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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頓飯註定吃不安生了。

胡琳對著周珩大眼瞪小眼，過了一會兒，胡桃的手機震動，她點開來，是胡琳發來的微信：「這人是誰？」

胡桃無比艱難地動了動眼皮：「別問我，我也不知道。」

胡桃轉過頭，看到周珩直直地看著自己，然後他輕輕俯身，將頭向胡桃挨近。

周珩樂了：「對啊，我負責。」

然後在只差幾厘米，他的嘴唇就要碰到胡桃的臉頰的時候，周珩忽然停住了。

「今晚？」胡桃有些驚訝，「這麼急？」

這可能是胡琳最想念林向嶼的時候，胡琳對他態度算不上彬彬有禮，但平時還是能好好說話，即便有天大的不滿意，至少表面上還是和睦的。

胡琳無言以對，她「兵敗如山倒」。

周珩回答得理所當然：「……來見你一面。」

「不，我是說，騙你的，」周珩將手放在欄杆上，眺望遠方燈火輝煌的陸家嘴，「我們根本沒有交往過，我被你拒絕得很慘。」

「怎麼就吃不得了？」

胡桃也就沒有太在意她們口中的「周珩」，畢竟她記不得的人太多了。

所以現在算是見了舊愛？胡桃低著頭，又忍不住偷偷抬起眼帘，用餘光打量周珩。他看起來比林向嶼要更成熟一點，舉手投足都帶著男人的魅力，可是接觸下來，又發現他似乎不是那樣的人。

「我在你酒店外，」周珩說，「你能下來一趟嗎？」

「對了，」項潔潔問，「你見過周珩了嗎？」

胡桃再一次呆住，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

胡琳驚訝地發現，胡桃身上的一些東西在慢慢回來，比如那「你再鬧下去看我怎麼弄死你」的眼神。

周珩老老實實地回答：「我就是平白無故。」

胡桃這才反應過來不是遇到了瘋子，而是自己被人救了一命。她心有餘悸，聽到身後一道男聲：「你不要命了？！」

「胡桃，」他淡淡地說ｗｗw.hetubｏｏｋ•ｃom•com，「我是周珩。」

胡桃有些苦惱，不知道該不該帶上自己的這個「妹妹」。

她招招手，叫來服務員，指了指胡桃和周珩之間：「加凳子，這裏。」

「胡桃，」他們面對面地站著，風將他的頭髮吹起來，這一刻的周珩顯得異常溫柔，他雙眼彎彎，說，「如果有一天，你想起一切，覺得無家可歸，就來我身邊吧。」

「啊，那家酸奶店重新裝修了啊，」齊悅看著「安妮的酸奶店」說，「老規矩，我要芒果味的！」

他穿著黑色呢子大衣，臉像是精雕細琢的，白且瘦削，他怔怔地看著胡桃，皺起眉頭，像是遇到了什麼千年不解的難題。

胡桃太過驚訝，以至於忽略了身邊三位室友的反應，她們嘴巴張得老大，能硬塞下一個雞蛋，然後六目相對，飛快地用眼神交換了一下信息，再收到周珩警告的一瞥，立即又閉上了嘴巴。

「其實是騙你的。」

他眨了眨眼睛。

「真好。」

胡桃一怔，獃獃地看著周珩。

這下輪到周珩驚訝了：「我還以為會被拒絕。」

等了一會兒，周珩聽胡桃面無表情地敘述完自己的經歷，他一隻手拄在桌子上，撐著自己的頭，樂不可支：「不是吧，胡桃，你真的失憶啦？這麼炫的技能都被你開啟了？」

胡桃回到酒店，洗過澡，累得要死，躺在床上倒頭就睡了過去。胡琳在她對面坐下來，一副「你要從實招來」的架勢。

胡桃沒理他，換了一件黑色的長外套出門，外面風大，她系了一條暗紅色圍巾，戴著黑色的羊毛帽。

「那幹嗎非要回來，坐長途飛機多累啊。」

項潔潔還沒說完，唐菀靜扯了扯她的衣服，看了她一眼：「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胡桃住在茂悅，黃浦江畔，出門就是外灘，便和周珩一起走到了江邊。此時遊客散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外灘看起來又寂寞又璀璨，可是那樣的寂寞中，又摻雜著驕傲和不可觸碰。

