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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飛飛喝一口湯，長嘆了口氣，才說：「南風，你知道嗎，我很羡慕你，非常非常羡慕，可是，又很心疼你。」

謝飛飛的眼淚也跟著落下來，她繞到她身邊，緊緊擁住她微顫的肩膀。

他專註開車，她專註望著前方。

「飛飛，我不是恨他，你知道嗎，我更恨的其實是我自己，我邁不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我沒有辦法……」南風低頭，將臉孔埋進掌心，很快，掌心裏便濡濕了一大片。

夜深了，交通無比順暢，只有二十分鐘的車程，南風卻覺得格外漫長。

「那有什麼問題，我臉上長了東西啊？你總盯著我瞧幹嘛呢！」

出了餐廳，南風沒有攔出租，也沒有坐公交，她沿著馬路慢慢地走，暑氣已散去許多，卻依舊熱，她將長發胡亂挽了個髻，又跑到便利店買了瓶冰水，喝一口，然後倒了點在掌心，撲在臉上。

南風一呆，腦海里唯有閃過一個念頭，傅希境，你這又是何苦？

南風沉默，面對一桌美食，卻再也沒有胃口。

「季南風！你怎麼總有本事把自己弄得這麼可憐兮兮！」低沉的聲音，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頭依舊有點暈乎乎的，胃裡湧上噁心感，她在包廂里又坐了一會，才起身去結賬。

既如此，為什麼要拒絕掉這麼好的機會呢？她欠謝飛飛良多，ｈtｔps://ｗww•ｈｅtｕｂook•cｏm•ｃｏｍ雖然她從不求回報，可南風也想要有一次，自己可以幫到她，讓她開心。

謝飛飛搖頭：「沒有，已經簽了合約。」

她起身，發覺書房裡亮著燈，輕輕走過去，倚在門口，望著已伏在書桌文件上睡了過去的傅希境，久久。

「傅希境同我簽約之前，只提了一個要求。他說，這個Case，必須有你的參与，而且是以設計師的身份。」

然後眼角就開始泛酸。

南風打斷她：「飛飛，不用管我。」她笑了笑，「這是好事啊！」

謝飛飛望著她，「我知道你也愛他，這麼多年，就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南風，你們真的沒有可能嗎？你就真的這麼恨他？你知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愛一個人與被一個人愛，都不稀奇，珍稀的是，你深愛的人，也正愛著你。彼此相愛，是多麼難得又幸福的一件事。你就不能放下那些過去？」

到底要怎樣做，才能夠在一起？

南風知道她想起了自己那份無望的單戀，「飛飛……」

「他知道你從未放棄設計，所以，他以這個樓盤，來幫你圓夢。」謝飛飛心裏面濕濕的，「南風，如果有人這麼愛我，死也無憾。」

彷彿感知到她的目光，傅希境忽然醒過來，抬頭，睡意朦朧的目光撞上她m.hetubook.com.com霧氣蒙蒙的眼，她倉皇別過頭，啞聲開口：「我要回家了。」

車子終於停在了外面，傅希境熄掉引擎，卻沒有打開中控鎖。他單手撐在方向盤上，撫額，沉默。

晚餐謝飛飛請南風去吃泰國菜，席間，謝飛飛難得的沉默，盯著南風看了又看，有話要說，卻總是欲言又止。

「你真的沒有關係？如果接下這個活，那麼以後你跟他，便免不了要經常打交道。」

「南風，謝謝。」謝飛飛抱了抱她，「我得去一趟恆盛，傅希境要見我，談下合作細節。」

傅希境望著她蒼白的臉色，好不容易築起的冷硬心房，徹底倒塌。

良久，他終於低低的開口，語調哀傷近乎絕望：「南風，到底要怎樣做，我們才能夠在一起？」

謝飛飛拉起她的手，「過來。」一路將她拉進辦公室，關上門，然後轉身興奮地抱住她，激動尖叫：「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剛剛接到恆盛地產的電話，他們想把正準備開發的精品單身公寓交給Young來設計！恆盛地產哎！」

他微微閉眼，罷了，罷了。他從來，都拿她沒有辦法。他從來，對她都狠不下心。這幾個月來，他克制自己想要見她的衝動，之前在餐廳走廊里故作冷漠地從她身邊走過去，可終究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腳步與ｍ.hｅｔｕｂｏok.com•ｃｏｍ眼神，見她臉色蒼白，不放心地尾隨她出了餐廳，一路慢慢跟過來。

