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婀娜傳說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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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沉醉不知歸何路(二)

卷四 前世今生求不得 因緣果

沉醉不知歸何路(二)

落然聽到這三個字,平板無波的臉上沒有半分的表情,只是手指不自主地彎了彎,眉頭微微上挑了挑,淺灰色的眸中似乎有驚濤駭浪翻滾著。慢慢地,他慘白慘白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青色的血管高高地凸起,似乎極力壓抑著怒氣:「出去。」
自玲瓏月走後的幾日里,醒之過得都很平淡,每日里玲瓏月留下的暗七都會帶著醒之、郝諾、連悅四處溜達溜達,除去宮殿內有幾個特別的地方是有人把守的,三人這幾日已逛了整個宮殿。
醒之慢慢地垂下了頭,心中說不出的難過,越是強烈的對比,那些漂浮的記憶越是清晰,此時她能清楚記起所有的落然,兒時的、逃亡時的……她還清楚地記得在逃亡江南的路上,便是兩人一直交惡,他身上的氣息也不是這樣的暴戾,還有那時為落然束髮時,他還會毫無防備地昏昏欲睡。
笑翠趕忙走到醒之面前,擋在了兩人的中間,輕聲勸道:「姑娘還是快走吧,千萬莫要惹惱了公子。」
醒之微微皺起了眉頭,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惴惴不安地解釋道:「……你不要生氣,我並非有意的。」言畢,醒之清湛的眼眸巴巴地看向落然,這也是自醒之回來后第一次如今近距離看到落然。
醒之端著手中的紫砂盅,愣愣地站在原處,一時竟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雪花飄落在八角亭的附近,便會在瞬時化去,亭子四周被薄薄的粉紗覆蓋,亭中間一張睡塌上鋪墊著厚厚的毛皮,身著利落黑衣的落然便閉目蜷縮在榻上,遠遠地看去好像他整個人都被埋在柔軟的皮毛里。長塌邊坐著一個身著白色狐裘的女子,低低吟唱著不知名的江南小調,她m.hetubook.com.com的側臉看起來極其柔和,一雙美目極為專註地凝視著長塌上的人,那輕輕柔柔軟軟綿綿的聲調,像是在哄不聽話的孩子入睡。
這一聲清脆的響聲,驚醒了榻上的人,落然驟然睜開了雙眸,一雙淺灰色的眼眸沒有半分的睡意和惺忪,即刻露出精湛的光芒。他霍然側臉滿眸殺氣地朝二人望去,在觸及對面的人時中,那極為銳利的目光極細微地滯了滯,迅速地斂去了身上的殺氣。
侍衛即刻換了一張笑臉,極為獻媚地說道:「姑娘快進去吧,莫讓笑翠小姐等急了。」
這沒有任何感情的兩個字宛如巨雷般,砸入耳中,震得醒之後退一步,扶住身後暖意融融的柱子才堪堪站穩腳步,她直愣愣地凝視腳下站立的樹葉,彷佛那樹葉並非扎在瀝青石上而是扎在了自己的心上,有什麼東西瞬間破裂了。
榻上的人似乎睡熟了,那身著狐裘的姑娘的歌聲也慢慢地停了,她側目看向亭外,目光落在醒之端著的紫砂盞上,悄無聲息地站起身來朝醒之招了招手。
「對不起……」醒之壓抑多日的悔意在這一刻齊齊爆發,她努力壓下眼中的酸澀和蜂擁而至的淚水,忍不住上前一步。不想一道勁風飛馳而過,離醒之雙腳半寸的地方,赫然釘上了一排枝葉,那枝葉是用高深的內力齊齊穿透了地上的大理石,擋住了兩人之間的路。
婀娜山下有一片極為廣闊的宮殿與屬地,此處原本隸屬寒教,寒教在漠北已有上百年的歷史,在整個江湖上雖算沒有很大的名氣,但此幫派一直致力經營漠北地界,在漠北也算得上前五的大幫派,更何況歷代教主m•hetubook•com•com不乏好大喜□之輩,故而這宮殿也建得極盡奢華舒適。
醒之愣了愣才端著托盤,一步步地走進亭內,那女子迎過來無聲地拿起了托盤上紫砂盅,理所當然地打開了蓋子。當女子看到盅內是白粥時,不自主地皺了皺眉頭,嗅了嗅盞中散發的清香,才沒有說什麼。
他,如此簡單的一個人……那時,便是有了懷疑卻也不敢貿然與自己相認,他如何能想到,兒時與他相依為命的之之,怎麼可能會不認他?他自小的經歷讓他知道與別人的不同,他是不是也以為之之不想要他了,所以才不認他?他是不是曾一遍遍強迫地告訴自己,那個人不是之之?
