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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槿如畫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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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滿川風雨看潮生(十二)

第110章 滿川風雨看潮生(十二)

「不行!你師父若知道我將你一人丟下,豈會原諒我……」
君凜嘴角含笑停了下來,鳳眸中盪起層層幸福的漣漪,他凝視訾槿的雙眸,柔聲道:「放心,即便是傷了自己,我也不會傷了你和孩子的。」
不知過了多久,身形不穩的君凜猝然回身,鳳眸死死的盯著宮門下的身影:「司寇郇翔!若你敢委曲她和孩子半分……天上地下!我君凜定然不會饒過你!」
只是從來沒想到,魚落喜歡的人居然是君凜,可現在知道了倒也不驚訝了。她自小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十一歲進宮開始暗中保護君凜,先不說青梅竹馬,情竇初開。單說君凜自小無法無天肆意妄為慣了,他身上有著魚落渴望的肆意、洒脫和天真。君凜就像驕陽那般熱烈,熄滅了魚落曾經的黑暗。
君凜身形搖搖欲墜,眼眸緊閉,本是盛氣凌人的眉宇間已滿是脆弱與受傷,夾雜著無盡的絕望。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眸,眸中蕩漾著水波,他直直地望著訾槿:「就算……就算已有了孩子,也抵不過一個他……是嗎?……明明我與你認識得比他早,我也從未讓你傷心失望過,我對你這般,這般的誠惶誠恐……你為何,為何連施捨都不願,若你真是一點都不喜歡我的話,那你為何那麼愛腹中的孩子,那麼在意腹中那孩子……難道這些年,這些年來我對你便什麼都不是嗎?……為何一定要跟他走?……為何要對我這般的決絕。」
只見一隊禁軍,從遠至近地小跑了過來,直至到了朝鳳宮門口,一隊五十多人方才悄然地隱蔽在宮院的四周,只有兩人大模大樣地守在了門外。
訾槿眉目含羞,跺了跺腳,尚未來及說話,便被仇白鳳迅速地拉到了一旁的樹杈上。
君凜雙眸猙獰,強斂住心中的怒氣,低聲道:「槿兒過來,只要你到我身邊來,我便放他一條生路!」
眼前的一幕是何等的刺眼,她眸中的溫情與心疼是自己從未見過的。君凜鳳眸中布滿了陰騭暴戾的肅殺氣息,對著四周的侍衛暴喝道:「將他們拿下!」
時至今日,玉夫人終還是後悔了……今天她說起君贏的死時,眼中明明閃過悔恨和濃濃的心疼,雖一閃而過卻那樣的深刻那樣的深刻。既然當初選擇愛他,又何必要折磨他呢?難道就因為他不能回應你的愛嗎?
君凜臉上閃過一抹嘲諷,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好!好個要美人不要江山,你既已不是辰國國君又有何資格站在朕的大殿上?!」
君赤從來都是乖乖的、聽話的,雖然後來變成了一個只會教訓自己的小老頭,可那份關心卻是出自真心的。他許是對自己有利用有算計,可那麼多年的相處,也許到了最後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真心實意已付出了,他已經真的把自己當親人了。
司寇郇翔白玉束冠,肌膚賽雪,墨玉般溫潤的眸子滿是不可睥睨的傲氣。他雙手托住一枚印綬,莊嚴地、一步步地踏過台階,走進月國的正殿。晚風將他銀色的長發吹得略顯凌亂,卻更添了一分唯美的氣息,那無欲無求的模樣在一身白袍的襯托下,落落翩然,飄逸若仙。
一連數日,日日早朝之後,君凜都直奔朝鳳宮,就連批閱奏摺都必須時時能看到訾槿。
訾槿眸中抑制不住的喜悅,匆匆對仇白鳳說道:「師娘在這等我,我去將師父給的白玉琴和師娘給的金鞭拿回來,咱們便走。」
訾槿透過窗口,看向已點起宮燈的書房,卻發現一直坐在燈下的人,居然不見了。這幾日君凜恨不得時時粘在自己身上,今天這是怎麼了?
