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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槿如畫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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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滿川風雨看潮生(七)

第105章 滿川風雨看潮生(七)

察覺到仇白鳳關切的神色,訾槿頓了下,再次問道:「師娘還沒說,師父現在如何了?」
仇白鳳道:「對,他是小皇帝的貼身侍衛,家裡的防備倒是不嚴,待你師父也不錯。要救出你師父倒是不難,但那銀鏈卻不好開啊。那鐵鏈雖然質地稀有,但若用神兵利器還是能鍛開的,只是那鎖住琵琶骨的鉤子卻是一個精緻的鎖環。那鎖環可謂巧奪天工,若無鑰匙,唯有生生地割斷了琵琶骨。」
訾槿趴在桌子上,望著窗外的黑洞洞的天空。訾槿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少天了,只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吃上一點東西,若非每日還有一碗水,自己怕是要餓死這裏了。
沉沉睡在塌上的司寇郇翔雙眉緊蹙,額頭上滲著細細的汗水,露在外面的手緊緊地撕扯著身上的棉被。瞬間他猝然坐起身來,雙眸大睜,毫無焦距地望著對面。
仇白鳳略略地想了一會,摸了摸訾槿消瘦異常的臉:「師娘看得出來,那小皇帝還是喜歡你的。性格傲氣的人總是吃軟不吃硬,你這樣和他硬碰硬,吃苦的總是自己。師娘並非要你屈服於他,但你最起碼要保住自己等著師娘和師父來接你回去是不?丫頭,聽師娘的話,別泛倔,別讓自己再多吃苦。」
「師父他……師父他被君凜抓走了,還鎖了……還鎖了琵琶骨……我怎麼都找不到,找不到師父……都怪我,都怪我……連累了師父……」
錦御垂眸道:「城門傳來消息,昨夜子時主子帶了十一名隱士出了城,宮中的千里駒一匹也未剩下,怕是追不上了。」hetubook.com.com  司寇郇翔悲意稍斂,肅聲道:「八百里加急,速將王爺與一干人等截在邊界!」
許是餓的時間太長了,訾槿感覺自己的嗅覺越加的靈敏了,床上的那股子霉味越發的讓人受不了,後來只有趴在桌子上睡著了。這些天又餓又熱又睡不好,訾槿感覺只要這樣下去,再過不上幾日,自己也就可以和這裏永遠地說再見。只是讓人不甘心的是,自己最後居然是餓死的,太丟人了,太侮辱人格了,簡直不能接受!
君凜怔在原地,鳳眸中的惆悵與擔憂瞬時化成了愧疚如惱怒,他猛然轉身怒聲道:「休要多說!朕就是要圈著她!朕就是要圈她到朕死的那天!」
身著素白色皇子蟒袍的君赤,直挺挺地跪在書桌前,懇切望著龍椅上的人:「陛下不讓她見父皇最後一面便也罷了,如今父皇都已安然下葬,陛下還要關她關到什麼時候?」
錦御快速地遞上了一封信,頓了一下,艱難地說道:「主子留書出走了。」
君凜一窒,鳳眸中閃過一絲意外,眉宇間爬上一抹悵然與擔憂。
司寇郇翔聞言動作一僵,揚手接過那信,抖著手拆開,匆匆閱畢。
訾槿急道:「萬不可如此!君凜自小便狂傲無比,若要相迫,他定是寧願玉石俱焚也不會低頭的……師娘莫要著急,這鑰匙只要在君凜的身上,我便自有辦法……師娘給我十日的時間,十日若我取不回這鑰匙,咱們再想別的法子。」
君凜手持書卷,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人,冷然道:「你莫以為朕是真心放m.hetubook.com.com你出來的,若非父皇……朕萬不會放你出來,勢必將你圈禁到老!」
「皇上!!」錦御快步奔了進來。   司寇郇翔驟然起身,驚慌地迎了出去:「出了何事?可是她……可是她出事了?」
逐漸地,訾槿心中的狂喜被那濃重的委曲所替代。她靠在仇白鳳的胸口,兩個月來所承受的的驚惶、無助、恐懼瞬時蜂蛹而至。她緊緊摟住眼前的人,終於低低地哭出聲來。
仇白鳳點頭連連,附在訾槿耳邊輕聲道:「真的,師娘早想通知你了,可那時你住的那所宮殿里戒備異樣的森嚴,周圍埋伏的全是高手,師娘根本就沒機會接近那裡,又怕打草驚蛇。老皇帝薨的第三日,師娘才探到你已被關到了冷宮,找了好幾日方才找到這裏。」
「祁府?祁詠躍家?」
訾槿擦了擦臉上的淚,掩蓋著眼底的情緒,再次看向仇白鳳:「師娘不必擔心,我不是難過,君贏他,他這一輩子太累了……他終於解脫了,我只是,我只是……」
訾槿霍然回神,眸中說不出的悲痛迷離:「他怎麼……他怎麼?什麼時候?什麼時候的事?」
仇白鳳見訾槿不願多說,也不便勉強:「你師父被關在祁府。」
仇白鳳單手扶住訾槿已髒亂不堪的長發,單手輕拍著她的背心:「沒事了,沒事了,師娘在這……師娘在這,是師娘不好,一心只顧得你師父,忘了丫頭了……丫頭不怕了,不怕了……」
