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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盞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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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好罷,靈犀,」嚴公子上前一步,「同我回去,這道觀不要再待了,我同你從小便指腹為婚,你是我的妻子。」
芷昔見她收了信,卻不拆開看,心裏痒痒:「你不看?」
芷昔抿嘴一笑。
芷昔指著她抖了半天:「你胡說!」
容玉看著她,嘆了口氣。
抄完書,已經過去大半日,又受了師父一頓訓,方才被放回去。
容玉一歲歲長大,又漸漸出落回原本的容貌。
嚴公子的臉色已經由綠泛黑。
容玉只得滿心不願去會客廳見客。
「應淵君太年輕,我不了解,同離樞君倒是有些往來。比離樞君瀟洒的仙君應該有不少,比他英俊的倒是不多見。」
容玉失笑,提筆又寫道:「子非吾,又怎知吾要同卿相鬥。」這是七世輪迴的最後一世,她也當累積些功德,為下一世成為真正凡人而積福。可惜世人皆為名利困,又或是追求修仙之道,無法理解她想成為一個人凡人的心情。
別的師姐妹紛紛去求師父換房,而容玉沒有。
芷昔捧著衣物,呆了一呆,喃喃道:「……你好卑鄙。」
容玉將信放在桌上:「不必看。」
打自她被送上靈山之後,就沒有收到過這位未婚夫的隻言片語,只當是徹底斷了聯繫,眼下卻寫信來,令她有些納悶。
芷昔轉過頭看著她,正在紙上滑動的筆也靜止不動:「……什麼?」
「你不想知道結果?」
「這些都是傳言。」
「我師父常說,他年輕時候比紫虛帝君更加瀟洒,比應淵帝君更加英俊。」
芷昔瞪著她:「你現在不過是一介凡人,難道就非要壞我的事么?」她撕下一片衣角,那衣角忽然變成一個舞劍的小人,寒光乍現,向容玉刺去。
靜賢笑道:「靈犀師妹總是沉得住氣,要我,總要看一看寫了些什麼。」
「何必要問?」容玉笑了笑,「如果沒有扭轉敗局,你怎會站在這裏?」
芷昔看一行念一行,m.hetubook.com.com語帶嘲諷,念完了還道:「寫得不錯,只是你這位塵世里的夫君馬上要殺到山上來,拉你還俗,你可如何是好?」
他看容玉的幾位姐姐,都是尋常姿色,卻不知道她竟然出落出如此容貌,便是粗佈道袍、木簪及發,也難掩美貌。
芷昔刷地抽走她正寫字的宣紙,一手按在她的案台前:「你總說我師父以前怎麼樣,又還叫他老人家的名諱,你也不看看你的臉,想占這種便宜還早著。」
容玉退了出去,還好心地虛掩上門,以便他一個人暗自神傷。身後果然站著芷昔,她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只好勸這位居士有情皆苦,不如一道放下塵緣,我出家,他也出家。」
芷昔抄了幾篇便沒了耐心,手指一點,那羊毫小楷便自己在紙上寫寫劃劃。她轉頭看容玉,卻見她抄書都抄得津津有味,開始還用柳體工工整整的寫,後面寫得煩了就轉成行書,最後開始又模仿張旭的狂草。
容玉不同她一般見識,埋下頭繼續抄書。
芷昔見她忽喜忽怒,不解道:「你倒底是準備哭還是笑啊?」
容玉同她並肩而行,一路走過道觀后的溫泉,裏面水汽纏繞,正有幾個師姐妹在裏面沐浴,時不時傳來細細的低語:「如果我看見了,自然要阻止你。」
「現下是好些了,之前師父出戰邪神,受了很重的傷。」芷昔搖搖頭,「據說那個玄襄是個七隻手八隻腳的怪物,所以才一直常勝。」
靜賢奇道:「普通凡俗人家?芷昔師妹難道不是凡俗人家的女兒?」
不過是抄書,居然還弄出這麼多花樣。她撇了撇嘴角,不說話。
