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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皇妃

作者:莫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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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隱姓埋名 第一節

第四十四章 隱姓埋名

第一節

邊城之夜,一家普通客棧的上房,她終於抵不住多日來的疲乏困意,沉沉睡去。
啟雲帝住了手,笑起來,聽話的轉身。漫夭迅速地換好衣裳,那衣裳的尺寸竟剛剛好,像是照著她的比例量身定做一般的合身。
「容兒,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身邊的人見她黛眉輕皺突然抬手按住胸口,忙詢問。他的聲音無比溫柔,且略帶緊張。手伸過來,一觸碰到她,她便如避毒蛇猛獸般的躲開。冷聲道:「和你沒關係。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裡?」
啟雲帝似是料到她會這般,他斂去方才的失落之色,回頭溫和笑了笑,面帶寵溺道:「如果容兒沒力氣換衣裳,那我來幫你。」說著人已經過來了,漫夭氣極,拿衣裳拍開他的手,用眼光狠狠剜著他,悶聲道:「轉過去!」
馬車走的是偏僻的小道,可能是考慮到她身懷有孕,馬車行駛速度不快,且每過一座城,都會在客棧住上一晚,讓人為她煎上一碗安胎藥。
漫夭一愣,詫異轉頭,瞪著他看,這「女子」竟然是啟雲帝!她怔了怔,想不到他堂堂一個皇帝,扮起女人,竟似模似樣。
漫夭猛地回神,對於自己奇怪的心情和言語有些懊惱,她這是怎麼了?他以前的事和她有什麼關係?忙低下頭,神情冷淡道:「沒有。你出去,我換衣服。」
啟雲帝清眉微蹙,沉吟片刻後方道:「以後每次用和圖書量減半,再由三日一次改為五日一次。」
啟雲帝冰灰色的眸子里一片死灰般的寂然,他凝望著靜靜躺在床上睡夢安詳的女子,苦笑道:「已是半個入土的人了,還計較這些做什麼?你去安排吧。」
啟雲帝點點頭,這些都在意料之中,他淡淡吩咐道:「照原定計劃,去準備幾套粗布衣裳,喬裝上路。」
啟雲帝眸光一暗,手垂了下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悵然輕嘆,「容兒,你就這樣討厭我嗎?」
他在心裏無聲輕嘆。
她皺眉,這句話有些莫名其妙,難道又是容樂的記憶?她再凝眸望他,雖是一身粗衣布衫,但身材高挑,面容秀雅透著一股子英帥之氣。忽有一種模糊的熟悉感從心底掠過,彷彿這樣的他,她曾經真的在哪裡見過。
咳嗽漸停,身邊的男子沒再開口,只是靠在車廂,目光溫柔而又複雜,一直看著她的臉。她感覺到他的視線,別過臉去,有些不自在。這樣的相處,詭異得讓人心裏發顫。
初夏的太陽還不夠毒辣,但這片大地已然透出夏日的浮躁。
第二日一早,漫夭醒來時,天光大亮。
啟雲帝微微一震,眸光忽然亮了起來,急急上前抓住她肩膀,「你記起什麼了?」
啟雲帝坐回床邊,想握握她的手,卻又怕吵醒她,最後還是放棄了。他看著那雙手,幾近和他一樣的蒼白顏和-圖-書色,突然不知道,當初救她,到底是對還是錯,如果他們就在那個時候一起死了,是否就能避免這後來所發生的不幸?
「朕叫你出去!咳咳……」
漫夭腦海中突然蹦出一句話:「原來齊哥哥是個大美人!」
見皇帝動怒,又是一陣咳嗽不止,小旬子忙住了口,嘆著氣退出去。
小旬子不甘的叫了聲:「皇上……」
啟雲帝不在意的笑了笑,嘴角噙著一抹苦澀,用雙手攏了她的頭髮,銀白的髮絲泛著柔軟的光澤在他指間流淌,像極了他們那曾經一去不復返的時光。他用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著髮絲,然後將其綰起,雖然動作有些笨拙,但卻認真而仔細。綰好頭髮,他拿起一塊藍色的布,將其整個給包住,在側面繫上一個結,結帶垂下,別有一番風韻。
