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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史青口氣不善。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下了朝，本王也去聽聽，看看她是否能當得起『當世第一人』之美譽。」

她有暗衛，南宮曄並不奇怪。她入府那晚，他探過她的脈搏，脈象虛弱，若不是毫不會武，或身患頑疾，那便是武功之高深不可測。

湖面一派寂靜。

長風現身，應了又退下。

「長風，回頭讓人查查這亭中二人是何來路。」

封國歷代王室都對琴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愛，南宮曄自小伴著母后傷感而憂鬱的琴音長大，對琴也有著獨特的感情及天賦異稟。六歲時，他就曾用琴音一次次的將獨寵凰貴妃的父王引到了母後宮中，父王帶著欣喜的目光慢慢變得晦暗難懂。那時候，他不明白原因，終有一日，這琴音為自己和最親之人招至毀滅之災時，他才幡然頓悟，從此不再碰琴。只喜歡聽琴。

書房內，南宮曄負手而立，身後站著他的暗衛首領長風。

究竟這琴聲為何人所彈？

皮膚略黑，長著一張天生武者的堅毅面孔，渾身散發著久居黑暗的幽冷氣息。聽到問話，長風恭敬地回道：「稟王爺，府中所有下人皆未聽到過半夜有琴聲，屬下……也不曾聽見！」

「讓他們盯緊些，記住，只盯著就好，無論她做什麼，不必阻止，只管來報便是。」他眯著眼睛說完這些話，等長風應下后，又道：「近日京都城有何新鮮事？說來聽聽。」

周圍的眾人轟然大笑，仍坐于畫舫之內的南宮曄看著這一幕，卻是和圖書微微皺起了眉頭，一個小小的婢女，就有如此功力。

婉轉如流水般的音符自女子纖細的指尖緩緩流淌而出，那是一支不為人們所熟悉的曲子，前半段悠揚悅耳，動人心弦，令人聞之忍不住彎唇而笑，憶起過往的美好時光。到了後半段，蒼茫漸露，悲愴驟起之時，讓人不禁想到前程渺渺，不知歸路，不覺就黯然神傷起來。

周圍湖面已經聚集了大大小小的畫舫，不下數十隻，其中一隻精美雅緻的二層畫舫在眾多畫舫之中極為顯眼，一看便知那舫中之人身份不同一般，但也遵循規矩，停在棲心亭十丈以外。

紅衣男子面色一怔，隨即思忖道：「這是她說的？你這王妃，有點意思！曄，你對她……可是有興趣了？」

南宮曄凝眉，記得父王在世時，曾說，古尚書之子予舒，雖只會品評，不會彈琴，卻也可稱之為封國琴師。想必這古予舒對琴確有些造詣和心得。

紅衣男子道：「女人，我永遠不嫌多。」

四周寂靜，各畫舫之中三三兩兩結伴而來的人皆全神貫注地等待琴聲的響起。

南宮曄鄙視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說話。女人，他只要一個，就足夠。

這話音一落，惹來一陣嘲笑。

紅衣男子眼光一亮，「她還懂琴？」似是來了興緻，一身懶骨突然都直了起來。

侍女嗤道：「你連予舒公子都不知道，還敢自稱什麼第四大才子？那你知不知道意瀟公子是什麼人啊？」

那名錦衣男子所有的注意力原本都在www.hetubook.com.com棲心亭內，此刻被史青一問，才回過神來，也不惱怒，只禮貌答道：「在下古予舒。」

侍女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憑你，也敢褻瀆我家小姐，也不稱稱自己幾斤幾兩！」

南宮曄面色一凝，連長風都沒聽到，這琴聲顯然有問題！

「聖心琴仙……當世第一人？」南宮曄眉心一動，問道：「是刑部尚書古大人的兒子古予舒給的評價？」

「是的，王爺。」

「長風，問清楚了？」

「她？你說的誰？」畫舫中的另一男子頗有興趣地問，那男子身著亮麗的紅色華服，赫然就是那日南宮曄書房裡的紅衣男子。他斜倚窗欄，望著南宮曄，一貫的慵懶表情帶著漫不經心的笑意。

長風想了想，回道：「是有一樁，這兩天早晨，有一個帶著面紗的神秘女子在聖心湖彈了兩首曲子，被恰巧在聖心湖游湖的三大風流名仕之一的予舒公子聽到，驚為天人，且稱讚道：琴者，當世第一人！現如今，很多人叫她『聖心琴仙』，才短短一日，慕名而去的聽琴之人多不勝數。」

「清琴妙曲，仙姿佳人，世間之美景，當如是。」

「意瀟公子？什麼人？」史青被人恥笑，面上有些掛不住，偏頭去問身後跟班。跟班支支吾吾，答不上來。這時眾人看史青的目光已是鄙夷之極，史青惱怒，一巴掌狠狠拍在跟班腦袋上，罵道：「蠢貨！」然後回頭對侍女叫道：「我管他什麼予舒公子還是意瀟公子呢！我要見和圖書仙子，你別故意為難我，不然，等本公子娶了仙子，一定好好收拾你！」

