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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血上涌，她極力克制住想要吐出來的慾望，痛聲說道，「別說得好像你的女兒有多完美，其實你根本就不了解她，甚至可能……她現在就站在你面前，你都認不出來她是誰！十年的時間，可以把一個人，變成鬼，所以……別說得好像你有多了解她，在鮮血和屍體中存活下來，可以擁有一切，但絕不會再擁有善良，因為那會讓她……死無葬生之地！」

「好啊！爹爹要說話算話！還有，不許受傷！」

「這就是靖國侯你的女兒嗎？」南宮傲驚奇地看著畫中的女孩，不由自主地嘆道，「她看起來……幸福又快樂！」

如陌睜開眼睛，悲涼反問道：「你說呢？」

「胡說！」他猛地甩開她的手，情緒激動不能自制。沒有答案時，想要答案。有了答案，卻又不願相信。

「靖國侯可真是一個愛女如命的好父親！」如陌諷刺而笑，推開冷意瀟的手，鮮血汩汩而流，將本就蒼白的面孔襯得更加沒有了顏色。她扭頭，用手指著牆壁上的那幅畫。

如果已經不在人世，還有什麼機會卻奢求原諒？不對，嫣兒她……

「是啊，又有敵人打來了！乖嫣兒，跟娘親在家裡等爹爹，爹爹很快會打完勝仗回來，到時候不光給你做木簪，再加上小木盒好不好？」

「我寧願她變成魔鬼……也希望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能活著！」無比哀傷的語氣，帶出沉痛無比的心情。南宮傲心中一動，上前提議道：「那靖國侯不妨就把如陌，當成是你的女兒……」

「嫣兒……」

擦完木盒，冷遲轉頭看他們，對冷意瀟厲聲斥道：「應該我問你幹什麼才對！誰讓你帶她進來這裏？」

「你在做什麼？！誰讓你動我女兒的東西？！」雷霆之怒突然而至，狠厲的勁氣，重重掃向沉浸在記憶中的女子。

父女拉鉤。那一次，父親沒有守住承諾，雖然打了勝仗，卻因為想要護住一支小小的木簪而身受重傷。血跡，至今仍留在簪子上，清晰刺眼……

「她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冷遲面色一沉，大步逼上前去，幾乎就要動手，卻被冷意瀟攔住。

如陌又道：「如果你真的疼愛你的女兒，就請你收起你的悔恨，不要在害她受盡折磨以後，再來表現得你有多後悔、多痛苦……」

十年的生不如死……

「一派胡言！」

巨大的打擊，一瞬間擊垮了他的心智，令沉積多年的痛苦，一下子漫天襲來，無法阻擋地腥甜，猛然衝上喉頭。他張口吐出一口血，頭腦昏黑，一頭朝地上栽了下去……

「到底你有多痛苦呢？會不會比身中生死蠱，更痛苦百倍？和*圖*書」縴手緊緊地攢住衣袖，胸口窒痛得呼吸不上來。她閉上眼睛，感覺到有人從身後握住她的肩膀，微微的顫意，將那人心底的疼，透過掌心的溫度，傳達到她的心裏。

絕望，都不足以形容，當時的心情。

「十年的生不如死……你永遠不會明白，那種感覺，究竟有多痛苦！沒有人會明白！所以你也不用想著有朝一日可以父女相認……她不會原諒你，永遠不會。」昂著頭，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固執的不肯落下。說完，她啟步離開，這裏，再多待一刻，她怕自己，會窒息而死。而身後的冷遲，在她殘酷的言語中，悲痛欲死。

「爹你幹什麼？！」從來情緒不外露的如謫仙般的男子，看著女子額頭狂涌而出的鮮血，幾乎失控地驚聲叫道。慌忙過去扶她，用手捂住她額頭的傷口。不知不覺顫抖了聲音，「你怎麼樣？……要不要緊？」

冷意瀟不理他，徑直扶著她起身，這時南宮傲也跟了過來，看到這種情形，愣了一愣，沉聲道：「靖國侯是不是太過分了！方才若不是凝兒幫你，孤就算有心饒你，在眾目睽睽之下也無能為力。現在，你竟然為了這麼一個小東西傷了她！」

「我是什麼樣的女子？」一股意氣澎湃而起，無法平復地在她胸膛里猛烈地激蕩。有些話，在心裏藏了很多ｈeｔubooｋ•ｃｏm.ｃｏｍ年，她努力地忽視，努力地壓制，到如今，面對父親的一再鄙視，終於要抑制不住。

