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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仲臉色又是一變，目光突然凌厲非常，直逼如陌雙眼，如陌眨也不眨，以更加銳利的眼光回贈過去。

如陌眉心微蹙，轉身問道：「是什麼樣的仇人，竟然令先王后害怕南宮曄他們去尋仇？」

書房的門，緊緊關著，裏面沒有光亮。也不知道南宮曄回來了沒有。

沙仲道：「你想殺我？」

「沒有什麼事。」如陌拿開他的手，淡淡搖頭，垂眸說道：「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你這麼晚回府，還來看我，是不是有煩心事睡不踏實，想聽我彈琴？」

沙仲悲傷嘆道：「這是她臨走前的最後一個心愿，她想在她的兒女心中留一個希望，而且不想他們為她報仇，她只要她的孩子們能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南宮曄目光一怔，「你哭過？」

如陌心頭一熱，反握住易語的手，苦澀笑道：「蠱毒無解，那人已死了兩年多，我的日子，已經寥寥無幾。等我走了以後，你跟殘歌，是解散雲閣、暗閣也好，是留著也好，都隨你們。往後……」

「能在臨死前，放開心懷去愛一個人，我也不算白來這人間一趟。易語，你回去后，一切按計劃行事，我要在臨死前，替他除掉這個心腹大患！金國那邊和-圖-書，要密切關注，一旦有異動，立刻通知我。如果我以後不在了，就通知南宮曄，我雖然對南宮家族有恨，但這個國家……畢竟還有我的親人，有你們，有南宮曄……我不想它被其它國家吞滅。」

沙仲面色一變，「你要問的是這個？你怎麼知道她已經死了？」

南宮曄沒有回答，目光細細審視著她，似是在探測她話里的真實性。

「被我毀了。」

「我自然也不會戳穿此事。」

離開待月亭，如陌獨自一人走在回朝翔苑的小道上。無邊的黑暗籠罩著整座王府，在這初夏微帶燥熱之氣的夜裡，她的心，比冰還要涼。

如陌微微一怔，示意沁貞退下。

「那兩件事？」

從未看過她流淚，十年前身受重傷時沒有，十年後被他失手打落湖中也沒有。

「你別說了！」易語激動阻止，悲痛滿目，「你別那麼說！你不會死的，一定不會。一定還有其它辦法可以解你體內蠱毒，一定有！如陌……你相信我，我們接著找，雲閣的消息那麼靈通，我一定能找到，你要相信我啊！」

「我們走吧。」如陌淡淡轉身，平靜的雙眼，毫無波瀾，彷彿一潭死水一般。易語看得心間一疼，叫道：「如陌htｔps://ｗｗｗ.ｈｅtuｂoｏk.ｃｏm.ｃｏm……」

沙仲終於垂目，感覺到這個女子的敏銳，非比尋常，便不打算再說話，沉默地背過身去。如陌也知道再問不出什麼，轉身離去，這一次，她感受到了比上回更加凌厲的目光直刺她脊背，彷彿還帶了刻骨的怨恨。她皺了皺眉，沒有回頭，徑自走了。易語跟上來，叫住她，欲言又止。

沙仲眼色微變，「那你……」

「沒有。若下蠱之人已死，中蠱之人，活不過三年。」沙仲說得十分肯定。

如陌點頭，在他身旁坐下，微醺的光，照在他臉上，明暗不定，而她雙眼因哭過而泛著微紅，臉上的淚痕，依稀可見。

南宮曄走到門口，手扶上緊閉的門扉，卻沒有立即打開門，而是頓了片刻。

跟葉恆相比，南宮曄對沙仲，的確是厚待。

如陌腳步微頓，淡淡道：「那個問題，已不必再問。」

南宮曄的母親，封國的先王后，已經死了。

如陌沒有說話，徑直往外走，沙仲看著她的背影，眼底閃過一抹暗光，帶著狠毒的顏色。「你還沒問第二個問題。」

寢居里亮著燈，門也開著，沁貞站在門口，面色十分不安，眼中透著焦急。看到如陌，沁貞慌忙迎上來，和_圖_書打著眼色說道：「小姐，您說出去隨便走走，怎麼一走就走了這麼久啊，王爺回來了，正在裏面等您呢。」

