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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愛不別離

作者:蘇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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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她緩緩睜開眼,朦朧之中,只看見一道黑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似乎正把手伸向另外一個人的咽喉。她拚命想讓自己徹底清醒過來,卻還是抵抗不過沉重的睡意,不多久,又再次陷入深睡眠中。
褚青蘅中間有一小段時間陷入了深睡眠中,可是又立刻被一陣不尋常的聲音驚醒,她想睜開眼,卻怎麼也抵抗不過那沉重的睡意。她有意識地改變呼吸的韻律,終於她感覺到自己的手指開始有了知覺。
刑閔抱著手臂:「你難道不覺得我們昨晚都睡得太熟了么?」
吳禕聲嘲諷地笑了一聲。
她現在身心俱疲,只跑了一小段路就氣喘吁吁,只得慢下腳步來。
這深海中,在一夜之間埋葬了多少人的生命?
吳禕聲臉上風雲變幻,最終還是一拳砸在樹上。他轉過身來,咬牙道:「你跟蘇葵果然是一類人。」
他們回到山洞,刑閔又檢查了他們的飲用水瓶,很容易便在每個瓶子上都找了一個極細小的針孔。他看了沈逸一眼,又問:「我看你的大舅隨身帶著一個包,可否讓我看一下裏面的東西?」
「他們可有立過遺囑?」
她靠在樹上,聽著裏面傳出來的爭執聲,不由想,說他們在爭吵還是輕了,估計還有動手。她聽了一會兒,不過先責怪沈逸選擇了這次旅行,害死了兩位長輩,而那兩位長輩沒有子女,如何瓜分他們留下來的財產和那一大筆保險費才是重頭戲。
沈逸摸了摸頭髮,輕笑道:「你不覺得看他們這樣的年輕人別後重逢的場面很感人么?」他把手放在褚青蘅的肩上,用力按了一下,這力道差點把她直接按得摔倒在地:「我發覺你也不錯,意志力很強,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一樣。」
到了夜晚,精疲力竭的眾人三三兩兩散開,靠著牆閉目養神,到了最後,在海潮的氣氛烘托下,眼皮漸漸沉重,開始有人墮入夢鄉。
待她趕到沙灘的時候,刑閔已經對被海水衝上來的人做了急救措施。沈逸看了看那位倖存者的臉,忽道:「我記得她是誰了,她好像就是那hetubook.com.com個李珍,第一天的時候她還把一盤竹節蝦撞到我身上。」
許欽後退一步,又往前走了兩步,吶吶道:「我可以抱她一下么?」
刑閔沒有答話,只是眉頭緊鎖。
「傲慢,自私,為富不仁,以為只要有錢就可以買到一切。」
刑閔一推他的肩膀:「快!快帶我們去!」
然而當沈逸解決完家務事,吳禕聲又神態自若,好像剛才沒有跟她爭吵過一樣。褚青蘅不由為他擔憂了一下,這種心態,真像是精神分裂的開端。如果他是暗花,那麼這一切一定都是那個黑色人格做的。
沈逸點點頭,快步走進去。她覺得他這幾天真是倒霉到一種極品的境界,先是淪為刺傷蘇葵的頭號嫌疑犯,之後很可能失去了兩位長輩,畢竟像李珍那樣被海潮衝上來的幾率相當低,而現在剩下的兩位長輩竟然不分場合地爭吵起來,這足夠他忙得焦頭爛額。
褚青蘅語氣平淡:「既然你覺得值得,就不要再想著要自尊,這就是和魔鬼做交易的代價。」
吳禕聲只能強迫症一樣地深呼吸,克制地說:「我知道你看不起我這類人,是的,我是為了晉陞機會把自己賣給蘇葵,其實不只是你,每個知道的人都會看不起我。有沒有自尊,沒有人會在意。」
同周秀相對的,作為生還者的戀人的許欽站在邊上,遲疑地看著他昏迷的女朋友,最後還是望向了褚青蘅:「她沒事?」
