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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宮繚亂

作者:尤四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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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玖·小雪朕給皇後上葯 三

壹玖·小雪朕給皇後上葯

屋裡迴旋起日暮黃昏的蒼茫,坤寧宮前寬大的廣場兩掖,有列著隊的小太監挑燈而來,到了上燈的時候了。眼下還是帝后大婚的喜慶時令,因此宮燈都用大紅的。那兩列燈陣像兩條游龍,一絲不苟地從兩邊的甬路上過來。他抬起手,扯下了窗上綁縛的絲線,高高捲起的綃紗垂落下來,隔斷了暖閣和外面的聯繫。
那種若即若離,讓他幾欲發狂,他想沒頭沒腦來一回通篇蓋章,然而她不讓。他開始蠻狠地打算用強,兩手撐在錦墊上,蓄勢待發的模樣像只豹子。她笑嘻嘻看著他,捧住他臉頰的雙手因為無處借力,揪住了他的耳朵。那笑容讓他憋悶,他決定進攻,但每回都以耳廓上的銳痛宣告失敗。努力了幾次,他終於放棄了,灰心喪氣說:「你到底要朕怎麼樣?」
其實打從他發現自己喜歡上她那天起,他就開始產生忠貞的覺悟。對於帝王來說,這種覺悟很危險,老練的處理手法應該是後宮照舊御幸,心裏穩穩兜著她。可惜他修為不夠,做不到這樣高超的靈肉分離。怪只怪相見太晚,如果早些遇見了她,也不會把旁人拖進來,耽誤她們的一輩子。
這主兒,自己成了親,就覺得天底下的人都該成親。出發點有他的私心,但總體來說還是善意的。嚶鳴站在梳妝台前摘耳墜子,透過鏡子里的倒影瞧他,一面道:「她自小就伺候我,她的婚事我放在心上呢。等過陣子好好挑一挑,到時候再請萬歲爺做主。」
嚶鳴輕柔地推開了他,「是我讓她預備的,天兒涼了,熱水多放一會兒就冷了,趁熱洗的好,別白費了一番辛苦。」
有時候皇帝也納悶,才見她那會兒,她明明不是這樣的。她做小伏低,畏首畏尾,在他跟前連大氣兒都不敢喘。雖說骨子裡有股不服輸的擰勁兒,但用力欺負兩下,也能欺負出她兩行眼淚。如今可好,自從他開始步步退讓,她就暴露了本性,言行舉止越來越乖張,完全和以前相去霄壤。為什麼呢,應該是他慣出來的。真好,能慣得一個女人這麼囂張,他竟然有種無與倫比的成就感。全後宮對他俯首帖耳足矣,只有她一個人可www•hetubook.com.com以和他平起平坐。他不需要一位守禮得將自己當成奴才的皇后,他就愛她這樣,人前端莊人後蕩漾,並且隨著小媳婦日漸老練,會越來越深得他意。
這麼個男人,除了權傾天下一無用處。她摘下鬢邊的絨花丟在妝盒裡,那塊頭皮被拽得生疼,爪尖探進頭髮里,自己委屈地揉了揉。
他的手腳僵在那裡,驚惶地看著她,看她髮髻散亂兩眼冒火,他結巴了下,「朕……朕……不是故意的……」
不過這個話題很快便被滿桌的吃食沖淡了,德祿忠君事主的心令人無比感動,蝦著腰從外頭進來,手裡捧著一隻梅花細脖兒酒壺,賠笑道:「奴才給萬歲爺和主子娘娘備了果子酒,娘娘別的酒不能碰,唯獨這個能用兩口。大好的日子,進點兒酒助助興,吃醉了也不打緊的,橫豎倒頭就能睡。」
皇帝退後一步坐回了南炕上,「所以說你們女人就是麻煩,戴那麼多首飾幹什麼,朕看著腦袋都疼。」
這麼一說她就明白了,八成又憋著小九九呢。她打量了他一眼,從上打量到下,「用……刺么?」
黑鴉鴉的頭髮盤得很緊實,她是烏髮雪膚,挑不出毛病來。只是首飾真的很繁多,鈿子需搭配朝服,為了凸顯皇后的尊崇,有很多細節方面的規矩。比方鈿口要戴九鳳,鈿花要以寶石米珠鑲嵌為主。那鈿子本就像個帽子似的壓在髮髻上,要固定必得卡住頭髮,男人在這方面手腳很笨,皇帝自以為找到了卡扣,輕鬆一拽,結果拽出了皇后一串尖叫。
皇帝茫然,「什麼意思?」
皇帝哦了聲,「怎麼不早說!」雖然他以前沒擺弄過女人的首飾,但眼下他的皇后熱情相邀,他立刻從善如流地過去了。
遮面的書往下稍稍挪動,露出了一雙敏銳乾淨的眼睛。看見她明衣清透,凌波般款款而來,手裡的書立刻仍在了炕桌上。
