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不問 為什麼不讓你一起進去？ 」
「切，不吃最好。 」她雖是嘴上硬，卻還是止不住有點生氣。
……
「滾蛋吧你！」顧衍生又一次沒好氣的啐他，啐完后她卻又想到別的，憋著笑說：「要不你和我兒子搞GAY，我忍忍也能接受。」
陽光靜好，顧衍生的心跳一下一下。窗外璀璨流光，彷彿有一道迷離的光，只靜靜的照耀在王令文的頭頂。他溫潤的面容像一幅美好的畫卷，永恆的刻畫在顧衍生的心裏。
「你想回去？」葉肅北有些不敢相信：「你不是說一輩子都想待在這裏么？」
「你一直在這？」
和葉肅北推心置腹的談了一場。但是也僅僅只有十幾分鐘而已。
她是第一次來，卻有種莫名的熟悉感。歐式的建築，古典與現代相結合，優雅而大氣，處處都透露著設計者匠心獨具的浪漫和風情。
Jeg elsker dig這句話她自然是識得。
王令文揮了揮手，示意安靜，繼續說著： 「我認識一個朋友，她在來丹麥之前，遇到過很多很多的事。然後她來丹麥，想從頭開始。我教了她很多丹麥語，但是唯一沒有教這一句。」他指了指白板上的「Jeg elsker dig」，笑著說：「她很聰明，很多東西，一點就通。現在，我還能教她最後的東西就是這句話。同樣，也是能教給大家的一句話。 」
睡在床邊的人睡得並不沉，雖然顧衍生的動作很輕，但還是吵醒了他。
他把白板拉開，擋住了正在顯示的幕布。台下的學生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 了。學生們頓時一片嘩然。顧衍生也有些不解他的舉動。
良久，她收斂起了笑意，說道：「十五號我就走了，不來送我？」
顧衍生撇撇嘴：「什麼朋友啊，我說不定走了就不來了呢，你應該翹掉課來送我。」
顧衍生輕手輕腳的鑽進教室，教室里已經坐滿了人。她悄悄的坐在最後一排。王令文站在講台上運用投影儀在講課，身形 長，聲音溫潤，他的目光一轉，正落在顧衍生身上，深 的 色有一瞬間微微的亮了一下，只一下，他又恢復了講台上翩翩風度的模樣。
她舉起手錶，指了指，示意他，時間到了，她要走了。
王令文看顧衍生逐漸恢復神採的眼睛，欣慰的一直笑。他像個歷經滄桑的長者，時常會說出一些頗有智慧的話，讓顧衍生很是佩服。可是他有時候卻又像個孩子，充滿了玩興。比如現在。他指著顧衍生略有鬆弛的肚子，促狹的和-圖-書笑說：「瞧瞧，到底是走樣了啊！」
王令文笑：「可是我很討厭離別的場面怎麼辦？」
走出教學樓，葉肅北安靜的等在樹下，看著她走出來，表情頓時舒展開來，露出淺淡的笑意。
顧衍生想了想，對他說：「我們什麼時候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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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肅穆的看著他，片刻后刁難的說：「什麼都沒準備，三兩句話就想復婚？」
顧衍生整整在醫院住了一個半月才出院。葉肅北和顧媽把她照顧的滴水不漏。顧衍生起初有些怨念，但是孩子在她身邊的滿足感比什麼都甚。所以她也沒空和他們計較。
「這都被你發現了！」
「餓不餓？醫生說你可以吃流食。」葉肅北答非所問。眼睛里滿是狂喜難耐的表情。
「一定會。」
「你要準備多久？」
葉肅北只是笑。
王令文對她的白眼習以為常，他將手插在口袋裡，問道：「這次走了以後都不會再來了么？」
第一縷強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覺得灼痛。許久，她才漸漸的睜開了眼睛。