「斂住內息!平息心境!只若近在她十步之內,那琴音便不攻自破!」人群之中,不知是誰高喊一聲。
君凜皺了皺眉:「中午怎麼不吃?」
「師娘你聽我說,只我一人的話君凜不能把我怎麼樣的,但是若讓他再抓住了師娘的話,到時候定會拿師娘的安危脅迫於我。即便師娘不為我想,也要為師父想想,如果咱們二人再次被困,如今師父身上的傷還未好,該如何自理?」訾槿打斷仇白鳳的話,壓低聲音說道。
司寇郇翔面容平靜,淺笑道:「我既敢孤身前來,便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生死對我不為足道,還望陛下莫要逼人太甚。」
看著君凜越來越明媚的笑臉,訾槿感到了有不妥當,而且是很大的不妥當,可又說不出到底哪裡不妥。按道理說玉夫人如此地在意君凜,自是希望自己對君凜的傷害壓到最小,難道她那日讓自己做這事時,就沒想到後果嗎?
君凜連忙抱起訾槿朝外間走去,彷彿hetubook.com.com捧著最珍貴的瓷器一般,手腳極小心極輕地將訾槿放在桌前的椅子上。
物是人非,如今的自己都不敢再回太平軒去看一眼,生怕忍不住會哭出來。
訾槿的臉色一點點地變了慘白慘白,她抱住白玉琴的手不自覺地顫抖著。
君凜疾步跑出朝鳳宮,抬眸便看到站在宮門口的人,那滿眸的慌張及驚恐瞬間被安撫下來。他伸手一把將訾槿摟入懷中:「去哪了?去哪了?他們都找不到你,他們都不知道你去哪了?為何要一個人亂跑?為何不讓人跟著?你可知道我有多擔心?」
「你的武功……」君凜瞳孔微縮,死死地盯住訾槿的身影,他努力地壓制心中的狂怒,沉聲道,「槿兒過來。」  訾槿無暇多顧,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司寇郇翔。
祁詠躍起身躍到君凜身邊,單手扶住他有點不穩的身子,用內力鎮住四周琴音,低聲道:「陛下還請進殿,這冷嗜之音已絕跡多年,未曾想卻被……習得。陛下此時鎮不住這琴音,還請陛下回殿一避……祁詠躍萬不會讓他們傷到姑……娘娘的!」
那秀美的身姿,在一挑一抹之間,編織著完美的防線,讓眾人不能走近她身旁的人一步。
司寇郇翔怔了怔,眼波閃動變換連連,訝然、困惑、頓悟、驚喜,隨後是不可抑制的擔憂。他伸手攬住訾槿,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急急地問道:「感覺怎樣?哪不舒服?是不是很疼,哪疼?」
訾槿不顧自己的安危生擋住了這一刀,本就讓司寇郇翔驚魂未定。又看到訾槿露出如此痛苦虛弱的表情,司寇郇翔想也未想,一把將她護在懷中,墨玉般的眸中閃過自責、心疼、悔恨、懊惱:「小紫……」
眾侍衛紛紛停手,給君凜讓出一條道路,但手中的刀卻未放下,依然警惕地望著訾槿。
君凜翻起手掌,掌心已黑紫一片,怒道:「你敢下毒!」
魚落總是對自己那麼好那麼好,處處為自己著想,冬天時給自己縫製皮袍,夏天的時候總是想辦法將那儲存不多的冰塊偷來給自己解暑。她無怨無悔地為自己遮擋了多少明槍暗箭,若沒有她,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活得如此自在。
一直與君凜對視的訾槿輕拍了拍司寇郇翔環住自己腰身的手,回頭看了他一眼,柔柔的眸中滿是安撫。
訾槿冷著臉道:「嗯?我胸口也有點悶……陸嬤嬤去拿點西北紅來。」
君凜疾步奔了過去,鳳眸中滿滿的懊悔與心疼:「可有怎樣!?可有怎樣!?為何要故意將我氣得失了理智……為了他,連咱們的孩兒都不顧了嗎?」
