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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眾龍眾·龍帝釋天

作者:張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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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猶是春閨夢裡人 第一節

第四章 猶是春閨夢裡人

第一節

紫凰杏眸微動,雙手摟住夙和的肩膀,咧嘴笑道:「我才沒有胡鬧,我本就喜歡夙和,喜歡就喜歡有什麼可躲藏的,夙和你可喜歡我?」
夙和怔了怔,紫凰本身已八百歲有餘,還嫌棄一百多歲的老,夙和哭笑不得,幾次想出口提醒卻覺得與小妖怪計較這些小事,倒是會失了氣度,可不說的話,這小傢伙卻一副本妖青蔥歲月、年輕貌美的沾沾自喜狀,著實讓人看不慣。
愍懷太子終是逃不過一死,留他一時既還了賈氏之債,事後賈氏只要貪心不死,那麼愍懷太子就活不了,如此一來,既不傷天和又不該天運,各自又回了各自的軌道。只是唯一的意外的便是愍懷太子死後一直陰魂不散,雖為無助遊魂。夙和明知可能是天懲化成寒邪入體,卻怕再出意外,卻也不敢離開,繼續留下也只為等待這孤魂消散,誰知卻出了紫凰的變故。
紫凰搖手連連:「他已入了陰司不管是轉世還是別的,都會有不錯的結果,你莫要將此事放在心上,寒邪入體非比尋常,養病期間莫要勞神才是,更不能鬱結於心,你若不開心就拿我出氣好了,我再也不惹你了,你莫要生氣了可好?」
「小小年紀憑藉法寶度日,如此地懶惰成性,留你何用!」柳醉生輕蔑地撇了紫凰一眼,飛上迎上琴弦彈出的那道華光,手中的寶劍才一接觸那道光束便被生生被折斷!柳醉生驚而不亂,反手扔掉手中的長劍,只聽有鈴聲叮噹作響。
紫凰將臉伸到夙和的眼前,笑道:「這樣是不是好看多啦?」
夙和想起了那隻被放在此處的小棕熊,皺眉道:「你平白失了三百年的修為,此時需更努力才是,修鍊之事一日也不可倦怠,若我再見你偷懶,定會罰你的。」
夙和好笑地搖搖頭:「雲蓮金仙如此顧慮也是理所當然,修道之人帶個女妖到處走,被人瞧見了總歸不好,不過你年紀尚小,倒也不太忌諱這些。」
解決瓊山的事,的確有很多辦法,可唯有救助愍懷太子才是最安全最不傷天和的一招,畢竟在時運來說,當年瓊山是根本保不住的,那片山地是天定的龍穴,合該是曹阿瞞的墓穴,曹魏基業本也不會如此短命,卻被改了原本的軌道。瓊山為自保擅和*圖*書自用計改了天道,此處一動格局全改,從此天下再次陷入一片混亂,瓊山為自保卻犯下了滔天大罪,最重的天懲都不足為過。
夙和失笑連連,心尖說不出的甜膩舒暢,再也說不出嚴厲的話,輕聲道:「想玩便去玩,還找那麼借口。」
紫凰偷瞄夙和,他如玉的面容一片祥和,鳳眸如清泉般澄澈晶瑩,又猶如潺潺流水怡人心脾,紫凰心生歡喜,便不自主笑了起來,攥住夙和的手也緊了緊:「既然說好不生氣啦!以後不許找后賬,也不許動不動就丟下我轉身就走,你說過要教我術法,帶我入世,若再扔下我,我便……我便再也不喜歡你了。」
師門若要避開這種種,必須有人來背負這些,賈氏一族不懂繁極必衰的道理,定是會有滅門之禍的,若幫他們真正地脫開此等大禍,那所有的債業都會由瓊山背負,此次師門專門傳訊督辦此事,夙和自然要謹慎為之,而讓賈氏躲開一劫的辦法雖有很多,但唯一一個不傷天和不改天運的便只有愍懷太子。
