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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居安問：「你聯繫了沒？對方律師幾時來。」

那人也沒多說，悄悄記下車牌號，名片揣兜里。

那副行書蒼勁有力，不看署名，幾乎瞧不出是出自女人之手。

王居安沒搭話，隨手拿起桌上的企業內刊，瞄了眼，這期的主題為「冰雪消融，春暖花開」，其內容旨在穩定民心鼓舞士氣。

尚淳又說：「別不理我，以前跟你講那些話，都是在氣頭上，還記著呢？」

王居安冷哼：「王亞男人不在，影響卻有，今天我坐這個位子，還是有人不買賬，和先前比起來，沒什麼變化。」

鐘聲嘆氣：「我爸常說，命里一尺，難求一丈，我卻最討厭這樣的話。」

「我知恩圖報，上次你幫了我，我來看看又怎麼了？」

鐘聲被人潑了冷水，抱怨：「回回給你打電話都忙忙忙，是怕見我還是怎樣？」

老趙心裏也氣，一時沒忍住，說：「頭兒，要我說那邊辦事太不厚道，現在股價才漲了點，要是真為企業好，他們不能再這麼折騰。」

路征斜眼看她：「什麼渠道？」

路征頓了一會，忽然嗤笑，反問：「換了是你，你願意嗎？」

王居安回神，車頭碰到前面的車尾，趕緊剎住。

路征扔掉煙頭，踩熄了：「我和你這樣的小姑娘家能有什麼聊的，不都你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尚淳神色如常，伸手輕彈她臉頰：「我這樣辛苦打拚，還不是只為了一個女人，」說著話要摟著人親嘴，卻被欲迎還拒地躲開，他也樂得順水推舟，放開手道，「我去看一會文件，這些時天天開會，報告不斷，還要時時讀報，不然怎麼深刻領會上頭的精神，你老公我壓力大啊，你還和圖書在這裏和我較勁。」

鐘聲沉默一會：「我也沒什麼人說話，想找你聊聊。」

董事例會開完，王居安回到辦公室，火氣壓不下去，隨手將電腦顯示屏掃落。

失望過後便是惦念。

「我改天再來，想要什麼直接給我電話，」尚淳毫不在意，含笑打量她一眼，「這身行頭配不上你。」

鐘聲嗤笑反駁：「找個比他更有錢的才會讓他有危機感吧。如果能找到更有錢的，我何必還理他。」

鐘聲坐下來想了想，忽然問：「路征，你爸這病要花不少錢吧？要是萬一，你們家沒這些錢，你願意從別的渠道賺錢給他治病嗎？」

小姑娘道：「就算我願意，我爸媽也不願意，特別是我爸，他一輩子都突破不了非黑即白的思維定勢，既然他們不願意，我做了也不討好，能力有限，所以我會把人送進醫院，順帶再送個鍾，算是儘力。」

鐘聲組織好語言：「就是找個有錢人什麼的。」

鐘聲直接道：「說完了吧，我還有事呢。」

趙祥慶進來，就見桌下地上一片狼藉。

尚淳在這方面從沒出過岔子，當然在他的潛意識裡，今後也越發不可能。

鐘聲沒答話，轉身就走，聽身後汽車開遠，終是抑制不住興奮，跑去牆角，給人撥電話：「我跟你說，以前那個男的又回來找我了。」

王居安合上刊物，扔去一旁，起身拿了外套出門，難得晚間無酒席應酬，上了車，想了半天，不知該往哪裡走。

那邊的人嗓音疲倦：「鐘聲噹噹響？你這都什麼破事啊，以後再說，我現在忙。」

王居安按下窗戶，遞給人一張名片：「打上面的電話找我。」

鐘htｔps://ｍ.hｅtｕｂoｏｋ•com•coｍ聲沒想明白。

路征道：「要讓他有危機感。」

他心裏一動，將報刊攤開來細瞧，卻想這人連字跡也一板一眼，張揚之時似乎刻意壓制，率性之處也謹慎自持，字如其人。

小姑娘又道：「以前的那個人又來找我，我知道他什麼意思。我一直有預感，老天肯定會再給我一次機會。現在是機會來了，來得太容易，我心裏沒底。」

周圍霓虹初上，櫥窗里燈亮的瞬間，她側身躲進商店。

櫥窗里，模特的著裝風格似乎越過春天直接進入夏季，一片色彩明快的薄衫短裙，她無所事事，轉身打量。連日忙碌，更無心逛街娛樂，換新工作才個把月，時間卻像落下的雨水流淌不見。

鐘聲白了他一眼。

路征沒做聲。

老婆一聽這話，立馬警覺：「和女人比起來呢？」

尚淳不以為然：「錢和權相比，還是後者玩起來過癮。」

前車的司機跑下來，瞧見自己的車被人撞得凹下去巴掌大小，立時不耐煩，轉身要跟他理論，看見王居安的車又開始猶豫，氣焰下去，只抬手輕輕敲一敲車窗。

送了小半月的花和禮物，那邊雖收下卻毫無動靜，尚淳又冷了她幾天，自己倒越發按耐不住，晚上開車到學校門口，讓司機進去找人，不多時鐘聲抱著書本出來，俯身敲他的車窗，窗戶按下，小姑娘神色平淡：「喂，我不吃回頭草的。」