兩月不見,他稀世的容顏恍如夢幻,臉上那抹乾凈的笑容一如從前,墨玉般的眸底還是那麼的那麼的清澈。看到訾槿,司寇郇翔那瑩粉色的唇緊緊地抿著,眉頭微微皺起,似是受了什麼委曲:「小紫……怕……」淺淺軟軟的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不安,已無半分方才的凌厲逼人。
司寇郇翔嘴角輕揚,極緩慢地說道:「辰國皇后與我何干,請陛下歸還我的髮妻。」
君凜痴痴地望著那妖嬈的身影,眸中掩飾不住的驚艷,逐漸地生成一團霧般的波光。待眼角掃過被那身影緊緊相護的那人後,鳳眸瞬轉,已又凌厲冰冷萬分。
君凜眸中溢滿了喜悅,急忙搖頭道:「不喝,不喝了……那時我以為,我以為你還要與我爭執,所以才讓他們擋下的。我不怕你氣我,怕就怕你氣我的時候自己也生氣,御醫說你不能動怒,你彆氣別惱,只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我萬事都依你好不好?」
訾槿側目看向外間,回眸對君凜說道:「好像晚膳備好了,我餓了。」
這一刀直震得訾槿手臂發麻。她無暇多顧,連忙察看司寇郇翔,突然,自己身形不穩的退後兩步,原本紅潤的臉色變得煞白煞白,她持鞭的手猛地捂住了小腹。
訾槿眼底複雜一片,眉頭越蹙越深,不再說話,唯有垂眸吃飯。
仇白鳳輕拍著訾槿安撫著她的情緒,俯在她耳邊低聲說道:「丫頭,莫怕,師娘同你一起去看看。」
君凜猛然轉過身去,冷聲喝道:「你們走吧!」
因訾槿突然的虛弱而怔愣片刻的眾人,見訾槿再次執鞭站起,不作他想,再次攻上。
陸嬤嬤將一盅湯放到了訾槿面前:「娘娘中午就沒吃什麼,這晚上可要陪著陛下多吃點。」
司寇郇翔嘴角勾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我來帶走我的髮妻。」
訾槿站在朝鳳宮宮外,望著牌匾上蒼勁而隱含柔意的三個字,徑自出神,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訾槿好笑地搖搖頭:「和-圖-書哪有那麼嬌貴,我自己又不是不會走。」
一直步步跟隨兩人地君凜站在殿外的高台上,死死的盯著台下空地上身陷險境仍不忘緊緊相護的兩人,那鳳眸被這樣的畫面深深地刺痛。那顆已疼痛難忍的心,似乎又被燙紅的刀子捅上了一刀又一刀。沒有一種痛能及得上這種烈火灼燒般的疼痛,這種深入骨髓的痛,讓人幾欲顛狂,只有死死地咬住口中的肉,才不會讓自己痛叫出聲。
司寇郇翔含笑道:「請陛下看看自己的手。」
司寇郇翔緩緩回眸,鑽石般絢美璀璨的眼眸隨著宮燈的燭火變化而幻爍出五彩光芒。他嘴角露出一抹勾魂奪魄的淺笑,而後轉身,一步步走出了宮門,消失在熒熒閃爍的宮燈下……
訾槿閉目凝神,將內力化于指尖,錚錚琴音,殺氣皆露。一波一波,這輕輕淺淺的琴鳴之音,沒有半分的心軟,滿是決然的殺意和去意。眾侍衛不懼生死前仆後繼,雖是苦苦掙扎卻誰也近不了那撫琴之人。
憑靠著祁詠躍的內力,君凜艱難地轉過身來,看著坐在最中間的空地上撫琴的人,臉上閃過一抹悲色:「朕就要親眼看著她能如何的為他!朕就要讓自己親眼看著!」
訾槿將盅內的湯倒到碗里,放到君凜面前:「你這麼多天一直飲酒不好好地吃東西,現在倒是問起我來了。」
君凜冷喝一聲:「將司寇郇翔拿下!」
陸嬤嬤笑道:「好好,娘娘在這等著,老奴這便回來。」
一直端坐在訾槿身後的司寇郇翔怔了怔,眸底閃過一絲擔憂。
當初玉夫人將自己送到訾吟風的身邊,表面上雖是成全自己前世的夙願,可偏偏卻對君贏隱瞞了自己還在人世的消息呢?誰能說清楚她這是不是出自私心?是不是出自報復?
