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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拿愛情說事兒

作者:不經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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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變故(三)

第31章 變故(三)

周小全笑:「沒你老公忙,人家佟瑞安也常常回來做飯做家務的,不過論賺錢的話還是你老公賺得多,你以後在家做全職主婦帶孩子都行,也不必像她這樣累了。你以後是個享福的,我給你介紹的人還不錯吧,」她想了想又認真道,「其實我覺得你面相比她好,你臉上帶了股子悍氣,除非你甘心情願,不然男的指揮不了你,蘇沫吧,一看就是溫和柔弱型。」
塗苒開始思忖怎麼和陸程禹說這事兒。既然已經基本確定,越早說約好辦事,先讓他和他們醫院婦科的同事打個招呼,盡量能安排個口碑好的老專家看看,隨時監控胎兒的發育情況以備不時只需,也不用再受那些陌生醫生的鳥氣。現在走到哪兒,都得充分利用手頭的資源。
塗苒聽見,那一聲嘆息低沉輕柔,彷彿飽含了無盡的情緒。
不多時,陸程禹走進來,塗苒忍不住抬頭看他,他額上有細小的汗珠,神情裡帶著些許倦意。
背著光,塗苒看不清,只知道是一男一女,都是高挑個子,那女的不知怎了,被人半摟著腰,腦袋斜斜的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幻想著九個月之後的情形,她像是才簽了一份大單,頓時幹勁十足。下班以後就買菜做飯,忙得不亦樂乎,一時間幾個好菜就上了桌,葷素搭配相得益彰。
塗苒見裏面人影憧憧,周圍都是曖昧不明的年輕男女,心想這哪裡是談事情的地方,小子大概失戀了拿我解悶。
雷遠指了指李初夏,略帶歉意道:「她才喝了點酒,」又說,「我給陸程禹打了電話,他說一會兒就到了。」
塗苒又是踹他。
走了兩層,雷遠才想起來,「咔嚓」一聲按著了打火機。
塗苒捂著眼睛出來:「我還沒看,你去幫我看看吧。」說罷將周小全讓了進去,自個兒倒是跟在後面。
塗苒從有冷氣的地方出來,還沒到家就氳出一身汗,她索性放慢步子,買了只甜筒小口的吃。她如今小心翼翼,即使這樣的熱天,她也會將冰激凌在嘴裏含一會兒才咽下。走到家樓下時她還沒吃完,剩下的冰激凌漸漸溶成濃稠的汁,順著甜筒下端溢到手上,黏糊糊的一團。她藉著旁邊小賣部里的燈光,從包里掏紙巾出來擦手,紙巾里的纖維又一縷縷的粘上手指頭。她趕緊將剩m•hetubook.com.com下的冰激凌扔進垃圾桶,眼一晃,才注意到小賣部跟前站著兩人,似乎正看著自己。
塗苒心緒不寧,陸程禹晚上又不在家,她也不想回去,就多走了幾步路,去周小全那裡騷擾她。
兩人東扯西拉,又去找蘇沫聊了回天,不覺天色漸晚,塗苒更不想挪窩了,就在周小全家書房睡了一晚。早上天蒙蒙亮就醒了,再也睡不著,在沙發床上翻來覆去,終是拿了早孕試紙去到洗手間。周小全也起了,在外面敲門:「測出來了嗎?要不要我幫你看結果?」