他有意開去空曠山路，踩足油門，風從耳邊刮過，路旁景色越發模糊，轉彎不減速，卻仍覺不夠刺|激，原本斜陽絢麗，到了傍晚，又瀝瀝飄起雨。

路征打量她：「你和你表姐一點也不像。」

鐘聲和圖書尋思片刻，哈哈一笑。

「他回了？」王居安不覺笑起來，「媽的和女人打交道就是這樣不痛快，處處都是細節。」

路征接過飲料，皺眉道：「我發現你這人其實特別自來熟，我讓你來了嗎？你沒事總往醫院跑做什麼？」

路征笑起來：「小丫頭說話挺狠的啊。」

「怕見你？你是丑得不能見人還是怎樣，」那邊人道，「我爸一大早又進醫院了，搶救，現在剛醒。」

「尿毒症是這樣，麻煩，我掛了。」話音才落，那頭就撂了電話。

他才升了官，整個人容光煥發，新婚老婆卻嘲笑：「這位子有什麼好，車是越坐越差，人也越來越忙，股份不能要，生意不能做，你還巴巴的望著。」

王居安再看向路邊，哪裡還尋得見人。

王居安坐回椅子里，大致瀏覽刊物頭版，又往後翻，「員工天地」一欄，均是各子公司員工投稿，多為書法和國畫，其中也有保順科技的推薦行書作品，一派和諧景象。

「去找一個。」

趙祥慶道：「周律師說，最近忙著和王工一起出差，還在外省。」

路征又笑，問：「你現在有男朋友沒？」

蘇沫今天沒開車，也沒帶傘，抱著一摞資料去擠地鐵，半道上被大雨截住，站在商廈的屋檐下避雨。

「你都來看好幾回了。」

再婚後，頭上多了頂烏紗，尚淳不得不有所收斂，豪車換成普通大眾，車坐上去都有點顛，空間不夠寬敞，音響也舊了，跟前還多了位悶葫蘆樣的司機，但是尚淳對這一切卻是相當滿意，他瞧著那司機也是愈發得順眼，能給上頭的人開車，言語較多辦事浮躁的那是絕對的不能用。

學校領導安排飯局和文藝匯hｔｔps://wｗｗ•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om•ｃom演，他借口有事，提前走人,想起鐘聲以往的痴纏和如今坦然處之的小模樣,卻忍不住琢磨。

她穿緊身線衫和牛仔褲，扎馬尾，沒化妝，嘴唇粉|嫩，胸脯飽滿，神色里卻仍流露孩子氣的任性。

趙祥慶知他為了汽車工業園再被否決一事發火，想：「怎麼會沒變化？以前只敢扔扔文件夾，現在砸電腦也不怕人知道，」他不敢答話，過了一會才道，「多半是因為以前老王董股權託管的事，那邊一拖再拖，有些股東們又開始觀望了。」

車子繼續往前，有人心裏終究不情願，找了空位停下，電話打過去，響了幾聲，等那頭終於接了，他沒好氣地壓低嗓音：「你跑什麼，我能吃了你？」

「周遠山。」

「周律師？」

從城市另一端回到市區，正值下班高峰，一路堵車，他也不著急，知道家裡既無人聲也無燈光，再沒任何要緊事催促。

路征又道：「明白了？近水樓台，學校里的小慫貨論斤稱，只要你不挑，短時間內搞定一個沒問題。」

尚淳不覺一笑，心想，這才對嘛，這樣才符合年齡。嘴裏道：「丫頭，這都快一年了我也沒能忘了你，可怎麼辦？」

剪綵完畢,尚淳敷衍著與人握手，再轉過身時,那姑娘早沒了人影。

趙祥慶見老闆不表態，也不好多話，只招了人進來收拾地上殘局。

「沒。」

尚淳進了書房，關上門，立時就清閑下來，閑得有些發悶，一時無聊，打聽了那丫頭的院校寢室，又讓人送花過去，花束里夾了張卡片，上面只有一串數字，是他的私人手機號碼。

玻璃窗映出淋濕的馬路和路上車隊，走走停停，一輛黑色轎車緩緩移到身後，htｔｐs://wｗw•ｈｅtuｂook.ｃoｍ.ｃｏｍ很有些眼熟，蘇沫稍微往裡站了站，卻忍不住回頭，飛快瞄了眼，瞧清車牌，心裏一陣疾跳。

尚淳不屑女人的糾纏,可是面對曾經拐上床的女人，他也期望能從對方的言行里捕捉到一些羞澀、閃躲、怨憤或者故作冷漠，當作她們並未忘情的證據，但是鐘聲一點不配合，全不顧及男人的虛榮心,這多少有些讓人掃興。

第二天下午沒課，鐘聲買了些水果去醫院，進了住院部，就見路征靠在樓下花園的長椅上抽煙。鐘聲從塑料袋裡撿起一瓶飲料遞過去，問：「你爸好點沒？」

三十歲的女人，條不順盤不靚，床上像木頭，下床變潑婦，卻使些年輕姑娘的小手段，更讓人興緻缺缺。

在他的圈子裡,不少男人會遇到相似情形：當女人變成狗皮膏藥，麻煩接踵而至。

每每此時，總有人表現出因為無法成功地擺脫一個女人而煩惱，這種憂慮和得意齊頭並進的情緒其實相當刺|激，而男人對於這兩樣，往往是任何一端都不願放手，接下來的形勢，或左右逢源引人艷羡，又或惹得大家嘲笑：既然玩不起，就老老實實在家伺候老婆得了，何必出來混。

「傻，」路征笑，「可以在窮人面前炫耀金錢，也可以在富人面前炫耀感情，他不想給的東西，你更要高調顯擺，表示你雖貧窮但忠貞，視錢財如糞土。人人都有賭徒心理，越沒有越想往外掏，求勝心切，加倍下注，最後輸得兩手空空。」

鐘聲忽然想起王翦，竟有些傷感，暗嘆可惜，又想他爸王居安並非省油的燈，比起尚淳來少了弱點，更不好打交道。

「所以我從不和她說這些。」

鐘聲說：「又進去了？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這都幾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