第二天是校慶，胡琳知道胡桃要和大學室友聚會，正好在上海有一場國際畫展，她提前買好了票，兩個人分頭行動。

白天都是校慶的固定項目，校長講話和一些文藝表演。胡桃她們一寢室的人對這些都毫無興趣，就坐在學校的湖邊隨意聊天。

胡桃猜測應該是大學時候的同學，於是她露出一個自認為沒有差錯的笑容，看起來熱情十足：「啊，是你啊，好久不見。」

胡桃無可奈何，讓胡琳訂了兩張機票。胡桃和胡琳提前一天抵達上海，胡琳開啟買買買模式，逛了一整天的街，胡桃腳都要斷了。

一點，一點，他的臉離她越來越近。

「還好。」

胡桃收回了目光，喝了一口咖啡，在心底露出一個無奈的笑，那個人是誰，人人都知道。

胡琳很快出現在餐廳，看到坐在胡桃身邊的周珩，眉頭立刻皺成了「川」字。

胡桃一邊點頭向身邊的人道謝，一邊拿起手機對胡琳說：「有點事，等會兒再聊。」

胡桃頓時一個頭兩個大，這天才過一大半，怎麼腦子像是要炸開一樣。她徵求了桌上另外幾人的意見，最後告訴了胡琳自己的地址。

她「識時務者為俊傑」，坐到了周珩對面的空座位上——忍字頭上一把刀。

唐菀靜說：「我那時候投票給胡桃，我現在依然堅持。」

胡桃老實地點點頭。

男人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

沒想到啊，那驚鴻一瞥，至今仍刻骨銘心。

胡琳皺著眉頭，不情不願地說：「向嶼哥……是個值得尊敬的人。」

唐菀靜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到了她家，她和項潔潔住得很近，兩個人一起下了車。關車門的時候，唐菀靜對胡桃笑了笑，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胡桃從酒店的電梯和*圖*書出來，周珩沒在大廳等她，他在旋轉門外，長手長腳，整個人融入了上海的夜色，像是從舊時的繁華走出來的剪影。

胡桃想了想，如實回答，慢吞吞地打字回復：「可能是前男友。」

十年之前，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

「你要去上海？」胡琳咬了一口蛋糕，看了胡桃一眼，「我也要去！」

胡桃笑了笑。

「為什麼？」

周珩見胡桃沒有吭聲，張嘴正欲繼續說下去，胡桃的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來，胡琳在電話那頭不耐煩地問：「我在你學校了，你在哪裡？」

「嗯，年末的事情很多，這次也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

「我看著背影像你，」他自嘲地笑笑，「沒想到真的是你。」

胡桃話還沒說完，忽然覺得身後有人一把將她拽過去。一切發生得太突然，胡桃還沒站穩腳，正欲發火，就看到一輛車駛過剛才自己站立的地方，賓士而去。

周珩開口：「胡桃。」

兩分鐘后，胡桃端著酸奶重新回到餐廳，身後跟了個大活人。

「也對，」項潔潔說，「哎，總覺得昨天還在念大學，今天竟然就畢業這麼多年了。」

所以等胡桃滿頭問號地詢問她們時，看到的是三道埋首認真玩手機的專註的倩影。

「我曾經有一段時間以為你喜歡我，就裝高冷男神，每天都臭屁得要命……然後發現是我自作多情。」

「為什麼呢？」胡桃其實問過胡琳一次。

胡桃覺得這個人敵友難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得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三位室友，誰知道她們吃酸奶的吃酸奶，看菜單的看菜單，剩下一個東張西望，誰也不理她。

「嗯，」周珩說，「所以你現在知道了？」

周珩說完「真好」，卻又留了大段的沉默給胡桃。他的手指輕輕扣住玻璃杯，過了一會兒，他卻忽然笑起來，說：「那她ｈttｐs://ｗｗｗ.ｈetｕｂooｋ•coｍ.ｃoｍ們有沒有告訴你，我是你曾經的男朋友？」