手臂被死死攢住，幾乎要碎掉。如陌沒有掙扎，微微獃滯地眼光，望著眼前神色激動的男子，心裏已經分辨不出滋味。

「是這樣嗎？」事隔十年，想到當年狼崖山上那悲絕的一幕，如今仍是心痛如絞。冷遲看著女子複雜的面容，忽然覺得，這個女子，似乎對女兒的一切，了如指掌。他驀地繞過兒子，飛快地抓住女子的手臂，把她用力地扯了過來。盯著她的眼睛，急聲問道：「你是不是見過我的女兒？她在哪裡？你快說！」

「不可能！我的嫣兒不會死！她不會死的！她那麼聰明又善良，那麼美好……是上天送給我的最珍貴的禮物……她不會死，老天不會對她那麼殘忍……」凌厲的氣勢，一瞬散盡。痛苦的聲音，是失去孩子的父親獨有的悲痛表情。

「你站住，先別走！你說清楚，嫣兒她，是不是還活著？是不是？」

冷遲目光獃滯地望著女子消失的方向，似乎無法接受，被他稱之為出身低賤的魔宮妖女，竟然就是他最心愛的女兒！從來都是捧在手心裏小心呵護的寶貝，不捨得她受一點點委屈，不捨得她掉一滴眼淚，可以接受她的死，卻無法接受，她十年的生不如死！到底是怎樣的和-圖-書痛苦和折磨，才會令他心愛的女兒，這樣恨他？！

沒有防備，也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身子砰然倒地，額頭重重磕在桌子的邊角。

「你錯了！老天沒長眼睛！善良的人，在那種地方，不可能存活，而能活著走出來的，只有雙手沾滿血腥的魔鬼！」

如陌搖頭，「這點痛，還算不得什麼。」抬眼，看到那個人，正拿袖子仔細地擦拭著從她手中奪過的木盒，似乎這木盒被她碰一下，就髒了。不由感到，凄涼又好笑。

「你……你……你是……」驚痛滿目，張著嘴巴，半響都吐不出完整的一句。

「什麼？！」冷遲身心劇烈一震，不能接受地瞪大眼睛，雖然當年在懸崖底下，找到了帶血的衣裳，也看到一副被野獸撕裂過的骸骨，但他始終不願相信，女兒已經不在人世。

如陌站在那裡，沒有回頭。抬頭望天，雨後的天空，陽光燦爛，她的生命，灰白一片。

將那間熟悉的屋子，遠遠地拋在身後，恍惚中，似有一聲驚痛而又懊悔的呼喚，順著風聲，傳進了她的耳朵里。

別妄想著父女相認……

永遠不會原諒……

「誰是靖國侯的女兒？是她嗎？如果是她，那麼靖國侯你，往後不必再做這些個無用的東西，因為她，根本不會再稀罕！」

渾身僵硬。冷遲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面無表情的女子，hｔtｐs://ｗww•hｅｔｕbooｋ•ｃoｍ•ｃom血液迅速凝結。

幾欲昏厥。

手漸漸失力，鬆開女子的手臂，退後，再退後，退到牆角，退到無路可退。

冷遲張口無言，驚訝地看著她，有些憤怒，不想承認她說的話，卻又無從反駁。只是瞪著眼睛看她。看她目光痛恨，情緒複雜，好像連帶著她所承受的一切，都與他息息相關。

舉步，離開。

「幸福快樂有什麼好，那隻會令她……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更加的倉皇無措。」如陌苦澀道。

「這是我女兒的東西，誰都不能碰！」不懼於君王之威，冷遲說的堅決。

如陌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腳步。冷遲疾步往前，抓她的手臂，如陌甚至沒有閃開，就那樣被他抓著，肩上的紗衣被風撩起，一枚殷紅色的落花胎記，清晰地映入了滄桑的眼帘。

「生死蠱？……你說誰中了生死蠱？」冷遲顫著聲音問。

「不要再傷害她！」冷意瀟無比痛心的神色，令冷遲微微一愣。很多年，沒有看到過兒子有過任何激烈的情緒。

不等南宮傲說完，冷遲激動地打斷他，連身份也不顧，便疾聲厲色道：「我的女兒，只有一個，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也無法和她相提並論！尤其是她這樣的女子！」

眼眶無止盡地泛紅，眼淚幾乎就要控制不住。如陌慌忙撇開頭，拚命地仰著脖子，大口大口地吸氣，用盡全力想要把眼淚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