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坐在她對面的汪吉咳嗽了一聲。

她被他禁錮著，呼吸困難，絕望極了，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牙狠狠地一咬，而後嘴裏嘗到了血腥的味道，有她的，還有他的。

他沒有進去，倚在窗邊，又點了一支煙。他從前也抽煙，但沒有癮，後來同她在一起后，她討厭煙味，他就極少抽，回到家后是從不碰的。自她離開后，無數個夜深人靜，他獨自面對空蕩蕩的公寓，唯有指尖一點星火令他感覺一絲溫暖，後來，他的煙癮就越來越大。

忽然，他放開她一點點，暗啞的聲音帶著微喘聲如鬼魅般傳來：「現在，有沒有幫你找回點熟悉感？嗯？」不等她答話，他的唇又覆上她的，依舊是急迫的不由抗拒的，卻少了些許蠻橫霸道，唇舌所掠之處，似是帶著深深的依戀。

她說他認錯了人，她真是自欺欺人，就連與她只有一面之緣的顧恆止都一眼就認出她來了。

當年，她第一次進入他的朋友圈子，是一個發小的生日Party，要求必須帶女伴。原本她不願意去的，說不認識他的朋友，去了沒有話題，會無聊。他哄了許久，她才答應一起去。他們遲到了，推開包廂門時，原本偌大的鬧哄哄的包廂有幾秒鐘的沉寂，數雙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她，她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縮，卻被他牽著手往前拽了拽。後來還是顧恆止打破了沉寂，大叫一聲說，靠，阿境，你從哪兒拐了個未成年小不點來呀！

「OKOKOK！」顧恆止舉手，可嘴角抽搐的笑意卻怎麼也收不住。

坐在她身邊的陶桃碰了碰她，她和圖書晃過神，下意識起身，端起酒杯，像是自言自語：「是應該再敬高經理一杯。」接下來，她應該推開椅子，走到離她很近的主位上的高經理身邊，可她的雙腳像是被綁著，一步也移動不了。

所以那天晚上，他的朋友們，都沒記住她叫什麼名字，個個跟著顧恆止叫她小不點，或者，阿境的小不點。

南風默，心想，我也才知道我有個乾哥哥。伸手端起茶杯，喝一大口，笑了笑，沒做聲。

顧恆止剛跨出包廂，發現傅希境倚在不遠處的窗戶邊吸煙。

「顧、恆、止！」冰冷充滿怒意的聲音終於打斷了他的聒噪，傅希境眼神如刀，刀刀銳利，刺向顧恆止。

「什麼？」顧恆止反問。

傅希境轉頭，瞪了他一眼。「裏面他們喝得正興頭高，吵得很，沒法說話。」

南風回神，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大概有點醉了。」她望向高經理，對方正一臉似笑非笑地望著她，那目光熾熱，刺得她胃裡忍不住冒了個想要嘔吐的泡。

「可是，我真是傷心呀，她竟然忘記了我！」顧恆止指著自己的臉，「像我這麼一張英俊得令人過目難忘的臉，她竟然沒有認出來！！！」

傅希境說：「這家餐廳老闆你很熟？」

如煙，如她。

「所以？」

「別問了，先回包廂。」她低聲打斷陶桃，語調同她身體一樣，微顫著。

「南風姐！」這一句，很大聲，很驚恐。

而接受目光洗禮的當事人，眼神里也同樣是滿滿的訝異。嘴角動了動，剛想開口，又被顧恆止搶先了，「高經理，我妹子酒量和*圖*書不好，你可得照顧點呀！」

「噢，做東的是經緯建築公司，小不點應該是經緯的業務員，請的是禾一地產業務部經理，高鵬。」他頓了頓，說：「嘿，我剛進去的時候，正好碰上你家小不點要與高鵬喝交杯酒呢！」

「對對，交杯酒！」桌上的人紛紛附和。

顧恆止推開A8包廂門時，裏面氣氛正熱，十來個人坐滿了一桌，有人正在勸酒，大聲說：「季小姐，高經理可是大忙人，要不是看在你這個大美女的面子上，今晚哪請得動他呀！所以你得再敬他一杯！」

「喲，是顧少啊，稀客呀！」高經理側目，見到走進來的顧恆止，連忙起身迎上去，「吃過飯了嗎，沒吃的話給我個機會，讓服務員把這些菜先撤掉，重新上一桌。」

南風晃過神，惡狠狠推開傅希境，從那狹窄的快要令她窒息的禁錮圈裡逃出，幾乎站立不穩，幸好飛跑過來的陶桃扶住了她。

「怎樣？」傅希境問。

當年她才十九歲，小小的臉孔，大眼睛，留著一頭亂糟糟的短髮，她有一米六四，在南方女生中不算矮，可她太瘦了，那天又穿一件男朋友款寬鬆襯衣，搭牛仔褲，球鞋。與在場的盛裝打扮過的妝容精緻的女人一對比，確實太青澀了，簡直像個高中生。

他吃痛，終於停止了掠奪，退開一點，手臂卻依舊攬著她的腰，她身體的顫抖清晰地傳達到他的手指。

顧恆止摸了摸下巴，一臉玩味地說：「阿境，如果我沒看錯的話，A8包廂里那個季小姐，不就是當年的小不點嘛！但是，我記https://m.hetubook.com.com得好像不是這個姓吧？」他蹙蹙眉，「叫趙西貝來著？」