霎時,左右圍攻的人蜂蛹而至,訾槿擋住小白冷眼瞟過眾人,單手抱琴五指抓弦。強勁放出,只聽四周傳來一聲嗡鳴的琴音,似利器破空而出,最前方數十人轉身倒下。
君凜對著陸嬤嬤使了半天的眼色,陸嬤嬤方才住了嘴,他隨即偷瞄了訾槿一眼,有點討好地說道:「其實不是吐血……只是,只是胸口有點不舒服,所以就多喝了幾口……」
司寇郇翔墨玉般的眸中閃過一抹凌厲:「陛下若不放人,兩個時辰后,陛下便再也見不到明早的日出。」
君凜抱起訾槿走進朝鳳宮,低低地說道:「想吃點什麼?蜂膠甜餅可好?御醫說蜂膠最是補身,日常都要多吃,不行……蜂膠太甜了,你正害喜……萬一吃不下怎麼辦?那喝人蔘雞湯好不好?那沒味,讓廚子們放點枸杞做得清淡點……若不然的話,再煮點你上次喝的魚湯,陸嬤嬤說你這段時間愛吃魚湯,要不讓他們都上點,你都吃上幾口,好不好?」
「可是那不舒服?……快,傳御醫!」君凜輕輕將訾槿放到床榻上,轉身對著身後的小五喊道。
訾槿伸手拽住仇白鳳的衣袖,努力地壓制著心底的恐懼,低聲說道:「師娘帶師父先出城去,在城外十里亭旁的小樹林等,若子時之前,我未趕到的話……師娘便和師父先回清鎮。」
「你說咱們怎麼說也是宮內最精銳的禁軍了,如今這個好,大家都去了大殿那邊,咱們倒被派來守一個女人。」不遠的草叢中傳來一人不滿的聲音。
君凜抬手翻開青玉高印綬,瞟了一眼。他嘴角笑容越發的深了,但鳳眸中的冷戾更勝,道:「身攜玉璽,孤身前來,朕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氣,這玉璽、這辰國和你的誠意,朕一併收下了。朕既然已收下你的禮物,自是會好好待你,這月國宮殿那麼多,朕定會給你找個清幽的地方,養老、送終!」
「娘娘!娘娘!你這是要去哪?」陸嬤嬤看著抱著白玉琴朝大殿外沖的訾槿,急聲問道。
訾槿側目間卻看到了司寇郇翔傷得血肉模糊的手,她深吸一口氣,再次看向君凜時,眸中已凍結成冰:「放,不放?」
玉夫人是個傲氣的女子,她一直知道君贏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為了那股傲氣她並未強求。許是知道自己很快便會變老,許是知道君贏永遠不會把后位給她,故而遠離月國。雖是離得那麼遠,她仍然一心守護著自己與君贏的孩子。她那麼地那麼地愛著君凜,還不是因為君凜是她與心愛之人的孩子。她既已有了愛人的孩子便不再強求愛人的心了,她是如此的知足如此的聰慧,可心中卻依然積怨難平。
訾槿緩緩地垂下眼眸:「私事上我可以管可以問,可國事我不懂……你也知道我很懶……」
君凜手緊緊攥住龍椅扶手,臉上閃過一抹怒和圖書色,冷聲道:「辰國的皇后並未在朕的手中。」
良久,君凜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鳳眸卻更加的冰冷了:「你倒是敢來啊。」
訾槿緩緩別開臉去,遮掩著微紅的眼眸。
待訾槿再次看向君凜,司寇郇翔站在訾槿身後對君凜露出一抹優雅淡定又深帶挑釁的笑容,臉上再無方才那嬌憨不安的神色,一如訾槿未進來時的那般自信堅定與胸有成竹。
玉夫人一生算計,不也未逃了一個情字,今日的她要比自己最後一次見她要蒼老得多了。她雖是對君贏的死輕描淡寫地帶過,可眼中那深切的痛意和心灰意冷如何隱藏?