她紅著臉輕輕打了他一下,「明兒有慶賀禮,后兒有筵宴禮,您可不能胡來。」
這又把嚶鳴回了個倒噎氣,她呼呼喘了兩口,「您聽不出我話里的意思?」
三慶得令,忙去傳旨了,皇帝又慢吞hetubook.com.com吞踱了回來,淡聲道:「今兒還能鬆散鬆散,明兒就該理政了。這兩天政務都由軍機處代為處置,遇著要緊的,還是要朕親自發落。」
嚶鳴頹然坐在綉墩上,無力地擺擺手,「算了,您還是看您的書去吧。」
嚶鳴說不出來話,腦子裡渾渾噩噩,只是把手攀在他後頸,纏綿地來回撫摩。
皇帝勉強笑了笑,沒法子,他總不好和御膳房的那些菜色爭風吃醋吧。雖然有點兒失望,但失望程度並不深,姑且把御膳房當做自己的一部分,這樣心裏能好受些。
她輕笑,那笑容像檐牙上的新月,別緻又天真。兩臂穿過他腋下,緊緊扣住他的脊背,慢悠悠說:「您本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丈夫,她們不好和您論夫妻。可咱們和尋常家子不一樣來著,恐怕不能如願。不要緊的,只要您心裏只念著我一個人就成了,萬一您管不住您那根刺,我也不會怪您的。」
她偎在他懷裡,紅紅的臉頰,如絲的媚眼,從那細而迷濛的一線看著他,赫然讓他產生醉酒般的暈眩。那雙手捧上了他的臉頰,湊過紅唇親了親他的鼻尖,分量輕巧,彷彿羽毛劃過心頭,癢得抓撓不著,十分煎熬。
皇帝知道她口是心非,真要不想吃,他吩咐三慶的時候她早就叫住了,不過是新婚期間不好意思貪吃,有意裝樣兒罷了。
皇帝說:「唯恐皇后自己夠不著啊,朕倒是有這個手段。」
她笑得牲畜無害,就是這種笑容最壞,揪完了他的耳朵還不忘給他揉一揉,揉過了倒放棄頑抗了,在他懷疑她是不是又要使詐的時候,把嘴唇貼在了他的唇瓣上。
他說真的,「朕一言九鼎,絕不反悔。」
她笑了笑,「萬歲爺也沐浴過了?」
嚶鳴看看案上的西洋座鐘,「平常這個時候您還在批摺子呢,哪裡不早了!」
其實關於如何親吻,還是可以好好和她切磋一番的。皇帝大致知道做法,但他沒有親身試過,所以腦子裡即便勾勒過千萬遍,也是紙上談兵。今兒不像昨晚那麼倉促,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他一面慶幸著,一面在那秀口上冒失地描畫了一下。
「時候不早了。」皇帝說,和圖書從南炕上走了下來。
有些好笑,他從來沒想過後宮充盈五年後,還有一日會用上這樣的東西。那小瓶子在指尖摩挲,隱約聽見廊下傳來腳步聲,他忙把東西裝回袖袋,微微偏過身子,就著燭火裝出了心無旁騖的樣子。
所以說你打算和他來個暗示,搞搞小情調,可死了這條心吧,他根本就不接你的話茬子,因為他聽不懂。嚶鳴捏著一根點翠蝴蝶簪,怨懟地看著他,「我話里有弦外之音,您沒聽出來嗎?我說摘不過來,您就應該來幫我一把。」
熟能生巧,有一便有二,到如今才知道簡單的唇貼著唇有多幼稚,原來裡頭還有那麼多玄妙。皇帝心滿意足,如同一面高牆被鑿出了口子,光從那個口子里照進來,她就是那道光。他固定住那顆腦瓜子,食髓知味步步緊逼,續上來氣的時候才分開,他聽見她意亂情迷的急喘,這種聲音真好聽,他知道她很喜歡。
「朕以後不會再翻別人的牌子了,你放心。」皇帝突然說,他覺得自己該給她一個保證,「朕做你一個人的丈夫,永遠只和你一個人這樣。」
就是喜歡她敢想敢為,毫不做作的樣子。
這麼一來就打斷了這份脈脈的溫情,皇帝皺了皺眉,「叫尚儀局好好教導教導你跟前的人,太不懂規矩了。」
嚶鳴進門,倒看見了一副美好的畫卷。他窩在南炕上讀書,禪衣鬆軟潔白,當真輕袍如雪,緩袖如雲。
後來倒還好,除了偶爾有髮絲纏在鈿花上,沒再出別的岔子。跟前的大宮女進來伺候她挪地方,她隨她們沐浴去了,皇帝趁這當口下令德祿趕緊預備熱水。爺們兒洗澡很快,不像姑娘又是胰子又是香膏,所以他洗完回來,暖閣里還是空無一人。
嚶鳴又瞄瞄他,裝模作樣地抱怨:「唉,這簪環真多,我摘都摘不過來。」
她又藉機擠兌他,皇帝不情不願地糾正,「那可不是刺,你要是不信,朕明兒能讓你下不來床。」
皇帝無可奈何,因為松格是她帶進來的心腹,當初兩個人蹲在野地里一塊兒生火熬粥共過患難,要處置了那丫頭,她必定不高興。她下了腳踏穿鞋,他站在一旁思量,「松格年紀不小了,依和_圖_書朕之見給她找個人家,把她放出宮去算了。」