「啊！」她抬頭，發覺謝飛飛正站在她身邊，晃著手，「你發什麼呆呀，我都叫了你好幾句！」

傅希境在海城的公寓是租的，也在江邊，他似乎對水邊格外情有獨鍾。等電梯的時候，他始終拽著南風的手，彷彿怕她跑掉似的，其實她此刻頭暈得厲害，胃裡又噁心，哪裡有力氣跟他抗爭，只得任他牽著一路上樓。

南風慌忙解釋：「對不起，我有點不舒服。但是請您相信我們的誠意。」

謝飛飛繼續說：「我知道親情在你心裏有多重要，可當年的事情，並非全是他的錯，只能怪命運太過殘忍。可是南風，就算你爸爸還在世，他一定也不希望看到你這麼痛苦。還有你媽媽，她要是知道你這樣懲罰自己，該有多心疼啊。」

喝了兩支藿香正氣水，胸悶噁心終於得到了少許抑制，南風躺在沙發上，一動也不想動，睏倦襲來，慢慢便忍不住睡了過去。

「不用了！」

南風說：「這件case就算他存了點私心，但是我了解他，如果Young沒有足夠的實力來承接，他是不會這樣做的。所以，你真的不用考慮我。」

對方看了眼她，也沒再為難，只是飯後，南風請他再一起喝杯茶，對方卻借口有事，ｍ.ｈeｔuｂｏｏk•ｃom.cｏm離開了。

「南風，南風！」

南風怔了怔，才扭過頭對上傅希境的目光，他的神色如同他的語調，憤怒又無奈。

她說著，聲音里竟帶了哽咽。

他置若罔聞，徑直開門，走在她前面。

南風也沉默，並沒有催促。

謝飛飛遲疑：「可是……」

沒走幾步，那種噁心感更加強烈，她捂嘴，慌忙跑到路邊蹲下來，卻什麼都吐不出來。那種感覺，難受極了。她蹲了一會，起身，昏眩感忽然襲擊而來，她晃了晃身體，沒有跌倒在地，反落入一個懷抱。

南風一怔。

「這麼晚？」傅希境抬腕看表，蹙眉。

謝飛飛察覺到南風的沉默，鬆開她，歡喜激動的神色斂了斂，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南風的臉色，「南風，我知道傅希境之所以在這麼多家公司里，選擇才剛起步的我們，完全是因為你，如果你覺得……」

南風受不了地說：「怎麼了？是不是恆盛的Case有變？」

南風苦笑：「傅希境這個人，除非他不願意見你，否則，真的避無可避。」

南風握著杯子，怔怔地發獃。這一整天，耳畔總是情不自禁地迴響起昨晚傅希境那句哀傷的問句。那一刻，她沒有答案，此刻，她依然。也許，以後，她依舊找不到答案。

一路沉默。

傅希境微嘆口氣，取過車鑰匙：「我送你。」

再睜開眼，已是深夜，客廳hｔtｐs://m.hｅtuｂｏoｋ.ｃｏm.ｃｏm里只開了盞昏黃的檯燈，她身上蓋了床薄毯，沒有開空調，窗戶洞開，午夜河風清涼，一絲絲吹進來。南風出了一身汗，黏黏的，但頭暈與噁心的癥狀終於褪去了。

「到底怎麼了呀，盡說些有的沒的。」 南風瞪她。

「我沒事。」南風試圖掙脫他，卻在下一秒被他蠻橫攔腰抱起，不容她反抗，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對司機說了個公寓地址。

她握拳，指甲掐進掌心，深深呼吸，邁步離開。

這世上最令人為難的，便是選擇。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南風痛恨自己的猶豫徘徊，要麼更決絕一點，要麼心無芥蒂，這樣的搖擺不定，最最痛苦。可是很多事情是可以控制的，有很多事情是怎樣努力都控制不了的。比如，愛一個人的心。

送走客人，南風回到包廂，癱坐在椅子上，單手支額，閉眼嘆氣，這一單，八成是黃了。

她走到門邊，又轉身：「晚上我請你吃好吃的，我們慶祝！等我電話。」

「沒關係，我打車。」南風轉身去拿包。

謝飛飛知道她那段過去后，這是第一次，說這麼多。她了解她所有的痛苦、糾結，以及放不下的是什麼。可是她看著南風這樣折磨自己，她也非常非常心痛。

因為這一撞，飯桌上南風便老走神，對方有點不高興，說：「季小姐，如果Young沒有誠意，又何必約我出來。」