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娓娓琴音中清喉嬌囀，幾分怨情，幾分憂思，樂聲微轉，往日終成雲煙，細細碎碎地飄落在冰雪之間。

幾縷清淡的琴音，宛如天上的仙樂，撥弄著人的心魂，眾人痴醉迷戀地望著那似火又似水的雲間仙子，圍住神女峰的眾人紛紛放下手中的武器。

莫苛桃花眸中隱晦難辨，笑容卻再也掛不住了，手腕翻轉，手中的骨扇五處骨節突然伸長出三寸的劍鋒，殺氣凜冽，飛身而起，直至朝落然攻去，落然將寒光四射的軟劍橫在胸口，飛身迎了過去。

醒之此時才看見站在神女峰下的與自己面對面的白衣人，不染塵土的白袍與冰雪幾乎要融合在一起了，若非身後的黑髮隨風飛揚，醒之感覺不到哪裡還站著一個人，他渾身散發著一種極為冰冷的戾氣，鼻樑高挺，丹唇素齒，那雙狹長的眸中閃爍著清冷而略帶迷離的光輝，許久許久，久到所有人都以已地老天荒時，他卻開口如許諾般說道：「司寇東陽，我會給你留個全屍。」

一聲極為輕柔卻又飽含情誼的呼喚，讓風雪中的醒之回過神來，驟然轉身間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摟在懷中。

莫苛絲毫不生氣反而低低笑出聲來，白皙的手指捋了捋醒之的碎發：「你看，我們前世在姻緣湖邊和圖書認識的，今生你又帶我去了那兒里，我便想，這定然是上天註定好的，卻讓我想對了，原來啊……很久很久以前咱們便已認識了，可醒之為何總要躲著我呢？」

這一聲落，激蕩的琴聲頓時揚起，漫天的殺意，翻飛的雪浪轟隆隆地滾下，頓時淹沒了山下蜂擁的人群，轉眼間婀娜山已哀鴻遍野。

司寇東陽笑了笑，溢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她伸出手去一點點拭去念月臉上的淚水：「東陽知道哥哥是為了東陽好，所以哥哥的罪東陽來背，哥哥不要為東陽難過，東陽一生從未求過哥哥……只求哥哥放過他……」

落然嘴角輕勾，微點了點頭：「放心。」

「哥哥來了……」司寇東陽輕喃了一聲，目不轉睛地看向遠處的白衣人，許久，她回過眼眸勉強地對念月一笑，撒嬌般地俯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他和哥哥的眼睛好像好像，笑起來時彎彎，眯起眼來很嚇人……東陽本以為和哥哥有一樣眼睛的人一定會待東陽很好很好，可惜、可惜他卻不喜歡東陽……東陽能有今日全是一廂情願咎由自取，哥哥放過他吧……」

十指急促，語調奔騰，瞬間已是漫天的飛雪，一聲聲尖銳刺耳的決絕。

莫苛微眯起了雙眼，輕搖了搖手中的骨扇：「也hｔｔｐs://m.heｔｕｂｏｏｋ•coｍ.cｏm對，咱們也該有個了結了。」

莫苛桃花眸中瀲灧著陣陣漣漪，薄唇貼在醒之耳邊，極輕柔地說道道：「醒之和我原來已經認識那麼久了……」

念月咬著下唇，卻不願讓司寇東陽滿眸的期盼落空，輕聲道：「哥哥應你便你，只要你沒事，哥哥什麼都應你……」

司寇東陽笑了笑，一雙絕美的眼眸中隱隱可見晶瑩的水光，她慢慢地側過眼眸看了白衣人一眼，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落然微微皺了眉頭，淺灰色的眼底莫名地煩躁著，再次回頭看向醒之時卻遮蓋了全部的情緒，哄道：「站到林里去。」

一曲「傍妝台」讓醒之微微入迷，愣愣站在原處，痴迷般地望向神女峰上如天人一般的司寇東陽。

不知過了多久，念月身形輕動了動，掛著淚水的睫毛輕顫了顫，緩緩側過臉看向遠處的人，慘白的臉上已無悲無喜，極輕聲地說道道：「戚、鳳、軒，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終一日，你也會得到你今日所給予別人的……」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付小侯一定會出來的！真的！這次絕對不會計算錯誤了！！！！！

司寇東陽再次仰天大笑，笑著笑著便笑出了眼淚，那一滴滴淚水滑落臉頰凝結成wｗw•hｅtｕｂoｏｋ.cｏm•ｃoｍ冰，不知多了多久，她慢慢地垂下眼眸，一眼都不眨地看向神女峰下的人，輕聲道：「我司寇東陽一腔愛意卻換來一具全屍，也算是值了……可東陽不想死在你手裡，也不會給你機會留下東陽的屍體。」