葉肅北漫不經心的笑著： 「我柴米油鹽醬茶都吃。」
他微微停頓，最後說了一句： 「永遠不要吝嗇對身邊的人表達這句話，不論是誰，愛人，家人，朋友，任何人，Jeg elsker dig，我們擁有語言的能力，就永遠不要吝嗇去表達。」
陽光斑駁的從樹叢 隙稀稀疏疏的漏下。顧衍生挽著葉肅北和他絮絮叭叭的說著話。葉肅北認真的聽著，時不時的點點頭，他的眉色深沉，表情卻是淡淡的。堅毅的輪廓，深 的眼神，讓顧衍生有一種時過境遷的唏噓。她站在教學樓前，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對葉肅北交代： 「我進去聽一個小時，這是我答應他的，你在外面等我。 」
顧衍生思子心切。不想與他多說，但她還沒起身，腹部的傷口就牽的疼。她倒抽一口涼氣。又退了回去。
顧衍生嗤嗤一下笑了出來： 「接著扯淡吧，你的樣子哪裡像急了」嘴上雖還在揶揄，但是那股子置氣全數消散。她腳步輕盈的鑽進了教學樓，把葉肅北留在外面。
葉肅北最忙的時候電話一個接一個，但是顧衍生沒有再想太多，回想進產房砸戒指的舉動顧衍生就心有餘悸。她還以為自己不會產前抑鬱那些亂七八糟的，不想自己竟然還真的那麼不理智，看來科學家們的那些研究不無道理。
這個人她自然是萬分熟悉的。
「什麼意思？」
她走到葉肅北和-圖-書身邊，溫柔的逗弄著他懷裡抱著的孩子。
中國的文化博大精深，在國內卻常常被學生擯棄，而在國外卻異常的受歡迎。用英文授課，很多語境都變了，中文中的字眼什麼，都不能很好的表達出來，顧衍生越聽越覺得好笑，可是還是被王令文那副談吐不凡的模樣折服。
葉肅北低頭望著孩子，又抬頭望了一眼顧衍生，認真的說：「來之前想了很多種可能，覺得自己不可能那麼幸運。可是沒想到我就真的那麼幸運。」他淡笑著，眼底儘是為人父的慈愛和為人夫的沉穩。他說：「感謝你還願意給我機會，感謝你把惜朝帶到我的生命里。」
此刻她終於了解了這種感覺。她突然很感激上天讓她認識了一個這麼成熟的男人。即使不是愛人，也是值得她記憶終生的人。
葉肅北看她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不氣也不惱，回應道：「行，那容我準備一下。」
只見王令文站在講台上，拿起白板筆在白板上寫下了一句話：
王令文開始漸漸的將思想代入畫作。展示了中國那個時期的繪畫成果。講述風格和流派。
葉肅北眉頭微微蹙起：「胡說什麼呢。別動不動要死要活的，未來還長著呢。」
「好說！」
他睜著惺忪而疲憊的睡眼望著她，久久不舍移開視線，彷彿她是失而復得的寶貝。他開口的聲音嘶啞而低沉：「醒了？」
「下午我抽一個小時去旁聽一次，你不是一直叫我去么？」
「是不是啊？那我只好卻之不恭了。」
他溫熱的呼吸拂掃在顧衍生的耳際。像一種極致的誘惑。他的聲音像帶著蠱惑力一般，在她耳邊悠遠回蕩：「末日之前，我們復婚吧。」
顧衍生明白過來，他的意思是「不吃醋」。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句話顧衍生就募地板下了臉。
「我呸，你丫少孔雀開屏！」
回國的事情辦得異常順利，按顧衍生的話說，葉肅北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第一就是娶了她這個老婆，第二就是找了于欣蘭這個秘書。
顧衍生雖然沒有立刻答應葉肅北復婚，但是她的答案嘛，那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也是，孩子都生了，還矯情個什麼勁兒呢？
「會嗎？」