南宮曄自嘲笑笑，「我的王妃。」

「此琴音果然不俗！」

紅衣男子聞言，一雙桃花目定定將南宮曄望住，目光犀利，且帶著懷疑，道：「果真沒興趣？那……等你與暗閣三月之期一過，這個女人……送我如何？我對她，倒是很有興趣。」

「你是誰？」亭中侍女皺眉問道。

亭中一主一仆兩名女子，主子是一名年輕的白衣女子，此刻正坐于琴案前，長發未挽，輕紗覆面，露出一雙清冷如冰、彷彿看盡世間滄桑的雙眼，專註地望著某一個方向，眼神飄渺，似是沉浸在某一段思憶當中。侍女安靜地站在她身後，警戒地望向四周。

舫中眾人看得一愣，不知是誰叫了一聲：「是意瀟公子！」

聖心湖，和風熏柳，花香怡人，在初晨的陽光映照之下，更是柔光靜水，景色雅緻，素為文人墨客所喜。

長風回道：「王妃自入府以來，未曾見她與府外之人有過聯絡。不過……朝惜苑出現過一個黑影，應該是王妃的暗衛。」

「你想收拾我？哼，先讓你嘗嘗本姑娘的厲害！」侍女憤然抬手，掌心聚力往前猛地一推，三丈開外，原本平靜的湖面波濤驟起，正往棲心亭快速前進的豪華畫舫驟然倒退，與此同時，史青被掀翻在船，四腳朝天，後腦勺咚的一聲狠狠磕在船板上，頓時眼冒金星，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京都城第四大才子史青是也！」男子抬起https://m.hetubook.com.com肥胖的手臂，裝模作樣地搖了搖手中扇子，本應是風流倜儻的動作在他做來卻顯得滑稽可笑。

直到一曲盡，那種悲傷迷茫的情緒竟已深植周圍聽琴之人的心底，久久縈繞不去。

史青愣道：「古予舒是什麼人？」

他本就穿了一身青衣，周圍的人一聽「史青」二字，忍不住鬨笑起來。亭中侍女瞥他一眼，嗤笑道：「我只聽說過三大風流名仕，從來沒聽過還有第四大才子！這位史公子，你認識那位公子嗎？」侍女抬手，朝史青左邊方向指過去。那也是一隻上等的畫舫，不奢華，卻十分雅緻，舫上立著一名二十齣頭的年輕男子，同樣手持摺扇，一身錦衣華服，可人家手搖摺扇的動作看起來卻是風流倜儻，氣宇不凡。

湖中唯一一隻二層畫舫之中，鮮少稱讚他人的南宮曄不由自主的贊道，並望向十丈外的棲心亭，忽然想起那日長廊中的女子，若有所思地道：「倘若她在，不知又會如何品評？」

京都城三大風流名仕，一個清冷淡薄，一個清高倨傲，只有排名第三的予舒公子待人溫和有禮，眾人忙上前去打招呼。

南宮曄面色微微一變，「你有後宮佳麗三千，還不夠？」

南宮曄點頭，拿手往遠處的棲心亭一指，「不只是懂，她若會撫琴，定不比這亭中女子差！」說完似想起什麼，衝著紅衣男子挑眉笑道：「她說，你的女人，空有其名。所彈之琴，只為取悅他人，沒有靈魂。與其聽琴姬彈琴，不如去聽風雨之聲。」

佔據了大半和_圖_書個聖心湖的上百隻畫舫，鴉雀無聲，舫中之人皆沉浸在方才那首彷彿被灌注了琴魂的琴聲之中。突然，一隻裝飾豪華的畫舫以蠻橫的姿態擠開眾多畫舫，衝到前頭，一名衣著華麗、身材肥胖的青衣男子以極不和諧的聲調衝著亭子里喊道：「仙子，我來啦！」

直到棲心亭後方傳來一道清雅好聽的聲音，使得一直平靜到幾乎沒有一絲表情的女子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最美的當數湖中央的棲心亭，清晨薄霧繚繞，亭四周垂掛的柔白色的半透明紗幔，隨風而起，飛舞在空，隱隱約約現出亭中之景。

是那女子的聲音！南宮曄腳步一頓，之後，裡頭再無聲音傳出。南宮曄也沒再進去，而是轉身回了朝翔苑。

南宮曄眯著眼睛看向亭中女子，此時，那白衣女子正垂目拭琴，神色認真，彷彿只有那琴才是她唯一珍惜的物品，而對於方才所發生的一切，她從始至終頭也未抬，彷彿那一切與她全然無關。

「是予舒公子！」周圍人群一片騷動。

一葉青碧色的竹筏自靜水湖面漂流而來，竹筏上的男子，手持玉簫，一襲白衣，迎風而立，風姿卓然，既有堪比女子的美貌，又有超越男子的隨性和瀟洒，明明立於眾生之中，偏偏讓人覺得他已超脫世外。

南宮曄笑容一僵，直覺嗤道：「一個帶著不明目的接近我的女人，我怎會有興趣！」

是她故弄玄虛，還是有人冒充她彈琴引他過去？

「朝惜苑裡的那個女人，這些天都跟什麼人有過來往？」他轉過身，習慣性地皺著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