「毀了？」易語臉色大變，「怎麼會毀了呢？師父，如陌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值得用生死相托的朋友，您……」

「算了，已經很晚了。我只是過來看看你，你沒事就好。」說罷起身，他緩緩往外走。明滅不定的光影中，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蕭瑟，如陌想叫住他，卻又叫不出口，心裏澀澀發疼。

無聲的笑，悲涼入骨，止也止不住。她漫無目的的走，竟然走到了南宮曄的書房外。

「什麼？這……」易語心頭大震，慌忙回頭看如陌，發現如陌的臉色，竟然平靜異常，好像一切與她無關。

「發生何事？」他捧起她的臉，急急問道，聲音中已有慍怒。

如陌嘆道：「你想放他出去，就放吧。別讓人發現了。」

「如陌！」易語忍不住叫道。如陌笑起來，「我不會殺你，死對你來說，是解脫，不是懲罰。如果想報仇，我有很多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不過，你是易語的師父，我不想那麼做。我只問你兩件事，你老老實實告訴了我，我不只不會殺你，還會放你出去。」

「你裝瘋賣傻，寧願被囚禁在和圖書此，也不願說出先王后已死的事實。究竟為何？」

屋內，南宮曄坐在桌案前，目光定定地望著息鳴，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如陌關上門，上前說道：「原來你在這裏，難怪我敲書房的門，沒人應我。」

如陌也不多加解釋，抬手撫琴弦，正待彈奏，卻被南宮曄握住了手。

十年前僥倖存活，十年間受盡折磨，十年後，神功大成，卻依然逃不過一個死字。

如陌道：「只怕南宮曄心裏也是知道的，不過是不願承認，想給自己留一個希望罷了。否則，以他的手段，若真想要答案，又豈會如此厚待於你？」

一瞬間，淚如泉湧，不可自控。易語的哭泣終於將她內心的悲傷全部激發出來，兩個女子抱在一起，淚流滿面，悲痛欲絕。

「我沒有騙你們。」沙仲介面，面色又染上了悲傷之色，「八年前，我深愛的女子中了一種名為『七日噬骨』的劇毒，這種毒會在痛夠七日七夜之後七竅流血而死。當時，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那本毒經上，可當我取來毒經之後，翻遍了每一頁，才發現根本沒有關於『七日噬骨』之毒的記載。我眼睜睜看著我心愛的女子受盡折磨而死，一時悲憤交加，衝動之下便將那書給毀了。和-圖-書」他的目光哀痛有加，如同那日叫著「語衣」這個名字時的表情。

「第一，毒經在何處？」

「你去書房了？」南宮曄微訝。

「如果說，有什麼遺憾……那就是還沒能找到她，親口問一句，推我下懸崖，她可曾有一絲後悔？」

「不是唯一的。」易語猛地握住她的手，眼中淚光閃動，「我跟你，也是親人！最親的！」說完，眼淚止不住往下流，不能自抑。

也許，這就是她的命！

「謝謝你，如陌。」 易語激動地拉住她，滿臉的感激之色。如陌微微搖頭，「我也不全是為你。放了他，對南宮曄來說，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再說，就算我恨沙仲，他畢竟是你唯一的親人。」

「那……那您記不記得，毒經里關於生死蠱的記載？到底有什麼辦法，能解除如陌體內的蠱毒？」

給孩子們留一個希望她能理解，但是不願他們報仇……

如陌冷笑：「這份大恩，我該如何報答？」

黑夜寂靜，傷懷滿心。易語聽著她凄涼的語氣，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不停地流淌下來。

她試探著敲了敲門，沒有反應。便回身，往寢居行去。

沙仲似是稍微放下心來，易語愣道：「原來師父心愛的女子……是先王后？可師父為什麼要瞞著南宮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