那時與西樂一起走了,自己也曾經很後悔很後悔,但自從遇見小白后,那後悔逐漸地淡了許多。直至和小白離開,自己才知道當初執意出宮要尋的是什麼,雖是不承認,可那時第一次在辰國皇宮看見小白時,心底便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和莫名的親昵……也許更早,更早的時候自己便已認定了小白,是在月國的中秋的晚上還是相擁的那夜……冥冥之中總是註定很多東西,你逃不掉,也忘不了……
仇白鳳縱身從樹下跳了下來,臉上掩不住的喜色:「丫頭!快走!」
君凜不自覺地摸了摸臉,側過臉皺著眉頭問到身邊陸嬤嬤:「真的很難看嗎?」
守衛抽刀相向,將司寇郇翔團團圍住,一點點地逼近。
人真可笑不是嗎?
君凜凝視著訾槿的雙眸,一字一句地說道:「若得司寇郇翔首級之人,官升兩級,黃金萬兩!」
陸嬤嬤掩嘴而笑:「是啊,陛下這些日子不好好地吃東西,前日還生生地喝到吐了血,這臉色能好看哪去?……」
訾槿眸中滑過一絲慌亂,手中的破音隨即響起,只這幾個破音已被人有機可逞。那幾人衝破琴音直指訾槿身旁的司寇郇翔,訾槿不及多想,慌忙棄琴,啟手抽出腰中的金鞭。
看著司寇郇翔臉上的淺笑,聽著訾槿這般的話語。霎時,君凜雙眸猩紅一片,鳳眸中的冷戾肅殺氣息更甚。他心中那鋪天蓋地的怒火瞬時轉變成受傷、憎恨、不甘、和不可抑制的殺戮:「既然如此那也不必再說!將他們拿下!拿下!!」
訾槿伸手拉住了君凜的手,伸手細細地整理著君凜凌亂的衣襟,眼眶微紅地說道:「沒有不舒服,就是被你這一身酒氣熏得難受……你看看你衣衫不整的哪還有半點君王的模樣。」
君贏雙手微微顫抖,受寵若驚地凝視著訾槿的臉,良久,他一把將訾槿打橫抱起轉著圈,大聲地笑了出來。
只顧與君凜對視的訾槿,完全忽略了司寇郇翔的變化。
訾槿眸中閃過一絲不忍,那不忍的神色映進了司寇郇翔的雙眸。司寇郇翔低首心疼地蹭了蹭訾槿的頭髮,想要撫平她內心的愧疚和自責。他摟著她腰肢的雙手緩緩地收緊:「小紫……」輕語低吟的聲音帶出一分不安。
「住手!」一聲高喝,訾槿一手抱琴,一手拉住司寇郇翔,憤怒地瞪著坐在龍椅上的人。她低首沉吟片刻,而後決絕地抬頭,握緊了司寇郇翔的手:「君凜,你該知道我,我喜歡的不是你。」
訾槿冷聲怒道:「君凜!莫要讓我恨你!」
訾槿驚呼一聲:「慢點,小心……」
君凜有些著迷地望著訾槿的側臉,鳳眸中湧上一股極深切的喜悅和滿足,嘴角露出一抹恍惚的笑容,口中的膳食也越發的美味了。
訾槿雖是無奈,卻不知該如何應對。當初因愧疚,未經深思便一口答應了玉夫人最後幾日會對君凜好點,可逐漸地訾槿覺得自己這麼做對君凜其實並非是好事。自己總是要走,若和君凜一直冷戰,自己到時候悄悄地走了便也罷了,但如今自己給了君凜希望而後再將他拋棄,這樣的傷害豈不是更大。
仇白鳳急道:「當然是現在了,自從我把你師父救下以後,你周圍的戒備便更加的森嚴了。天天傍晚他們交接班的時候,我都來觀望,今日不知道出了什麼,皇宮的大批侍衛不知被派到哪去了,就連你身邊也沒有留下人。」
司寇郇翔霍然抬眸,高舉手中的印綬,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願用整個辰國換回髮妻,這是傳國玉璽,還請陛下過目。」
君凜怔了下,朗聲笑道:「好,我吃,不過我吃多少,你也要吃多少。」