顧衍生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鬆弛，但是已經平復了。她問：「孩子……」她不知道該怎麼問。那時候她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她甚至不知道孩子是死是活。
葉肅北用手壓著她的肩，說：「孩子有醫護人員在照顧，但是你現在和他比比你比較叫人擔心。和圖書等會兒媽過來你先吃點東西。晚點我把孩子抱過來。」
「一下午。」
顧衍生看葉肅北嚴肅的模樣，逗樂的說：「哎喲，我們的葉大少，這是怎麼了？」她突然湊近了葉肅北，揶揄的笑說：「怎麼，怕我死了？」
顧衍生哭笑不得，嗔他：「有你這麼說自己孩子的么？」
「十五號有課。」
葉肅北溫和的揉了揉顧衍生的頭髮，由衷的說：「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媽媽。兒子一定會以你為榮。」
「幹嘛？你著急啊？怕我反悔？」
絕地逢生讓她想通了很多，比起鬼門關里走的一遭。她過去的那些情啊愛啊，在意沮喪都不算什麼。她終於懂得，對葉肅北來說，她和葉家是同等重要的關係而非二選一，她也可以和他一起，處理所有的事。
還不等她得意完畢，葉肅北就趁機一低首吻在了她的唇上。他的吻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溫暖。他並不貪心，只淺淺的在她唇上輕啄了一下。顧衍生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舉，並且分開這麼久他們都不曾有過這樣親昵的舉動，她一時竟有些手足無措，臉唰的一下就紅了。
機票是五月十五號的下午。在這之前顧衍生跟葉肅北倒是把丹麥整個玩了一圈。也和這裏的朋友一一道別。包括王令文。
葉肅北笑著握著她的手：「他很好，很健康，有六斤重，雖然早產了，但是和一般的孩子差不多。你很棒，養的很好。」
劫后重生，她除了感激上蒼，不知道還能做什麼。
「要不是差點死了，我也真是不想回去。可是人在要死不活的那一刻就是突然那麼戀家。我想回國，就是死我也想在自己熟悉的地方。」
到底還是沒斷奶的孩子，聞著顧衍生身上的氣味就奇迹一般安靜了下來，白|嫩嫩的小臉還沒長開卻也依稀有了幾分葉肅北的影子。他砸吧著嘴巴在葉肅北的懷裡漸漸的睡著了。顧衍生摸了摸他的小腦袋，笑意爬滿了嘴角。
她沒有吵醒他，只是安靜的看著他頭頂的漩渦。他的頭髮濃密而黑亮。理得短短的，那個生長在發間的漩渦是那麼盈盈可愛，讓她愛不釋手。
台下的學生突然歡呼了起來。看著白板上的句子激動異常。
收拾好了東西把孩子交給顧媽，顧衍生自己則和葉肅北晃悠到了王令文任教的學校。
「我睡了多久？」昏迷初醒，她的聲線有些喑啞。
「45小時。」
顧衍生倏地抬起頭。葉肅北的笑容依舊迷人。她傻傻地站在原處，彷彿經歷了再一次的求婚一般。欣喜卻又故作矜持的板著一張臉和-圖-書。
那是顧媽去洗碗的時候。葉肅北抱著兒子，在商場上叱吒風雲的大老爺們兒硬是拿一個沒斷奶的孩子沒辦法。他身上熨帖的襯衫因為抱孩子變得皺皺的。可是他卻說什麼也不撒手，一直在剛滿月的孩子耳邊絮絮叨叨。可惜孩子不是他的那些下屬，一點都不買賬，照樣哭的歡。看著葉肅北臉上哭笑不得的表情顧衍生突然比什麼都滿足。
顧衍生的眼底露出一絲絲欣喜，她有些按耐不住：「他在哪裡？我想看看他。」
她抬頭輕聲對葉肅北說：「我來抱吧。」
「你十五號幾點的課？」
顧衍生逆著光眯起眼睛，盯著他，隨後笑了出來，嚷道： 「我們，終於，可以離開了」
葉肅北看著她瑩白的皮膚上那一抹紅暈，滿意的一笑，隨即不疾不徐的說道：「衍生，聽說2013年有太陽風暴。」
眼前是一派安然的病房。淡淡的消毒水味。顧衍生睜著迷惘的雙眼，打量著四周。窗外淡淡的陽光照射進來。飛鳥撲扇著翅膀的聲音還有清晨的啼鳴讓她倍覺安定。她的身子沉重而疲憊，意識卻漸漸的清醒。她下意識的轉過頭。乾淨的病床旁睡著一個人。