周小全鬱悶得不行:「這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倒先哭上了。」
塗苒比劃了個「V」的手勢,笑呵呵的說:「啦啦啦,我有孩子了,以後要忙啦。」
塗苒瞟了一眼,接著又瞟了一眼,試紙上極為清晰地兩條線,腦袋裡一空:「該死的你騙我……」不覺又嗚嗚哭出了聲,「會不會習慣性流產啊……」
周小全「咦」了一聲:「我還以為這兩口子早回來了,剛剛還聽見有人在對門說話來著。」
李圖遠遠的就沖她招手。
塗苒倒沒在意,只說:「蘇沫真不容易,怎麼佟瑞安就這樣忙,讓一個女人又上班又接孩子,回家還得做飯。」
塗苒把玩著桌上的燭台,覺得很別緻,嘴裏道:「說吧。」
才剛看完,又進來一則,李圖發來的:找你有急事,方便的話回個電話。
因為自己身上這摏事,塗苒對她弟那廂的爛攤子這幾天也無暇理會,下班后就心心念念的跑去大藥房又抓了一把早孕試紙,各種牌子的買了一堆。她之前在網上查過,測試結果為「弱陽」的原因多種,有可能試紙質量不過關,或者使用日期已過,又或者因為意外妊娠導致,也就是俗稱的「宮外孕」。想起一年前的經歷,她一顆心就墜在「宮外孕」這三字上頭拔不起來,本想去醫院直接做個檢查,奈何婦科門診早已給她留下了冰冷而驚憟的印象,因而一拖再拖,又把希望寄托在避孕試紙上。
「一條。陰性。」
周小全正在啃蘋果,見她來了,知道有人做飯,晚餐有著落。於是兩人一邊燒菜一邊聊天,周小全呵呵直笑,說:「哎呀,小陸同志很能幹嘛,要是上個孩子保住了,這不就三和*圖*書年抱倆了嗎?」
頭痛欲裂。
周小全跑過來戳她的腦門:「不是說不想要麼,沒有了又哭什麼,」她把試紙往突然面前一扔:「自己看吧。」
塗苒聽他說了半天,不禁有些躍躍欲試。她知道李圖為人,平時嘻嘻哈哈沒個正形,做起事來卻很有心竅,有衝勁,也敢於投入。前景與合伙人都很誘人,只是她偏巧□乏術,能抓住生活里的重點就不錯了,想來想去,不得不遺憾道:「我很想試試,但是最近沒那麼多精力和時間。」
終於,有人用鑰匙開門的聲響打破了此時的難堪氛圍。
還沒走到周小全家樓下,就見一輛紅色小車從小區門口鑽出來從她身旁呼嘯而過,她覺得那車眼熟,像是和孫曉白那輛一模一樣,回頭去看,還沒看清車牌,那車已經七彎八拐,絕塵而去。
周小全看著她笑道:「神經病。」
等了半天還不見人回,卻收到簡訊一則:十點左右到家,你先吃,別等。
李圖手裡果然拿了瓶酒,仔細打量了她,說:「看來你今天挺高興。」
夏夜晴朗,街燈璀璨,映著天邊低垂的圓月,像只煮熟的鹹鴨蛋的蛋黃,天氣漸漸的越來越熱了。
李圖笑道:「我有那麼慫嗎?正經事,見面談越快越好。我在上上,你來不來?」
李圖點頭:「孺子可教。」
塗苒自是心煩:「我和你說正經的,你倒是有心情開玩笑,還不知道是不是呢?要是沒有也許是一場大病,要是有了我又不太想要,反正對我來說總是不好的。」
塗苒暗暗嘆了口氣,沒搭理,只懶散地橫了她一眼。
周小全奇道:「有了為什麼不想要?」
塗苒說:「你不如直說我是潑婦得了。」
塗苒點點頭,向兩人寒暄了幾句,心裏猶豫片刻,仍是客氣道:「要不你們先上樓坐坐?」
不多時聽見門外有人慢慢上樓,步伐沉重,走幾步歇一下,伴隨著小孩兒牙牙學語的稚嫩童音,然後那人把鑰匙塞進匙孔里開門,蘇沫疲倦的聲音傳進來:「寶寶,咱們到家了,你自個兒玩會兒,媽媽給你做好吃的去,你爸今天過生日,會早些回來……寶寶,高不高興……」話音漸弱,然後聽見對面門被闔上的聲響。