嶺南極南小仙山,層巒疊翠的青山,碧波蕩漾的神月潭邊,幾間嶄新竹屋,籬笆圍成的小院內開的幾分田地,一些作物已長成,屋間有裊裊炊煙飄蕩開來,屋內器具雖有些簡陋卻很齊全。夙和臉色十分蒼白,越顯眉間的菱形硃砂嬌艷欲滴,他咽下最後一口草藥,眼眸未抬便放下了碗。紫凰忙討好地將一顆削好的水梨遞了過去,伸了半天也不見夙和來接,不禁有些委屈的癟了癟嘴。夙和似是有些無奈,雖有幾分不願還是接過了來,咬了兩口便不肯再吃。
夙和倒是未曾想到紫凰會如此地坦白,有些訝異地看向垂著頭的紫凰,見她不但紅了臉連耳根都已紅了,不知為何夙和心中本有些的惱怒也不見了,就連身上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他不自主地唇角微翹,緩聲道:「不管是人還是妖在外行走,都以男身為好,這樣會少受些輕視與欺辱,我並未怪你。」
紫凰挑了挑眉,一根手指挑起了夙和的下巴,將他的臉轉向自己,諧戲道:「夙和,可是在害羞?」
紫凰抿著唇點了點頭:「我原本便知道你是一片好心,那時太過傷心才遷怒於你,我自小在山上長https://www.hetubook•com.com大並無兄弟姐妹,後來出了家門后,那些小妖不是敬我怕我,便想奪地奪寶,我只是覺得他不怕我,也無害我之心,便是和我說話也是極認真的,他拿我當朋友當兄弟,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他入了陰司,才會將自己的無能與莫須有的過錯,都遷怒到你身上。」
夙和有些無奈地說道:「以後莫要對別人動手動腳,女子者端莊守禮才是。」
紫凰眯著眼,點頭連連,興奮地起身轉個圈,一道紫光閃過,灰撲撲的道袍頓時化成鑲嵌金邊的對襟小衫與輕紗了羅裙。眼前的少女烏髮如瀑,一支白玉簪將小巧奪目的金冠固定在髮髻上,有細碎的珍珠點綴其中,墨玉般的杏眸,紅艷艷的櫻唇,鑲嵌金邊的紗裙與手上的紫金鈴隱隱呼應著,明是霸道陰鬱的黑色與金色,卻被這圓嘟嘟的笑臉,遮掩了肅殺之氣,一顰一笑間說不出的天真嬌憨。
夙和與紫凰對視許久,手指動了動,勾唇輕聲道:「我從未責怪你,雖是氣怒時的口不擇言,但你說的話也並非全無道理,這些時日我時常反思所作所為,你有時比我想的通透,那時我也不該將你扔下,你不怪我便好了,我又怎會怪你。」
柳醉生低聲笑了笑,逐字逐句地說道:「好狂妄的口氣,憑藉妖族榮寵對族類囂張跋扈,今日我便要狠狠地教訓教訓你,讓你知道知道,何為敵我,何為對錯!」
紫凰又輕戳了戳夙和的胳膊,偷偷地抬了抬眼,癟嘴道:「你莫要生氣了,我都認錯了,你莫要和我置氣了好嗎?」
紫凰攥住夙和的掌心低聲,殷切地說道:「我知道錯了,我不該任性的,便是不為成仙成佛,也不能擅改人道,這些我都懂……你原諒我好嗎?不要生我的氣了,不要不理我,你若給我機會,我以後改就是,我絕對不會再食言,以後你讓我成仙成佛,做善事,我都聽你的,再不反悔!」
夙和忍不住扶額嘆息道:「話雖如此,但你與那愍懷太子勾肩搭背,實屬不妥,雖說是朋友,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以後所識的那些人,不一定有愍懷太子的坦蕩,你可懂?」
夙和目光微動,移開了眼眸,輕聲道:「不許胡鬧。」