她有些弄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可以對待同一個人,狠心的時候冷酷殘忍,體貼之時又細心周到?他的心思,像一潭深水,讓人琢磨不透。她不知道他何時又會給她狠狠的一擊,是害她的孩子還是利用她做籌碼要挾她心愛的男人?無論是哪一種,對她來說,都是她所不能容忍的,所以,即便他對她再好,她也不會感激他。
小旬子憂心忡忡道:「正常服用,怕是撐不過兩個月。」
「是,很討厭。」她十分肯定的給他答案,面容冷漠,神色與語氣中m.hetubook.com.com的厭惡之色異常明顯。
小旬子無奈地退出去,為他關好門。
推門而入的男子緩緩靠近,在床邊輕輕坐了,小心翼翼揭下她眼前的黑布。望著那張每日出現在睡夢裡的容顏,他面上一貫的溫和儒雅褪去,目光痴然如醉,眼中一片哀傷。只有等她睡熟了,他才敢取下這塊黑布。他害怕她清醒時看他的眼神,那麼濃烈的憎恨和厭惡,像是一把鋼刀,穿腸剖腹,直扎心底深處,更勝過那一日城牆之上,他親眼目睹她朝穿著他衣裳的替身毫不留情射出利箭的那一刻。本是他意料之中,然而,他的心,仍在當時隨著那支箭,支離破碎。
那女子溫柔一笑,將一套粗布衣裳隨手放到她面前,說道:「容兒,起來換衣服,我們該走了。」
一輛看似普通的馬車內,漫夭突然覺得鼻子發酸,心頭微窒。
啟雲帝大手捏住她的肩膀,語氣依舊柔和,卻帶著隱隱的警告,「容兒乖乖坐著別動,我不想傷著你和孩子。」
漫夭抓起衣裳的手又放下,他的意思是不出去?她鬱悶地扭過頭去,朝相反的方向,不看他,也沒有任何動作,無聲的表示抗議。
啟雲帝頭也不抬,隨口問了句:「情況如何?」
「皇上。」一身夜行衣的小旬子輕步而入,小聲喚道。
「你……你怎麼打扮成這樣?」她困惑的眼神掠過一絲嘲弄。
她睜開眼,看到床前站著和圖書一個女子,她只掃了一眼,也沒細看,便皺眉問道:「你是何人?」
馬車停了,小旬子撩起車簾,遞給啟雲帝一顆黑漆漆的藥丸,「皇上,您快含著這個。」說罷轉眼看漫夭,目光複雜,語氣似是懇求又似埋怨,「公主,奴才求您別再氣皇上了,您這麼做,遲早會後悔的。皇上不像您想象的那樣,他從來沒有對不起您,如果沒有皇上,您以為您能活到今天嗎?」
啟雲帝問:「還剩多少?」
小旬子應了,又猶豫道:「可是皇上,您的葯……不多了。」
「你以前是不是這樣穿過?」不知怎麼就問出了這句話,不在她意識之內。
內力被封,雙眼讓一塊細長的黑布蒙住,什麼都看不見,她也懶得揭開,因為她此刻不想看到身邊的這個男人。
容兒,你為他,付出一切在所不惜,卻獨獨對我,這般殘忍。
漫夭轉過頭,她看不見啟雲帝,只能聽到他如同撕裂心肺般的咳嗽和喘息,她微微皺眉,不知怎麼了,心中不自覺多了一絲隱隱的不安。小旬子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為什麼她會後悔?他說沒有啟雲帝,她活不到今天,可是,若不是啟雲帝,她又怎會受了那樣多的罪?即便從前啟雲帝對真正的容樂公主有大恩,那與她又有何干係?她不是容樂,她只是漫夭。她這樣想著,心中便安定了。
漫夭立刻停止掙扎,她相信,這個人絕對能說到做和*圖*書到。憤怒的盯了眼銅鏡里那一臉溫和彷彿無害的男子,她氣惱地別過頭。
「住口!咳、咳、咳……誰准你多嘴了,出去。」啟雲帝沉聲喝道。
小旬子壓低聲音回道:「皇上所料一點不差,幸好我們去的及時,早他們一步,現在太後娘娘正四處派人尋您呢。南、北朝也派出很多人查探消息,各處關口都有人盤查,如果您不想讓太後娘娘找到我們,那我們的令牌就不能用了。」
這已是她被帶離烏城的第六天,身邊的男人自然是她以為已經被她一箭射死的啟雲帝。想不到他如此狡詐,找了個替身卸下她的防備,而他早已趁亂混入城內,躲進她的房間,只等她心力交瘁后的「勝利」歸來。
啟雲帝仿若不見,只溫雅笑道:「權宜之計。」
啟雲帝止住動作,神色因那冷漠的口氣而黯然,收回手,直起身子後退兩步,緩緩轉過身去,胸膛微微起伏,眼睛盯著地面,輕聲說道:「我,不看你。」
啟雲帝面色驀地一白,冰灰色的眸子里透出一片死寂,猛地咳嗽起來,一陣比一陣急劇,帶著沉重的喘息,聽在她耳中,彷彿一個將死之人要將心肺都一併咳出來的感覺。是這幾日來,她聽到的最多的聲音。
小旬子驚道:「這如何使得?您的龍體……唉!皇上,您這樣做……真的值得嗎?」
穿好衣裳,啟雲帝將她按到椅子上坐了,她不知道他想做什麼,便掙扎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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