李圖躲開,點著她:「這做了母親的女人,往往有多偉大就會有多自m.hetubook.com.com私,為什麼?護崽嘛!為了保護自己的後代,她們會變得比男人更加入世,簡而言之就是越來越世俗,似乎這樣才能在社會上獨當一面。只要出現一點看似威脅到自己的後代小事,她們就會張牙舞爪嗷嗷直叫,以前的溫婉柔媚即刻消失殆盡,從此越來越中性化,這就是人類的動物性,因為她們要保證自己血緣的承傳。」
周小全看了看,連說:「放心,什麼事兒也沒有,你之前用得那個估計是偽劣產品。」
塗苒一聽是江灘邊上,不遠,又看時間還早,就說:「你幫我買瓶紅酒在那兒等著,別開封,我一會兒過去拿。」
周小全笑她:「矯情,當初不就是為了孩子結婚的嘛,現在有了孩子不正好。」這話說的隨意,聽在有心人耳里卻是直戳痛處,只是那疼痛並非明顯,像是有鈍器在回憶里慢慢的蹭,一點一點的磨,時刻提醒著她,就在那裡,有一塊污漬,有一處漏洞,教人很不舒服。
喜帖的封面是別緻的相框樣式,鑲嵌著色澤溫潤的婚照。塗苒一眼就認出照片里的新娘,瓜子臉,鳳眼,鼻直口秀,標緻端莊。李初夏的氣質擺在那裡,知性美好,即使扣著流水線上生產出來的濃妝,仍然教人看著舒服移不開眼。即使她正帶著醉酒的頹廢安靜的窩在沙發里,骨子裡仍然散發著優渥環境下熏陶出來的的疏離和清高。
塗苒「啊」了一聲,回頭:「到底幾條線?」
他看向屋裡各人,最後,視線定格在李初夏身上,他站在那裡,低頭看著她,似乎隱隱的嘆息了一聲。
李圖嘆息:「純潔的女人又少了一個。」
塗苒看了看就給撥了回去,那頭有人聲有音樂,都不大,李圖笑嘻嘻的「喂」了一聲:「怎麼,不用陪你老公吃飯哪?」
李圖「哼」了一聲,不說話。
塗苒擰著眉剝豆角,她的指甲修剪得乾乾淨淨,剝來剝去手指縫裡就有些疼。過了一會兒她才說:「很倉促,我和他還沒到這種程度。」
李初夏的手碰到一隻粉紫色的抱枕,那上面似乎還有其他女人的香氣。她收回手,往沒有抱枕的地方挪了挪,稍稍抬眼,觸目所及之處,牆壁地板都是老樣子,傢具也還是那些個,只平添了些許女性化的軟裝修元素,說是點綴,又似乎和_圖_書無處不在。李初夏覺得腦袋裡一直繃著的那根弦似乎驟然間被拉緊扯斷,心下更為混亂,只是一個勁兒的回想,和那個人的那些事,究竟是發生在許久以前,又或者就在不遠處的昨天。
李初夏被突然而至的跳躍著的亮光嚇了一跳,迷糊中想起,那個男人也有這般習慣。那時的男孩,在數年前的她的眼裡,已經像個男人,一個心裏很有主意的有些固執的男人。他很早就開始抽煙,又很執拗的保留這個習慣,她曾經嘮叨過他的壞習慣,卻又膚淺的為他吸煙時的動作和神情而著迷。
李圖一愣,看了看她的肚子:「還是癟的么?領養的?」
塗苒漸漸止住了哭,用手背胡亂擦了眼淚,指著外面的天道:「以前算命的說我沒後代,我就不信這個邪,一定要把這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她一時又捏著早孕試紙直樂,「瞧瞧,我要有孩子了……」
李圖說:「怎麼?打算做全職主婦了?」
塗苒問:「什麼事呀,請人吃飯沒帶錢,讓我給送錢去?」
塗苒心說,真是,原本打算趁著燭光晚餐,向陸程禹彙報孩子的事。她自己也覺著好笑,又把燭台放回原處。兩人道了別,塗苒已往外走,李圖還在那兒說:「你還年輕,要什麼孩子呀,不如跟著哥哥我打天下去。」
