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趙貞小雞啄米般點頭，只要不讓她去陪沈沛寧，不讓她做一些她不想做的事，別說辦公室在廁所旁邊，就是在廁所里辦公她也願意！
說真的，若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挺願意長期在這個職位上工作。
「還是照之前簽的合同，再租半年？」房東問。
監控里顯示車主並無違規行為，所以趙祁得承擔全責。
這兩萬五是早就準備好的，卡上還有些存款，趙祁念的是設計，下個學期學費還得兩萬，接下去的每一天他們都要生活，都會有開銷……
趙貞一句沒應，只說：「您算算房租多少。」
「周阿姨，我弟弟住院了，手術費不夠，我們那個租房合同能不能改一下？租期改成兩個月行嗎？我現在著急需要錢……」
一來一回，總共繳了三萬五，固定骨頭用的鋼板和鋼釘夠買了，手術費勉強也夠，但住院的醫藥費卻沒著落，後續復健費用要怎麼辦也是個問題。
趙貞應聲離開，走在長廊上時才慢慢回神，終於有點正經工作的感覺了。
電話毫不留情地被掛斷，忙音嘟地人心煩，趙貞攥緊了手機，手心一片濕汗。
哼著歌到家，正盤算著要燉個湯給趙祁補一補，電梯門一開，就見房東站在她家門外。
許佳奔過來找她，一下子猜到問題關鍵：「怎麼，錢不夠？」
抬頭一看，趙貞的臉色白地嚇人。https://m.hetubook.com.com
趙貞掛斷電話，手忙腳亂地拎包起身，這是許佳第一次見她如此慌張。
「這間給你用，出去拐個彎就是廁所，沒什麼事不要亂走動，陸總喜歡安靜。」
手指輕顫著按下撥號，不多時聽筒傳來他的聲音。
房東尖利的聲音彷彿就要穿破聽筒而出：「哎喲喲小姑娘，哪有你這樣做生意的啊？我們合同都簽了現在說改就改，說退錢就退錢，這怎麼行？不行的呀！反正我這裏沒有這樣的規矩！」
辭職失敗，落跑的意圖落空，趙貞做好了被刁難的準備，一大早到陸氏報道，其實算是是抱著『赴死』的心去的。
許佳懨懨地道：「是啊，不容易，我跟他就那樣，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這個禮拜只見了一次，我看他大概也膩了，想要散了吧。」
許久沒見，許佳這個話簍子憋慘了，菜沒怎麼吃，光顧著說話，趙貞只好含笑聽著，一邊給她夾菜一邊提醒她吃飯，時不時還要附和她。
「沒關係，我自己能想到辦法，你不用替我著急。」趙貞不想為難她，許佳和聶回現在的狀態基本已經算是結束了，她不想看許佳為了她低聲下氣地去求聶回。
指間動作突然停住，有三個字映入眼帘——陸懷深。
紅坊攢的那些都繳房租了，現在多一分也變不出來。
許佳愣和圖書了愣，看她飛奔出了餐廳，這才回神，大喊一聲結賬，把錢拍在趕過來的服務員懷裡，連忙追了出去。
「你和聶回還沒分手？」話一出口自覺有些欠妥，趙貞道了句抱歉，「我的意思是，以他的性格，你們相處起來很不容易。」
說完學校里發生的事情，話題轉到各自的生活上。
醫生的說法是必須儘快做接骨手術。
也不知陸懷深是轉性了還是真的打算放她一馬，之後的幾天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趙貞樂得自在，每天準時上下班，絕不往他跟前湊。
聶回一通噼里啪啦后掛了電話，那聲音大到漏音，趙貞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中，許佳面紅耳赤，一半是尷尬，另一半大概是難過。
「怎麼，你還有什麼事情？」陸懷深從一堆文件中抬頭。
她斂眸點頭，表情沉重。
趙貞翻著手機，聯繫人里名字不多，實在想不到還能求誰幫忙……
「病人家屬？」護士出現在門邊，敲了敲門框，「跟我來這邊填表繳費。」
周身竄起一股寒意，從餐廳跑出來后就沒再進食，她吃不下，也不想吃。
這條陰冷寂靜的走廊只有趙貞一個人，她清楚地聽到自己從喉嚨里擠出來的聲音，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剮地心頭滴血——
許佳心咯噔了一下：「怎麼了？什麼情況？」
趙貞一愣，很快揚起笑：「周阿姨，您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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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冷，又或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她覺得自己的心重重下墜，而後一片鈍痛。