十年前，她還是穿著淺藍色襯衫的乖學生，他長途跋涉，帶著一身的戾氣，與她擦肩而過，然後停下來駐足回望。

這下換作胡桃不好意思了，她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過一頓劍拔弩張的晚餐，周珩和大學的兄弟們還有一場聚會，就先讓司機送她們幾人回去。唐菀靜和男朋友分手后一直單身，項潔潔談過一場有始無終的戀愛，而齊悅還在等著她的男神。

周珩抬眼瞟了胡琳一下，手指頭都沒挪一下。

胡桃過街，排了一小會兒隊，提著酸奶過馬路的時候，正好接到胡琳的電話。胡桃猜這位大小姐應該是看完了畫展，肚子餓約不到人吃飯，她低頭去接電話：「畫展如何？我在學校……」

周珩差一點點被她逗笑，整顆風吹日晒的心啊，都忍不住跟著柔軟了起來。

「我說什麼來著，我就說這事沒完。」項潔潔捂住額頭。

「哈哈哈，」周珩忍不住笑起來，然後重新站直了身體，「被嚇到了嗎？以為我要親你？」

「我說吃不得就吃不得，」胡琳說，「我姐要有個三長兩短，你負責？」

胡桃坐在餐廳靠窗戶的位子，無意間看到對面的酸奶店，深棕色的牆，紅色的木頭門，裝修風格看起來像是童話里的小鎮，她有些好奇：「我想過去買杯酸奶。」

而此時，胡琳和周珩相持不下，胡琳旁邊的項潔潔站起來讓位子，胡桃淡淡地瞟了胡琳一眼：「胡琳，他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今天是來參加校慶的，你不要胡鬧。」

「啊？」胡桃一愣，「周珩？誰？」

「謝謝你。」胡桃說。

坐在車裡，項潔潔說：「以前還在猜是誰會先嫁出去，結果成了四個大齡剩女。」

「胡桃，我才沒有在等你呢。」

電話里胡琳不明所以：「怎麼了？」

胡桃有些發愁地看著面前的盤子，和圖書拿起刀叉，又不知道該不該下手。

她們四個人在學校外面的餐廳吃晚餐，雖然這一天食堂免費對校友開放，但是唐菀靜嫌棄那裡太吵鬧，實在不適合老友聚會。

「我知道啦。」

「我今晚來，是向你道別的，」周珩說，「我三個小時后的飛機，回墨爾本。」

胡桃和周珩趴在欄杆上，他側過頭問她：「冷嗎？」

「我應該見他？」胡桃蹙眉。

胡琳突然一伸手，勾過胡桃面前的盤子，順便給了周珩一記白眼：「我姐大病初愈，吃不得這些。」

胡桃眉頭都皺在了一起，這事確實沒有人給自己提過，不過想著項潔潔她們第一次提到他時欲言又止的樣子，她猜想，大概按照她自己的性格，沒有太公開。

胡桃只好對周珩搖搖頭。

「也不是，」項潔潔說，「我只是聽說他為了這次校慶專門從澳大利亞回國，就想著……」

那個人是誰？

「胡桃，能夠再見你一面，我很開心。」

胡桃說：「你找我應該是有事吧，總不會平白無故找我。」

項潔潔縮縮脖子：「……沒，就是隨口問問。」

下一秒，胡琳整個人「轟」的一聲站起來，又憤怒又獃滯，感覺像是要把桌子掀了。胡桃的三位室友吞了吞口水，卻看到周珩不以為然，若無其事地把面前的牛排慢慢切成一小塊，然後將盤子推到胡桃面前。

胡琳使出撒手鐧：「你以前說帶我去的。」

「我雖然沒有在等你，」他笑著說，指了指自己心髒的位置，「但是這裏，永遠為你留著。」

她和他曾經交往過？胡桃覺得無法想象，自己會喜歡這種類型的男生嗎？她覺得自己生命里有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人，但是遺憾的是，她認為這個人不是周珩。

周珩，這是她第二次聽到這個名字。

胡桃說：「好。」

胡桃昏昏沉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終於被電話鈴聲吵醒。

胡桃掛掉電話，才看清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