「他的身體倒是一向來很好,就連感冒這種小毛病都很少。」沈逸把臉埋在手掌心裏,有些痛苦地說,「如果不是我非要帶著他們參加這次游輪旅……」
刑閔點點頭;「她的運氣不錯,被海潮推上了岸。」
褚青蘅張口結舌一陣,最終還是道:「不,應該只是我做了個噩夢,好像夢裡看人一個人掐住另一個人的脖子。」
刑閔站起身來,把手插在上衣口袋裡:「走,出去找找看。」
褚青蘅想,死亡的確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因為人的生命是如此脆弱,脆弱到幾乎不堪一次風浪。
m.hetubook.com.com逸領著許欽他們很快來到海灘,許欽臉色慘白,雙手交握著手指關節,直捏得指關節咔咔作響。他腳步遲緩,甚至還不如周秀輕快。周秀先撲到李珍身邊,笑著哭道:「李珍,李珍!太好了,太好了!」
褚青蘅都有點同情他了,他現在明顯是氣昏了頭,不然怎麼每一句話就留個紕漏來給她抓:「我是有點錢,不過金錢的確是不錯的東西,難道它還有什麼不能買到的?」她意有所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她父親是星展製藥集團的董事局成員,留下了股份給她,即使這些年集團不斷進行內部回購和股權稀釋,也是一筆巨額財產了。
周秀轉過身,一把抱住她:「她沒事,我就知道她會沒事!」
「如果不是看我是個女人,你早就要出手揍人了吧?」褚青蘅替他補充完整,又道,「忘記說了,我是個法醫,你要是打了我,我自然會去做鑒定,告你故意傷人。這套程序我比一般人都要熟悉。」
褚青蘅一把揮開他的手,笑罵道:「你才是蟑螂。」
給他這麼一說,褚青蘅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她向來深睡眠很少,昨夜曾驚醒過一次,卻又立刻沉沉入睡,這根本不合常理。
刑閔看著他的背影,感嘆:「他真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刑閔配合地轉身看風景。
褚青蘅站起身,根本不想回答這種白痴問題。她退到沈逸身邊:「現代版的雷鋒先生,你這幾天的行為都可以作為典範表彰了。」
他們在這附近的灌木草叢裡翻找,刑閔很快就發現了被丟在亂草堆里的幾支注射器,他從口袋裡拿出手帕,把它包裹好,放進衣袋裡:「還有剛才那個水瓶,你也把它收好。」
「死亡的這位是他的大舅舅,他還有位三舅舅不見了,他和吳禕聲都出去找了。」刑閔冷冷道,「最好如你所說這隻是自然死亡,不然我們之間可是出了個殺人兇手。」
那麼,這裏根本沒有人有動機殺死這兩位老人家。
褚青蘅搖搖頭,從登上這艘東太平洋號開始,怪事https://m.hetubook.com.com層出不窮,死亡也接連發生,她有一種直覺,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可是到底是為什麼?其中的聯繫又是什麼?
她想起昨夜在似醒非醒所看到的一幕,幾步踏到刑閔身邊:「我昨晚曾驚醒過一次,看見——」她看到躺在地上已經失去呼吸的那具軀體的頸上,根本沒有手指印。
刑閔回頭看了一眼,立刻往海灘跑去。沈逸也緊隨其後。褚青蘅的反應倒是慢了一拍,待他們跑出幾步,才跟上。
褚青蘅伸出手去,在她背上輕拍:「別哭,她沒事,只是暫時休克,你應該只是笑才對。」
褚青蘅蹲下來仔細檢查一陣,並沒有找到明顯外傷,皮下組織雖有擦傷的痕迹,想來也是當日游到這孤島時候產生的:「目前看來,似乎是自然死亡,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是。」
「沒事。」褚青蘅點點頭,奇怪地看著他。她自然還記得當日爬上海岸,他哭號著要下水去尋找李珍,那撕心裂肺的傷心絕對不是裝出來的,可是此刻為何在他身上完全感覺不到一點劫後餘生的欣喜和安慰?