房東問她有沒有現金，趙貞說有，「您等等。」
說著環顧四周，眼裡冒出精亮的光，一邊數落『天花板怎麼搞成這樣了呀』、『牆面上怎麼有那樣的痕迹』之類的話，一邊念叨：「房子你要給我保養好，我便宜租給你，你可不能給我搞壞了！」
趙祁臉色慘白，不見半點血色，見趙貞來了，低低地叫了一聲：「姐……」
打開門進去，剛坐下，房東便直奔主題：「時間差不多了，房租該給了吧？」
她愣愣地站在辦公室中間，腳下踩著軟軟地毯，有點站不穩。
「我也沒什麼錢，每個月緊著自己還有家裡已經夠嗆……要不，我打電話問問聶回？」許佳擰著眉提議，當即付諸行動，誰知那邊根本不接，她一連打了三四個，全是忙音。
「給我五萬，我陪沈沛寧睡。」
眼淚奪眶而出，趙貞哽著聲音說不出話。
少不得又要安慰幾句，許佳擺手說沒事，筷子掉下來，醬漬沾在衣服上，趙貞手機響了，一邊接電話，一邊幫忙抽了張紙遞給她。
趙貞站在走廊拐角的無人處給房東打電話。
手術安排在晚上，天黑之後趙祁就被推進了手術室，門上的燈亮著，趙貞送走許佳，自己坐在長椅上
和_圖_書。年輕女孩不知愁，煩惱的不過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什麼極品室友偷用化妝品、白富美同學撬別人男朋友、系草是個渣男腳踩五條船……聽著倒頗有趣。
上班第五天，趙貞和許佳約了吃飯，地點在她家附近，許佳坐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揚手示意她往那邊去。
「沒。」趙貞搖頭，囁嚅動唇，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請問陸總，我的主要工作是？」
一天下來還算順利，關鍵是開心，她的要求不多，她只是想要一份正經工作。
葉嬌領她到走廊另一邊，有個小辦公室，門拉開一看，典型的麻雀廟，五臟俱全。
房東掏出計算器和紙筆，開始算起來：「上回你說手頭緊，我讓你賒了半個月的房租，利息也不要你的，就多加五百塊錢，再加上六個月的房租，還有……」
她點頭，趙祁畢業之前，大概會一直住在這裏。
最後一個好不容易通了，許佳堪堪才張嘴，話還沒說那邊就斥道：「你還有完沒完？說了我最近在忙，不要整天煩我！你一天到晚打電話來哭唧唧的是不是有毛病啊？！」
「我現在得去醫院。」她留下結賬的錢在桌上，聲音輕顫：「我弟弟出事了。」
她起身回房，十分鐘后拿著一沓錢出來，兩個人慢慢點清，數額正好。事情解決，房東笑盈盈地帶著房租和新簽的合同走了。
趙貞擦乾淨眼淚跟護士出ｗww•hｅtｕboｏｋ•cｏm.coｍ去，沒有足夠的現金，她拜託許佳留在這幫忙看著趙祁，自己回家取了卡又來。
她把計算器亮給趙貞看，抹掉零頭，六個月半房租總計兩萬五。在b市這樣的地方，算便宜了。
陸懷深頭也沒抬道：「出去找葉嬌，她會給你安排。」
僵著身子，像是過了一萬年那麼長，終於艱難做出決定。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沒道理要別人為自己的痛苦買單。
「完蛋了……這痕迹很難洗啊，得搓很久……」許佳苦著臉念叨，突然覺得有些奇怪，只聽到趙貞說了兩句話便沒聲了，她不是正打電話么？
誰知陸懷深卻像沒事人一樣，不僅沒有刁難她，反而上下打量一番誇道：「今天的打扮比昨天好多了，以後繼續保持。」
桌上放著許多需要她翻譯的文件，趙貞理理衣擺坐下，一個人窩在小小的空間里，埋頭認真工作。
趙祁的腿骨斷了，他騎電動車去學校附近幫班上採購東西，路經拐彎時，為了避讓從路旁衝到馬路上的小孩，別開車把，自己卻被後面的汽車撞了。
趙貞面試通過的事情許佳早就知道了，說是聊各自的生活，實際上還是聽她吐苦水。
「我正準備打電話給你。」房東也笑，臉上的肉堆在一塊，聲音中氣十足，和她的身材一樣雄壯。
趙貞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頭有些疼，闔著眼心裏還在算數。
陸氏集團的那份工作，辭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