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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妖嬈

作者:莫言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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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劫后重生 第二節

第三十一章 劫后重生

第二節

妻子!雲姑娘心中一震,原來那是他的妻子啊!怪不得他那麼緊張她。其實早該想到的,他看那名女子時,眼中的深情,已經非常明顯。
四日前,她採藥之時無意中發現了這二人,便救了回來。兩人傷勢皆重,這名自稱姓南的公子,第二日便醒來。而那名女子,身上的劍傷雖然重,但經她救治,已不會傷及性命,卻至今不醒,只怕是因為頭磕在了岩石上的緣故。這頭上的傷,可大可小,她跟隨爹爹習得一些醫術和藥理,但並不精通,因此,不敢擅自下手,只好等爹回來再說。爹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去娘的墳前祭奠,少則七日,多則十來日,如今,十日已過,應該快回來了吧。
隱香淵。四面岩石壞繞,在最高處皆往中間延伸,卻並未閉合,只留下一道長長的藍天之痕,清晨的一縷陽光灑落,在光滑如鏡的石壁折射下,異彩盡綻,彷彿一處不小心落入人間的仙境。岩石四壁溫熱,使得這一方天地,四季如春。
雲姑娘連忙道:「南公子他不是壞人。」
可他終究是不夠狠心,沒有告訴她,她再一次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若第一次,是滿頭白髮,那這一次,又會怎樣?他,還不想讓她死。
雲姑娘見他如此執拗,不聽勸,無奈嘆氣。經過這幾天的相處,雖然沒說過幾句話,但也大約了解了他的脾氣,也沒再說什麼,只深深看了他一眼,便暗嘆了一聲,轉身離去。過了一個時辰,再次進屋時,手中捧著一個碗,碗中熱氣騰騰,濃香撲鼻。輕輕遞到他面前,溫柔的聲音道:「南公子,這碗湯……趁熱喝了吧。」
南宮曄立刻快步而出,見到院子之中立著一名身著灰色長袍的中年男子。那名男子愛憐地撫摸著愛女的頭髮,但視線觸及他之後,原本對著雲姑娘的慈愛和藹的面容頓時沉了下來,目光凌厲,沉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何在我家出現?」
南宮曄跟著他出了他們所住的散雲居,來到一處小溪岸邊。因身上傷還未愈,又連日不曾休息,身心疲累,步伐有些虛浮,卻和-圖-書是極力穩住。
南宮曄上前,按照江湖禮節,微微拱手,回視著他,目光坦然,道:「雲先生,南某雖不是什麼善良之輩,但既然雲姑娘救了南某,又多番照料,南某自不會傷害於她。只南某的……」頓了頓,轉了頭朝屋裡看了一眼,又道:「南某的妻子,身受重傷,四日來昏迷不醒,還請雲先生幫忙救治,此大恩,來日,定當厚報。」
雲姑娘一聽,面上一喜,立刻道:「是爹。雲公子,我爹回來了。」說罷便率先小跑了出去。
「南公子,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會幫你好好照顧這位姑娘的。」一名美貌女子,身著白綠相間的衣裙,神情溫柔的望著側身坐在床前俊美得不似凡塵有的男子,關懷之情溢於言表。
輕輕握著如陌的手,溫柔而深情的目光之中有著懊惱和自責。是他沒有抱緊她,才令她摔了出去,磕到了頭,導致昏迷不醒。若是他再抱緊一些,再多堅持一會兒,晚一些昏厥,是不是她就不會有事。怨他,都怨他。他本想帶著她回去找齊澈,但是那位雲姑娘說她的傷勢不宜挪動,見她熟練的為他們醫治身上的傷,確實是對醫術懂得頗多,便信了她的話,因為,他不敢拿陌兒的性命冒險。所以,他聽雲姑娘的建議,等他的父親回來。
灰袍男子輕斥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是壞人?知人知面不知心。」說罷,犀利的目光直射向南宮曄,似要將他看穿。
淵林之中,迷霧籠罩,杏花遍野,隱約散發的淡淡香氣,在空氣中絲絲纏繞,似有若無。曲溪流水之中,露出的青石板,平滑如玉,令人不忍踩踏。
雲姑娘見父親將南公子從頭到腳細細的打量了兩遍,仍未答應是幫他還是不幫他,便輕輕拽了拽父親的衣袖,懇求道:「爹,您就幫幫忙,去看看那位姑娘吧。」雖然已經知道她是南公子的妻子,但還是想稱她為姑娘。她一邊說著一邊拉著父親的手臂往屋裡去。
