉雙的。
「怪嗎?」安樂王狀似苦惱地垂眸沉思了一會,「對你來說……怪,就對了。」話畢后,突然大笑出聲,轉身離去。
「嗯,說吧。」不知為何,西樂桃花眸瞬間柔和了不少,語氣中少了許多往日的戾氣。
四年前,這少年便已是弱冠,如今這年歲該是早有了妻室。
「小啞巴且好好休息,本王還有些公事要忙。」安樂王看到訾槿的呆愣,嘴角又勾起一絲妖嬈的笑容,說完便已起身。
訾槿被少年莫名的動作,震在當場:這是幹什麼?夢遊嗎?
訾槿苦笑了一下,這是幹什麼?才被人孤立了一日,便開始悲天憫人了?只是夜夜入夢的那人,真的在這嗎?這執著到底是前身的,還是自己的?想不透啊……想不透……
「等我找人,送你回去吧。」
訾槿拉著少年,趁著黑天悄悄地走進了未央宮。突然一個白影閃過,訾槿不及防備,連忙拉起少年躲在角落。
四年的深宮生活都不曾體會到的寂寥和孤獨,瞬間蜂擁而至,讓她倍感凄涼。那時自己總是覺得不自由,彷彿籠中的鳥兒,水中的魚兒,失去了原來的天地,可那時雖然沒了自由,至少還有很多人日日地伴在身邊。如今遵循了內心重新地選擇這裏,不但失了自由,卻連陪伴的人也失去了,這執念到底要帶自己去哪裡?這執念是從哪來的?那時的人……都去了哪了?
訾槿垂著頭,玩弄著身上的被角,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到底在執著什麼?千里迢迢地來到這裏,只不過是從一個沉悶牢籠去了另一更沉悶的牢籠罷了。到底在找什麼?到底要尋什麼?明明什麼都不清楚不明白,為何一定要來這裏?
天雖已暮,四周也已漸漸地暗了下來,可眼前的人,彷彿一個天然的發光體,照得周圍莫名的恍惚,接近透明的膚色與如絲綢般銀白色的長發相互輝映著。墨玉般溫潤的眸子蕩漾著層層光彩,清純稚嫩的臉絕美而又隱含妖嬈,白色的輕紗長袍隨意搭在身上,隨風飛揚,襯托出他嫡仙般勾魂奪魄的魅力。
少年似是感到了訾槿的怨氣,眸中閃過不安,垂下了頭:「我……不會。」
「噢……」訾槿獃獃地應著,心中一片片的混亂。少年均勻的呼吸聲如催眠一般,讓訾槿也緩緩地合上了眼幕,心中也早已不復清明。她明明記得哪裡不對,但又忘記了有什麼不對。這種安心的感覺似是很久之前就有的,卻又好像從未體驗過的。心中各種矛盾與身邊的安逸交割,讓訾槿在疲憊中睡去。
「奴婢有事稟告王爺。」曉仆恭順地走到西樂面前,福了福身打斷了訾槿的話。
「別,他們看到,不妥。」少年眉宇之間有淡淡的焦急之色。
曉仆除去公式化的問候,也不願與訾槿多說,就連昨日那個活潑的曉雙,今日也是默默不語。
君赤。若未曾聽到他與琳妃的對話,想來這時還以為,他仍然是和圖書需要自己保護的孩子。從未想過,他的純、他的真、他的淚、他的笑,他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全是為了得到訾吟風的支持。那時得知一切后,怨過、恨過、傷過。但是韻染讓訾槿知道了,其實不是他的錯,誰都沒有錯。他和他的母妃也只是想活著。在那裡,得到寵愛的人,才能好好地活著。
訾槿輕輕地拉開那虐待手指的衣袍,執起那雙滿是擦傷的手,:「為何不去上藥?」
「嗯,是嗎?」正在四處找自己的小包袱的訾槿,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不對啊,記得西樂給帶回來了啊,怎麼找不到呢?放到哪去了?
「是。」話剛落音,便傳來腳步遠去的聲音。
「路過而已。」白髮少年隨意地坐在訾槿的身邊,抬眸淺笑,笑容如清晨才綻放的蓮花一般,清醇嫵媚。
「還請王爺糾正公子的稱呼,此時未央宮內不比外面,若任公子一意孤行,恐為王爺招來禍端。」曉仆聲音出奇地柔和。
訾槿輕手輕腳地走到內間,找了條布巾,在盆里濕了濕,水是適中的溫度。
「嗯?」
「本王若再不來,小啞巴便要睡死過去了。」西樂從床旁的座椅上起身,站到一邊俯視著訾槿。
「想那麼多,有用嗎?」
訾槿看了一眼西樂凌厲的眸光和一臉冰冷的曉仆,無力再爭,不就是喝葯嗎?魚落的葯可比這苦多了,還不一喝好幾年。訾槿手一揮,一把端起葯碗,一口氣灌下,苦得呲牙咧嘴。
窗外的殘陽半落似是掉進未央湖中一般,讓這宮殿說不出的凄涼。訾槿深呼一口氣朝殿外溜達去,倒沒人阻攔。一路走來,諾大的宮殿卻人跡罕見,冷清得厲害。
「公子?你回來了嗎?」門外傳來曉雙的聲音。
訾槿目瞪口呆地盯著曉仆背影:這是幹什麼?當著我的面告我的狀?
「小啞巴若以後還是這般的聽話,本王重重有賞。」西樂似是很滿意訾槿的表現,聲音也柔了幾分。
「嗯。」西樂隨意地玩弄著桌上的古玩,不甚在意地哼了一聲。
魚落,終是對不起了。
侍候著用完晚膳,曉仆與曉雙便退下了。似是不願與訾槿多牽扯,二人再未走進訾槿的房間。訾槿心知,她已經徹底被人孤立了。她不以為然,反倒落個清閑。
「我,手很疼。」少年似是有點委曲地看向訾槿。
曉仆一點點地走近,訾槿緊盯著碗中漆黑的葯汁,吞了吞口水:「那個……西樂其實我那什麼……就是多睡了一會,不至於喝葯那麼嚴重吧?」
「西樂我……」
「我本不想……不小心……」少年局促地掩蓋著手上的傷,像個犯錯等待受罰的孩子。那受傷的手攪著衣袍,血一點點地朝外滲著,擦在衣袍上。
待西樂走後,訾槿乖順地任人侍候著梳洗用膳。一切下來,誰也沒多說一句話。
訾槿順著少年的手,才注意到少年輕紗白袍之上,污痕斑斑,腰的部位還劃破了一塊,明是狼狽之極,但那天生的優雅與出塵卻將這份狼狽徹底遮蓋。
「公子,你在幹嘛?」曉雙推門而入,卻看見訾槿慌忙地拉著床帳。
「想……什麼?」
「那個……你什麼時候回來?」訾槿局促地問道,「這裏我只認識你……你知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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