噫,真是一針見血!嚶鳴總覺得她在喜歡他之外,還有一種莫名充實的感情在支撐著她。她早前一直沒來得及細想,現在猛然說起,她才回過神來,訝然道:「真是這樣!」
所以當皇帝有多忙,從他大婚後只能歇兩天就可見一斑。嚶鳴崴身坐下,撐著腦袋說:「政務再忙,也要仔細聖躬,我原不想吃東西了,不如讓您早些安置的好。」
身心自在,因為有著不浪費絲毫共處時光的篤定。他一手舉著書,一手把玩周興祖給的藥瓶,視線落在書頁上,腦子裡卻在演練如何遵醫囑。
他啄她的唇,一下又一下。早前不知滋味的時候絕不拖泥帶水,利落得處理朝政一樣,後來懂得了,每一回接觸都欲斷難斷,簡直要懷疑彼此唇齒間長了鉤子。
她再將他拽低些,和他交頸相擁,緩了半天說:「我也要謝謝您,先前我很怕大婚,現在看來大婚真好,我喜歡和您這樣。」
嚶鳴見他笑得不夠倜儻,知道他又鬧彆扭了,挪身去牽他的手,說萬歲爺坐下吧,「先頭周太醫還背著我說話呢,鬧得我愈發好奇了,他同您說什麼了?」
皇帝想小皇后吃透了壓箱底上的招式,雖然最終的實戰有極大可能潰不成軍,但在前期調兵遣將上,她可說是很有手段。
橫豎暫且打發不掉,皇帝有些意興闌珊。不過她身邊也該有兩個信得過的,留著便留著吧。
嚶鳴納罕,「為什麼非要讓您給我上?」
嚶鳴就是有這點好,雖羞澀,但並不拘謹,說到底是她自己也有這樣的好奇,因此他來時,她便大方地出門相迎。這一碰,心都快從腔子里蹦出來了,彷彿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忽然體會到一種源於慾望又高於慾望的神聖感覺。那種神聖有別於一般的,滌盪不了你的心靈,反而大雅大俗,讓你感受到一種渾濁的,瀲灧的快活。
嚶鳴覺得可行,和皇帝推杯換盞你來我往。她酒量不好,卻十分貪杯,最後喝高了,拍著腦袋說:「萬歲爺,我頭暈。」
皇后的耳垂嫣紅,飽滿得像顆葡萄,他叼了一下,湊在她耳邊說:「皇后別睡,上藥的時候到了!」和圖書
皇帝則很擔心今晚上她會不會不讓他上床,於是重又挨過去,小心翼翼摘了一支祥雲點翠,討好地說:「朕這回輕一點兒行嗎?」
皇帝說想吃就吃吧,「你之所以嫁給朕,朕的御膳房好吃,不也佔了大頭嗎。」
對於新婚的小夫妻來說,天只要一擦黑,就是安寢的時候到了,和時間無關。當然皇帝不會顯得如此沒風度,如此亟不可待,他緩步到了殿門上,吩咐三慶:「命御膳房預備皇后愛吃的酥酪和點心來。」
皇帝正想給自己爭取點兒利益,忽然聽見門外松格高聲回稟:「主子,熱水備好了,您移駕吧。」
皇帝一窒,下意識拿廣袖遮擋,「你這女人……怎麼又來了!這是刺么?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刺!」
真是耿直得不加掩飾,皇帝很欣賞皇后這種爽朗的脾氣,痛了就踹人,享受了說喜歡。她的身上沒有刻意遮掩的成分,如果她不高興了,大多是直接不理睬你,絕不會曲意奉承,把自己弄得假模假樣。
嚶鳴很意外,她以為再恩愛也換不來他這句話,帝王的情愛向來和感情無關,他肩上有重任,不管是牽制朝堂還是傳承血脈,他都不能以個人的喜好為主,他應該雨露均沾。可現在他和她承諾,他這人脾氣雖不好,人品卻不用懷疑,既然說了,自然會做到。她心裏很稱意,耳語般問:「真的么?」
「皇后……」他心裏忽然柔軟,抵著她的額頭說,「多虧了你,我才學會這個。」
皇帝一聽太妙了,忙命人撤走膳桌。宮人絡繹捧著洗漱的器具進來伺候他們漱口擦牙,最後菱花門輕巧地闔上時,皇帝一把抱起了他的皇后。
她笑得很純真,心說這也不能怪我,誰讓您拿刺來打比方。只是這男人啊,真是叫人信不實,想盡法子要做那事,連上藥這種借口都想出來了,這位主子爺,使壞起來還是不夠高明。
周興祖醫者父母心,他點到即止地向他闡述了石臼舂米時,干舂和濕舂的區別,最後總結出一句話,干舂費工具。那小瓶子里裝的東西對帝后和諧大有助益,如果皇上感興趣,今晚可以試一試。
皇帝哦了聲,拿出小瓶子擱在她面前,「給了葯,讓朕給皇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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