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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過境

作者:七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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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那記憶太痛,不忍觸碰 第四節

Chapter 10 那記憶太痛,不忍觸碰

第四節

南風閉了閉眼,是她強烈要求醫生將現場細節講給她聽,那畫面在她腦海里閃現,彷彿親眼所見,那大片大片的紅,刺得她心痛難擋。
閉眼,她伸手,推門。睜開眼的同時,她眼淚落下來,媽媽靜靜地躺在那裡。她衝過去,伏在趙芸身上,緊緊地抱著她。
趙芸沉沉地睡著。
車內,傅希境微微蹙眉,從後視鏡瞥見一個裹成粽子般的身影追著他的車跑,揮著手,口中還大聲喊著什麼,然後,她跌倒在地,下一秒,她竟然爬起來繼續追車。他稍提速,她的身影慢慢變小,後視鏡中最後的影像是,那個女孩子坐在地上,臉上有水光,似乎在哭?
季東海去世后,他個人以及公司名下所有的動產不動產,皆摺合成資產,賠償給寰宇地產與負傷的建築工人,以及償還銀行的欠債,還遠遠不夠。
醫生走到南風身邊,雙手按住她肩膀,片刻,才沉聲道:「你爸爸他……是自殺的……」
她醒過來時,發覺自己手背上插著針管。目光轉了轉,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身在輸液室。
是從那一刻開始,彼此的命運,都改變。
血,大片大片腥紅的血,染紅了雪白的床單被套,一紅一白,那樣刺目驚心https://www.hetubook.com.com,水果刀就跌在那汪血泊中,閃著冰冷噬人的寒光……
搬到小公寓后,趙芸的情況愈來愈差,她再不忍心,也只得狠心將她送去療養院。
季東海的律師聞訊趕來,交給了南風兩份文件,一份是離婚協議書,一份是他的遺囑。
「昨天下午,你爸爸讓醫生打電話叫我過來,我以為他是詢問官司的事,結果他讓我起草一份離婚協議書,我也很訝異,但身為律師,只能照辦。他簽字之後,囑咐我過兩天再拿給你媽媽。之後他又寫了份遺囑。他病著,寫遺囑也很正常,我沒多想。沒想到……」
世界彷彿在那一刻沉寂了般,目之所及,全是無邊無際可怕的黑暗,她就在困在那片黑暗中,被千斤重的大石頭壓著胸腔,久久久久,不能動彈,也不能呼吸。然後,她感覺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終於不堪重負,陷入更大的黑色漩渦中……
「還沒打完啊!」
雲海建築最終宣告破產。
「你昨晚去哪裡了?我讓護士聯繫過你,可你沒有接電話。」
南風帶著趙芸從老宅里搬了出來,她身上現金不多,不得不將趙芸的珠寶首飾全部變賣和*圖*書,才有錢租間稍好的小公寓。
命運真的很奇妙,多年後,他滿世界瘋狂找她,終於見到了,她卻避他如蛇蝎,想盡一切辦法推開她。他不知道,在很多年前,她曾那麼渴望見他一面,拋棄了自尊與驕傲,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坐在他的屋子外等了一夜,可因他的一念之間,他們擦肩而過。
南風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恨爸爸。就是在那一刻,當看到他寫,我愛你們。她覺得真恨啊,真恨他,他自以為是的愛,將她跟媽媽傷得那樣重,他帶來的殤,這輩子,都無法痊癒了。
季東海的遺囑很簡單,更像是一封寫給女兒的信。他中風未痊癒,手腕使不上力,只寥寥十幾個字,字跡潦草歪斜:小風,原諒爸爸。照顧好你媽媽。我愛你們。
南風看著那份季東海已簽字的離婚協議書,震驚地抬頭望向律師。
「醒啦?」護士走過來,「你受涼了,有點發燒。」