仇白鳳一把拉住訾槿,面有尷尬地說道:「師娘……師娘的輕功有限,外面雖撤去了大半的守衛,但也並非沒有危險。那些均是些身外物,丟下便丟下吧。」
「好好好,那我以後不喝酒了好不好?我不知道你不喜歡聞這酒氣……記得那時你可貪杯了,也是,現在你有了和-圖-書身孕自是聞不了這些個味,我這便去沐浴換了這身衣袍。」君凜話畢后,連忙站起身來。
君凜霍然抬眸,仰天長笑,震耳欲聾的狂笑聲回蕩在這空寂的殿外。毫無預警地,一顆晶瑩滾燙的淚水悄然從眼角滾落:「你終於不再裝了……怪不得你這幾日對我……原來又是騙我!這次,這次我絕對不會再原諒你!」君凜慢慢轉過身去,背對著眾人,冷聲道:「殺!」
翩若驚鴻,矯若游龍,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訾槿單手握住司寇郇翔的手,輕輕一笑,低聲哄道:「莫怕,我帶你走。」
訾槿略有所思地應了聲,突然樹叢中閃過一絲光亮,訾槿眸中閃過一絲喜色,再次說道:「我有些渴了,嬤嬤去沏點涼茶來,一定要親手沏,別人沏的我喝不習慣。」
訾槿失笑出聲,眸光柔和:「這地方還有第二個人嗎?」
訾槿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笑道:「算了,一會陪我吃點東西再去吧,我那日說了氣話,後來再去找你,卻都被擋了下來。我並非是有意惹你傷心,可這酒喝多了卻是傷身,以後莫要再喝了。」
訾槿綳了半天的臉,終是忍不住笑出聲來:「既然如此,以後便要愛惜自己,你自小雖是肆意妄為,可最起碼還有君贏管教……可如今這月國最大的人便是你,你若不自律自重,誰又敢對你問上一句……你如此的不愛惜自己的身子,又怎對得起眾臣與百姓的殷殷期盼。」
「現在?!」訾槿驚訝問道。
訾槿輕點了點透,見陸嬤嬤遠去,她起身走出朝鳳宮,快步朝那閃過亮光的樹叢走去。
「若要逼迫,玉石俱焚。」臉上掩飾不住的疲憊,聲音卻一如方才的強硬冰冷。
訾槿心底閃過一絲不安,側目望向身邊的陸嬤嬤:「陛下呢?」
一場惡戰,已然消耗了訾槿所有的內力,方才那一下牽動了腹中的孩兒,也是再所難免。她捂住小腹,蒼白地一笑:「沒事,莫要擔憂。」而後不顧司寇郇翔的阻攔,強撐著站直了身子。
明明知道那太平軒並非自己所有,明明連看都不看去看一眼那太平軒,卻還是要將它建在自己的宮內,苦苦的折磨自己。
君凜的鳳眸逐漸地柔和下來,低低一笑:「放心,只要你一隻陪著我,你說什麼我都聽。」
訾槿身子僵了一下,隨即軟了下來,她伸出手輕撫著君凜的背心,低聲說道:「都一國之君了,為何還是這般的莽撞。我隨便走了走,忘記了時間,讓你擔心是我不好,下次不會了。」
君凜一身正統的龍袍,將那滿身的霸氣與戾氣彰顯得更加高焰,他端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狹長的丹鳳眼微微地眯著,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站在大殿中央的人。
「住手!」不知何時,君凜已下了高台,站在人群之後暴喝一聲。
訾槿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隨即點了點頭。仇白鳳又看了訾槿一眼,躍身遠跳,轉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訾槿想也未想,回身點住了陸嬤嬤全身的穴道,將大殿的門窗都關上,飛身進了小樹林,那歡快的模樣彷彿被放出籠子的鳥兒一般。
