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說著，江續背起了林西的書包，將她從校醫院的廊椅上拎了起來。
「簡單的解釋，就是青春期少年的自以為是。認為『我與世界是不同的』，『錯的是這世界，不是我』，『我才是真正的智慧』，『如果有例外，請參見第三條』。」
江續抿唇淺笑。
給林明宇打了電話，他明明答應得好好的，結果林西一下樓，等在樓下的竟然又是江續。
聽完林西的解釋，江續不緊不慢地剖析道：「中學時期，有些男生就喜歡以捉弄喜歡的女孩，吸引女孩的注意。」
「為了美，不怕凍。」林西得意洋洋對她晃了晃自己的腿, 「反正我不冷，秋褲就是好啊。」
林西見裝可憐無效，耍賴不走：「暴君！你這樣會找不到女朋友的。」
「這怎麼好意思呢？」林西有些尷尬：「你這麼日理萬機的人，老花寶貴的時間陪我。」
尤其是中間的那個男孩，上身穿著一件黑白拼色棒球衫，下身搭配破洞牛仔版褲，手腕上纏繞著幾圈寬布巾，每一次揮臂，都有一種力與美的結合感。
江續有些心軟，看了她一眼，安撫了一句：「好了再吃。」
江續的臉色有些難看，呼吸帶著幾分急促。
江續眸光閃了閃，低聲問：「你生日想要什麼？」
這次拔牙，打了麻藥以後，半邊臉都沒有知覺，人的意識卻很清醒，看著醫生拿著鎚子、鉗子靠近她，她就怕得手都在發抖。
林西眼淚汪汪地看著江續，含含糊糊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突然好想吃奶糖。」
林西簡直被韓森氣得牙都疼了：「……韓森，你這個神經病！」
江續見林西要摔倒，幾乎是本能地一把扯住了她，用力將她拉進了懷裡。身子一轉，以自己的背擋住了馬路方向，擋住了那輛正好駛過的麵包車。
林西含著滿口的血m•hetubook•cｏm.ｃｏm腥，以眼神控訴著江續，一副世界欠她一個吳彥祖的幽怨表情。
江續的爽快讓林西愣了一下，她懊惱地說：「我還以為你一個大神，應該會客氣一下。」
林西靠著馬路牙子走，一會上台階，一會走下來，還在繼續吐槽林明宇：「不過他從來沒有好好送過我禮物，每次都亂搞。」
表演的嘉賓，熱音社和熱舞社的人是主力，舞台上正在排練的是熱舞社的。
「對了，」江續撇頭過來：「還有四天考四級，好好考。」
愁眉苦臉抱著電腦的林明宇，步履匆匆的，本來已經路過了女澡堂的長隊, 聽見林西的聲音, 又停下腳步折了回來。
他依舊穿得很少，看起來很輕薄，和韓森這種肌肉男完全不同。他緩緩踱步過來，說話慢條斯理：「怎麼還在這？等你很久了。」
說著，手就要碰上林西的手臂，被韓森兇狠地擋開。
「林明宇——」
「再動手動腳，對你不客氣。」林西警告道。
付小方被她氣得正要上來「決鬥」，林西突然就嚎了一句。
林西往禮儀的隊伍走去，韓森一直跟在她身後：「晚會你搞禮儀啊？那是不是要穿那種開高叉的旗袍？」韓森想想就一臉霸道地說：「我警告你，林西，不準穿那種衣服。」
林明宇一聽見有人問, 苦大仇深臉就出來了：「去修電腦，電腦被人黑了。」
林西甚至有些不忍心破壞這份和諧，頓了幾秒，才背著雙肩包走到江續身邊，小心翼翼問道：「林明宇呢？」
林西心有餘悸地抬起頭，想挪動身子，被江續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桎梏住了。
「毛病吧你。」林西回過頭來指著韓森：「別妨礙我，我要去排練了。」
林西拿上病歷和學生卡，準備去智齒了。