「那是那是，一定一定。」高經理點頭如搗蒜。

「阿……境？」這一句，十分遲疑。

「這麼急呀，專門在這等我呢！」他走過去，調侃地說。

「遺憾遺憾，看來我錯過了最精彩的畫面嘍！」先前那個遲疑的男聲再次開口，他走近傅希境，笑得一臉曖昧，「我們剛才還在說，你接個電話怎麼接這麼久，原來躲這兒調情呢！」頓了頓，他忽然像發現新大陸般，盯著傅希境微腫帶著血色傷口的下嘴唇，眼神賊亮，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看剛才這情形，似乎你是強迫人家姑娘的？哇靠！傅大少，你太令我驚訝了哈哈哈！今晚這頓飯請得太值了！」他大笑著，拍了拍傅希境的肩膀，「咳咳，不過哥們你也太急迫了點吧，就算對人家姑娘一見鍾情，也得有個追求的過程不是。莫非，這些年清心寡欲苦行僧般的生活令你壓抑太久，所以才這麼地急不可耐……」

成功看到傅希境皺起眉，他心裏一樂，面上依舊不露聲色，「氣氛那叫一個熱乎喲，高鵬看小不點的那眼神，嘖嘖嘖，就像饑渴的獵人看一獵物似的，那個火熱喲……」他又停了停，望見傅希境嘴角緊抿，擱在窗台上的右手捲曲著慢慢握緊，那是他發怒前的徵兆，顧恆止語調一轉，「但是，我成功地阻止了這杯交杯酒！」嘿嘿，雖然他很想欣賞下傅希境的失控表情，但是呢，再說下去，以他對這傢伙的了解，只怕這怒火首當其衝就會把他燒成灰。

和*圖*書顧恆止目光一轉，下巴往南風的方向努了努，笑著說：「喏，就那小丫頭，我乾妹妹。」語氣無比寵溺的樣子。

交杯酒自然不用喝了，南風回到座位，高經理竟親自幫她倒了杯熱茶，先前望著她目光中的曖昧與熾熱全成了殷勤：「小季，怎麼都沒聽你說呀，顧少竟然是你哥哥。」

這傢伙話題也轉換的太快了吧！顧恆止愣愣的，點頭，「是呀，我一哥們在這邊有股份。」

「那你們繼續，我先過去了。」顧恆止轉身，忽又回頭，望著南風：「丫頭，別喝醉了。還有，散場后等我，我送你回去。」然後，沖她眨眨眼，折身走了出去。

指間的煙燃到了盡頭，傅希境將煙蒂掐滅，彈進了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她站在那裡，端著酒杯，在數雙期待與充滿曖昧的目光下，發獃。

「沒問題。」顧恆止滿口答應，其實就算傅希境不說，他也想要去探探情況來著，實在太好奇了呀，自從五年前，傅希境那個小女朋友離開他之後，他身邊就沒再有過女人，對圍上來的鶯鶯燕燕也是冷如玄冰，坊間甚至傳說他是否轉變了性取向。他實在好奇，剛離開的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魅力？竟引得一向冷靜自持的傅希境如此反常。剛才匆忙一瞥，走廊光線暗，加之南風又是低著頭快步走開，所以顧恆止甚至連她的長相都沒看清楚。

她抬腳，走到高經理身邊，還未來得及開口，另一個聲音忽然插|進來。

傅希境往唇邊送煙的手指頓了頓。

這時，有兩個聲音忽然突兀地在這寂靜的走廊里響起。

「所以，你欠了我個人hetubook.com.com情。」顧恆止笑嘻嘻地總結道，轉身往包廂走，在門口又停住，轉頭說：「哦，還有，我剛才對小不點說，讓她散場后等我，我送她回去。我想，你對這樁美差應該沒有異議哈？所以，待會我跟他們換場子繼續喝酒去，就不算上你嘍。」

「是呀是呀，那可得喝個交杯！」有人提議。

「所以……」

傅希境皺眉，「托你打聽的事！」

「高經理，好久不見。」

這隻不過是酒桌上助興的一個遊戲，南風在經緯做了近五年的業務員，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起鬨，換做平時，她也許會大大方方的笑一笑，而後應承。可今晚，她的情緒波動太大，心裏亂糟糟一團，那些起鬨聲調笑聲，攪得她腦袋都快要爆炸。

「顧少的妹子？」高經理驚訝極了，在座的總共兩個女生，他目光掃過南風，又掃過陶桃。

傅希境目光投向南風走進去的那間包廂，「你幫我打聽下，A8包廂是誰做東。」這家越南餐廳口碑十分好，因此生意經常爆棚，吃飯需要提前預約的。

一屋子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南風，那目光里有驚訝，還有羡慕。

「南風姐……」

顧恆止擺擺手，「別，我在隔壁包廂有飯局，聽說高經理跟我妹子也在這邊吃飯，所以過來打個招呼。」

「哦。」陶桃跟在她身後，走了幾步，忍不住回頭望，目光恰好與傅希境望過來的目光撞上。好冷！這是她對傅希境的第一個感覺，像是要證實下這種感覺，她的身體在那目光下忍不住瑟縮了下，她趕緊轉頭，快步追上去。

任何東西成癮，都是因為有所依戀，戒不掉，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