司寇郇翔嘴角露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伸手將訾槿打橫抱起,轉身朝宮門的方向走去。所過之處,黑壓壓的人群,一點點地讓開了腳下的道路。
君凜蹙眉看向訾槿,眼底閃過一絲不安,輕聲說道:「我不是還有你嗎?從來只要你好好同我說,我什麼不聽你的?你現在的意思是不想管我不想問我了嗎?」
只要當初她喜歡的,君贏都接受並思念著,不然君贏為何要在這月國的皇宮中建下那她曾送給訾吟風的太平軒。還不是因為太平軒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是她親手設計的,還不是因為太平軒內所有的擺設都是她親手放上的。
訾槿夾起一塊雞肉放到了君凜的碗中,垂眸說道:「看看你那臉色,慘白慘白的一點血色都沒有,怪不得越來越難看了。」
另一個聲音道:「你小子胡說什麼?派咱們到這邊是陛下和祁大人對咱們的信任,我妹妹就是這宮裡的,你可知道陛下有多寶貝這個娘娘嗎?那可是抱在懷裡怕捂著,捧在手裡怕凍著,比祖宗還祖宗……呸呸!我說什麼呢!你小子少嘮叨,好好地看著娘娘有你的好。」
「你說辰國的皇帝來了,跟娘娘有什麼關係啊?難道那辰國皇帝一個人還能在這深宮中掠了咱家娘娘不成?」
君凜慢慢地放開懷中的人,有點不信地望著眼前的人的臉,輕聲地問道:「你……在對我說話嗎?」
轉個半個皇宮,訾槿終於找到了一個相對偏僻的角落,將那鑰匙m•hetubook•com.com埋進草叢的泥土中,點燃蜂至將它插在鑰匙上。弄好一切后,望著逐漸黑透的天空,訾槿才一步步地走回朝鳳宮。
訾槿繞過樹下埋伏的眾人,手指緊扣住懷中的白玉琴,努力地壓抑著心底的那股焦躁不安,朝大殿的方向掠去。
小五連忙奔下台階,恭敬地接過司寇郇翔高舉的印綬,呈到了君凜的面前。
訾槿謹慎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侍衛,軟聲道:「君凜,你怎麼還是不明白,即便你關我一輩子,我也不可能喜歡你,即便是你對我再好,我只會對你愧疚。感情的事是強求不來的,你又何必……非要勉強?如果你可以放下心中的執念,我和你也可以成為朋友不是嗎?」
一波又一波衝上來的人群,已讓訾槿漸感力不從心,手中的防衛也逐漸鬆懈下來。其中一人眸中閃過一絲精光,活生生地受了訾槿兩鞭,頂到了司寇郇翔身邊,掄刀剁去。訾槿餘光所見,大驚之下,想也未想,提起所有的氣力,將鞭子揮到了最大的角度,險險地擋住了那內力強盛的一刀。
朝鳳宮,朝鳳來棲。這宮殿又埋藏了君贏多少心思和念想?明知是今生已無指望,卻還在心中默默乞求著、默默守候著、默默保留著。
仇白鳳沉吟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丫頭切莫硬來,若真是不行,便先假裝被擒也行,待你師父好了,無論是哪師娘和師父也能帶你出去。」
這一道道的走廊,自己曾走了四年,那時雖然有種被囚禁的感覺,但是人平日里卻是異常快活沒有負擔。那時想的最多的便是如此打發那枯燥的一日又一日,無聊至極的時候自己總是愛戲弄小喜寶,每每看著他咬著唇一副敢怒不敢言的哀怨模樣,自己心中說不出的享受。
人真的很傻不是嗎?很傻很傻不是嗎?