雲姑娘怔怔的望著他,他都不怕燙的嗎,竟然就這麼一口喝光。果然只有提到那名女子和圖書才有效。抬手接過空碗,便聽院子里傳來一道喚聲:「芊兒。」
灰袍男子看了自己的女兒一眼,面色沉了沉,語氣不悅道:「這人跟你又沒什麼關係,你瞎緊張什麼。」
隱香淵,幾乎與世隔絕,不為外人所知,入口隱蔽難覓,這二人,究竟是如何進來的?邊沉思邊檢查床上女子頭上的傷口,並不算太嚴重,看來要救醒她不難,只是,她體內的蠱毒與之相比,更為棘手。站起身,面色歸於平靜,卻不發一言。
雲姑娘看著他清瘦的面容,再看了看床上的女子,輕輕開口道:「雲芊知公子憂心這位姑娘,但公子本就有傷在身,若不好好調養,只怕不等這位姑娘醒來,公子就已經倒下。到時,這位姑娘醒來之後,見不到公子,定然會很傷心。」
灰袍男子注意到愛女因那名男子的話而目光一暗,頓時,皺起眉頭,這丫頭,難道對這個剛認識幾天的男子動了心?睇視了一眼南宮曄,只見他雖面容憔悴,衣衫殘破,卻仍然是氣宇軒昂,讓人覺得他貴不可言。雖有求於人,但姿態並不低下,顯然不是出自平凡之家。也難怪這丫頭會動心。當年他還不是對一個剛見面的女子傾情相付,害得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結髮妻子鬱鬱而終,只為他留下了這麼一個孩子,與他相依為命。
「對不起……對不起……」除了這一句,她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的悲哀,他的絕望,那麼深,那麼濃烈。「是娘……對不起你……」
雲姑娘見南宮曄緊鎖著眉頭,眼中擔憂之情盡顯,連忙對她爹問道:「爹,這位姑娘怎麼樣?」
巫邪怔愣在一旁。冷意瀟竟然是她的兒子!怪不得她如此在意他,原來是這樣。輕輕扶住她的身子,心痛而擔憂的望著她。
他稱呼她,金國皇后……
她從小在這個地方長大,十幾年來,所見之人不多。如今,面對這樣的男子,她竟莫名的覺得有些心疼。
只見他面無血色,雙眼之中血絲遍布,因重傷未愈,又三日三夜不眠不休的守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卻仍然美得https://www.hetubook.com.com驚人的女子,怎麼都不肯合眼,此時的身心,想必早已是疲憊不堪。不知這名女子是他的什麼人,竟令他緊張至此。
南宮曄聽到綠衣女子的話,卻並未將目光從如陌的面上移開,出口的聲音帶著幾分客氣幾分冷漠,道:「雲姑娘好意,我心領,但是不必了。」他要親自守著她,不需要他人代勞。
冷意瀟閉上雙眼,腦海中滿滿的,都是那幾個畫面,來回的閃爍交錯。每一個,皆是嫣兒的身影,那入腹的一劍,那落崖的身影,揮之不去。十年前,她還有著不敢置信的驚呼,十年後,她卻只是悲極而笑。那一刻,她因為認出了她,而無法下手,致使自己,再一次,被母親打落了懸崖,比上一次,還多了一劍穿腹。他尚且如此絕望,那她,又是何等的悲涼?
他不能理解,她因父親另娶,而親手殺了自己的女兒,然而,她卻另嫁他人,做了一國之後。她的野心,她的狠辣,她曾設下的所有陰謀,令他徹底的感受到,她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溫柔善良的母親。而這樣的母親,他無法再認。他會去尋找嫣兒,他相信,她一定還活著,若嫣兒真的……死了,那他不能殺她為嫣兒報仇,將會不擇手段,毀了她苦心經營的權勢。
她望著兒子決絕的背影,耳邊迴響著他無情的話語。
雲姑娘低眸,又抬眸,雙手輕輕搖著她爹的手臂,目帶懇求道:「爹,她是南公子的妻子,南公子很在乎她的,您就救救她吧。爹……好不好?」她沒有想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她只是單純的不想看到南公子難過。
坐在床邊的男子與躺在床上的女子,正是落崖的南宮曄與如陌。
清澈的溪水之下,光滑的各色不同形狀的鵝卵石,清晰入目。水面零星的漂浮著被風吹落的杏花花瓣,隨著水流的方向一路漂流,不知將停留在何處。然而,這等悠閑的美景,他卻無心欣賞,銳利的目光直盯著前面的灰色背影,直覺這名男子不是簡單的人物,看他方才把脈的神情便知,定是看出了陌兒體內www.hetubook.com.com的生死蠱,反倒是檢查頭上的傷口時,沒有任何反應,想必他是有把握救醒陌兒的。既然他約他出來,那便是有條件要談。收斂思緒,面無表情道:「你的條件,可以說了。」
灰袍男子望著自己的女兒,搖頭嘆了一口氣,便跟著向屋裡走去。
南宮曄進了屋,立在一旁,緊緊盯著灰袍男子的面部表情。只見他為如陌把脈時,微微一怔,然後回頭看了南宮曄一眼,再望向如陌時,眉頭微皺,目光深沉,暗暗心驚。這名女子究竟是何人,怎會身中生死蠱毒?