好在校醫手藝wｗw.ｈｅtｕbｏok.ｃoｍ•ｃoｍ很好，拔完牙全過程只花了三四分鐘，也沒有縫針。
「那個……」
女生澡堂都是穿著棉睡衣、拖鞋來洗澡的姑娘, 林明宇不好意思在這久待, 問林西：「什麼事啊？」
薛笙逸一點都不受韓森威脅：「她是跟我的。」
江續頓了頓，回答：「林明宇要我問的。」
「嗯。」林西對於四級的準備還算過得去，最近做得幾套題都能拿到不錯的分數，多虧了江續的耐心教導。想到這裏，她趕緊客套地說：「四級考完了，我請你吃飯，感謝你最近一直教我。」
林西正要走，又一個煩人的人出現在了林西的視線範圍——薛笙逸。
江續微微蹙眉：「初二病？」
江續雙手插兜：「他有事，要我過來。」
林西和付小方抱著裝滿自己衣物毛巾和洗漱用品的臉盆，在凜冽的寒風中排隊。
麵包車的司機反應很快，猛得向右打了一盤子，驚險地擦了過去。雖然麵包車已經走遠，司機仍忍不住探頭用方言罵著林西的冒失。
韓森長得又高又壯，直接站到林西前面，對薛笙逸撂下狠話：「對誰動手動腳呢？」
「好。」
「去去！」林明宇偷偷瞥了付小方一眼，很認真解釋道：「無意探得別人的秘密，別人惱羞成怒，殺人滅口，沒收工具。」
「林明宇啊！」林西摸了摸下巴，一臉「殺生」的表情，邪惡一笑：「他送的話，越貴越好，貴到符合我奢華氣質的那種。」
林西看都懶得看他：「他腦子才最抽筋。」
一抬頭，五個青春活力的大男孩，正踩著音樂的節奏變換舞步，那是一種力量的律動，揮灑出了這個年紀男孩最激烈的荷爾蒙。
「……」
「你要送我禮物？」
江續看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視線不曾移開。
江續抿唇淺笑。
林ｈｅｔuｂook•cｏｍ•coｍ西被他氣勢所震懾，瞬間老實了。
「你還太小，容易被男人的套路騙，所以，少和不熟悉的男人接觸。」江續雙手依舊插兜：「林明宇說的。」
林西見付小方一直在發抖，忍不住嘲笑：「早就叫你穿秋褲，你偏不|穿。」
林西瞪大了眼睛：「怎麼可能？我又沒有造過孽！」
林西剛偏離一點線路，羽絨服的帽子就被江續拉住了。他的姿勢活像遛狗的主人拽著狗繩，而林西，恰好是那隻發瘋發癲，想要掙脫狗繩，但是始終「越獄」失敗的狗。
舞台中央的男孩手一撐，一個跳躍，就下了舞台。直到他走到林西眼前，林西才發現，剛才那個讓她有點驚艷的主舞，居然是韓森那個非主流殺馬特。
「凝血塊吐掉，一會兒又會開始流血。」
江續走在靠馬路的一邊，眉頭皺了皺，像教訓小孩一樣，嚴厲地說：「你給我好好走路。」
「你不是一樣？」
一時竟有些反應不過來，誇獎的話也有些結巴：「你……你舞跳得還挺好啊。」
兩人散著步就往校醫院的方向走去，林西一路都在抱怨：「……我被弄去給一個初二病少年當禮儀，每天捉弄我，簡直受不了了。」
「不會吃很貴的。」江續的聲音很溫柔，充滿了人文的而關懷。
……
「電腦被人黑了？」林西一臉懷疑的表情：「你是看黃網看中毒了吧？」
「聽說你生日快到了。」
江續把林西拉到一手能抓住的範圍內，微微皺眉：「自己走還是我抱你走，選一個。」
林西一聽到林明宇名字，不屑啐道：「他也就比我大三個月，謝謝他了，攪屎棍！」
林西幾乎是無意識的，就被江續帶歪了思路，本能地回答：「還不是那個破社團，別提了，倒霉死了。」
林西可憐巴巴地回頭看著江續，祈求道：「真的很ｈｔtps://wｗｗ.ｈeｔｕｂooｋ.ｃoｍ•coｍ噁心，不吐掉我感覺我都要吐了。」
林西正說著話，腳下一滑，一個趔趄，身體失去平衡，整個摔了出去。