月國皇城正殿。
衣袍下,君凜雙手成拳,青筋暴起,怒聲喝道:「來人!將司寇郇翔拿下,生死不論!」
司寇郇翔墨玉般的眸中滑過一絲不滿,嘴角微微撅著,他輕扯著訾槿的衣袖,雙手環住訾槿的腰身,附在訾槿耳邊異常委曲地說道:「小紫……不要他……朋友……」
八個字眼,若然晴日霹靂字字打在君凜的心上,何等的殘忍。
「我哪知道啊?這事也不是你我能知道的,大殿那邊有那麼多兄弟,縱是他有三頭六臂也不能翻出了天來。」
君凜滿臉的狼狽、滿眸的倉惶,化成最深的絕望。他摒住呼吸,深深地深深地、仔細地凝視著訾槿臉龐,彷彿要將這臉、這人刻在心中一樣。逐漸地,那鳳眸中染上濃重的水澤,他努力地睜大鳳眸,擠出一抹笑容。那笑容雖是釋然之意,可卻慘淡無比,夾雜著苦澀,讓君凜的手僵在半空良久良久,一點點極緩慢地放下了去。他緊繃的全身輕微地顫抖著,良久良久,彷彿要滄海桑田,彷彿要地老天荒……
玉夫人讓自己活在君贏的眼皮下,卻不讓君贏知道。她便是想親眼讓君贏折磨自己,她便是想要看著君贏以後的日子在悔恨和懊惱中煎熬。玉夫人利用君贏對自己的傷害,來平復心中那埋藏了多年的怨和恨。
周圍的守衛愣了一下,訾槿趁此之際,拉住司寇郇翔盤膝而坐,雙手撫在琴弦之上,垂首抬眸看了一眼四周,嘴角露出一抹睥睨凡塵的笑容,輕撥琴弦。一聲刺破耳膜的尖銳之音,劃破長空。
陸嬤嬤眼中掩不住的笑意:「這才一下不見,就想陛下了?方才祁侍衛急匆匆地過來,陛下隨他走了。兩日後就是封后大典了,陛下自是有很多事要忙,娘娘放心陛下一定不會誤了陪娘娘用晚膳的時辰。」
「慢!」這一幕,正好落入飛身進殿的訾槿的眼中,她輕躍起身,跳過包圍,將司寇郇翔擋在身後。
仇白鳳笑看了訾槿眸中的急切,取笑道:「丫頭不錯嘛,盡得你師父的真傳了,剛才還不想走呢,這會怎麼這般的著急了,捨得你那小郎君了?」
訾槿有點不自然地別過臉去:「我餓了。」
訾槿蹙眉看著圍上來的眾侍衛,半身護住司寇郇翔拉著他一步步地後退。直直退到殿外卻被埋伏在殿外四周的眾侍衛團團圍住,再無半分退路。四周黑壓壓的一片緩緩地逼近的人,御林軍與禁軍已是傾巢而出,若想帶司寇郇翔衝出重圍,幾乎已是不可能。
「別!……我不喝了,我再不喝了,再不喝了還不行嗎?你生氣也不能如此……如此的……那西北紅如此的烈,你,你,你別喝行嗎?」君凜的聲音越來越軟,最後凈帶著懇求之意。
訾槿笑了笑:「我的功夫已經恢復了,不用師娘帶我了,師娘等我。」話畢后朝朝鳳宮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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