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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嬤嬤看也不看水月，昂頭道：「主子做事，也得講規矩！」

水月正要開口，依顏突然興奮叫道：「我說我說。琴姬我知道！」像是怕誰跟她搶了似的，飛快蹦到如陌面前，興緻勃勃道：「琴姬是王上去年從江南帶回京城來的，她不但人長得好看，還有『江南第一琴』的稱號，哦對了，連咱們王爺也喜歡聽琴姬彈琴呢，所以王上才會把琴姬賜給王爺，聽說王上原先是準備封琴姬做妃子的！」

水月搖頭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只是聽說意瀟公子和王爺的關係很不一般，可是，他卻從來沒踏進過我們王府一步……」水月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敏銳地察覺到如陌的異樣，不禁問道：「王妃，您怎麼了？」

「王妃，奴婢去廚房給您拿點點心來吧。」干坐了許久，水月出聲詢問。

如陌望著他冰冷的背影，眼光深處有細微的波動。

「小姐，待月亭四周守衛森嚴，以屬下一人之力，難以入亭。」黑衣女子單膝跪地，俯首稟報，神情極為恭敬。

她的聲音並不大，但足夠威嚴，令青衣侍衛不由自主地頓住了動作。

「這第一嘛，自然是人稱『去留隨意、瀟洒出塵』的京都城第一公子冷意瀟！」

水月應道：「是的，王妃。齊先生才學過人，精通醫術，在京都城三大風流名仕之中排名第二。因為性子清高倨傲，曾得罪過不少官吏，被人迫害，王爺欣賞他的才華，出手相救，因此，齊先生才入府做了幕僚。」

原來如此！她就奇怪，以和-圖-書齊澈的性子，若非有相救之恩，斷不會願意當一個王府幕僚。想起卓長老總跟她提起的那個有著一身倨傲之氣處處跟卓長老作對的少年，不由彎了彎唇角。

南宮曄面色微微一變，目中掠過一絲複雜神色，口氣卻是平淡道：「是她一心所求，我不過是成全她罷了。」

邢嬤嬤突然住了口，望向如陌身後，臉色驀地白了。

聽到「冷意瀟」這個名字，如陌剛剛抬起的手微微一顫，就頓在了半空。只聽水月繼續說道：「他是靖國侯之子，十二歲中狀元，文武雙全，風姿絕世，並且……」

如陌不禁笑道：「既是王府規矩，本王妃原不該插手，但說來奇怪，不知為何，我一看這丫頭就喜歡，想跟嬤嬤討個情面，把這丫頭給我，如何？」

邢嬤嬤立刻轉身朝她看過來，面上還帶著怒氣，但目光一觸及如陌，便愣了一愣，雖然她衣著素雅，並無華麗裝飾，可這冷漠威嚴的氣勢，絕對是個主子！而整個王府的主子，邢嬤嬤沒見過的只有一個，就是她方才所說的不受寵的新王妃！思及此，邢嬤嬤臉色頓有幾分不自然。

此時的朝翔苑書房裡，除南宮曄之外，還有一名俊美得不像話的年輕男子，著一襲鮮亮的紅色錦袍，姿勢慵懶，倚在雕工精細的楠木椅榻上，挑眼望向坐在對面臉色深沉的南宮曄，懶懶開口道：「你把邢嬤嬤弄去皇陵了？何必呢？當年……她都是為了你！」

如陌目光一閃，擱下茶杯，淡淡起身道：「沒什麼，外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似乎有些涼了。水月，你去廚房準備一碗燕窩粥，隨我去朝翔苑探望王爺。」

「你……唉！」紅衣男子似是無奈，嘆了一口氣，見南宮曄一副此事不願多談的模樣，便打住話頭，又似想起什麼，勾了一雙桃花眼，轉了語氣，朝他笑道：「昨晚的洞房花燭夜過的可好？你那新王妃，比起琴姬如何？」

那丫頭怯怯點頭，如陌凝眉道：「改了吧。」

如陌望著邢嬤嬤離去的背影，一雙黛眉微微凝住，若有所思，澈王子？一個六歲時被五馬分屍的小王子，南宮曄的孿生弟弟！

水月接道：「並且他曾經三次抗旨，拒絕王上的官職賜封，而且一次也沒有獲罪入獄。」

她眼神倏然凌厲，夾雜著久浸黑暗的冰霜，看得邢嬤嬤心頭一凜，皺著眉頭道：「奴婢雖是奴婢，但也不是一般的奴婢！從王宮到王府，嬤嬤我跟了王爺二十幾年，看著王爺長大……王妃要想懲治奴婢，只怕也得王爺……」

水月將琳琅幾盤點心擺滿了石桌，正打算退到一旁，如陌這時開口問道：「聽說府里還有兩位主子？」

「你下去吧。」如陌面無表情地吩咐，黑影一閃，沒入黑暗之中，彷彿從不曾出現過。

「為什麼？」依顏驚奇問道：「他為什麼要抗旨啊？讀書不就是為了做官嗎？他抗了旨，王上又為什麼不治他的罪呢？」

她不會相信，南宮曄是為了她才罰邢嬤嬤去的皇陵。

水月見眾人還在發愣，忙道：「王妃在此，你和_圖_書們還不快見禮！」

這時，依顏瞪大眼睛問道：「才華橫溢，精通醫術……才排第二啊！那第一是誰？」

水月動作微頓，答道：「是的，王妃。一個是朝沐苑的琴姬，另一個是朝禾苑的齊先生。其實……他們二位，也不能全然算做主子，只能算半個主子。」

「並且什麼？」依顏迫不及待的追問。

如陌聞言一愣，周圍侍衛皆吃驚抬頭，似是訝異於王爺竟為了不受寵的王妃而如此處置自己的奶娘，一輩子不出皇陵，守著死人過日子，凄慘可想而知。看來這王妃，也並非真的不受寵吧！