芷昔瞟了一眼她寫的字,皺眉:「我不管你曾經是誰,你現在只是一介凡人,你鬥不過我的。」
那是她在道觀中的一位叫靜賢的師姐。
芷昔瞪著她:「你可知道她對我們做了些什麼?」
她猶如被火和_圖_書燒了一般退開好幾步,圓圓的杏眼裡滿是不可置信:「是你?!」
芷昔呆住了,隔了許久才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她又捂住自己的唇,想了想,又好奇起來:「那你和那個玄襄……」
她有一回被那靜賢師姐在夢中的尖利呼喊給驚醒,她的雙手無助地抓著,嘴裏不斷地念著應淵帝君和芷昔的名字,便是在夢中也滿是痛苦之色。容玉要遲鈍些,在所有同房的師姐妹被嚇醒好幾回,她才發現,一聽之下,竟還是她有過幾面之緣的人。
師父說,此乃塵緣未了,閉門不見不過是逃避。
芷昔很快便鎮定下來,嘴唇微動,容玉很容易就辨認出那是一段控制神智的言咒。她大方地等她念完,才道:「你這個施術手法,不像是帝座親手教導的。莫不是偷學的罷?」
容玉問:「你可記得你的誕辰在何時?」
芷昔三兩下便將信封拆開了,裏面果然有四張信紙,便展開了,念道:「玉潤姑娘——咦,你叫玉潤?那可有珠圓?」
芷昔徑自走過來,目不斜視,壓低聲音道:「你到底怎樣才能不管閑事?」
那位嚴公子回過頭,本來滿臉喜色在看見她的一瞬間變了變:「玉潤姑娘。」
芷昔被分到容玉的那間房中,正好又同靜賢在一間,十分方便做手腳。她尚有顧慮,不知容玉是敵是友,便試探道:「你還是會阻礙我的事?」
容玉頓了頓,道:「現下我道號靈犀,嚴居士可叫我靈犀。」
「你師父如你這般年紀到凡間修這處世之道的時候,可不是現在這個模樣。」
容玉微微笑道:「當年我在凡間遊歷之際,彥卿君不過是一名小仙。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還是有些清楚的。」
芷昔面不改色,嘴硬道:「你怎麼就知道不是師父授意我來做這件事?」
她發覺一件事。她原以為自己已被罰得足夠重,淪落到七世輪迴的境地,誰知也有和她差hetubook.com.com不多倒霉的、被天庭上貶下來為人。
容玉本以為此事就這樣解決了,誰知翌日,師父開早課時,領來了一位白衣少女:「這是你們的小師妹芷昔,本是江州人士,逃難來到此處。」此時時局動蕩,常有戰亂,以避難作為理由是再尋常不過。
正在前面講早課的師父重重咳嗽一聲:「你們等早課完了都留下來。」
「……而且那位不好提起名字的上神還成了玄襄的禁臠。」
容玉微微頷首。
「什麼都沒有。」
容玉知是芷昔在背後搞鬼,只有當作不知道。她淡然伸出手,在他頭頂上拍了三下,淡然道:「嚴居士,有情皆苦,無情皆孽,不如放下。」
嚴公子大步踏到她的面前,本來大步過來衣袖生風,卻不知道什麼緣故,膝蓋一軟,直挺挺地跪倒在她的面前。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卻是從來沒有說要跪一個女子。嚴公子的臉頓時綠了。
芷昔瞪了她一眼,她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芷昔拿起信封,掂了掂:「寫得還挺厚。」她最佩服那些可以洋洋洒洒扯下筆千言的人,便轉頭望著容玉:「我可以拆開看嗎?」
輪迴之時,是不可能會帶有前世的記憶,她修為高深,且又是無心之身,才能成為唯一的例外。而靜賢的記憶無疑是被人打開了。
「你原來的名字真喜慶,珠圓玉潤,不知道潤在哪裡了。」
反倒是芷昔不放過她,跟了上來:「你之前說以前抱過我的,那你未來凡間前,是哪位仙君?」
芷昔擺擺手:「夠了,你不用再說了。」
容玉回想了一下,頷首道:「他說得不錯。」
容玉微微一笑:「嚴居士,我已出家,自然不會再沾染凡塵俗氣。」
容玉拖著腮:「但請隨意。」
容玉也沒去追,回身在靜賢的額上一按,原本正在睡夢中掙扎的靜賢突然平靜下來,再次進入沉睡。