和*圖*書凰見閔然被人如此編排,頓時氣怒交加:「本是同道,見你千年修行不易,不願趕盡殺絕,可你卻偏偏不知死活!」
「哼哼,你就只會拿這四個字凶我,才不懼你。」紫凰摸了摸夙和紅瑪瑙般的耳垂:「咿?好熱,怎麼紅了?」
夙和曾問過自己,若讓自己失了修為,能助一介孤魂回天,自己可否情願,想了許久夙和都想不出結果,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夙和清湛的眸中溢滿了驚訝,雖相處不久但紫凰的反骨和犟脾氣也是領教過的,這般坦然地認錯,倒也不易。夙和何嘗不知,紫凰說出的話雖有些重了,但是並非全無道理。這些時日夙和反覆思量此事,如果能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是否便不會犧牲了愍懷太子,但思索來去終究無果,畢竟這世上沒有那麼多如果。
夙和道:「你與愍懷太子說話並未避人,便是不想聽也聽到了。」
夙和又惱又怒,又不知該怎麼和紫凰說這些,畢竟這些東西便是夙和也很少接觸,自嬰孩時便被師傅收入瓊山,因天賦奇特,一直獨自住在靈氣最足的山峰,得恩師單獨指導。與夙和同輩的女修大多已白髮蒼蒼,與夙和年歲相當的女修誰不恭敬喊一聲師叔或師叔祖,從未遇見這般不知世事的女娃,自然不知如何應對。
夙和一時並未反映回來怔了怔,待回過神來,不禁有些惱怒:「不許調皮,既然想讓我教導你,便不可調戲師長,再這般的隨意混鬧,定要罰你的。」
夙和側開臉躲開了紫凰的目光,耳根卻升起了一抹緋色,輕咳道:「不許胡鬧,我說過會教導你,必然會好好用心教你,但你是也要聽話才是,莫要再說什麼喜歡不喜歡這些胡話了。」
夙和緊蹙眉頭,額間的菱形硃砂仿若被擰成了一條血線,緩聲道:「你莫自責,此番我也有錯處,我處理這事確實有欠考量,愍懷太子若成厲鬼或是煙消雲散的話,只怕我也會內疚終生,你這般做反而是替我消了業障,我不該一味責怪你。」
紫凰將頭垂得更低:「是我錯怪你了,我如何能想到天譴對人更為嚴苛,你只是幫賈氏一族擋了災,卻要身受寒邪入體之苦。」
夙和忍住以頭搶地的衝動,輕咳道:「罷了,這些事,https://www.hetubook.com.com以後慢慢教你便是。」
紫凰眯著眼連連點頭:「那你睡會,我出去和棕棕聊天去。」
「我、其實我,雖然我……」紫凰摸了摸鼻子,咬牙道,「對!我是有意瞞著你的,要打就打吧!」
夙和卻將紫凰推開了,輕斥道:「你雖為妖,理應明白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以後萬不可再這般肆意妄為,更不許隨意摟抱他人,你年紀尚小不懂何謂喜歡,以後這些話也不可隨意亂說。」
夙和能感應到紫凰並無惡意,也無羞辱之意,只是天真了些,但是這恰恰是夙和不知如何應對的事,他知道如何教一個人修道修心,卻不知該如何教導一個女弟子男女之分,這些事本該是雲蓮金仙該交代的,他們不但將女兒扔到人間,更是連基本道理都不曾對她說過,夙和這一刻倒是忍不住有些埋怨金仙了,不過好在紫凰年紀還小,也不著急教導這些,此時唯一的辦法也只有以後再作打算了。
「我錯了,你原諒我可好?」紫凰十分氣弱地拽了拽夙和的衣角,低聲道:「你莫生氣了好不好,你這般病著,讓我好生難受。」
「紫凰謹遵仙長教誨。」紫凰肅然拱手話畢,一搖三晃,仰天大笑出門去。