天池宮第一代宮主司寇東陽盤腿坐在主峰頂尖，素手撥琴，青絲飛揚，獵獵紅紗在陽光下刺痛了人眼，容顏不施粉黛如朝霞映雪，嘴角勾起一抹似是而非的淺笑，似是傲視著眾人，又似是傲視著天下。

司寇東陽微微抬眸，淺淺一笑，那目光悠遠而充滿了迷離，似是看著眼前又似是看著很遠的地方，吶吶道：「曾經滄海難為水，與君相見一千年……」

一曲終，方圓十里內所有的人，再無一人能站立，鮮紅的血再次染紅了雪峰。

醒之皺眉看向落然胳膊上的新傷口：「你還好嗎？……要小心一些。」

「醒之……」

落然單手持劍將醒之護在身後，劍尖還滴著鮮血，面無表情地看向莫苛：「雕蟲小技。」

司寇東陽仰起頭面朝東方，看向冉冉升起的朝陽，那漆黑的長發張狂地飛舞著，她慢慢地伸出手去，那模樣彷佛是要擁抱朝陽一樣，陡然一聲經脈斷裂的聲音，只見司寇東陽胸口噴射出一道血泉，緩緩地朝後倒去。

念月吶吶地叫了兩www.hetubook.com.com聲，等了許久不見回應，陡然收緊雙手，將司寇東陽死死地摟在懷中，那種用言語表達不出的徹骨悲傷與絕望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心裏。

山風凜冽，鵝毛大雪呼嘯而來，淹沒了視線，也將所有人都淹沒在風雪中。

念月摸著司寇東陽的冰涼的臉頰，不知不覺地落下淚來：「東陽不要嚇唬哥哥，是哥哥不好……哥哥想幫你，才殺了她的髮妻，更何況他的妻子本就心戀他人……念月哥哥不願你委屈於人，做個沒名沒分的小妾……」

一聲張狂的長笑，飄蕩在眾人耳邊，司寇東陽火焰般的紅衣隨風雪飄揚，她站立在山峰最高處，單手執琴，仰天大笑，笑著笑著卻站不穩腳步，她將手中的白玉琴豎起，扶住琴才堪堪站穩了腳步，她慢慢地垂下眼眸，看向神女峰的人：「鳳軒……為何要是你？……為何你要逼我至此？」

一陣急促的風聲，莫苛霍然推開醒之，伸出骨扇接住突來的襲擊，兩人一碰之各自推了數步，莫苛微微一笑，笑意卻冰冷徹骨：「沒曾想你還有命出來……」

戚鳳軒卻無知無覺地站在原地，方才的從容、方才的清冷、方才的殺意，似乎跟著那個死去的人一起煙消雲散了，他整個人空空洞洞地站在原地，一雙鳳眸彷如被抽走了魂魄一般沒有一絲一毫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光亮，許久許久，他身形晃了晃，跪在原地……

醒之驟然抬眸，呼嘯的風雪與連綿的雪山已消散了，此時的自己正站在馬車邊上方才下車的地方，只是周圍卻是霧氣迷茫讓人伸手不見五指，醒之掙了掙卻沒有掙開，怒聲道：「你放開！」

「去年今日此門中，人面桃花相映紅。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一句很輕很輕的低喃，伴著悱惻的琴音傳進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念月驟然睜開雙眸，那雙本該妖嬈桃花眸此時猩紅欲裂溢滿了暴戾與嗜血，他驟然仰起頭長嘯一聲，那一聲宛如野獸般的長嘯是無盡的傷痛與悲涼至極的絕望，是滔天的恨意還有濃濃的自責自厭，冰冷刺骨的淚水順著慘白的臉頰滑落。

「妹妹！……」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劃過天空，自東方而來伸手接住了那墜落半空的鮮紅，將她抱在懷中緩緩地落下，那黃衣人面如秋月，眉目如畫，一雙桃花眼尤顯勾人，此時卻駭白了臉，抖著手從懷中掏出白玉瓶子，拚命地朝司寇東陽的嘴裏灌著：「妹妹……不要死，爹爹和娘親就要趕回來，他們會救你的，你乖乖地，乖乖地聽話……念月哥哥才會更疼你。」

醒之狠狠地咬住了莫苛伸出的手指，莫苛臉上的笑容卻更加真切，縱容道：「咬便是，你若能開心，我便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