他依舊是那身黑色大衣，灰色毛衫，簡單搭配，深色服裝襯得他眉目如畫，身姿卓絕。他淡然地站在女寢的那棵老樹下，沒有一絲不耐煩的表情。
林西從小到大牙齒一直很好，以前從來沒有上醫院拔牙的經驗，上次拍片，醫生給她一個不知道什麼片的，要往口腔很裏面塞，一塞她就覺得好像弄到喉嚨，一直想吐，拍片就弄了好久。
林明宇走了老遠，還不停回頭，對林西和付小方的方向拋媚眼，付小方皺著眉，一臉嫌棄地扯了扯林西的袖口：「林西，你哥這是眼睛抽筋了嗎？一個大光頭這麼擠眉弄眼的，看著好猙獰啊！」
「嗯，我12月26號的，摩羯女。」林西趕緊見縫插針，湊了過去：「要不你看在我生日的份上，吃一碗桂林米粉是個意思？」
林西進來的時候，音響里正在播放著「東方神起」的歌曲，雖然是韓語，但是林西還是能跟著哼唱幾句。
林西整個人有點懵。
韓森那副十分陶醉的自戀樣子，瞬間讓林西清醒了過來。她毫不留情地用手指戳了戳韓森的肋骨，他立刻猴子抽筋一樣跳遠了。
江續沒有順著林西的話頭說下去，而是很自然地轉了話題：「你最近挺忙的？」
林西的智齒拔下來，校醫一直看著她那顆牙齒髮笑，說她的智齒長得很可愛，牙根都是勾著的，並向她討了這顆智齒。於是，她送了一顆帶血的智齒給校醫，這事也是十分烏龍。
「你這是去哪兒啊？」
「放屁！」韓森立刻圈住林西，宣誓主權：「她是老子的女人！」
吃完消炎藥，坐了半小時，林西把帶血的棉花吐掉。口裡一股子血味，想漱口，江續不讓。
林西試探性地剛開口ｈttps://ｍ.hｅtuｂｏoｋ•ｃoｍ.cｏm，江續手上一用力，將她從馬路抱到了台階的人行道上。
走了兩步，林西覺得嘴裏的味兒實在太噁心，一脫離江續的掌控範圍，就直挺挺向垃圾桶走去，想要吐掉口裡那噁心死人的凝血塊。
「喂，林西。」
薛笙逸看了林西一眼，又看了韓森一眼，意味深長地一笑：「你想哪兒去了，她是跟我的禮儀。」
「那不一樣，他先不仁我才不義。」
林西剛走到舞台下面，音樂正好停止了，幾個男孩跳出最後一個定格POSE，場面熱力四射。台下路過的眾人都停下腳步鼓起掌來，林西也不例外。
機動車駛過的聲音，司機的罵咧聲，一片混亂之中，林西的手下意識抓緊了江續的大衣，整個人幾乎是鑽進他衣服里的。
「江續你真是大好人！」林西聽江續這麼一說，立刻感動地抬頭看著他：「理解我們勞動人民的不易！」
隨著「十大歌手」晚會的臨近，表演的和參賽的都要轉入禮堂排練，林西和所有的禮儀人員一起過來熟悉現場。現場放眼過去全是人，禮堂前幾排的位置都放滿了東西，林西這才發現原來這次的活動這麼盛大。怪不得定在12月31日跨年夜，依然有這麼多人報名參加。
「嗯。」江續已然習慣了林西這種直接的用詞。他淡淡瞥了林西一眼，沉穩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經意地提醒：「他為人雖不靠譜，有些話還是要聽一下。」
天氣越來越冷, 來澡堂排隊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付小方沒好氣乜她：「我腿要是你這麼細, 我也穿秋褲了好伐！」
吃了幾天稀飯，心情鬱悶地訓練了幾天，認真學了幾天英語。牙齦終於消腫，醫生算的時間幾乎剛剛好。
韓森大大咧咧用手臂勾住了林西的脖子，一臉得意：「被迷住了吧！」
「什麼玩意兒啊！」林西揮了揮手：「走吧走吧，修電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