紫凰瞳孔微縮了縮,手中冰藍色長劍轉眼幻化成一張白玉古琴,單手按住琴,盤腿坐了下來,垂首抬眸,眸中森然殺機昭然若現。她手指在白玉古琴上輕輕一勾,只聽一聲低沉的琴音,似箭矢破空之厲嘯,蕭殺之氣猶如銀瓶乍破,鐵騎突出刀槍錚錚。
紫凰一雙杏眸閃閃發亮地盯著夙和,歪著頭笑了起來:「我就知道夙和與那些修道者都不一樣,夙和從來沒有因為我是妖就便看不慣我,一直都對我那麼好,我當初雖不想瞞著你,可是娘說怕你知道后,不許我跟著你,便先不要說,我也是怕如此才會瞞著你,現在你不怪我,我也不用騙你了,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我騙你的時候我心裏有多負疚,而且你給的道袍真的很難看!」
紫凰睜大了杏眸,不知想到了什麼卻眯著眼笑了起來:「懂得。」夙和微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再說,卻聽到紫凰又道:「以後萬不會和人勾肩搭背了,不然夙和會吃醋也會自卑。」
紫凰抬眸看了一眼柳醉生腰和-圖-書間的銅鈴,眸中滿是諷刺,嘴角輕勾。頓時,十指急促翻飛,一時間琴音猶如嘈嘈急雨,似飛瀑落萬仞之凌厲,四弦一聲猶如裂石崩天,天地闊遠渾然變色千軍萬馬廝殺奔騰爾。柳醉生繃著臉直飛而來,銅鈴與琴音碰撞發出「錚錚」的破碎之音,柳醉生手中的銅鈴碎成了粉末,整個人飛了出去。紫凰輕笑一聲,卻絲毫不敢戀戰,趁此機會,挾起夙和轉身飛上雲霄。
柳醉生還想再追,卻單手捂住胸口「噗」噴出一口鮮血,他手指擦了擦嘴角的殘血,咬牙喝道:「小蛇妖!你敢毀我法器,壞我道行,上天入地定然不能輕饒了你!」
紫凰訕訕地收回了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紫凰不服氣地撅了撅嘴:「我又沒有對別人如此,夙和又不是別人,再說了,你都一百多歲了,我都沒嫌你老,你還嫌我。」
夙和抬眸看向紫凰,聽著這番溫言軟語,前段時日那寫鬱結全部消散了,清湛的眸光不禁柔和了下來,輕聲道:「我雖沒有顧及愍懷太子,但所做的一切,也並非只是為了賈氏,雖有對師門的責任,更多的還是怕連累天下蒼生。若留下愍懷太子性命,等於逆天而行,你修道多年也該知道,逆天的結果大多都會比原本的結果還要糟糕。當初瓊山占帝王墓時,師父便存了僥倖,雖極力彌補到底還是連累了世間之人,我不能憑一己之念,再赴其後塵,所以才未曾救下愍懷太子性命。」
夙和閉上雙眸收回了思緒許久,嘆息一聲:「我並未生氣,只是許多事想不通罷了。」
夙和對上紫凰黑白分明滿是好奇的杏眸,責備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只有將她的手從耳朵上拿了下來。夙和自己也很奇怪,紫凰本為妖怪,自小所受一切均與修道者背道而馳,她大多的所做所想也都是夙和不甚贊同的,雖極力扭轉卻大多都是徒勞無功,但是每次只要看到她無辜又分不清的模樣,便是再多的氣也是發不出來的,合該前世欠了她一樣。

紫凰滿臉真誠,連聲應好,卻開口道:「修鍊固然重要,但又怎能比得了夙和重要,我與棕棕采了葯便回來打坐,待你身體大好,我定然不再分心,肯定好好修鍊,若不然以後怎保護你?我可捨不得你再受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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