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卻不是今生的愛人
03
「噢，」他好像鬆了一口氣，然後又換成弔兒郎當的語氣，「你是豬啊，舊金山現在是下午四點吧，你睡什麼覺呢。」
我在醫院醒來，頭上裹著厚厚的紗布，右腿骨折，綁上了石膏，像個木乃伊。
我繼續不疾不徐，像背天書一樣一板一眼：「所謂不確定性原理，是指一個微觀粒子的某些物理量，不可能同時具有確定的數值，其中一個量越確定，另一個量的不確定程度就越大。測量一對共軛量的標準差的乘積必然大於常數h/2π。」
我還沒來得及感動，突然反應過來，我再一次勃然大怒：「什麼叫摔得稀巴爛！有這麼形容人的嗎你！」
這種話，還是給你那幾十個落滿灰塵的包包說比較好。
那一瞬間，我的心中湧起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我愣了愣，看著空蕩蕩的病房，難得放低聲音，溫柔地回答：「噢，沒事呢，別瞎擔心。」
「我那不都是抄你的嗎！」hetubook.com.com
「我才是病人！」我虛弱地提出抗議。
「我是說，」他有些吞吞吐吐，「我正好和朋友商量去加州玩，我們會在舊金山停留幾天，你如果沒事的話……」
然後我賭氣一般地騎上馬，我揚起鞭子，讓它奮力狂奔。在轉角的一剎那，我又突然想起了江海。
「噢，沒關係，」他語氣輕鬆，「你知道嗎，後來井上雄彥在黑板上畫了《灌籃高手》的真正結局。」
江海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見我停下來，江海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你有沒有哪裡覺得難受？」
「怎麼樣！打我呀！」
「是什麼呢？」
「姜河你簡直無理取鬧！」
「你的意思是我給你抄了語文所以被摔了個稀巴爛嗎！」
我拿著手機翻了個白眼，大咧咧地敲著打著石膏的腿，「睡覺！」
江海無語地看著我，我有點悲哀地想，難道我果然被摔傻了？
「夢也不行啊！你小學語文怎麼學的啊！」
我痛得近乎失去知覺，我睜不開眼，我聽到身邊河川悲痛的長嘯聲，工作人員迅速從外圍涌過來。暈過去之前我最後想到的是，好像河川真的挺喜歡我的。
「說吧，你為什麼會從馬上摔下來？」趙一玫質問我。
「你別急嘛，我這不是做夢嗎，所以我就打電話來問問你最近有沒有什麼事。」
「不知道，先考完期末考試吧。」
趙一玫盯著我的眼睛：「姜河，你告訴我，到底這真的只是一場意外，還是，還是，是你自己鬆了手？」
「姜河，你在幹嗎呢？」
我眨了眨眼睛，這才看清楚他的樣子。我艱難地動了動嘴，才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我耐心地等了一會兒，讓身體終於漸漸和-圖-書跟著我的意識一起蘇醒過來，才不疾不徐地說：「編碼定理，在變字長碼中，若各碼字長度嚴格按照所對應符號出現概率的大小逆序排列，則其平均長度為最小。」
「沒事我就不能給你打電話嗎！」顧辛烈惱羞成怒，頓了頓，然後說，「不過確實也沒事，我這不就是，就是昨天做了個夢，夢到你從一棵特別高的樹上掉下去了，摔得稀巴爛。」
「河川，」我順了順它的毛，它被工作人員照料得很好，毛皮油亮得像是能反光，我沒頭沒腦地說，「你說，後來千尋和琥珀川在一起了嗎？」
「沒關係，」我試圖安慰她，「你看，愛情其實就是一場豪賭，我願賭服輸。」
它沒有回答我，它肯定覺得自己的主人是個白痴。
有，我想告訴他，我的心裏很難受。
「姜河？」
「我才不是白痴。」我心情不好，莫名其妙地發脾氣。
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
m.hetubook.com.com江海坐在我旁邊，見我醒來，他著急地湊過來，問：「姜河？」
在我們快要結束電話的時候，顧辛烈假裝無意問我：「你寒假有什麼打算？」
「要你管，說吧，你打電話有什麼事？」
「我也說不清楚，」我甚至可以想象顧辛烈撓頭的樣子，「一句台詞也沒有，應該是所有人都有了新的生活吧。」
「噢，沒事就好。你還記不記得，四年前你出國的時候我說過的話，『只要你需要，我隨時會趕到你的身邊』。」他接著說，「你看，姜河，現在我不需要十三個小時，從波士頓到舊金山，只需要五個小時。」
周末的時候，我去了一次馬場。這半年來，我幾乎每個周末都會來，河川還是那副對我愛理不理的模樣，但是這裏的工作人員都眨著眼睛告訴我：「它很喜歡你。」
我愣住了，我突然發現，這個問題連我自己都無法回答。我閉上眼試圖回想那一幕，可我竟然真的想不起來，那一刻
和圖書，我是不是真的鬆開了手。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摔傻。」
我雙腿使勁發力一夾河川的肚子，它長鳴一聲，發瘋似的加速。
被送入醫院的第二天，我接到顧辛烈的電話。
風如刀割一樣刮在我的臉上，感覺天地都隨著我一起轉動，我從河川的背上掉了下去。
我看到他站在開滿櫻花的樹下，風一吹，花瓣簌簌落下，而他正輕聲叫著我的名字，他說：「姜河。」
我勃然大怒：「誰沒事爬樹玩啊！」
我苦笑：「你非要讓我給你講講向心引力和圓周運動加速度嗎？我現在頭有點疼，改天行不行？」
「所以我都說了那是夢啊！」
得知我醒來后，趙一玫和何惜惜也都飛快地趕來了。趙一玫趾高氣揚地趕走了江海，然後拿起他給我買來的蘋果，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下去。
「再說吧，」我突然想到一件事，「顧辛烈，抱歉，當初答應你要一起去洛杉磯看NBA。」
「反正你也吃不了，浪費了怪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