數日的風雪,終是停了,天氣還是陰陰鬱郁的不見陽光。
落然額頭上的青筋突突地冒了起來,呼吸聲越顯濃重,身上的氣息陰沉陰沉的,顯然已忍耐了極限,驟然一掌,醒之身旁的青石桌已應聲而碎。
醒之瞪大了雙眼獃獃站在原地忘記了呼吸,對面的兩具還汩汩冒著鮮血屍身與滾落在泥土中的頭顱,讓醒之感覺一股陰冷陰冷的寒意自心底冒了出來,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地回過神來,滿眸不可思議地望向落然,哆哆嗦嗦地卻發不出半分聲音。
這一聲巨石崩塌的聲音,再次將醒之震在原地,她清澈的眸中劃過種種情緒,最終被濃濃的悔意遮蓋。醒之怔怔地站在原處,不知所措又無比難過地看向落然,急匆匆的腳步聲從園門出傳來,驚醒了八角亭內的所有人。
兩個人惶急慌忙地跑了過來,其中一人正是園外的侍衛,另一個是端著茶盞的小丫頭,那侍衛顯然知道自己放錯了人,戰戰兢兢地說道:「和-圖-書公……公子,屬下並非有意……」只聽一聲風響,那守衛話未說完人頭已滑落在地,沒有了頭的身軀血如泉涌,輕輕顫動了兩下,砰然倒下,那個端著茶盞的小丫頭驚聲尖叫,一聲未落,人頭再次落地。
醒之想到後來的錯怪、粗暴、冷戰,還有落然眉宇間的委屈,在馬車中伸出手時的欲言又止的可憐模樣,一顆心像被滾燙的油淋了個來回,火燒火燎地疼。
醒之機械般地轉過臉來,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已嚇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的笑翠,不知是醒悟了什麼,醒之急聲喝道:「我走!我這便走!你不喜歡,我不來便是,你別傷人了……我現在就便走。」一邊說話一邊跌跌撞撞地朝園門跑去。
漠北風光依舊,醒之對這裏的一切說不出的親近,回來的數日間里,本懊喪的心情也逐漸好了起來。今日一早,醒之用連雪從婀娜山送下來的雪蓮煮了一大鍋粥,眯著眼餵飽了郝諾幾人。又找來宮內的婢女要了一件衣服,將剩下的那些白粥放在一個盅內,悄悄地朝前幾日記下的那一處有人把守的地方走去。
落然雖然還是原來的模樣,卻給了醒之截然不同的感覺。以前的他雖是冷漠可大多的時候是故作兇狠,如今的他卻是一身的戾氣、殺氣,讓人內心禁不住瑟縮著、戰慄著、懼怕著,那種融合了一切的氣息散發著說不出的暴虐和殘忍,還有歷盡滄桑的霸道。
笑翠惶然回眸,怯怯地說道:「公子息怒,新來奴婢不懂規矩,這才驚擾了公子,笑翠這再去給公子換一碗。」
醒之微怔了怔,輕點了點頭。
玲瓏月四人,在那日一早便上山。諸葛宜臨走前對連悅囑咐了許多,並且讓連雪每隔一和*圖*書日下山一趟,又得知玲瓏月為醒之專門留下了暗衛,這才放心和玲瓏月怒尾上山去。
梅園,是整處宮殿最為江南的一個園子,梅花在漠北這個極寒之地本是活不下去的,不知寒教第幾代教主的夫人是江南人,教主心憐夫人背井離鄉,故而在這些道路下都有精鐵鑄成的管道,地龍一起,周圍地面熱氣蒸騰,那些自江南移植過的梅花才活了下來。