「你媽媽大受刺|激,我給她注射了鎮定劑。」季東海主治醫生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在說什麼啊……你在胡說什麼啊……」她先是低喃,忽又提高聲音吼道:「你胡說什麼啊!明明昨天我爸爸還好好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你明明診斷過,他情況好轉了不是嗎!」
而在強大的命運面前,我們每個人,都渺小如芥末塵埃。
拿起手機,發現有好多個未接來電,多是趙芸的,還有三通陌生的座機號。她一邊出門一邊給趙芸回撥過去,可久久沒有人接聽。
南風掀開被子就要起身,護士急道:「哎你別動啊,還沒打完呢!」
她把自己交給了叵測的命運,她不懼怕,因為她再也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了。因為一無所有,所以無所畏懼。
她不明白,爸爸為什麼這麼傻?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自私,丟下我跟媽媽?為什麼要以這麼殘忍的方式離開我們?
南風真想也跟著瘋掉,什麼都忘掉,一切都不用清醒面對,這樣是不是更幸福一點?可她不能,季東海的葬禮還需要她一手操辦。季東海跟趙芸都是獨生子女,雙方父母都不在了,南風連個幫忙的近親都找不到,虧得白睿安前前後後的幫著照料。
世間最痛,莫過於生離死別。
可是這些,關他什麼事呢?
南風咬緊嘴唇,遏制住洶湧的眼淚,他到死,都在維護媽媽跟自己。可是,爸爸,你不明白,我跟媽媽一點都不怕吃www.hetubook.com.com苦,你也不了解媽媽,她死都不會簽這份離婚協議書的。
砰——
開車去醫院的途中,她特意繞路去了市中心一家早餐鋪子買了一袋季東海與趙芸都愛吃的叉燒包,熱乎乎的包子捧在手中,她微微笑了,心裏暖暖的。
他收回目光,提速。早上打開關了一整天的手機,秘書找他找瘋了,說雲海建築的季東海出事了,讓他趕緊回公司,律師在等。
她站在太平間里,一遍又一遍質問季東海,可世上最疼她的那個人,永遠都不能再開口回答她。
「幫我拔掉!」
她站在一樓趙芸的病房外,久久不敢推門,她怕,怕推開門,媽媽的病床上,也是空無一人。
「拔掉!」
南風不知道自己怎麼回的家,整個人有點暈,從山上下來,似乎又走了很遠,才攔到一輛計程車。不用照鏡子,她也知道自己多狼狽,怕季東海擔憂,她先回家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才去的醫院。
親眼目睹了那樣驚心的場面,再強悍的人,都會瘋掉的。是趙芸最先發現季東海出事的,她在病房裡一直陪他到晚上十點多,他趕她下來休息,她離開時,他還讓她打了個電話給女兒,依舊無人接聽。她躺在病床上,輾轉難眠,像是預感到什麼,心裏慌和*圖*書慌的,十一點半,她起床,去季東海的病房,推開房門,她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樓層。
南風手中的包包與懷裡還熱乎的那袋早餐,狠狠地跌落在地。醫生在說什麼?她甩了甩頭,一定是昨晚受了涼,頭暈目眩引起的幻聽,一定是!
季東海的病房門敞開著,可病床上沒有人。南風愣了愣,轉身去找主治醫生。
護士瞪了眼她,不情願地把針頭給她拔了,嘀咕道,浪費!又囑咐她按住針孔以免手背流血腫起來。南風像是沒聽到她的話,急跑了出去。
「季小姐!季小姐!」醫生接住緩緩倒下來陷入昏迷的南風。
「我總算明白你爸爸為什麼要簽這份離婚協議,他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他不想牽連你們母女,想獨自承擔。」律師搖搖頭,「他用心良苦啊,只是,何必這麼做……」
「季小姐,你爸爸他……過世了……」主治醫生一臉沉痛。
她一驚,恐慌席捲而來,顫巍巍地伸出手探向她鼻端,提起的心落下來,呼吸還在。
趙芸醒過來后,意識混沌,連女兒都認不出來了。醫生診斷說,那件事對她刺|激太重,她拒絕面對,將自己封閉起來,活在自我臆想的世界里。這是好聽的說法,換句話說,她瘋了。醫生建議將她轉到療養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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