他說,他不再是她的兒子……
雲姑娘微微怔了一怔,不等南宮曄開口,便拉著她父親的手臂,急忙道:「爹,您別這麼凶嘛。他是南公子,是女兒前幾日救回來的人,和他一起的,還有一位姑娘,一直昏迷不醒,爹您快去給瞧瞧。」
會嗎?陌兒看不到他真的會傷心嗎?南宮曄眸含憂傷,目光悲涼。若那日他們真的一起死了,他們之間的所有恩怨將會一筆勾銷。但只要他們還活著,那過往的一切,便不會煙消雲散。這一次生死相依,她或許可以原諒他曾經帶給她的傷害,但是以她的性子,絕對忘不了那死去的兩名女子,那會是他們之間無法解開的結,即便是他們真的在一起了,也只會令她終日愧疚不安。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這些先不去想,目前最重要的,是讓她醒過來。無論如何,在她醒來之前,他不能讓自己倒下,他還要好好照顧她。
「咳咳咳……」唇邊的悲哀笑容伴著劇烈的咳嗽,撕心裂肺的感覺,這十年來,她一直在體會,卻都不如這一刻來的這樣猛烈。口中不斷溢出的鮮血,怎麼也停不住,終是一口氣沒喘上來,昏厥。
灰袍男子不悅的望著她,沉聲道:「芊兒,你知道他是什麼人嗎,就往家裡帶?我說過多少次,以後不許多管閑事。我又不在家,萬一救了個狼心狗肺的回來,你一個女孩家……多危險。」
伸手接過雲姑娘手中的碗,道了聲謝,便一口氣全喝了下去。雖然很燙,但仍然不得不承認,這名女子的廚m.hetubook.com•com藝很不錯。
灰袍男子看著女兒,無奈的搖了搖頭,道:「芊兒,你忘了我發過誓的,這輩子,我都不會再動針救人。除非……」說到這裏,頓住話,望了眼南宮曄,隨後交代自己的女兒幫床上的女子換藥,然後,往外走去。
南宮曄隨意的掃了一眼,淡淡道:「雲姑娘費心了,我還不餓。」陌兒不醒,他哪裡吃得下東西。這幾日,他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偶爾吃上一點,也是食不知味,僅僅為填飽肚子,不使自己倒下。
他說,再見是仇人……
「你說,你不會傷害我?可是,你卻在費盡心機除去我所在意之人,這難道……不是傷害?殺的是我的妹妹,設計陷害的是我的父親,而兇手……卻是我的母親。殺光我在乎的人,獨獨留下我,不能手刃仇人,只能痛苦一生。」沉痛的聲音,諷刺的笑容,迷濛的視線……他,冷意瀟,也有悲傷到想要哭泣的一刻。深吸一口氣,幽聲道:「我,一定是這個世上……最悲哀的人,我該感謝你的仁慈,還是該……痛恨你的殘忍?」
南宮曄見他面色凝重,不由得心中一緊,身子微微顫了顫,雙唇微動,想問卻沒問出口。
撐著地,站起身,從她面前走過。以背對她,冷漠而決絕的語調,道:「以後,我,不再是你的兒子,今日一別,再見……是仇人。保重,金—國—皇—后。」
冷意瀟眸中一痛,轉過頭,不看她。滿頭的白髮,即使是悔恨的證明,亦不能贖回她所犯下的罪孽,咳出的鮮血,如何能與逝去的生命相提並論。若說失而復得是幸福,那麼,得而復失,便會使幸福過後的痛加倍。
灰袍男子轉過身,定定的望著他,暗道,果然是聰明人。溫和的笑了笑,不緊不慢道:「你也是個爽快人,不錯,對我的脾氣。我的條件有三,第一,我要知道你二人的真實身份。第二,幫我尋一個人,一個失蹤了將近十年的女子。第三,休了那名女子,娶我的女兒為妻,並承諾愛她護她一生。」
木屋竹舍,沒有俗世之中的繁華精緻,卻是簡約之中透出的清幽淡雅。
「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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