容玉當年出家之時,曾修書家中告之和*圖*書此事。父母後來也曾上山來看她,生身母親摟著她掉了幾滴淚。彼時道教正是最盛,若有兒女侍奉道君,也是件幸事。更何況容玉這一世的生身父母膝下尚有別的兒女,便也是稍有不舍,更多欣慰。
「六月初八,怎麼了?」
芷昔聞言,森然轉頭,朝她一笑:「靜賢師姐,想必你近來鮮少噩夢,不如——」
容玉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悄悄走近後面的溫泉,在樹上掛著的道袍上翻了又翻,挑出屬於靜賢的那件,連帶著裡衣捲成一團,塞到芷昔手裡。
容玉原本以為如此便不會和凡間孽緣有什麼牽扯,誰知這幾日恰逢她誕辰,收到了一封書信。
她氣得夠嗆,跺了跺腳轉身便走。
芷昔道:「我師父可比你看上去老得多。」
容玉從經卷上抬起頭看了一眼,又漠然低頭。
她靜待了幾日,終於在夜深之時,霞光乍現,房中忽然多了一人。
她的未婚夫姓嚴,名字她根本沒記到心裏去,可足見她的誠意,便是打定主意同塵緣一刀兩斷。她推門進去,朝著背對著她站的年輕公子行了一禮:「嚴居士。」
容玉原本以為,她那個出生時就指腹為婚的前未婚夫不會真的找上門來。畢竟他還算是書香門第,做不出這種丟臉的行徑,結果卻同她想得大相徑庭。
容玉語氣平淡:「就是你說過成了玄襄的禁臠的那個。」
她正色道:「你現在叫芷昔,如果你生在普通凡俗人家,多半就叫初八,雙八——這還是別緻的,若是隨意點的,就是狗剩,狗娃子,或者俗氣些的,叫翠花香花……」
「我們同邪神那場戰爭,其實已經結束了。」芷昔突然說。
容玉不答話,只是提筆在宣紙上用簪花小楷細細寫道:「待卿放下心魔之日。」
容玉看著她,很快便想起之前的幾面之緣:「你是元始帝座座下的弟子,芷昔。」
她咬牙道:「她叫掌燈,原來是應淵帝君座下的仙子,卻為了一己和圖書私情害了我的姐姐。我要讓她食不知味,寢不能寐,就算她還能回天庭,也要看到我就恐懼。」
她抬起頭,看著天邊,唯有世事如浮雲芻狗,哪有什麼永恆。
容玉手裡的筆桿突然發出了咔擦一聲。她既驚又怒,驚的是她現在只是一名凡間女子,怎麼可能會有力量捏碎筆桿,怒的卻是她竟在這謠言里當了一回禁臠。只是轉念一想,她原本一直都沒有什麼情緒變化,現在竟開始會怒會笑,又覺得十分欣慰。
容玉瞥了她一眼:「我若要說和你師父同輩只會是被佔便宜,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你不記得了。」
容玉一邊在紙上龍飛鳳舞,一邊漫不經心地問:「元始帝座應當也時常罰你們抄書吧?」
這幾年除了每逢過年便有些什物送上山來,幾乎便了斷了塵緣。
果然就是這樣,容玉道:「那是我塵世里的姊姊,不,現在已經是女居士。」
「那你會這麼做?」
容玉點點頭:「如果我是你,不會這樣做。」
容玉道:「如此說來,元始帝君倒是一直安好?」
「願聞其詳。」
早課之後,別的師姐妹各自散去,唯獨她們兩人被留堂罰抄書。
那書信是她當年剛出生時,指腹為婚的未婚夫寫的。
芷昔衣袖一展,她們忽然置身於荒郊野外,曠野中冷風從四面八方洶湧而來。容玉搖搖頭:「雕蟲小技。」她默念了一句咒語,她們又重新回到房中。
容玉隨手拿起靜賢的髮帶,輕輕一扔,那髮帶也變成人形,手執銅錘,追打著芷昔變出的小人。芷昔一擊掌,那舞劍小人變成一隻蝴蝶翩然飛走,而容玉用髮帶變的小人突然化為一枝捕蟲草,將蝴蝶直接拍死。
那是位白色衣衫的姑娘,看上去還像是秀美的少女模樣。她走到床鋪前,伸出一隻手,按在那個人的額上,臉上微帶厭棄之色。她才剛開始吟唱咒文,手腕便被握住,容玉緩緩坐起身來,從枕下抽出一張符紙貼在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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