塗苒懶得和他瞎扯,拿了紅酒,順了燭台,打算走人。
塗苒笑著,沖他擺了擺手,信步而出。
那男的向塗苒招呼道:「回來了,正好正好。」
李初夏微闔的眼略睜開了些,不甚清晰的說了句:「你好,我給你們送喜帖來了。」
三人進了單元門,一路摸黑上樓,樓道里的聲控燈壞了好久,也沒人去理。
塗苒奇道:「你這什麼態度?」
往事歷歷在目,以至於分手后的這些年來,李初夏時常假設,若是當初,她能夠經受住來自於家庭的壓力毅然決然的跟著他,又或者在她獨自承受壓力的時候,他可以讓她看見未來的希望,那麼今天,一切都將不同。
塗苒想了想,問:「這麼說來,結婚就是為了繁衍,愛情就是社會騙人繁衍的幌子,社會的作用就是確保物種的繁衍?」
李圖又點著她:「俗了俗了,居然還小偷小摸起來,你拿人家的燭台,肯定也和你的繁衍問題有關係。」
塗苒尚未摸清狀況https://m.hetubook•com•com,有些愣神兒。
塗苒輕踹他一腳:「哪有那麼快,才開始呢。」
屋裡的三人都不約而同看向門口玄關處,塗苒的心七上八下,忡忡的跳動,室內開了冷氣,她仍是覺著悶熱。
塗苒對著那張喜帖有點兒尷尬,李初夏既沒將喜帖遞到她手上,也沒有向她提出任何口頭上的邀請,只是隨手那麼一擱,讓它安靜獨處。熱烈的紅色,像張揚而嘲諷的笑臉,只為一個特殊的人等待和綻放。
李圖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就問她有沒有想過出來單幹,說是自己一直打算搞個公司,做醫療器械和實驗器材,走醫院和大學這兩條路。如今路子鋪的差不多,人脈也在疏通,已有了幾個潛在的單子,只是人手不夠,想來想去覺得塗苒為人可靠也有經驗,就有意拉她入夥。
進了屋,兩位來訪者被女主人客氣的請到沙發上坐下。
完了一個人坐在桌旁傻笑,想著是等他一進門就告訴了去,還是先賣個關子邊吃邊說。只是這桌上似乎差了點東西,該備上一瓶好酒。
塗苒看著她發了一會子呆,嘴角往上揚,想笑又笑不出,然後抱著腦袋慢慢蹲了下去,坐在地上不起來,好一會兒才說:「看來我是真的生不了孩子了,」她擦了擦眼,一手濕意,「我昨天還想也許是個女孩兒……我這輩子是沒孩子了。」
走路去上上酒吧也就一刻鐘。
塗苒走近了些,才看清說話的人是雷遠,至於他旁邊的那個女人,她一看之下更覺得蹊蹺。
塗苒心說,現在有錢人跟春天的韭菜一般,一茬茬的往外冒,彷彿個個都能被大餡餅砸到腦袋,除了她自己。還是老人說得好,命里有的終須有,命里無的莫強求。她無精打採的嘆了回氣,慢慢踱去周小全家裡。
雷遠瞄了眼李初夏,她看上去真是醉了,步履微浮,眼睛半張著,只是茫茫然的瞅著塗苒。雷遠嘆了口氣,點頭道:「也好。」
他吸煙的時候多半不想說話。他沉默的時候,他注視著自己的時候,像星空下的一片深藍海域,她毫無保留,將自己沉浸其中。她隱約記得,這樓里的聲控燈能發揮作用的時刻不多,那男孩有時會按熄打火機,然後他們在僻靜的拐角處,在黑暗裡輕輕地接吻……
塗苒去廚房裡拿冷飲和水杯,再出來,就見茶几上多了張紅艷艷的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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