她思忖著,如果飲用水瓶裏面被注射進了安眠藥,正因為她喝得最少,才會半夜裡驚醒過來。可是那個殺了兩位老人家的人會是誰?她忍不住回頭看了沈逸一眼,又聽刑閔問道:「如果你的四位舅舅都過世了,可有人繼承他們的財產?」
刑閔拿起一隻白色的小藥瓶:「他夜裡有失眠癥狀?所以隨身帶著安眠藥?」
沈逸捏了捏鼻樑骨,緩緩道:「二舅和四舅很可能已經葬身在海里,他們膝下並無子女,應該是由大舅和三舅繼承。大舅和三舅都是有自己的子女,所以按照法律應該是他們的子女繼承財產。」
沈逸笑道:「你們在這裏等等,我去通知許欽。」
褚青蘅看了看周圍,那兩對年輕情侶依舊昏昏沉沉地睡著,不見醒來的跡象:「沈逸呢?他去了哪裡?」
刑閔沒有在意她的話,只是讓她低下身來檢查:「你看他的死因是什麼?」
刑閔接過瓶子,對著光看了半天,和-圖-書忽然問:「我上次看到你的背包里有注射器?」
褚青蘅笑了笑:「的確是啊。」她低下身,跪在李珍身邊:「刑隊,麻煩你轉個身,我想給她做一次檢查。」
褚青蘅看到死者躺著的腳邊,正有一隻純凈水瓶子翻倒在地,地面上還有水漬未乾。她拿起那隻空瓶,仔細看了一會兒,忽然道:「刑隊,你看這裡有個針孔。」
褚青蘅撩起那個昏迷的女孩子的長袖T恤,輕輕按了幾下,肋骨並未斷裂,又把人小心地翻了一個身,這一回她看見她的背上有一塊明顯的呈現紫色的瘀傷。她皺了皺眉,看這個瘀傷的形狀,像是鞋頭的印記。她最後還是為她拉上衣服,朝刑閔道:「檢查過了,沒什麼問題。」
沈逸微微咬著后槽牙:「到底是誰這麼做?」
「呃?是、是啊……」褚青蘅猛然反應過來,一把拖過角落裡的背包把裏面的東西全部倒出來,「刑隊……我這裏的注射器都沒有了。」這注射器原本是打算靜脈注射百分之五生理鹽水或者葡萄糖用的。
刑閔抬起頭來看著她:「你看到什麼?」
沈逸的三舅舅躺在海岸邊,四肢痙攣而死,嘴角還有白沫。褚青蘅在他的頸動脈上按了按:「確定死亡。」她在他的軀體上熟練地按壓著,最後又掰開他的下顎看,只見牙齒有些黑色的染色物質:「死因有可能是穀類植物的麥角毒素中毒,如果當時能及時做急救措施,並不會致死。但是他似乎又在麥角中毒后狂奔過一段路,最後痙攣而死。不過這些只是我的推測,最終的結論暫時還無法得出。」
「那麼你大舅舅在身體上是否有什麼重大疾病?比如藥物嚴重過敏之類的?」
褚青蘅奇道:「哪一類?」
吳禕聲看著她,傲慢地揚起眉毛:「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先回到過夜的山洞,只見吳禕聲坐在外面,冷冰冰地看了他們一眼:「你的兩位舅舅正在裏面爭執。」
沈逸拿過那隻的尼龍包,把裏面的物件都倒了出來。刑閔坐在那裡,一件件仔細檢查過來,忽然又問:「你大舅舅帶著的這個背https://www•hetubook•com•com包是有防水塗料的?」
正當她苦思不得其解之刻,忽然看見吳禕聲跑進來,激動得臉色發白,連音調都變化了:「救援、救援的船到了——」
褚青蘅聞言立刻停住腳步:「我就不進去了。」
褚青蘅忍不住道:「這是人性,不爭固然好,爭了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就是不知道蘇小姐的財產受益人是誰?」
沈逸點點頭:「因為他老人家喜歡釣魚,這樣把水箱放進包里,即使把水從裏面搖晃出來,也不會弄髒車子後備箱。」
「沒有,老人家本來就忌諱這些怎麼可能會立遺囑?」他愣了三秒鐘,又道,「不過我不是很清楚,也許有吧,只是我不知道而已。」
吳禕聲臉色鐵青,倏然站起身來:「如果不是看你是個女人——」
褚青蘅點點頭應了,走過去把人一一推醒過來,他們還是一副睡意朦朧不清楚狀態的樣子。她看了看扔在地上的飲用水瓶,因為淡水資源太稀少,他們都是控制著水分攝入量。褚青蘅以前在培訓時候受到這類訓練,一天多下來,一瓶水不過喝了三分之一,而這四個年輕人已經把所有的飲用水都喝完了。
「你是她的plus one,我想她應該不會在財產公證書里寫了什麼給你吧?」
刑閔安慰般地拍了拍他的肩,在原地緩慢地踱步,隔了片刻又對褚青蘅道:「把那邊幾個年輕人叫醒吧。」
聽他這麼一說,褚青蘅也立刻回想起來第一日晚上,李珍和他的朋友端著滿滿的盤子,一轉身就撞到沈逸,把海鮮燒烤的醬料和油膩全部都蹭到沈逸的身上。
褚青蘅沒有應聲,刑閔也陷入沉默。她知道他原本想說的是,不是每一個人運氣都會這麼好的。
褚青蘅應了一聲,只見沈逸和吳禕聲遙遙跑來,兩人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沈逸心神不定,語無倫次地開口:「我、我們找到三舅舅了,可是他——」
翌日完全清醒時,她一睜開眼便看見刑閔蹲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伸手按在沈逸的大舅舅的頸動脈上,隔了片刻他聲音低沉道:「已經沒有脈搏了。」
吳禕聲又頹然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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