「……」
顧衍生迷迷糊糊的做了很多夢，她夢見自己變成一隻鷗鷺，伸展著翅膀，掠過霧靄沉沉的天際，隨即又撲扇著翅膀掠過粼粼波光的湖面。接著，她累了，她慵懶的飛入一片迷霧，停息在一個人的肩頭。那人驀然回首，她竟然看見了自己臉龐，大約是十五歲的時候，「她」對著陽光的那一頭微笑，面龐清麗而皎潔。束成一股的馬尾上別著一朵開的馥郁甜香的梔子花。光影流轉，時光飛梭，她只靜靜停息在自己的肩頭。然後，天際隔著薄霧的晨光破曉而出，驅散了瀰漫在她周身的霧氣。
我愛你。
「據說這是末日現象。」
「嗯。」王令文低聲答應：「近期我應該也不會回國。」他對顧衍生笑了笑：「為什麼不是生個女兒呢？十八年後，我就做你女婿啊！」
自從認識王令文以來，她一直有些分不清他幾時認真幾時貧嘴。她對王令文一直是超越朋友但絕不到愛情的感覺。她有時很敬佩王令文超脫的思維，有時候又很鄙夷他的悲天憫人。
他說的認真而繾綣，可顧衍生這不解風情的主兒就突然被他酸到了，齜著牙怪模怪樣的說：「我說葉少大人，你這樣煽情的模樣我可受不了。」
他對她說，他最討厭離別的場面。
顧衍生看著他血紅的雙眼，有些心疼。她本能的伸手去觸摸他。她的手m.hetubook.com.com停在他的額角，用纖長的手指輕柔的撫順了他的碎發。
顧衍生本就愛美，被他一說，立刻沒好氣的瞪他。
葉肅北目光溫潤，歪著頭看著她。聲線柔和，笑容舒展： 「開玩笑的。 」葉肅北揉著她的頭髮：「其實我操心的不得了，生怕你聽了他的課不跟我走了。 」
「媽呀，真疼。」顧衍生自嘲的說：「命都差點沒了，我真是個沒出息的媽。」
「……」
葉肅北咧著嘴笑。狹長的丹鳳眼眯成一條縫。像極了哪位明星。可是顧衍生一時又想不起。大約是那樣的光芒都是大同小異的。她總覺得他好看的不像人。
王令文聳聳肩：「隨時歡迎。」
顧衍生在心裏悄悄的說：王令文，謝謝你，我也愛你。
對付王令文這樣厚顏無恥又反應靈敏的人，顧衍生只有甘拜下風的命。
葉肅北專註的看著她，隨即點點頭。
他寫完后迴轉過身，莞爾一笑，侃侃開口： 「佔用一點點上課的時間，我們講點別的。 」
看他滿不在意自信滿滿的模樣，顧衍生不禁揶揄他：「你現在志得意滿，其實回家以後拚命備課來表現吧？」
顧衍生看了一眼時間，一個小時真的過的很快，顧衍生覺得自己凳子都沒坐熱。
光陰如梭，轉眼就到了要離開的日子。
王令文' 了一下，這次他沒有把視線移開。
她還求什麼？這一輩子葉肅北守在她和孩子身邊她已然知足了。
葉肅北眯起眼睛笑了起來。那一笑乾淨的像大雪初霽的那一抹耀目的白光，透徹晶瑩，卻又透著絲絲的狡黠。彷彿穿越了時光一般。顧衍生恍惚中竟覺得看見了少年時的葉肅北。乾淨的白襯衫和略帶嚴肅的臉，心卻是如初的圓滿。
顧衍生被他說得一頭霧水。
在台下還在一片嘩然的時候，顧衍生依然悄悄起身走出了教室。從頭到尾，她都沒有再回頭看王令文的表情。
王令文的視線正好掃過她。
王令文教課的途中偶有側目望向顧衍生的方向，顧衍生都悄悄對他豎起大拇指。顧衍生的小動作王令文自然是看在眼裡，他只挑挑眉，沒有反應。
她做事真叫人放心，面面俱到全然不必操心。
他在講中國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著重的介紹了他自己最欣賞的莊子。他在講台上侃侃而談，有時學生在台下提問他也是 爾一笑，隨後非常仔細的解答。
顧衍生更加不解了：「你想說什麼？」
葉肅北搖搖頭，饒是認真的說：「他重女輕男。是個色狼。」
「可能會來玩兒吧，但是近期應該不會，孩子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