就在昏昏欲睡之時,訾槿突然感到一絲異樣,她警惕地朝門外望去。一道黑影出現https://m.hetubook.com.com燈光下,待看清來人,訾槿滿眸的狂喜:「師娘!」   已站在黑暗中良久的仇白鳳,淚光閃動地望著眼前那蓬頭垢面的人兒。自那一別不過兩月,怎麼就瘦成了這般不成人性的模樣?仇白鳳快步上前,摟住訾槿的頭,哽咽地道:「丫頭……你,受苦了。」
訾槿怔怔然地坐在原地,腦海中閃過那人的各種的臉龐,笑著的、平靜的、慌亂的、悲切的、恐懼的、絕望的、乞求的……一幅幅一幅幅恍如隔世又恍如昨日,可無論何時,那張平靜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怒容。無論是那時還是這時,這人從未對自己露出一絲憤怒和不滿,就那麼靜靜地站在身後,默默地承受,無怨無悔。他曾經是這世上唯一一個無怨無悔不求任何回報,死死地守在自己身邊的人,就連走,都走得這樣的不動聲色。他知不知道,自己還沒來的及,沒來得及多看他一眼,還沒來得及給他說聲謝謝,沒來得及告訴他,自己有多麼的感激他,他怎能就這麼安靜地走了……
訾槿身子一僵,腦中一片嗡鳴之音:「老皇帝薨?……君贏……君贏……死了?」
仇白鳳愣了一下,方才知道訾槿在問什麼:「昨日下的葬,該有個七八天了。」
訾槿淚眼模糊地望向仇白鳳:「真的?」
君凜驟然轉身,大笑一聲:「好!好個姐弟之情,她為你,你為她,倒是情深意重得很呢!」
「若割斷了琵琶骨,這人還怎麼活?!」訾槿驚悸地喊道。
「丫頭莫要難過,生死由命,這事並非是人所能控制的……丫頭和他https://m.hetubook.com.com……」仇白鳳滿是擔憂,欲言又止地看著訾槿。
頓時,司寇郇翔滿眸的離亂酸楚,他連連後退數步,直至扶住身後的長塌方才站穩腳。他喘息一聲,急聲道:「錦御快!快讓人去追!樂兒他要做傻事!」
良久,他輕撫著疼痛難忍、溢滿了慌亂和擔憂的胸口,側目望向窗外沐浴在晨光中的生機勃勃的未央湖,幾次試圖將心底的異樣壓下去。可那股焦躁卻越發的重了,心中漲得發痛,只覺一股難言之意在胸中翻騰激蕩如浪潮奔涌,幾乎控制不住便要痛叫出聲了。
怎會這般,怎會這般……上一次琥珀手鏈斷的時候也是這般,也是這般的疼痛得快要窒息……槿兒槿兒槿兒……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事……你讓我怎麼捨得,怎麼捨得你給的一切,你若敢……若敢再這樣放下我,這次……即便是做鬼,做鬼我也不會再放過你……
話說回來,宮裡的人也太壞了,宮裡明明有那麼多剩菜剩飯,就算是不給那些個好吃的,給點平常的總行吧,為何偏偏要給自己吃那些個餿的?每日只給一頓飯,無論是米飯還是饅頭日日都是餿的,更甚的是有的時候居然發霉了。終於是徹底地體會了君赤兒時的苦難了。
君赤目中閃過急切:「若陛下真要圈禁一人方可解恨的話,臣弟願回廢院。」
仇白鳳笑著點了點頭,閃身躍出了窗外,瞬時消失在夜幕之中。
仇白鳳眸中露出一抹憂色,低聲道:「唯有找到鑰匙,方才救得了你師父。那祁府已被我翻了幾遍,想來這鑰匙該是在小皇帝手裡。」
仇白鳳看了看和_圖_書窗外的天色,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訾槿:「丫頭,聽師娘的,萬不要讓自己多吃苦。這根香你拿著,得了那鑰匙的話,找個隱蔽的地方,把這香點燃將鑰匙放在香的附近,師娘便能將這鑰匙取回了,師娘先回了。」
君赤急道:「陛下,冷宮的日子絕非她能受住的,你若有氣朝臣弟撒便是,何必如此地折磨她。你須知道她自小體質贏弱,這些時日天氣又熱又悶,臣弟怕她受不得這般的苦。」
訾槿嗅了嗅手中的香:「這便是傳說中的蜂至?」
仇白鳳擦了擦訾槿臉上的淚痕:「丫頭都被他折磨成這個樣子了,怎麼想辦法,師娘已想好了,待我找個時機將那小皇帝劫持住,迫他交出鑰匙。」
夜色陰沉,雜草叢生的素染宮,連一絲星光都看不見。
月國御書房內
君赤見君凜神色鬆動,繼續道:「父皇屍骨未寒,在天之靈若得知陛下如此待她,心中不知道該有多難受。」
仇白鳳低聲哄道:「丫頭放心,你師父沒事。」
君赤側目看向君凜,咬牙道:「陛下誤會了,臣弟與槿只是姐弟之誼,並非陛下所想。」
訾槿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該是在君凜手裡……這鑰匙的事,我來想辦法,師娘千萬要暗中護好師父。」
晨光中的未央宮,透露著淡淡的寧靜和雅緻。
君凜冷笑一聲,掩上手中的書卷,站起身來,走到君赤的身旁,低聲笑道:「怎麼?皇弟心疼了?皇弟是不是寧願割肉放血也不願見她為自己受苦?」
訾槿安撫地笑了笑:「我知道了,天色不早了,師娘快走吧,若被發現就不好了。」
「丫頭!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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