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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風說：「算不上。」

他瞄了眼電視，屏幕上正在表演一台精彩又驚險的雜技，他收回目光，落在她臉上：「不是，我特意來找你的。」

南風胃口不太好，只喝了杯飲料，吃了一點菜，便離席了。路過輸液室，牆上的電視開著，春節聯歡晚會剛剛開始，那裡面焰火璀璨，燈火輝煌，載歌載舞，熱鬧非凡。她在椅子上坐下，看了許久，她不太喜歡看電視，更是很少看這種晚會，或許是太無聊了，醫院里太靜，這點隔著屏幕的熱鬧，雖不屬於她，卻讓她覺得安心。

「你撒謊，對不對？」傅希境的聲音很輕，彷彿呢喃。「你說你不愛我，你撒謊！我們在一起時，那麼快樂，那麼多美好的回憶。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們出了小車禍，你哭得那麼傷心……你怎麼可能不愛我，不小點，你自欺欺人……」

她微微側頭，眸中的水光化成水滴，落在腮邊，她笑著：「陸醫生，怎麼辦，我又欠了你好大一份人情。」

他情不自禁抬手，輕輕抹去她的www.hetubook.com.com淚痕，語氣寵溺：「傻瓜！」

「是不是有什麼事？」她的聲音有點局促，其實她心裏知道，能有什麼事？可又不能冷場。

不會吧……

南風傻眼了，獃獃地抱著煙花跟在他後面，往小籃球場走去。

她不過是在閑聊中隨口感嘆了一句，沒想到陸江川竟然記在了心上。她真的好感激好感激。

陸江川沉默微笑，凝視她的眼神里，是濃得化不開的溫柔，還有幾許心疼與憐惜。

南風獃獃的，轉頭看了眼病床上的媽媽，握著手機走出了病房。

陸江川的聲音混淆在焰火聲中，輕柔地響起：「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喜歡？」

見她一臉戒備，陸江川忍不住笑了：「放心好了，不會把你拐賣掉的。來，不會耽誤你很久時間。」

側頭，南風望著來人，驚訝地說：「陸醫生？你今天不是休假嗎？」

一席話，花光了她所有力氣。

「原來你在這裏呀！」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一絲驚喜。

她的話，字字如刀，刀刀剜心。

「咻！」

他覺得自己真蠢啊，簡直是天底下最可笑和_圖_書最愚蠢的男人，任一個小女孩玩弄于鼓掌。

南風低了低頭，拭去眼淚，嘀咕：「真丟臉，明明很開心的事，我怎麼哭了呢。」

當聽到他提到她爸爸，幾乎是瞬間，那些話，彷彿不受她控制，自動地蹦了出來。

一句抱歉，就可以把一切都抹殺掉嗎？他怎麼可以說得那樣雲淡風輕的？他怎麼可以！

夜空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破寧靜，一朵朵絢麗的焰火像大蓬大蓬開得濃烈的花朵，撐開在半空中，深紫赤金湛藍明黃翠綠嫣紅，剎那流光，如萬千花樹綻放，又如吹落繁星如雨，斑斕了夜空。

「啪」一聲，手機掉在了地上。

「醫院里可以放焰火？」

他揚眉：「我找你，一定要有事嗎？」他似是輕嘆了一聲，又似乎沒有，他低低地說：「南風，我只是想見你。」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而後按了關機鍵。

陸江川傾了傾嘴角，一聲輕柔的嘆息，沒有溢出，便化在了心底。

醫院食堂特意為值班的醫務人員與住院的病人、家屬開了三桌，菜式很豐盛，每張桌子上都有一隻熱騰騰的火鍋，大家雖然不熟，但不影響好m.ｈｅｔｕｂooｋ•cｏｍ.ｃｏｍ氛圍。

原來一切都是虛假，那些俏皮的話，那些明媚的笑，那些甜蜜的親吻，那些動容的眼淚。無數個長夜裡溫暖的擁抱，那些相擁而眠的靜美時光。那些日日夜夜呵。原來都是虛假，一切都只是她演技高明的一場戲。

她趴在趙芸身上，親吻她的額頭，柔柔地說：「媽媽，新年快樂。」

她沿著牆壁，慢慢地，慢慢地，滑坐在地。

南風聽見了，但她慶幸此刻的掌聲。

這世間情愛，誰先動心，誰便先傷心。

那端卻是沉默。

她舉起手機看來電，一怔。

他站在她身邊，逆著光，她微微仰著頭同他說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專註的幽暗的眼神像是一張網，密密地將她籠著，她一怔，而後慌亂移開目光，起身。

她抬頭，已恢復如常：「這是我見過最美的焰火，真的，很美。我媽媽一定會很喜歡的。謝謝你，陸醫生。」

南風仰望著天空，焰火映著她小小的面孔，明明滅滅的光影里，她眸中盪著瀲灧的水光，霧蒙蒙一片。

他們走到停車坪，陸江川從後備箱里抱出幾箱東西，南風驚呼：「煙花？和_圖_書」

「你爸爸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你知道的，商場如戰場，我也沒想到……如果當年我能預料到，後來我會遇見你，愛上你……」

「是呀。」陸江川走過來，挾帶著一股寒涼之氣，肩頭落了些雪花。

放下手機，他掏出煙盒，點燃一支，一芒星火映著他寒意籠罩的臉，醫院長廊的窗戶洞開著，窗外白茫茫一片，雪已經停了，凌晨的冷風凌冽灌入，撲在臉上刺痛，卻不及心底的冷。

「你很喜歡看春晚？」他問。

南風屏住呼吸，閉了閉眼，心，狠狠地抽痛了下。她抬手，緊緊捂著嘴，不敢開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她怕自己一開口，便一發不可收拾。

而她唯一的籌碼，是他毫無保留的愛。

這是這幾年來，她過過的最溫暖的除夕夜。

除夕夜，迎來了今冬第二場雪，洋洋洒洒飄在夜空里，如飛絮。

「傅希境！」南風惡狠狠地打斷他：「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永遠都沒有辦法抹殺掉！你聽好了，是你害死了我爸爸，我怎麼可能會愛上我的殺父仇人！你少在那裡自以為是！我告訴你，我不愛你和*圖*書，我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一絲一毫都沒有！我接近你，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就是為了報復你！」

「小不點……」低沉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疲憊。

這一句很輕，像自語，又像低喃。電視里的雜技表演正好塵埃落定，如雷的掌聲響起，那句輕柔的低語便淹沒在雷動的掌聲里。

她側頭，看著電視屏幕，說：「表演的真棒，對吧？」

臨近十二點，謝飛飛打來電話，兩人互道了新年快樂，又閑聊了幾句。剛掛掉，鈴聲又響，南風看也沒看就接起，笑著說：「怎麼，剛掛掉又想我啦？」她以為還是謝飛飛。

父親還在時，每一年的除夕夜，他們都要在院子里燃放好多好多的焰火，宛如一場焰火盛宴，那是季東海送給趙芸的禮物，她最愛看焰火。

「那跟我走。」

夜雪還在飄灑，卻已轉小，地上已積了厚厚一層雪，天地間白茫茫一片。

南風訝異：「去哪兒？」

陸江川將兩箱放到她懷裡，眨眨眼：「我開後門的，噓！」轉身，自己抱起兩箱，「我們去籃球場那邊。」

「有急診？」

傅希境握著手機，耳畔傳來一遍又一遍「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