一身極為保守的絲綢黑衣緊緊地包裹著全身,長至膝蓋的頭髮,亂亂地披在身後,從長塌上散落到地上,一張蒼白如紙而略顯小巧的臉,五官明明極為精緻,可卻給人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那緊抿的沒有血色的薄唇顯得非常絕情,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
落然站得筆直,半垂著眼眸,腦後的亂髮遮掩住半張臉,他依舊是原本的模樣,一絲波動也無,彷佛方才出手的人並非是他,彷佛那血泊中躺著的並非是兩具屍體,依然那般的風輕雲淡地站在原地,片刻后,落然的手指輕動了動。
醒之疑惑了半晌,直到看見那女子拿起了勺子朝嘴裏送,這才慢慢地皺起了眉頭,伸手便要奪回紫砂盅,那女子自然未曾想到醒之會如此動作,倉促之間掙了掙,只見一盅粥瞬時翻轉了過來,澆在了兩人的手上,托盤與紫砂盅應聲落地。
當自己拔下木釵,他從香味中知道了一切,可他卻什麼不敢說,幾次張嘴卻不敢質問,那時……他該是如何的委屈,如何的自卑,以為自己尋了許久許久的人已經不要他了,他不敢問,問都不敢問。那時的他還不是這般陰沉駭人的模樣,還是那個單純如一的落然,到底經歷了怎樣的事,怎樣的事才讓他變成這樣?
醒之耳中嗡和圖書嗡作響心亂如麻,又怎聽到別人的勸說,她想也不想一把推開笑翠,踏過樹葉上前一步,極為慌亂地說道:「本就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怪我,但是你不能如此折……」
醒之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閃身進了園子,沒走幾步,便感到一陣陣撲面而來的暖意,隱隱約約地還能聽到輕悠的絲竹聲,細碎的雪花稀稀落落地飄蕩著,含苞欲放的梅花亭亭玉立在冰雪中,給漠北的冬末平添一抹柔色。
醒之垂著頭眸看了眼被燙紅的手,又看了看撒了一地的粥,這才慢慢地抬眸看向落然,訕訕陪笑道:「這粥本是煮給你喝的……」
落然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表情,淺灰色的眼眸像冰雪一樣刺骨,他只看了醒之一眼,便垂下了眼帘,身上氣息說不出的冷漠:「出去。」
醒之垂著頭欲進園子,卻被守在門口侍衛擋了下來,侍衛皺著眉頭斜著眼打量了醒之半晌,粗聲道:「新來的?」醒之不及回答,侍衛似是看了醒之手中的紫砂盅又道,「笑翠小姐要的?」
所以他叫陸玉枝,枝枝。他不相信之之會不認他,會不要他……
梅園中心有一個極為精緻的八角亭,亭子的四個支柱是空心的,每當天寒之日起地龍時,亭內邊暖如春日,此亭也是整個宮殿最暖和的地方。
那時,落然是不是已認出來了自己?……
一陣風過,吹落了朵朵梅花,筆直站在原地的落然,極緩慢地坐了下來,只是那雙手卻壓抑不住地抖動著,他半垂著的睫毛急速地顫動著,許久許久,他的喉間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彷佛哽咽的輕吟,整個人粗喘一聲,宛如失了所有的憑仗般,癱倒榻上,似乎,方才的那幾句話和那幾次抬眸已耗盡了所有的氣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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