綠衣丫頭愣住，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出了什麼問題，但看王妃不喜歡，也不敢多問，只得點頭乖乖應了聲：「是。」

「你叫芯顏？」須臾，她回頭看向仍跪在地上、惶然不安的綠衣丫頭。

他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拜見王妃！」侍衛們先反應過來，連忙下跪行禮，而邢嬤嬤卻只是不慌不忙地欠了欠身子，語氣傲慢道：「奴婢邢氏見過王妃，王妃新入府，可能還不太懂王府規矩。府里每個園子的下人都有專人管理，這個小賤人歸奴婢管，今日她犯了錯，奴婢懲治她也是本分，請王妃莫插手。」

當天下午，那丫頭就被撥到她房裡，改名叫做依顏，是個天真活潑的丫頭。一進屋，就不停地朝她磕頭謝恩，小丫頭很單純，以為自己害得王妃跟王爺生了更大的嫌隙，心裏對王妃又感激又愧疚。

「江南第一琴？」如陌勾唇，原來南宮曄喜歡聽人彈琴！她略帶嘲弄和*圖*書地笑道：「他們兄弟感情深厚，連喜歡的女子竟也能隨便送人！水月，你方才所說的齊先生……可是齊澈？」

她淡淡挑眉，語氣不輕不重。若擱在一般人身上，必定順水推舟，做個人情，但這邢嬤嬤卻硬著聲音說道：「請王妃恕奴婢不能答應！王府里，每個院子配備的丫頭下人都是有數的，王妃院子里要添人，需王爺同意才行。只要王妃能從王爺那裡討得指令，奴婢馬上就把這丫頭親自給王妃送過去！」說完還瞟了如陌一眼，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裡。

水月、依顏回來的時候，她依舊舉目望著半圓不圓的月亮，姿勢與先前並無二致。

又是王府規矩！從昨晚到現在，已有三人提及這四個字。

此時，邢嬤嬤的臉色已然恢復如常，聽完南宮曄的話，竟沒有求饒，而是緩緩地笑了，那笑容居然帶著幾分滿足之感，似乎這種懲罰正是她這些年來一直期望的結果。

朝惜苑的夜，昏黃的燭燈孤孤單單的幾盞，零落的點著，勉強將這座清冷的院子照出個輪廓。

「多謝王爺成全！奴婢一定會好好守著小王子，哪兒也不去，只請王爺今後多珍重自己！奴婢告退。」

「哦？」如陌似是來了興緻，端了一杯茶，笑道：「跟我說說。」

「王爺！」有人驚惶行禮。

如陌坐在院子里賞月，說是賞月，其實這半圓不圓的月亮沒什麼可賞的。

如陌蹙眉，推開他仍攬在她腰間的手，退開兩步，目光犀利道：「分明是你們之間的恩怨，何必怪到我身上？」

朝翔苑位於辰王heｔｕboｏｋ•com•com府正中央靠東，與朝惜苑隔了兩個園子。

依顏跟著叫道：「奴婢去打水。」

如陌沒再看那丫頭，也沒說要改成什麼樣的名字，對她來說，只要不是那個名字，其它什麼都可以。

如陌淡淡嗯了一聲，顯然這結果在她意料之中。

南宮曄面色一沉，「別裝作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本王最討厭自作聰明的女人！」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門，如陌轉頭朝身後看了一眼，低矮的院牆一角閃出一個黑影，看身形，是個女子。

她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子，見他正望著邢嬤嬤離去的方向，面色雖無異常，眼光卻是晦暗難辨，感受到她的注視，南宮曄回過頭來，冷冷斥道：「你滿意了？才入府第二日，便如此不安分！」

如陌聽了笑起來，那笑意卻並不入眼底，只盯著邢嬤嬤，口氣淡淡道：「嬤嬤說的對，是人都得講規矩。但不知王府規矩，可有允許一個奴婢如此不顧尊卑地跟主子講話？」

水月皺眉道：「邢嬤嬤！你是怎麼了？王妃是主子，跟你要個下人，哪裡用得著這麼麻煩？」

如陌仿若不聞，徑自自嘲道：「看來我這王妃頭銜，也不過是擺來看看。」她輕輕嘆息，眼中厲光盡斂，垂下眸去，似是黯然準備離開，但腰間突然被一隻大手握住，她身軀微微一僵，面上卻無半分詫異神色，轉眸見南宮曄正沉著眼光看她，似笑非笑道：「誰說愛妃的頭銜是擺來看的？來人，邢嬤嬤以下犯上，對王妃不敬，命其前往皇陵為澈王子守墓終生，永不得離開。」

如陌眼光一沉，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